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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主任笑道:“说觉悟,还是看你们呀。计划生育在有些地方推得可难,我看至少得再过五年才能彻底执行吧。”
他简单说了一下,“薛团,你媳妇儿呢?让她过来做个检查,今天做,住两天院观察一下就可以回家。”
薛明翊:“我做。”
霍主任:“什么?”
薛明翊看着他,没有说话。
霍主任明白过来,“你说你要结扎?”
薛明翊点点头。
霍主任:“其实妇女结扎,对身体也没太大伤害,就是略有副作用。”
薛明翊却不想媳妇儿有副作用,她已经够娇弱的了,“男人结扎,有副作用?”
霍主任立刻道:“那没有。我和你说,男人结扎和女人可不一样,女人结扎可能会腰疼腰酸什么的,以后也不能再生育。这男人结扎,他……”
巴拉巴拉一大堆。
薛明翊有些听了有些没听,就知道男人结扎没有副作用,不会影响他训练、出任务,那就没问题。
他问:“要住院?”
霍主任得意道:“开玩笑,我亲自主刀,住什么院?很小的创口,恢复以后你都看不出来,感觉不到。”他第一次见到男人主动到他这里来结扎的,就开始宣传自己的刀功多好,“放心吧,没有一点副作业,你看我,结扎二十来年,依然龙精虎猛的,每天跑步打拳,上班12个小时不待累的。”
他给薛明翊来了一个现场倒立,用双手走了两步。
薛明翊:“…………”
莎莎乐得直拍小手,“牛牛。”
每次小岭说自己很牛,就让莎莎给加油,莎莎就说牛牛。
霍主任跳下来,拍拍手,又去一边盆里洗洗手,“还有外科的老段,那是我亲自做的,他现在连续做一台十几个小时的手术都没问题。”
薛明翊:“很好。”
不需要这样卖力证明。
他问什么时候手术,以为得明天来。
霍主任:“你都来了,那就正好,我亲自给你主刀。很快的,不用半小时。”
薛明翊不懂医疗,听着不费时间,又问是否要住院,术后多久恢复等。
既然要结扎,自然尽快,他不想回到部队再耽误工作。
霍主任:“小手术,不用住院。一般人可能得十天半个月的恢复期,你身体素质优越愈合能力好,不用一星期,半个月就能过性生活。”
薛明翊下意识捂住女儿的耳朵,反而惹得之前盯着人体器官、骨头图的莎莎仰头看他。
爸爸捂着她耳朵,是和她玩儿吗?她立刻很配合地张大嘴巴,过年放鞭炮的时候孩子们都捂着耳朵张大嘴巴。
薛明翊就决定今天做。
霍主任让人把四十来岁的护士长叫过来帮忙看一下孩子,他带薛明翊去旁边门诊做手术。
薛明翊担心女儿在陌生环境会害怕,就跟她讲:“爸爸在隔壁,大娘陪你玩儿。”
莎莎:“嗯嗯。”她小手指着薛明翊帽子上红红的五角星。
薛明翊便把帽子摘下来给她,“你帮爸爸保管,不能丢了。”
莎莎立刻抱紧,小脸严肃得跟她爸差不多。
护士长看得嘎嘎直笑,“薛团长,你家闺女可真好玩儿。行啦,你去吧。”她给莎莎泡奶粉,还拿了饼干给孩子吃,又给她唱小兔子乖乖。
莎莎却指着墙上的贴画。
护士长:“吓人不?不怕啊。”
莎莎指指画,又指指自己的小肚子,小手指在肚子上转圈画,噘着红红的小嘴巴,“呜呜呜……”
护士长:“这里是肚子,里面是肠子,你吃东西就在这里呜呜呜地消化,转圈,然后……”她拍了拍莎莎的小屁股,笑道:“拉出去。”
莎莎也嘎嘎笑。
准备时间、消毒、手术,总共也就一小时,霍主任的确名不虚传。
霍主任殷殷叮嘱薛明翊,“三天以内绝对不能干重活,不能训练,休息为主,最好别抽烟喝酒。也没什么好换药的,就每天给它消消毒。虽然你身体好,四五天就没事,但是十天以内绝不能过性生活。”
薛明翊耳朵尖是红的,他点点头。
霍主任给他拿了药,也不需要交钱,都是划在他的医疗里面。
要是普通人做这么一个手术大夫也会建议留院观察一天,可薛明翊的身体素质霍主任很清楚,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没几天就好。
薛明翊急着出去看女儿,一出来就发现她和护士长玩得很开心。
护士长笑道:“薛团长你们家这闺女也是好玩的,我指着部位问她,她不说,我说心脏在哪里,她就能指出来。”她还试给薛明翊看,“莎莎,胃。”
莎莎就指着自己的胃部。
护士长:“胆囊。”
莎莎又指了指。
薛明翊也记得林苏叶说莎莎不爱说话,但是很聪明,他就问霍主任小孩子不爱说话是不是有哪方面的问题。
霍主任:“小丫头说话多好听啊,没问题。有人爱说话,有人不爱说话嘛,你自己就不爱说话还想让闺女多爱说话?”
