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榕洋这么可爱!这么懂事!谁不喜欢?
两人一直走到村尾靠近山的地方,才看到秦婶所说的卓猎户家。
院门是开着的,乡里都没有白天锁大门的习惯,陆芸花才靠近院门就被里面低沉又凶悍的狗叫声吓了一跳,她下意识把榕洋往身后扯了扯,谁知道突然从院子里面窜出来个人影,一下撞到了她腿上!
“长生!”
是个孩子!
陆芸花一只手死死抱住瓦罐,把它向旁边让了让免得汤撒出来烫到两个小家伙,下盘扎得稳稳地,身后就是弟弟,她一后退踩到他怎么办?
从后面追出来的小孩满脸惊骇地看着师弟像个健壮的小牛崽一下撞到前面女子腿上,他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这女子看起来风一吹便倒,如何能抗住他壮实的师弟?更别说她抱着东西,身后还有个孩子!
……?
他困惑地揉了揉眼,他好像看到那像是太阳一晒就能化了的柔弱女子稳稳当当站在原地,他的师弟反倒被弹出来跌了个屁股蹲!
看来长生最近没有好好吃饭身体虚了好多!
他顾不得再想太多,快步上前捞住师弟的后衣领,把小孩从地上拎起来。他们几个男孩子都是摔摔打打长大的,所以现在小孩摔一下也完全不在意:“长生!怎地又不乖乖吃饭?!还撞到人家,赶紧道歉!”
长生自己也不在意被拎起来,他嘟着嘴巴把头转过去,在嗓子里憋出一句:“长生不应该撞到姐姐,姐姐对不起。”
那小男孩觉得他道歉态度不好,十分生气,又要说什么,被一旁的陆芸花温声打断:“没事没事,下次长生可要小心点,敢问这是卓猎户家?”
男孩一愣,卓猎户……卓……
“对,对对,正是卓猎户家,敢问姑娘有何事?”
陆芸花见面前八、九岁大的小男孩像个小大人一般教育弟弟,又一板一眼和她客气,实在在肚子里笑得打跌,叫长生的小孩教育得也不错,就算和哥哥怄气该道歉还是道歉,不会死犟着不说话。
陆芸花:“我是村头陆安家的女儿,前些日子我父……我自己又病重,现如今病好才知道我家的柴一直有人来送,敢问就是你家?”
小男孩听她一说就知道是哪家了,他爽快承认:“确实是我家,我家每日打柴,柴多得不得了,举手之劳罢了。”
陆芸花一笑,这连续将近一个多月的“举手之劳”,实在让人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我家感激不尽,多亏了你们的柴这才安然度过冬天,这是一点小小的谢礼,自家做的鱼汤不值几个钱,算是一片心意罢。”
陆芸花把陶罐上用来保温的旧衣服揭开一点,鱼汤浓郁鲜美的味道便蔓延出来。
小男孩本来是想要拒绝的,话还没说就被这一阵香气堵住了嘴巴,他感觉自己揪着衣领的师弟又开始挣扎,还用一只手拉着他的袖子,用力到他不接受鱼汤就把他袖子当场扯烂!
小男孩喉咙动了动,想到锅里只有盐味的咸肉和麦饭,闻着鱼汤勾魂摄魄的鲜香,到嘴边拒绝的话鬼使神差的变成一句:“好。”
陆芸花站得高,把面前两个孩子的小动作完全看在眼里,又在肚子里笑到打跌,她忍着大笑,温柔又体贴地说:“你阿爹在不在家?这鱼汤重,你一个孩子可拎不动。”
小男孩一愣,他爹?
哦哦!说的是师父……
“我……我爹不在家,我力气大,不妨事的。”
陆芸花听他这么坚持,就把瓦罐递过去,托着罐底让他试一试。
小男孩见她一只手抱得那样轻松,以为不重,把师弟放到一旁两只手抱上去,就见陆芸花才稍微松了一下力,那罐子便重重向下一沉,差点摔在地上!
好在陆芸花一直托着底,一把将罐子向上托了托:“我给你送进去吧,你还小,端不住。”
小男孩不可置信地任由陆芸花把罐子轻轻松松拎走,他十分挫败:都已经练武一两年了,怎么还不如一个弱质女流?师父说他体格好不是骗他的吧?!
