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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寸步难行,换不了。”
宝鸾只好道:“那就等等吧,武侯们自会疏通道路。”
马车一停下来,后方追赶的郎君们全都围了过来。
“公主,今夜良辰美景,吾得了一盏奇灯欲献给公主,不知能否有幸得公主同游?”
“公主,吾也有奇灯献上,乃是东渡而来的珍宝,不求公主同游,但求公主收下此灯。”
“吾也有灯……”
“吾也有……”
郎君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宝鸾顿时有被一百只鸭子围住的错觉。
宝鸾捂住耳朵,无奈地想:长大真不好。
以前她也受人喜爱,可从来没像现在这般烦恼过。
郎君们的爱慕可真烦人啊。
此时近黄昏,街上张灯结彩,人人欢声笑语。
一辆华美的车驾停在人头耸动的宽路中央,前后皆是锦衣华服的年轻郎君,郎君们立在车下,手中提着灯,目光灼灼,期盼那车里的美人能够掀开帘子。
侍卫们拦不住也不敢拦他们殷勤的脚步,郎君们皆出身权势之家,除非公主下令,不然哪敢动粗?
车驾停了半刻,忽然前方一道啸马声响起。
落日余晖中,一红袍少年纵马奔来,似一支利箭,劈开汹涌的人群。
郎君们看清来人,脸色一变。
周围倏然静默,宝鸾松开捂耳朵的手,视野中车帘被人大力掀开,齐邈之桀骜的笑脸凑近——
“小善,同我夜游去。”
宝鸾惊呼一声,被齐邈之抱出马车。
有郎君想要上前,齐邈之扬手就是一鞭。
“滚一边去,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拦我的马?”
众人回过神,齐邈之已带着宝鸾骑马远走。
踏踏马蹄声,惊吓行人无数。
宝鸾被迫和齐邈之同乘一马,她挣扎拍打他:“你这个悍匪!快放我下去!”
齐邈之两只胳膊紧紧从后面擒住宝鸾:“你骂谁悍匪?小心我扔你下去。”
耳畔风声啸啸,宝鸾缩了缩。
虽然知道他不会扔自己下去,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怕了。
声音轻下去:“悍匪,就骂你。”
“没有我这个悍匪,方才你岂能脱身?”齐邈之装模作样松开手。
宝鸾生怕掉下去,连忙抓住他胳膊。
齐邈之笑道:“这才对嘛,抓紧了,掉下去我可不救你。”
宝鸾脱口而出:“你才不会不救我。”
齐邈之一怔,重重哼了哼,唇边笑意更浓烈。他骑得更快,在热闹的街市上,犹如无人之境,自由往来。
宝鸾让他慢些,齐邈之道:“慢什么慢?”
然后飒飒风声渐停,马儿悠闲缓慢地前行。
宝鸾纳闷:“街上明明堵得水泄不通,怎地你一来,路就全通了?”
齐邈之在她耳边吹气:“因为我是齐无错。”
宝鸾扁扁嘴。
齐邈之将鞭子塞她手里:“以后再有人拦你的路,你就学我抽他们,听到没有?”
宝鸾才不要他的鞭子,鞭柄全是他的汗,她嫌弃地往他身上揩了揩:“别人爱慕我,我怎能打人?不理就是。”
齐邈之语气冷厉:“你不理人有用吗?要是有用,你还会被人堵得寸步难行?你不打,我来打,以后我见一个打一个,看谁还敢往你面前凑。”
宝鸾气呼呼:“不准你顶着我的名号打人!我以后还要相看驸马的!”
齐邈之面容阴沉不说话。
沉默半晌,宝鸾偷瞄一眼,推推他臂膀,问:“齐无错,你要带我去哪?”
齐邈之没好气反问:“你想去哪?”
宝鸾想了想,悄声:“你敢不敢去太极宫?”
