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整篇都是车的小说推荐言情上一章:
- 整篇都是车的小说推荐言情下一章:退役骑士的航海日志
宝鸾举手发誓,从善如流。
班哥附在宝鸾耳边,将太子托他送相思出城的事一一说出。
宝鸾愕然,一时间不知道该为太子找班哥做事震惊,还是为太子将相思送出长安的事震惊。
班哥缓声为她解惑:“上次太子殿下刚回长安就赶来参加圣人为我办的宫宴,他那样尊贵的身份,肯出席支持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六弟,我岂能不感激?”
宝鸾心想,那是因为她特意去请了阿兄。
后一想,也不一定全是因为她。太子自有他的考量,就算她不去请,也许太子也会去。
班哥继续轻声说:“因我才恢复身份不久,长安城中,我与各方势力牵扯最少。太子需要一个身份够用又不会惹人注目的人做这事,我出城送相思,再合适不过。”
宝鸾惊讶班哥这么快就能得到太子信任为太子做事,在她吃喝玩乐的时候,班哥已经迅速为自己寻出一条道路。
她崇拜地望着他,觉得他真是厉害。
班哥避开宝鸾炯炯有神的目光,道:“其实我只是为太子打个掩护而已,相思的去处,我并不知情。”这么短的时间,太子怎么可能完全信任他?
宝鸾觉得他办事真妥当:“我明白的,我不会问相思去了哪。”
她再任性,也不会逼他暴露相思的去处。
班哥无奈笑道:“我真的不知道相思去了哪。”
他曾犹豫要不要借机抓住这个把柄,太子无疑是看重相思的,若能知道相思去处,兴许以后会对他大有用处。可他深思熟虑后,终是放弃这个想法。
长安城风浪滔天,他根基未稳,太子肯扶他一把,暂时又不逼他站队,比起冒险得罪太子,还是维持现状更好。
班哥意识回笼,听见宝鸾呵气如兰凑到他耳边问:“太子阿兄为何要送相思出城?”
班哥忍不住耸动发痒的耳朵,以同样轻柔的声音告诉她一件事:“太子殿下快要大婚了。”
宝鸾张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没听说阿兄择妃的事啊,之前不是选妃的事不是搁置了吗?还没择妃,哪来的大婚?”
班哥指了指天:“有人替他选好了。”
宝鸾心中五味俱陈。
明明是喜事,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阿兄愿意大婚吗?他会喜欢别人为他挑选的妻子吗?他会难过吗?
储君大婚,礼部至少提前半年准备,宝鸾忽然意识到,去年那场择妃的赏菊宴或许是个幌子,无论太子有没有择出人选,今年这个时候,他都是要大婚的。
他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宝鸾不甘地想,可他是嫡长子啊,是皇后的第一个孩子,皇后那么厉害,她最骄傲的孩子应该有自己选择的资格不是吗?
不然,要权力作甚?
班哥顺势搂过宝鸾歪过来的脑袋,轻轻将她抱入臂膀中:“我们以后不会这样。”
宝鸾呐呐:“不会怎样?”
班哥:“不会任人逼迫。”
他呓语般低头在她耳边道:“我会变得很强大,比所有人都强大,我不会让你被任何人欺负,谁要是欺负你,我就……”
宝鸾懵懵问:“你就怎样?”
班哥勾唇浅笑,道:“你想我怎样,我就怎样,你让我杀人我就杀人,你让我救人我就救人,我永远都听你的。”
宝鸾面热,为太子沮丧的心思被班哥一番火热的话烧得烟消云散。
她害臊又自矜地用手指绞扯他腰间蹀躞带,心口暖洋洋,像是被十个太阳晒着一般,晒得晕乎乎。
这个人又说好听的迷魂汤灌她,什么永远都听她的?她才不在乎他听不听她的呢。
他变得强大与否,是他自己的事,她可不需要他的保护。
瞧他信誓旦旦的样子,一看就是哄小孩。
她又不是小孩子,她才不会将他的话当真。
宝鸾腮帮子鼓起又瘪下,脑袋往班哥胸膛顶了顶。
可是、可是——
她好喜欢他说这样的话啊。
像是真的会有人随时保护她,不惜一切护着她,永远以她为先。
宝鸾闭上眼,春日和熙柔柔照在她脸上,白皙凝脂的肌肤似奶般莹润丰泽,她作弄蹀躞带的手绕到后面,快速抱了下班哥的腰,以示亲近和感谢。
班哥还没来得及品出甜蜜滋味,宝鸾已将话题转回去:“太子阿兄将相思送走,以后东宫就没人能让阿兄开心了。”
班哥停顿半晌,幽幽开口:“其实太子送相思走,不全是因为大婚的事。就算太子不大婚,他也是要将人送走的。”
宝鸾不明白:“为何?难道相思不能让阿兄开怀了吗?”