小男孩乖乖地在前面带路,旁边小长生毫不见外地贴着陆芸花抱着罐子的那边走着,陆芸花另一只手牵着榕洋。
她可是记得这院子里有狗叫的!
果然,才进院子就见一只体型格外巨大的大狗警惕地看着陆芸花和陆榕洋这两个陌生人,但他看前面领头的是小男孩,既没有叫也没有扑上来,只在不远处蹲坐着,监视着他们的动静。
陆芸花心里感叹:好一条威武的大狗!
那狗是一只狼犬,一扎眼几乎让人错认为狼,皮毛深黑、眼睛有神、牙齿雪白、身材高大,实在是威武无比!
不像很多宠物犬胖胖的,它看起来偏瘦,但是坐卧间肌肉鼓起,可见十分健硕有力。
陆芸花很喜欢狗,在狗中最喜欢大型犬,只是以前要照顾家里人,后面没那个心情,一直没能如愿养一只大型犬,现在见到这样一条“梦中情犬”,小眼神恋恋不舍地在它身上留恋,把大黑狗看得忍不住呲了呲牙,喉咙发出“呜呜”的威胁声。
小男孩见它这样,怕吓到两位客人,先呵斥它:“呼雷别叫!”
又转过来安抚两位客人:“别怕别怕,我家呼雷听话得很,不咬人!”
榕洋牵着阿姐的手不怎么怕,更别说陆芸花,她含笑应到:“好。”
跟着进了厨间,把瓦罐放在灶台上,陆芸花带着榕洋出来,这才打量了几眼院子。
寻常人家免不得在院子里种些果蔬,这位卓猎户家可不一样,院子里头放眼望去几乎一颗杂草都不见。
除了院角一颗有些年头、非常巨大的大榕树外,整座院子被整得平平整整,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泥土地面硬是收拾出来水泥地面的效果。
就在厨房旁边的是柴房,可见小男孩说自己柴火很多的话不是客气话,那些像是粘贴复制出来的柴火堆满了柴房,甚至在屋檐下的走廊上也满满堆出来一座柴山。
现在是不缺木材的,山林中木材资源几乎用之不竭,所以这不算泛滥砍伐。
陆芸花在心里惊叹,寻思着能不能以后在卓猎户这里买柴火,她的摊子要是开起来可没时间去打柴,总不能让她弟弟榕洋去打柴吧?
寻思着和猎户一家打好关系,陆芸花面上还是挂着温柔羞怯的笑容和卓猎户家两个孩子道别。
小男孩严肃地目送两位客人走远,才进了屋子。
一进主屋,大堂上坐着一个男人,不是称作不在家的卓猎户又是谁?
卓仪把身上的银针一根一根取下,擦干净收拾进袋子,师徒两人都没说话,等卓仪把银针都收拾好了,这才用低沉的嗓音开口道:“阿耿,明日多送些柴过去。”
他耳力极佳,在大堂也听清楚了事情来龙去脉,本来送柴也是怜陆芸花家不易,举手之劳罢了,谁知道陆芸花病一好便前来道谢。
江湖漂泊这些年卓仪做了无数好事,有时会收到感激,有时会遇到贪婪之人,刚开始还会气愤、会高兴、会难过。
经历的多了以后,他变得不怎么在意被帮助的人是不是会感激他,大丈夫无愧于心便好,但更加珍惜别人的善意了。
小男孩,也就是柯耿恭敬立在一旁等待着,听师父这么说马上应下:“阿耿知晓了。”
卓仪慢慢活动着有点僵硬的肌肉:“你师弟们呢?”
柯耿沉默一下:“二师弟……”
“二师弟见师父窗前红色的果子颜色漂亮,就算我说了那果子味道极其刺人,他还是偷偷去吃了……”
“从上午便开始腹泻了,已经喝了柏爷爷留下的药,在屋里起不来身呢。”
卓仪先是一愣,接着便笑叹着摇头:“我的徒儿们啊,每次都要自己撞一撞南墙才会死心。”
柯耿肃着一张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耳根子却红透了,他知晓师父说的“徒儿们”也有他一个,不然……他是怎么知道那红果子味道刺人的?
他极力岔开话题:“长生在厨间,那位姐姐送来的鱼汤极香,他之前还逃着不愿吃饭呢!”