薛明翊:“……”不是,我有个话痨小儿子。
父女俩跟着霍主任和护士长去食堂吃晌饭,再回来按照医嘱观察俩小时。
很多医生护士听说薛团长带女儿来,纷纷跑来围观,有送糖的有送苹果的,还有给鸡蛋糕大蜜枣的,有个女医生直接送了一大袋子米花。
他们有人做过前线医生,被薛明翊救过,跟他道谢是没用的,他既不记得也不接受,所以就可着劲给莎莎送吃的。
莎莎被一堆零食包围了,她有点懵地扭头找爸爸,朝薛明翊伸小手。
薛明翊立刻单手把她抱出来,抓了两把糖塞在口袋里意思一下,其他的不肯要。
霍主任又稀罕地摇摇莎莎的小肉手,“好孩子快快长大,以后来我们医院当大夫。”
莎莎咯咯直笑,脸颊上的小梨涡和手背上的小肉窝一起露出来吗,给护士长看得心都化了。
护士长舍不得莎莎,勾着莎莎的小手指头一个劲地拉钩。她孩子下乡的下乡,支边的支边,有孙子也轮不到她抱,就特别稀罕孩子。
莎莎被林苏叶带得很会配合,“呜呜呜~。”
护士长不许薛明翊拒绝,愣是在他抗拒的眼神里把莎莎浑身上下能塞的兜全塞满。桌上还有很多,她又看向薛明翊,“你也不背个大点的包儿。”
薛明翊侧身躲开:“够了!”
护士长无视他的拒绝,直接把他的挎包扯过去开始装,塞满不算,又把薛明翊上衣四个口袋也塞满。
薛明翊:“……!!”
再严肃冷漠的男人怀里抱着个娇软小奶娃,也没人会怕他。
如果不是薛明翊紧蹙眉头躲得坚决,护士长能把他俩裤兜也塞满。
莎莎瞅着爸爸紧蹙的眉头能夹死苍蝇,就耐心地剥了一块奶糖塞给爸爸。
薛明翊:“你吃。”
莎莎:“吃吃。”
爸爸不吃她就一个劲地塞,薛明翊最终只能投降,把糖吃进嘴里。
莎莎心满意足地笑起来,拍拍自己鼓起来的肚兜,“妈妈。”
给妈妈。
回来薛明翊和女儿跟吉祥物似的被人参观一路,还有几个胆子大的故意在他旁边叽叽咕咕说说笑笑。
他们逗他闺女说话,还要趁机跟他问东问西,就很无聊。
他抱着女儿回村,经过队部却见会计站在那里很凶猛地抽烟,不知道遇到什么难事儿,长吁短叹。
薛明翊:“……”
昨晚上吃饭喝酒的时候他就发现会计不对劲,不但躲着自己,还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难道他和明流似的?