今天对于其他人而言是上巳节,对于班哥,则是太上皇召见他的隆重日子。
听到消息的时候,宝鸾很是惊讶。
傅姆同样震惊:“这下好了,宫里不知多少人输掉银子。”
无人认为班哥能够在半年内得到召见,他们设想的是半年后中秋家宴,兴许那个时候班哥可以混在人群中得见太上皇。
这么短的时间就得太上皇召见,实在是……出人意料。
宝鸾由衷为班哥开心:“六兄迈进太极宫那刻起,永安宫无人再敢轻视他。”
傅姆附和两句,道:“还好公主当初没有和六殿下翻脸交恶,公主慧眼识人,六殿下以后一定也会善待公主。”
宝鸾郁闷:“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和他翻脸啊……”
傅姆将班哥留下的书信交给宝鸾,信上问她若是得闲,夜里能否同游东西两市,帮他挑选人情往来的回礼?
宝鸾回忆信中所说,班哥会在皇城前等她,皇城后就是太极宫,时辰还早,她干脆直接到太极宫大门前等他出来好了。
“夜里我们去东西两市游玩好不好?你看你,连个灯笼都没有,你要是肯同我去太极宫,夜里我就买灯笼送你。”
齐邈之不吱声。
直到来到太极宫前,齐邈之才开口:“什么样的灯笼?”
宝鸾四处寻人:“你想要什么样的灯笼,我就送你什么样的灯笼。”
她忽然看到一道身影,朝前挥手:“六兄,六兄!”
班哥顺着声音看去,少女骑在马上,笑脸盈盈冲他招手。
班哥从日夜交替的昏暗中直起背,眉间紧锁的阴郁顿时消散,他衣袍款款迈进月亮的皎光中,又成了来时那个意气风发的野心少年。
第48章 🔒夜游
上巳节虽比不得上元节家家户户挂灯笼,夜间赏灯游乐狂欢,但街上依旧人头涌动。
白日里阖家老少在水边祓禊,到了夜里便在各里枋街道游玩。
为给行人照明,街上亮起彩灯。纵使灯火通明,年轻男女仍人人手提夜灯游街。
今夜没有夜禁鼓声,唯有月色茫茫人声喧嚣。
宝鸾三人沿着长街慢悠悠前行。齐邈之牵马走在外侧一言不发,宝鸾走在中间,欢喜雀跃同班哥说话。
她问今日太极宫一行如何如何,黑白分明的杏眼干净纯真,一颗赤子之心,由衷为他骄傲自豪。班哥低下眼眸,为自己短暂的颓然而懊恼。
他如何能告诉她,今天的召见,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顺利。
在殿外等了足足三个时辰无人问津后,他终于见到那位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老者。
太上皇穿着素淡家常圆领袍,身上没有任何多余佩饰,就连头发都未束冠,随意披散。他慵懒地坐在案后,手里□□家书籍,香炉细烟袅袅模糊他的面庞,仿佛一位寻常修行的道者。
然而朴素的衣袍和散漫的坐姿根本无法遮住太上皇如山的气势,他坐在那,一个字都不必说,周身赫赫威严,自叫人俯首称臣。这份气势,是执掌帝国几十年的沉淀,是一个高位者俯瞰众生的淡漠。
从入殿到出殿,整整一个时辰,太上皇没有抬眸看过他一眼。
唯有在最后离开的时候,太上皇出声同他说了第一句话:“下去吧。”
班哥握紧拳头。
宝鸾见班哥不说话,以为是自己叽叽喳喳问得太多,她鼓鼓腮帮子,用手戳班哥一下。
干嘛不理她。
齐邈之在旁边冷笑:“问那么多作甚,说不定人家被赶了出来连那位陛下的面都没见到,你一直缠着人问话,岂不是戳人心肺?”
方才在太极宫外,齐邈之比宝鸾更先瞧见班哥,班哥从门后出来时眉头紧皱的模样,他瞧得一清二楚。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副神情意味着什么。
他的气愤恼怒转为幸灾乐祸,正因如此,才没有强行带离宝鸾——他牵了马出来寻她,可不是为了和她一起接谁,更不是为了和一个多余的人同游夜市。
齐邈之现在还生着闷气,连带着看宝鸾的眼神都有几分凶巴巴:“你到我左手边来。”
宝鸾不理齐邈之,挽住班哥胳膊晃了晃,要他给个回应:“真的……没有见到吗?”