卓仪漂泊久了,再多的口腹之欲也都被风餐露宿的生活消磨掉。他是不怎么在乎吃什么的,顿顿麦粥也吃得,顿顿咸肉麦饭也吃得,只要能吃饱就行。
他看出来大徒弟的不自在,仿佛没发现似的含笑应道:“那我可要尝一尝这极香的鱼汤了,今日罚你二师弟不吃饭,看他再敢不敢乱吃东西!”


第6章 谈谈生意
第二日清晨,当陆芸花打开院门的时候,门前整整齐齐码着数量比从前更多的木柴,还有一只洗得干干净净的瓦罐。
“他们到底是几点来的?”陆芸花看看昏暗的天色,一边把瓦罐拎回厨房,一边纳闷地嘀咕:“明明今天我起得比往常还早,怎地还是什么动静都没听到?”
按下疑惑,陆芸花又开始每天早上要做的事情:把发酵面团拿出来重复昨天的动作、煮上麦粥、收拾家里卫生、把柴搬进来……
细碎的杂事让时间过得飞快,等陆榕洋听话多睡了一会儿起床时麦粥刚刚煮好,这平常的食物在厨房氤氲起温暖朴实的水汽和香味。天光破晓、晨曦微醺,阳光在院子洒下一层金辉,陆芸花坐在厨房凳子上一边烘着暖呼呼的灶火,一边断断续续编着络子。
陆榕洋掀开帘子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静谧的画面,他小小的脑袋里并没装那些高深文雅的词句,但情感感知能力并不会局限于某种人,它是一种先天存在于每个人心里的本能。
像很多人一样,幼年时某种特定的食物香气、某种特别的光线画面,会构成他们心中对于家和温暖最初的、最朴实的印象,普通的食物和景色也会因此被赋予不同的意义。
陆榕洋的感触格外深些,在他还幼小的时候,他已经被迫理解什么是“死亡”了,况且在他失去父亲茫然无措时,面对的是一个同样悲痛、不得不扛起家中重担的疲惫母亲和一个身体病弱、同样沉溺在痛苦中的姐姐……
陆芸花习以为常地抱住冲到她旁边紧紧挨着她的弟弟,声音轻缓温柔:“麦粥好啦!洗漱的热水也倒好了,快去洗漱,水别凉了。”
感觉陆榕洋埋在她怀里的小脑袋摇了摇,陆芸花也没有强制把小家伙从怀抱里推出去,而是静静抱着他。
鸟雀在枝头热闹地叽叽喳喳,春天总会带走冬日的寒冷和阴霾,不是吗?
.
饭后陆芸花去寻了林婶的丈夫陆祥。
林婶家也在村子外围,她的丈夫陆祥家中行二,在村里也算是个稀奇人物。
他从小喜欢水、喜欢钓鱼,正好村子周边有一条河,他分出来单过以后买了块外围的土地自己挖了个小水塘,还将河水引了一小股到水塘里,在水塘附近建了房子。
好在他家境不错,从前父亲在县城做活,去世以后给两个儿子留下了不菲的遗产,这才经得住他霍霍。
当然除了在家门口挖水塘这件事比较出格,他不在其他地方花钱,比许多喜欢喝酒赌博打老婆的男人好多了。
“祥二叔早!”陆芸花才到陆祥家门口,就和扛着鱼竿出门的陆祥碰了个正着。
陆祥见是陆芸花,一愣:“芸花?”
“怎地这么早来你祥二叔家?你找你林婶?快进来,早晨露水重可别受了寒!”
陆祥把扛在肩上的鱼竿立在墙上,给陆芸花推开门,招呼着让她进屋说话。
陆祥:“阿林!阿林!芸花来寻你了!”
陆芸花笑眯眯地跟着进了院子,林婶正好匆匆从屋子里出来,鬓间发丝还有些凌乱,她也十分惊讶:“芸花怎么这么早来了?”
问了一句后她看了看陆芸花的笑脸,感觉她并不是在强颜欢笑,应当没什么要紧事,还是问她:“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没有没有。”陆芸花忙摆了摆手:“我这次来寻两位长辈是有点事,不过是关于摊子的事。”
“摊子?”
两位长辈都是一愣,林婶聪慧,想起昨天喝过的美味鱼汤,试探着问道:“可是为了那鱼而来?”