薛明翊想到这里大步上前招呼一声。
“啊——”会计吓得一个激灵,看见是薛明翊更心虚了,忙打招呼,看莎莎好奇地瞪着自己,赶紧把旱烟卷扔地下踩烂。
“明翊呀。”会计欲言又止,很是为难。
第27章 给媳妇撑腰
薛明翊以为会计想找他帮忙,只要不难办,他都会帮的。
会计咽了口唾沫,“明翊,哥不是故意帮弟媳骗你的。”
薛明翊沉默一瞬,“没事,我没生气。”
会计也没特别的事儿说,就让他多关心一下媳妇儿,最近林苏叶挺反常的。以前很温柔贤淑的一个媳妇儿,突然作起来,肯定是心情不好,有诉求得不到满足,就和孩子叛逆是一样的。
“明翊,多关心媳妇儿和孩子。我知道你们当兵在外不容易,一般也想不到这么多,只是这女人吧,她和咱糙老爷们不一样。她有话不直说,搁心里时不时拿出来刺挠刺挠你。”
薛明翊没想到会计会说这个,跟他道谢,“我会注意的。”
会计又拐弯抹角地把林婉丽、孙家宝、杨翠花等人和林苏叶的事儿点一下。
会计不知道林苏叶为什么突然作起来,他分析一下好像和最近谣传她当年赖上薛明翊、薛明翊不要她之类的流言有关。
女人么要面子,脸皮又薄,受了气可不得作一作?那自然是要男人哄的,男人么,不管在外面咋样,到炕上你就得做小伏低。
他怕薛明翊太闷葫芦太严肃,不知道哄媳妇儿,等归队以后媳妇儿再变本加厉地作,那能吃得消么?
薛明翊不需要问太多,信息拼凑一下也大体知道怎么回事。
他先带着女儿回家,把女儿和那一堆零食都交给林苏叶处置,然后说去地里看看。
林苏叶以为他关心农业生产,就让他去,她把莎莎留在家里,给她换衣服,再问问今天玩什么。
薛明翊去北边种庄稼的农田,先找孙家宝。
下午社员们都在不同的地块里干活儿,耕地耙地的、下种包堆儿的,干什么的都有。
薛明翊找准人略一打听就知道孙家宝干活儿的位置,径直过去。
孙家宝虽然是男人,却不如张蜜蜜干活挣工分多,壮劳力都挑水挑粪,轻劳力负责点种儿包土,他就和一帮妇女做这个呢。
孙家宝正唾沫横飞地给几个女人吹牛呢,突然被一片阴云笼罩,一阵小风吹来他哆嗦一下,抬头对上薛明翊冷冽的眼睛,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里。他期期艾艾地求饶,“薛、薛团长,我、我再也不敢了!”
妈呀,自己就说了林苏叶两句闲话,先被薛明春在地里打一顿,这会儿他又来!
薛明翊淡声道:“有话问你。”
孙家宝看不用挨揍,麻溜地爬起来跟着薛明翊去一边说话。
薛明翊:“谁说我外面有相好的?”
孙家宝:“林婉丽!”
他毫无负担地就把林婉丽供出来。
薛明翊依然面无表情,一双冷目却越发沉沉的,“她为何造谣?”
孙家宝知道所有林婉丽、林苏叶这些人的事儿,因为张蜜蜜憋得慌什么都跟他说。他毫无保留全部都说给薛明翊听,林婉丽出于嫉妒造谣林苏叶赖上薛明翊,造谣薛明翊有相好的等等。
薛明翊蹙眉,不懂这个逻辑,堂姐妹而已,她当年抢走林苏叶的相亲对象,现在反而回过来嫉妒?
孙家宝谄媚道:“薛团长,她怎么能不嫉妒啊?你可比连胜利强多了。再说了,那个他们结婚后那个连胜利可一直惦记嫂子……”说完他吓得一哆嗦。
他感觉薛明翊的气势瞬间冷下来,让他倍感压迫,“我……我没撒谎,连胜利前几天还来找嫂子,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儿。”
连胜利来找林苏叶,正好孙家宝闹肚子回家,从胡同口看见。
他就开始说哪一天、什么时候、如何如何。
薛明翊冷声打断他,“闭嘴。”
他并不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内容,她有和人说话的权利。
他只想知道连胜利出于什么勇气敢跑到家里来找林苏叶,是没脑子不长记性吗?
八年前自己打他那一顿,不疼了?
他淡声道:“我和林苏叶是合法夫妻,我只有她一个爱人,没有任何相好。记住了?”