班哥早已平复心绪,在宝鸾面前,他想让她看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那个自己。
他不会再让她见到他狼狈的一面,他要做她能够依靠的人。
班哥绽放笑颜,俊美的眉眼在灯下如同星光般璀璨迷人:“当然见到了,我和太上皇同处一屋待了足足一个时辰,他老人家很和蔼,没有过问我以前的事,也没有挑剔我的才学,走的时候还让人送我出去。”
太上皇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他一句话,最后挥手招来宦官请他出去,皆是事实。算不得撒谎。
宝鸾仰着雪白的小脸高兴道:“我就知道,你这么聪明,一定能得太上皇青眼相待。”
班哥含笑不语。
所谓青眼相待,无非是有能让人利用的好处。
就算如太上皇这般人物,也会有露出破绽让人趁虚而入的一天。
别人瞧不起他没关系,他瞧得起自己就行,那人再尊贵又如何,在他眼里,不及他的小善万分之一贵重。
班哥从袖中伸出手挠了挠宝鸾挽他的那只手:“多谢你来接我。”
朝外又对齐邈之道:“也多谢齐郎愿意屈尊护送小善。”
齐邈之瞪班哥一眼,心中腹诽:这个人做随奴的时候,他就看不顺眼,成了皇子后,更让人不痛快,这副谦谦温雅惺惺作态的做派也不知道学的谁,看了就让人来气。
齐邈之冷声冷气:“我和小善之间不分彼此,无论她想去哪里玩,我都会陪着。倒是难为六郎,连走个路都没力气,还要让人扶着。”
说罢,他快速打落宝鸾挽班哥的手:“大街之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宝鸾气冲冲握拳锤过去。
齐邈之张掌接住。
班哥揽过宝鸾肩膀,同她互换位子:“街上人多,小心被挤撞,你走这边。”
齐邈之撞过去,两步走到宝鸾身侧。
宝鸾白眼横飞,抱臂别过头。
三个人又成了俩少年外侧相护,少女中间而行。
因为齐邈之还牵着马,他走里面,难免拥挤。
又一次胳膊撞胳膊后,宝鸾哼道:“齐无错,你作甚老是往我这边贴,你的体统呢?
齐邈之没皮没脸道:“什么体统,我没有这玩意。”
“你走开些。”
“我怎么走开?再往里,我的马儿就撞人家铺肆了,到时候你赔?”
班哥温声道:“齐郎可以先将马暂寄茶肆。”
齐邈之心知班哥的法子可行,却下意识拒绝:“不行。”
宝鸾拍齐邈之一掌:“为何不行?你现在就去找家茶肆。”
齐邈之偏不:“我这马价值黄金万两,万一丢了,谁赔我?我就要牵着它。”
班哥宽抚宝鸾:“罢了,就这样走着吧,既然是齐郎的爱马,自然还是牵着好。是我考虑不周,出了馊主意,你莫要同齐郎置气。”
齐邈之听着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人明明句句向着他,还认了错,可为何就是怪怪的?
齐邈之心里很不爽,嘴里却只能道:“是啊小善,你得体谅我。”
宝鸾黛眉紧蹙,小声嘀咕:“我为何要体谅你,我让你找家茶肆暂寄马你都不肯,你就是想找借口撞疼我欺负我,街上这么多人,你看有谁牵马走的,到时候踩了别人铺肆你肯定又要和人打架……”
齐邈之气红眼:“我在你心里就这般不堪?”
宝鸾来了脾气:“你吼什么,我好心劝你你还吼我,你以后不要和我说话,咱俩一句话都不要说,谁说谁是小狗!六兄,我们走。”
齐邈之气得嘴唇哆嗦,眼睛凶得能飞刀子,他气势汹汹追上去,挡住宝鸾去路。
一匹马横行挡住道路,后面的行人抱怨:“别挡道啊。”
齐邈之狠戾的模样像是能当场杀人,宝鸾心头一跳,当即就后悔了。
她不担心齐无错拿她出气,但她担心齐无错拿无辜的过路人撒气。
宝鸾咬唇,懊恼自己不该将话说得那么绝,怎么办,她要是开口了,就是小狗,可要是不开口,齐无错真的当街砍人怎么办?