“正是!”
陆芸花含羞垂首,白嫩的脸上生出两朵红晕:“我想在摊子上做些鱼汤汤饼来卖,想每日在您这定些鱼。”
陆祥没想到还和自己有关,听她说想要卖鱼汤也很赞同,毕竟他昨晚也是尝了那鱼汤的,极为美味,他当时那么饱,愣是把一锅鱼汤溜缝般喝了个干净,这么好喝的鱼汤做底,想来汤饼也不会太难吃。
见妻子把目光转向他,他思考一下后问:“芸花,你一日要几条鱼?多大的?是日日都要还是……”
陆芸花知道正是真心想长期合作陆祥才会这样问,不是随口答应后让她拿几条鱼去玩那般没放在心上,也正色道:“昨天那么大的鱼每日六条便好,不过若是往后生意好还是会再加的。”
陆祥先是放松,又有些愁:“六条不多,但我家不是专门养鱼的,鱼要长到那么大还是有些难……”
陆芸花:“祥叔,我对我的鱼汤汤饼还是有些信心,是想当做一门营生来做的。”
“行!”陆祥听她这么说便干脆豪爽地应下:“大不了你祥二叔我再买些鱼苗专门来养!”
陆芸花微微一笑,那双含情如水的眼睛里现在满是笃定,还是那副风吹就倒的样子,却显得格外有魄力:“自然不会让祥二叔和林婶失望!”
林婶噗嗤一笑:“若是芸花真能让你祥二叔卖鱼挣钱,他怕是要高兴坏了,我看啊……更是要一日从早到晚都待在那鱼塘边了!”
陆祥乐呵呵笑着,没反驳妻子的打趣,对陆芸花说:“既然是做生意那就要先定好怎么算钱了。”
“那是自然!”陆芸花正色:“我想着可否用比您卖给鱼贩的价格再高些的价格?”
渔贩是会转嫁一些损耗和路费给捕鱼人来保证自己的收益的,她现在在同村收鱼没有这些烦恼,自然能把价格算高些,两方都不会吃亏。
“低些也无妨的,渔贩那个价就行!”林婶比她更痛快。
陆芸花知晓这是让她占便宜,想了想转而说:“还是按我说的价,劳烦叔叔婶子把鱼给我收拾好送来可否?”
“你不说也是会给你收拾干净送去的!”陆祥哈哈一笑,见陆芸花坚持便也不在这上面纠结:“就当是叔叔婶子厚着脸皮占你小姑娘的便宜了。”
这样都不愿意让对方吃亏的生意少见,生意完成以后双方都和谐友好的情况更是少见。
陆芸花婉拒了林婶给她装的大鱼,说:“昨日婶子送来的鱼都还没吃呢,看天色我母亲已醒,我还需回家照顾母亲,只得先告辞了。”
辞别两位好心肠的长辈,陆芸花心情格外愉快地走在回家路上,在心里哼着小曲,想着:“中午要不就吃鱼汤面?”
她是习惯了一日三餐,所以还是会做三顿,大不了每顿量少些。余氏宠女儿,她饱着不吃的话也不会阻碍两个孩子吃,至于小榕洋那就更不会阻拦姐姐做饭啦!


第7章 阿弟寻友
陆芸花解决一桩大事,回到家后她进了厨房把灶上大瓦罐的木盖子揭开,昨晚煮好的鱼汤已经结成了奶白色的鱼汤冻。
虽说早春夜里温度颇低,但林婶送来的鱼是处理干净的,免去了处理的麻烦却实在不好保鲜,陆芸花生怕东西坏了,想了想还是昨夜赶了个班把鱼煮了鱼汤。
本来想着蒸些薄薄的死面小饼,把余氏从前身体好时腌下的咸菜切成碎末炒一炒,再把秦婶昨天拿来的小葱和鸡蛋炒一炒,配着鱼汤吃面饼卷菜的。谁知昨夜睡前突然想到以后摊子上是不是可以做鱼汤面来卖,正好今天做来尝一尝味道。
陆榕洋听到她回来的声音,从余氏卧室里“噔噔噔”地跑出来,依偎到陆芸花腿边:“阿姐是不是要热汤?我帮阿姐烧火!”