孙家宝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对对,都是他们烂嚼舌头,打今儿起,我就给他们说清楚。你放心,有我孙家宝出马,咱薛家屯再不会有一个乱嚼舌头的,谁嚼舌头我就找谁拼命!”
薛明翊冷冷地看着他,“如此,我不追究你之前说闲话,下不为例。”
孙家宝连忙敬礼,“我向着太阳发誓,我再说你和嫂子闲话就让我……”不等他说完,薛明翊已经不耐烦地转身走了。
孙家宝长舒一口气,咕咚坐在地上,妈呀,可吓死人了。
薛明翊直接去大杨湾大队,先去小学找薛英福说几句话,感谢对方照顾林苏叶和俩孩子。
虽然薛明翊说话直接,并不会说多花哨的东西,可只要他主动来,薛英福就感动得要流眼泪。
都因为有薛明翊,所以大杨湾大队乃至整个公社,都没有认真教学的老师被恶意处分或者斗的。以前让凑名额哪怕抓阄也得凑,薛明翊给沟通了一下县里,建议实事求是,从实际出发,大部分老师们都没事,先前几个被斗的也放回家反省。
和薛英福聊完,薛明翊就去大杨湾大队找杨翠花娘家大哥,也就是他小学同学。
杨大哥见到薛明翊非常激动,一叠声地叫薛团长。
薛明翊:“在家里不讲虚套的。”
杨大哥就问他有啥事。
薛明翊:“找你妹。”
杨翠花是他小学同学的妹妹,泼辣得很,后来他回家探亲,娘让他去相亲,他连问都没问就拒绝。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对女人不感兴趣,一辈子都不想结婚,谁也不知道过几天他就遇到林苏叶,急着把她娶回家。
杨大哥打趣道:“我说明翊,以前让你和我妹相亲,你不肯,这会儿动心可晚啦。”
薛明翊眉眼平淡,“不开玩笑,说正事的。”
杨大哥就陪薛明翊去找妹妹。
杨翠花正在家打孩子呢。
她小儿子本来和大军小岭一个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逃学不肯上学,她想不去就不去吧,自己可不是林苏叶打着骂着让孩子去学校。
熊儿子在家作反,趁着姐姐不注意把她辫子绞断,气得姐姐要杀了他。
杨翠花只能胖揍儿子一顿给女儿解气,化解家庭矛盾。
结果证明,逃学就该打,狠打!林苏叶打得好打得秒!
看到大哥的时候杨翠花还埋怨呢,“这外甥随舅是跑不了了,和你小时候一样淘。”
杨大哥有点尴尬,刚要说还有人呢,杨翠花就看到了薛明翊。
杨翠花一下子愣了,薛明翊……这是给媳妇儿撑腰算账的吧?她赶紧的就把几个孩子招呼过来,一群孩子叽叽喳喳的,她看薛明翊好意思发脾气的。
薛明翊不习惯闲聊,也不会像别人那样谈话之前找个引子,直接开门见山,拿了五块钱放在院子旁边的水台上。
杨翠花就知道啥意思,她臊得脸通红,很是不好意思,“你这是干啥啊,那五块钱是我赔嫂子的。”
薛明翊:“我来澄清一下,我和苏叶当年相亲认识,两情相悦在一起,谁也没赖谁。”
当初结婚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流言,他跟爹娘澄清过,薛老头在村里有威望,他开口也就没人敢再乱说。
不曾想今年开始传,还影响媳妇儿的心情。她那么害羞柔软的性子居然也变得泼辣起来,可见受了多大的刺激和委屈。
她幸亏把脾气发出来,若是憋在心里郁郁寡欢,那岂不是要生病?
薛明翊想想就心疼难忍,“这种谣言要杜绝。”
杨翠花臊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比孙家宝道歉发誓更诚恳。
杨大哥万分不好意思,“明翊你放心吧,这种闲话是无根之木,你对媳妇儿那么好,大家都看在眼里。”
杨翠花也猛点头,“对的,嫂子也不信,嫂子可爱哥了呢。”
她一着急啥肉麻话都敢说了,囧得杨大哥一个劲地朝她咧嘴使眼色,谁知道旁边的薛明翊却面色冷静,没有半点异样。
杨翠花:“真的,嫂子说你俩感情好着呢,你有钱就寄给她花,还给她买缝纫机,还说……”
薛明翊冷峻的神情柔和两分,“还说什么?”