宝鸾两难之际,班哥适时开口:“小善,其实我有事求齐郎,我想挑一把好剑,但又不知该选哪家刀枪库,正好齐郎在此,他定知道长安城哪家刀枪库最好。让齐郎和我们一起吧,好吗?”
宝鸾点点头,怕齐邈之看不清,特意又朝他眨眨眼。
齐邈之满腔怒火……烟消云散。
但他还记着宝鸾刚才说的话,谁说话谁是小狗,他转头勉为其难和班哥搭话:“在这等等,我去去就来。”
不一会,齐邈之回来,马儿不见了。
前面不远处刚好有家茶肆,专门替人看马守包袱。
没了马在旁占道,三人重新往前。
不知是不是错觉,宝鸾觉得身侧确实是变宽了许多,齐邈之仍挨着她,但是不再贴撞她手臂。
班哥的视线在宝鸾和齐邈之脸上快速掠过,这两个人仍在闹别扭,他有些嫉妒和心酸。
小善嫌弃齐邈之的性情,却还愿意和齐邈之往来。换成是他,她会同样待他吗?就算知道他道貌岸然冷血无情的本性,她也愿意和他往来吗?
班哥及时打住这个念头。
不,他永远都不会试探她。他绝不会冒任何风险让她讨厌他。
她若嫌恶他半分,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忽然齐邈之停下来,用宽大的袖子遮住宝鸾脸。
宝鸾猛地被人遮挡视线,气道:“干什么!”
意识到自己是在和齐邈之说话,立刻亡羊补牢,转向班哥,重复:“他干什么!”
班哥低声:“小善生得太美,街上这些人见了小善,连路都不会走了。”
宝鸾这才意识到周围灼热的眼神。
他们方才走的路昏昏暗暗不太那么通亮,如今走到一段灯火通明的街道,容貌被瞧得一清二楚。
他们三人容色气质太过出众,人们下意识就看过去了,这一看,眼就移不开了。
少年们清风朗月,贵雅高邈。少女仙姿佚貌,窈窕绰约。
整条街上的女郎们都在看班哥和齐邈之。
整条街上的郎君们都在看宝鸾。
宝鸾摸摸脸,无奈摇头:难怪一路走来总是有人跌跤,原来是因为她生得太美了。
过去她能让人走不动路,现在她让人走路摔跤,那以后呢,会不会让人晕眩?
想来应该也是会的。
谁不想做天下最美的女郎呢?
身为一个初初长大的少女,和其他同龄人一样,宝鸾对自己的容色自是看重的,她爱美也臭美,再如何习惯众人惊艳的目光,也会在心中小小地得意一把。
瞧,她生得多好看呀。
齐邈之跑进一家铺子买了面具回来,强行让宝鸾戴上:“街上人太多了,你顶着这张脸招摇,万一和我们走散,立刻就会有人拐了你去!”
宝鸾不想戴面具,闷闷地不舒服。
她取下面具,黑灵灵的眼睛看着齐邈之:“你同我说话了,你是小狗。”
齐邈之身形一顿,装作没听见,伸手将面具往她脸上戴:“快戴着。”
宝鸾不高兴:“不要戴。”
班哥拦下齐邈之的动作,他拿过那张面具夹在腋下,将腰间玉佩穗子和宝鸾佩戴的玉佩穗子缠绕打结。
“面具戴着不透气,这样就行,打了结,无论去哪,她都不会走散。”
第49章 🔒银钱
齐邈之傻傻站在原地,等宝鸾抚掌笑着说“这样好,甚是好。”,他才反应过来。
他立刻去抓宝鸾腰间另一件配饰的穗子,想要将自己腰间玉佩上的穗子打结缠上去。
宝鸾不乐意,取下佩饰藏起来不给他缠线:“缠一个就行,缠两个我怎么走路?”
班哥道:“是啊齐郎,一左一右缠两个小善肯定会摔跤。”
齐邈之皱眉看着宝鸾和班哥腰间相连的穗子,怎么看怎么碍眼。
无奈宝鸾喜欢,时不时摸上几下,夸班哥打结的方式真别致。他不想再和她吵,只好就此作罢,道:“既然你不想多缠一个结,那就挽着我。”
宝鸾:“你先承认自己是小狗,我就挽着你。”
齐邈之高傲别过脸。
宝鸾也别过脸。
班哥笑了笑,在齐邈之别过头的时候,趁势将宝鸾的手重新搭回自己的臂膀。宝鸾没在意,她原先就是挽着班哥的,这会子重新挽上去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一段路后,齐邈之扭回脑袋,余光瞥见宝鸾挽着班哥,气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让她戴面具她不肯,让她挽个手也不肯,这会子和别人绑在一起还主动挽住人,她就是成心气他!