陆芸花纵着他像个小牛皮糖一般黏在腿上,站得稳稳当当:“先不忙着烧火热汤。”
她本想就这么让他挂着然后去干活,谁知陆榕洋懂事,率先松了手,仰着小脸看她,粉白的脸蛋上表情极为乖巧。
陆芸花心里一叹,既然小孩不愿意出去玩那就给他找点小活做权当做玩耍,于是笑眯眯地指示他去干活:“阿弟,帮阿姐问阿娘找些小布片来可好?再去找些瘪了的陈豆和瘪谷子,阿姐给你做个小玩意。”
陆榕洋一听,充满干劲地跑去找材料,头上的揪揪一跳一跳,就像小狗狗身后摇个不停的小尾巴,可爱极了。
陆芸花又在心里感叹一阵:我的弟弟怎么这么可爱!
在幼弟这里吸收完可爱能量,陆芸花筛了一些细面粉倒在盆里。她爹在的时候家里一直都吃这种没什么麸皮的面粉,只是后来她爹病了,钱一年一年的投进去也不见好,一个还算富裕的家庭就被这样一点一点硬生生拖垮了。
记忆融合的陆芸花感觉倒还好,对生活质量下降没什么太大的感触,毕竟记忆里的陆芸花再富裕能有现代人过得好?陆芸花连现代穿古代都能接受,对慢慢变穷的记忆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只是可怜了榕洋,从他生下来后家里就不怎么好了,他到现在是没过过什么顿顿白面的富裕生活的。
“唉……”陆芸花和面的手一顿,在心里想着以后要带一家人过上好日子才行!
随着加了少量碱和盐的温水加入盆中,面粉逐渐从分散的粉状被和成面团,陆芸花和面技术很不错,和完面后所有容器上都没有留下面粉,正是和面的三点:手光、盆光、面光。
没有植物油防粘,陆芸花便撒了面薄在大木桌面上,盆子倒扣在面团上醒面。
陆榕洋找好了东西,正坐在饭桌边眼巴巴的看着,他见陆芸花忙着和面就没上去给她添乱,还在旁边洗手的盆里放了热水,此时看陆芸花和完面洗着手,才充满期待地小声问着:“阿姐,东西我都寻来啦!”
陆芸花在洗手巾上擦干净水,坐到陆榕洋旁边,她拿出小柜子里面的针线筐子:“来,阿姐给你缝个沙包!”
陆榕洋一脸天真:“什么是沙包呢,阿姐?”
陆芸花一愣,这……这怎么说?
“里面装着沙子的布做小玩具,所以叫沙包。”
陆榕洋还是一脸天真:“为什么现在不装沙子呢,阿姐?”
对于没玩过沙包的的较真小孩来说,为什么布里装的是粮食还要叫沙包而不是叫什么“谷包”之类的名字解释起来太麻烦了,陆芸花沉默了一下斩钉截铁道:“不是沙包,阿姐说错了,这个叫布团儿,一种用来玩耍的玩具,等我做好了你拿着和小伙伴在院子里玩耍。”
陆榕洋感觉陆芸花很不愿意再继续沙子的话题,没有继续问下去,善解人意地转移了话题:“真的吗?那我要怎么玩它呀?”
陆芸花解释了一番规则,大致就是两边扔、中间躲,都不要被沙……布团儿砸中……
说实话听起来实在是干巴巴的没什么趣味,陆榕洋也是这么觉得的,他不知道把一个装了黄豆和瘪谷子的布袋子扔来扔去有什么好玩,还是高兴于阿姐给自己做玩具,于是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声音又甜又软乎乎,十分捧场:“哇!听起来很好玩的样子,谢谢阿姐!”
陆芸花不知道自己被高情商幼儿的甜言蜜语迷惑,以为陆榕洋真喜欢,对做沙包的热情愈发高涨。
很快沙包就做好了,陆芸花特意选了极为细密的两种布叠在一起防止里面的内容物漏出来,针脚细密,边缘线缝得非常结实,保证沙包经得住小孩子们的蹂躏,最后在里面填上不怎么好吃的陈黄豆和瘪谷子……收口……完成!