杨翠花就把当初林苏叶说的“连胜利算个什么东西,怎么能跟我家薛明翊比;我们薛明翊就看上我,就爱娶我,”之类的话复述一遍,却把林苏叶骂她丑八怪的话删掉,自己还是要面子的。
说着她就看薛明翊眉眼舒展开,英俊的脸让人头晕,她赶紧退远点。
薛明翊因为那张纸带来的酸意突然一扫而空,心里生出诸多欢喜的滋味。同时又自责让媳妇儿受那么大的委屈,一定是他哪里没做到位,对她的好没被人看见,才有人造谣。
嗯,是他的失误。
想到她那么害羞腼腆的人,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那番话,他就又喜欢又意外。
他也应该有所回应。
他又问谁传谣言。
杨翠花:“林婉丽她二姑姐,其实就是她造谣。她是嫂子的堂妹,本家人,她说的别人肯定当真呗。哥,对不住呀,我都给嫂子赔礼道歉了。”
薛明翊微微颔首,也不再计较。
杨翠花还想让他把钱拿回去,薛明翊道:“给孩子的,没给他们买糖。”
他招呼杨大哥一起走了。
杨翠花:!!!就给孩子也不用这么多,一人两分就够了。
她想追着还给薛明翊,可薛明翊人高腿长步子快的,已经和杨大哥走远。
杨翠花只得寻思一下从供销社买五块钱东西给林苏叶送去,她不是买了缝纫机吗?那就买个十来尺内部消耗的瑕疵布过去。
等薛明翊到家天色已晚,堂屋摆好饭,一家人正等他呢。
林苏叶正在分筷子,扭头见他俊容透着股凛冽,这是……生气了?他之前回家把女儿放下就走了,像是有什么事儿。
殊不知薛明翊内心正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情感交战。
媳妇儿能当众说那番深情的话,他如何不能当众向她表达深情?
他应该像她那样大声宣布:我就爱……娶林苏叶,我只她一个爱人,我没有其他相好。
饭桌前一家子都扭头看他,以为他有重要事项要宣布。
被他们凝视着,薛明翊嘴唇动了动,大步上前张开手臂朝林苏叶抱过去。
林苏叶看他过来,当即坐下,“怎么才回来?快洗手吃饭。”
薛明翊张开的双臂就抱了个空,他长手长胳膊的在屋里抬起来显得有点突兀。
小姑笑道:“哥,你打拳呢?”
薛明翊表情如常,轻轻咳嗽一声,默默去洗手。方才那个想当众示爱的愣头青绝不是他,他即便七八岁也不会这样幼稚。
薛老婆子怼了小姑一下,“就你话多。吃饭!”
他淡声道:“以后不用等我,留锅里就行。”
林苏叶:“小岭等你呢。中午回来你不在,下午回来你还不在,给他们急得不行。”
小岭连连点头,热切地盯着薛明翊。
薛明翊看他,“找我有什么事儿?”
小岭支支吾吾:“爹,我能不能……提个小小的要求?”
薛明翊看着他,“说。”
小岭拿眼看大军,大军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仿佛万事与他无关。
他狠狠心,“爹,我能不能晚一天交检讨书?那个……”他对了对手指,虽然顾知青指点很多,大军也知道怎么写,可他还是一脑门子雾水。
别说800字,三百字他也写不出呢,他还需要时间。
他不想挨揍,也不想为难,就试着问问爹能不能再多给点时间。
林苏叶看小岭这样就觉得好笑,这孩子平时咋咋呼呼,爬树跳房子的,这会儿竟然知道害臊。
之前小岭缠着她帮忙,让她和爹说的,林苏叶很果断地拒绝。
她想让俩孩子和爸爸多亲近,那他有话就和爸爸讲,让她讲不算。
因为她拒绝小岭,原本已经有点消气的薛老婆子又气上,在那里横眉怒目呢。
林苏叶看着薛明翊,他那么有原则,八成不会答应。
毕竟就那么八百字,昨天到今天晚上,也差不多能写吧?