齐邈之牙齿咯咯响,恨不得抽剑砍断两人的穗子结,砍掉那挽在一起的两只手臂。
身边一阵风似地刮过,齐邈之气冲冲跑开的背影让宝鸾觉得莫名其妙,她问:“喂,你去哪?”
齐邈之没理。
班哥柔声道:“齐郎许是有要事,真是遗憾,看来只能我们两个人夜游了。”
宝鸾赌气道:“一点都不遗憾,他离开才好呢。”
街上灯火阑珊,铺肆吆喝喧呼,酒楼茶馆的幌幡高高悬起,异域歌伎的歌声和小贩的叫卖声糅杂风中。市井人来人往,热腾腾的油葱面香气四溢,新鲜出炉的蒸笼馒头白白软软,锅里炸的酥肉油星飞溅……
宝鸾一路逛过去,走到哪吃到哪,看见好吃的没吃过的都想吃上一口。但凡她往旁多看一眼,不必开口,班哥立刻去买。也不管她吃不吃得完,只要她想吃,哪怕只尝上半口就扔掉,买遍整条街的小食,班哥也义不容辞。
他痴迷地看着身侧这个吃得腮帮子鼓满眼睛亮晶晶的少女,心里要多满足有多满足。
就算她想吃他的肉,他也是乐意的。
他忘记自己有多厌恶浪费食物的人,忘记自己曾经为了半块饼和一群乞丐打架的辛酸。他充满爱意地揩去宝鸾嘴角的油渍,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吮吸指头上的油渍。
又一次买了整个食铺里的小食后,宝鸾终于意识到自己只吃一口的行为似乎不太好。
她根本吃不完,可她仍是想尝鲜。
惭愧过后,宝鸾提出将咬过一口的小食送给小乞儿吃,班哥严肃拒绝。
他怎么可能让别人吃她吃过的东西?除了他,没有人能吃她的口水。
班哥将宝鸾咬过一口的食物全都咬一遍,将她留下的齿印全都吞进肚里,这才放心扔掉。
“你若想做善事,我们重新买些食物送人。”
他将两家食铺的东西都买下,让宝鸾分给那些小乞儿。
宝鸾吃饱喝足又做了善事,很是高兴,接下来光顾珠宝阁和胭脂花粉铺,兴致更是高昂。
店铺掌柜们喜不自胜,今夜真是幸运,这个美若天仙的小娘子买光了他们所有的珍宝,跟在她身旁的那个俊美少年,掏钱那叫一个大方,简直就是花钱如流水。
他们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往来的顾客皆是高门显贵,随随便便买件玩意就是寻常人家十年的开销。可那些贵妇人们出手再阔绰,也比不得这位小娘子眼都不眨一买就是一小山,哦不对,是那个少年一买就是一小山。
凡是小娘子多看几眼的物什,俊美少年直接让人包起来,若是同款式不同颜色的,他一并全要了。
听小娘子唤那位少年“六兄”,应该是兄妹了。
天底下竟有这么好的兄长!别说店里的女郎们眼红,连他们都羡慕得很。
因为买得太多,掌柜们体贴地让店里伙计跟随帮忙,不成想,少年竟一口拒绝。
他冷冷道:“不必,明天我会派人过来拿。”
好不容易走了一个齐邈之,不可能再让其他无关人士打扰他和小善夜游。
班哥牵着宝鸾继续逛铺子,他从不开口问她喜欢不喜欢要不要买,在他看来,能让她多看两眼的珍宝,哪怕买来让她砸碎践踏,也值了。
宝鸾头一回逛得这么愉快。以往她出宫游玩,皆是和齐邈之一起,那人霸道惯了,非要将他喜欢的给她,他若不喜欢她看中的,便会将其贬得一文不值,就算最后还是会买下来送她,她也不想要了。
班哥就不一样了。这一路逛来,他嘴里没有一句品头论足的话,她说好就是好,有时候还没判断出是否喜欢,只要稍稍停足,一转头他就让掌柜将东西装起来。
“先买下再说,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扔掉,要是小善为错失一件死物后悔,我定会自责。”他这样对她说。
他们往回走,他提着她买的三个纸灯笼,灯笼上没有多余画案,是从桥下一个贫苦老翁手里买来的。
老翁扎的灯笼太素朴,一晚上都没卖出去一个,她怜惜老翁讨生活不容易,叹息了一声,班哥便将钱袋里仅剩的十两银子全都给了老翁。
“没钱了。”他小声对她说。
“我也没什么想买的了。”宝鸾想到什么,愧疚道:“糟糕,你要置办的东西还没买!”