班哥摸摸宝鸾的三角髻,眼神柔软,像是在看一个不谙世事的稚童。
像太子那样真正儒雅的君子,就连挑起斗争的方式都是温和而平静的。
太子已经站在腥风血雨的漩涡中,他主动卷入残酷的阴谋,这场阴谋原本可以避开,但他选择了直面。一个不愿做傀儡的储君,要么赢得一切,要么输掉所有。
太子将相思送走,不是因为不能留下相思,而是因为太子仁慈。
这些话班哥不想告诉宝鸾,她眼中的一切皆是色彩缤纷,灰暗阴沉的事情不该羁绊她,她该开心该快乐,她的坚韧和顽强,该用在她自己的事情上。
宝鸾见班哥迟迟不答,她也不再勉强,她问另一件重要的事:“我阿兄要娶的人是谁?”
“是尚书省左仆射陈公的小孙女陈四娘。”
宝鸾对这个陈四娘没有印象,她一边诧异班哥知道的宫闱之事比她还多,一边绞尽脑汁在回忆里搜寻陈四娘的身影。
想来想去,愣是想不起此人的相貌性情。
宝鸾正想撺掇班哥陪她出宫一探,话还没出口,他像是知道她所思所想似的,拍拍她肩头:“莫急,过些天你自会见到她,若我猜得没错,她会主动寻上你。”
宝鸾一头雾水。
陈四娘主动寻她?这也太奇怪了吧,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个陈四娘,有什么好被寻的?
自班哥提起太子婚事后,宝鸾有心让人留意宫里各处的闲言碎语。
过了好几天,都没听人说起太子大婚的消息。半点风声都没有。
宝鸾心想,或许班哥听错了消息。
渐渐地也就将这件事忘了。直到二月底,李云霄在梨园马球场举办马球赛,长安各大世家的小娘子自行组队参赛,宝鸾前去看热闹,遇到一个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班哥提过的陈四娘。
彼时宝鸾正坐在梨园北边的高台坐席上,身上罩一件描着“清露”二字的男式武袍。
这件袍子是李云霄威逼利诱让人穿上的,场上凡是李云霄一队的小娘子人手一件,背后描“清露”,以示自己是谁的队伍。队员有相同样式的武袍,看台上为李云霄喝彩的人自然也有这么一件武袍。
宝鸾本不想穿,无奈李云霄送给她的那件武袍做工华丽精致,贴满金箔和羽毛,要多耀眼就有多耀眼,实在太美了。
宝鸾被华贵的武袍闪瞎眼,心想被逼穿袍子的人不止她一个,百来个人哩,穿就穿了。
宝鸾从头到脚打扮得一丝不苟,高高兴兴地坐在看台上。
她端庄矜持环视周围,发现别人的武袍虽然也绣着清露二字,但是不如她这件华美,加上她今天悉心打扮,全场最出彩的人非她莫属。
宝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最近总是爱美爱俏,她思来想去,将原因归于春天。
春天到了,万物俏生生,她也俏生生。
从宝鸾出现那刻起,众人的目光就全投了过去。
在场皆是女郎,女郎对美的追求最是狂热。
宝鸾蓬黑乌亮的头发,雪白细腻的肌肤,柔若无骨的玉手,整个人在光下透着一种晶莹剔透的美。俗世难得一见的美人,就连打哈欠都美得惊心动魄,她坐在那里,绒毛似的光晕笼在她身上,仿佛溢着一层仙气隔绝尘世喧扰。
她们羡慕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怎么有人这么会投胎?
天生美貌不说,一生下来就千娇百宠,哪怕身世揭破,圣人也照样宠爱她。
她们盯着宝鸾看了又看,眼神千变万化,到最后不得不心服口服。
所谓老天爷的宠儿,说的大概就是这种人。
后天再怎么努力,美貌比不得她一分,命也不如她。
唉。
人比人,气死人。
身在所有人凝视的中心,宝鸾淡然处之。
周围这些火辣辣的目光,她从小就见惯了,随着她长大,大家看她的眼神比从前更为热烈,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傅姆说了,身为公主,她本就该是娘子们的表率。
无论容貌仪态,还是品性学识,她脱颖而出,才是一个公主该有的态度。
宝鸾优雅地张开嘴,咬一口宫人喂来的桃花酥。
身侧忽然响起一道陌生的女声:“三公主,我能坐你身边吗?”