找不到沙子,黄豆和谷子这两样东西几乎是最适合当填充物的东西了,谷子把沙包撑起来,黄豆提供重量,让沙包可以被扔远。
这世界的农作物收成很不错,所以拿一些陈下来的粮食给孩子做个玩具不算什么。现在这个社会还没发展起来的原因是前些年不怎么稳定,现在皇帝的爹是个比较昏庸的,搞得朝堂一片混乱、边关战争连连、百姓无心生产。
他家到这代才第三代,先皇本就不是开国皇帝最属意的继承人,因为某些原因偶然当了皇帝,结果就把江山搞得风雨飘摇。
这些年皇帝上位,百姓的日子也就好起来了,陆芸花家这么穷也是因为有两个病人,就这样家里的粮仓也是满当当的,不然陆芸花也不会用这么细的面粉做饭。
现在染色技术不发达,虽说整个沙包外面是用好多布片拼在一起的,看起来也不怎么突兀,有点像那种现代的特色拼布,还挺好看。
陆芸花把它塞到弟弟怀里,伸了个懒腰,纤细的腰身看起来像是能一折就断,但动作十分没有淑女气质:“阿弟先去寻小伙伴,约好下午来家里玩耍,我去做饭。”
陆榕洋紧紧攥着沙包,笑得软乎乎地出了门。
才跨出院门,他的动作就慢下来了,笑脸渐渐消失,小.嘴巴紧紧抿着,两边肉乎乎的脸颊也跟着嘟起:
因为家里的事情他已经三四个月没有和小伙伴玩耍过了,开始还有几个小朋友来找他,渐渐的就再没人来找他了,可是阿姐好像很希望他和小伙伴一起玩……
陆芸花现在还没和村子开始走动,一个是家里除了粮食没什么东西可以拿来送礼,受到村人们的帮助怎么也要提着礼物上门感谢一二;一个是她现在去免不得又要受好心人们一番帮助,实在不愿意给人家添麻烦,索性等过些时候走动。
要是她带着陆榕洋走动过,那些孩子免不得要被家长打招呼,要他们带着榕洋玩。只是现在这个时代大人们普遍不怎么管小孩子的事情,陆芸花没有想到那方面,也是好心才让榕洋去找小伙伴,没想到倒是给弟弟出了个大难题。
“可是我和二娃约了要去林子玩。”
“我下午要去水塘边!”
“不了不了,下午要去翠翠家编绳子。”
循着记忆找了从前一起玩的孩子家,果然,曾经的伙伴们又都分好了自己的小圈子,不是说和他一起去他家玩他们就会去。
被拒绝了两三次,陆榕洋站在树下有些失落,他紧紧握着沙包,两团发辫也垂了下来:约不到人去家里,这可怎么办才好?
“喂,你叫什么?”
“呀!”
树后突然冒出来来一个头,把正在想着心事的陆榕洋吓了一跳,他惊叫一声,猝不及防间向后退了几步,一只手握紧了沙包。
“呀,吓到你了吗?对不住对不住!”从他背后那棵树后面窜出来一个小男孩,陆榕洋从未在村里见过他,十分警惕:“你是谁?”
那孩子笑嘻嘻地用手挠了挠有些散开的头发,有种说不出的散漫气质:“我爹……对,我!爹!是村尾那个卓猎户。”
不知怎么的他说着说着“嗤嗤”的笑起来了,好像说了什么很好笑的话。
陆榕洋有点莫名起来,你爹就你爹,说那么用力作甚?不过……
卓猎户他当然知道,他们一家都是好人,于是他抿着嘴巴想了想,犹犹豫豫说:“我叫陆榕洋,住在村头,你……”
“要不要下午来我家玩?”
.
把快要发展成死宅的弟弟赶出去社交,小小一个还是多交朋友比较好。
陆芸花心情愉快地把袖子撸上去,准备大展拳脚。
今天第一次见面的面粉和水因为外部压力充分揉和在一起,宏伟的婚房在这段休息时间里逐渐搭建出结构,盐是结构中的钢筋,碱是结构中的水泥:
在时间中变得柔软的面团内部已经形成精密的面筋结构,现在这块面团有一定拉伸度,足以满足日常家庭食用。
但远远不够,想要得到一块能够拉长拉开的面团,需要盐将面的筋度进一步增强,延伸度会因此扩展,足以满足拉长这个需求。
还不够完美?那就加入恰到好处的碱水,碱可以去除面团因为天然酵母菌在醒发时产生的微微酸味,还能再次增加面团的柔韧性和延展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