宝鸾出门从不带钱袋,纵使曾经想过在民间自力更生,但她没有了解过民生民计,对银钱更是没有概念。两文钱的布老虎和两百两的步摇在一个娇养的公主眼里毫无区别,在她看来只有喜欢和不喜欢,没有贵贱之分。
宝鸾对自己今夜的花销有多铺张一无所觉,她只知道,买的全是她看中的,就不算浪费。
“我们将买的东西退掉一些,然后去买你要买的。”宝鸾提议。
班哥根本不用置办礼物,之所以那么说,是想找个借口与她夜游而已:“不必,我改日再来买。”
不等她开口,他又道:“前面还有几家珠宝铺,小善要过去看看吗?有看中的可以先让掌柜留一夜,我明日一并来取便是。”
宝鸾摆摆手:“不去,我走累了。”
班哥羞惭自省。
定是知道没了银钱玩乐,所以她才不去。
她才买了三条街而已,他就没了银钱供她游玩。他自诩聪慧过人,却连该带多少银钱出门这种小事都未能算准。他真是愚蠢。
认亲后,为补偿班哥吃过的苦,圣人赏赐几大箱奇珍异宝外,还赐了一万两金子。赵家那边为显亲近,送来现银五万两。一两金子能换十两银子,班哥的库房里总共有十五万两现银,对于一个皇子而言,这些钱算不得少也称不上多,刚好够用的数目,且又能免遭招兵买马的嫌疑。
招兵买马,这不是他现在该想的事也不是他能做的事,目前他心心念念的,是如何满足他的小公主。
她自小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疼爱她的人皆有权有势有钱,他不能比那些人差,他要将他们全都比下去,他要让她每次想到谁对她最好,就想起他的名字。
他心里算着库房里的银物,那些钱太少太少,只够他带小公主夜游十次。
班哥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渴望银钱。就连他为郁婆买药求鞭时,都没有这么渴求过。
“今夜我们花了多少银子呀?”宝鸾忽然问。
班哥道:“没多少。”打定主意,从今往后决不能出现今晚这种因为银钱不够让她扫兴的状况。
宝鸾打听不出来,心里草草一算有个大致数目:“等回宫后我还给你。”
话音落,班哥眸色阴鸷,声音低沉:“还我?你为何要还我?你将我当外人?”
宝鸾吓一跳,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神情,幽冷森然,古怪诡谲,她以为是光影晃花了眼睛,定睛细看,被风吹荡的灯光重新打在班哥额间,眨眼间的功夫,那道秀远眉宇又透出她熟悉的温雅从容。
“你再提这话,我就生气了。”他温柔道。
宝鸾解释:“你与人交游往来样样都要用钱……”
不等说完,他脸上迸出惊喜雀跃,笑意似涟漪般夸大,一掌牢牢握紧她的小手,道:“原来你是为我着想。”
“对啊。”她当然替他着想啦!
“小傻瓜,这些事无需你操心。”他下意识抓着她的手递到唇边,在吻下去之前及时清醒,深深呼一口气,艰难放回去,道:“若叫你替我忧心,我就真成了天底下最没用的人。”
宝鸾最怕他说这种自怨自艾的话:“好了好了,我再也不提那话。”
她本就是体谅他才那样说,要知道,她和其他人一同游玩时,从不操心自己花了多少钱。也就是他,她才忍不住多问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