谁知薛明翊却同意,“有意见就提,很好,但是延期没有第二次,下一个时间一到必须要交。”
他允许明天晚上交。
小岭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没想到爹真的答应,他高兴得一下子蹦起来,“谢谢爹!”
他看林苏叶站在一旁笑眯眯的,想想奶给自己求情,娘还非打不可,他就觉得爹比娘好说话。
人家都说严父慈母,他家倒过来。
爹看着吓人,其实很讲道理,很好说话。
妈看着温柔,其实很固执,不好说话。
也不是不好说,在别人的事儿上很好说话,对他格外狠一些。
呜呜,他一定是捡来的。
亲妈不爱他。
晚上薛明翊主动分被窝,自己睡炕尾,林苏叶和女儿睡炕头。
他当然不想。
从孙家宝和杨翠花那里得知她那么喜欢他,他就想好好地爱她,可惜刚做手术身体不允许,别说贴着她睡,想多了都让他身体紧绷。
这不利于伤口恢复,所以只能分被窝。
春天乡下的夜晚,寂静又热闹。
没有嘈杂的声音,草虫啾啁格外清亮。
两人静静地躺着,彼此听得见呼吸声,谁也没说话。
林苏叶原本还有些紧张,虽然昨晚上他没强迫她,可他去部队素了那么久躺在她身边也不会真的老实。
她很难想象平时严肃板正的薛明翊会那样,尤其梦里后来他成了将军,更是冷肃威严,让人不敢逼视,昨晚上却……
分被窝真的挺好,她是真的怕他控制不住,虽然不一定会怀孕,可万一怀孕那就麻烦。
她真的不想再生了。
只是看他那么干脆利索地分被窝,连句话也没有,林苏叶又觉得他不大高兴,难道是生气她拒绝?
要说她这个举动是挺作的,日常村里婶子嫂子们闲聊的时候毫不顾忌床上那点事儿,就没听说有拒绝自家男人的。
他应该是不高兴了吧?
林苏叶不由得想起当年他迎亲的情形,他穿着挺括板正的军装,剃着平头,身材高大挺拔,那是相当抢眼的,娘家大娘婶子们都大喇喇地瞅他,嘴里还要点评多军多帅,哪里哪里真好看。
她从门缝偷眼看他,他一张俊脸冷淡得很,唇角还压着没有一点笑模样。
后来她知道他就是那样的人,性格沉闷不爱说笑,可当时不知道,还以为他是被逼着娶她,心里不高兴呢。
在娘家双双给父母磕了头,跟着他出门坐上自行车,路过村口那段化冻的泥路,他直接停下来也不让她脚上沾泥,而是让人帮忙垫了一下,然后推着她过去,再骑车往薛家屯赶。
当时一起迎亲的有好几个青年,都穿着崭新的靛蓝中山装,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只有他一身绿军装,挺拔俊冷,特别招人。
她小心翼翼地揪着他的衣摆,路上颠簸的时候也会不小心撞在他身上,他不但没有生气,还放慢了车速。
几十里路啊,他就那么载着她走过来了。
就算他不爱她,那总归是有感情的吧。
所以她心情就有点复杂矛盾,既不想再生孩子分散精力,又不想遭薛明翊嫌弃,这样对家庭和孩子未来都不好。
夫妻俩要是不同心,那很容易遭人惦记使坏的。
她酝酿了一下话题,刚要开口,却听薛明翊问她“那天你在供销社……”
林苏叶忙打断他:“没什么,我腿好着呢。别再提了。”
她在供销社学婆婆撒泼耍赖那事儿,别人说她不在乎,如果薛明翊说,她就觉得好羞耻,好尴尬。
她装断腿,管他要钱,还在追打儿子的时候被他看见。
当时如果有个地缝,她是真想把他摁进去的!
薛明翊好不容易开的口被林苏叶打断,他又沉默了。
他想和她聊一下林婉丽、杨翠花那个事儿,让她不要生气,让她知道自己心里只有她,结果他刚起个头就被她摁断,他也没法突兀地表达自己的情意。
而至于连胜利,他更不想和她提,不想在夫妻间说那么个恶心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