宝鸾抬目看去。
一个穿着素雅的娘子站在太阳底下对她笑。
“你是谁?”
“回殿下的话,我是陈家四娘,我爷爷是陈左仆射。”
第46章 🔒陈四
来人自称陈左仆射家的陈四娘,宝鸾几乎立刻想到班哥同她说过的话。
太子不得不纳的太子妃,正是陈家四娘。
只是不知为何,宫里迟迟没有风声透出?要不是今日陈四娘如班哥所说的那样主动寻上她,她真的差点以为班哥的消息错了。
宝鸾不动声色打量突然冒出来的陈四娘。
显然,这不是个以容貌取胜的美人。她没有面若芙蓉的美貌,没有肤如凝脂的皮相,在众多女郎中,只能算是最不起眼的那个。
然而她的气质却是极为特别,柔而不弱,刚而不过,纵使没有过人的美貌,亦能大大方方昂首挺胸与人交谈,举止之间不卑不亢。
宝鸾对这位陌生的未来嫂嫂正是好奇,此时见她主动搭话,怎会错过了解她的机会?
陈四娘隔着几步之遥,进退有度,做好被宝鸾拒绝的准备,转眸望见宝鸾弯眼对她招招手,模样娇软可爱——
“陈姐姐快坐过来,我正愁无人聊话。”
陈四娘一愣,万万没想到传闻中得父兄盛宠的无双公主竟如此平近易人。
她曾有缘在街上见过清露公主,清露公主骑马横冲直撞的凶狠模样至今让她心有余悸。
她以为,皇家公主都是像清露公主那般,飞扬跋扈,不可一世。
原来不是。
陈四娘在宝鸾身旁坐下。少女淡雅的清香似有似无扑进鼻间,陈四娘被宝鸾乌黑明澈的笑眼盯得脸发红,手心多出一块桃花酥,是宝鸾主动递给她的。
陈四娘一低眸,余光瞥见小公主贴近她臂膀,小公主雪白的面庞纯洁天真,不设防备地释放善意:“陈姐姐,马球赛要比上好几个时辰,你有什么爱吃的,我让人送了来。”
陈四娘脸更红了,来之前的忐忑不安全都消失。
她看着面前这位似天仙般出尘绝俗却毫不摆谱的小公主,对自己今日此行的目的多了几分把握。
和长安城作风豪迈的世家娘子们不同,陈四娘自小养在外祖家,熏陶出一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子,即便后来回了长安居住,性情也没有改过来。
正是因为陈四娘不爱出门参宴,所以宝鸾才对陈四娘没有印象。
而陈四娘不喜交际的性子,令她苦恼丛生的时候无人倾诉。她往来的几个娘子皆她一样,两耳清净不闻窗外事,对世家贵族的那些事根本毫无兴趣。而她现在需要的,恰恰是一个熟知贵族轶事的世家娘子。可像她这样从前不参与任何贵族世家圈子的人,要想一下子与人交好,几乎不可能。
从见到宝鸾起,陈四娘就喜欢上这位貌美和善的小姑子,这份喜欢,在与宝鸾相处半个时辰后达到顶峰。
真真是个可人儿,难怪圣人太子皆疼爱她,换成自己,也会忍不住将这人儿捧在心尖上疼。
陈四娘短暂地为自己的居心不良而愧疚,愧疚过后,无比庆幸自己做的决定。
她今天来,没有别的目的,只为探听太子一件私事。作为太子最喜爱的妹妹,宝鸾是她最好的选择。
陈四娘想着从宝鸾口中探听消息,宝鸾何尝不想从陈四娘身上打听太子大婚的事?
又聊过半个时辰后,宝鸾觉得气氛差不多了,她亲热挽过陈四娘的手,主动出击:“陈姐姐,今日这场马球赛是不是很精彩?若你喜欢,下次我带你去东宫看马球赛,阿兄举行的马球赛比这更精彩,啊对了,不知你有没有见过我阿兄……”
不等宝鸾说完,陈四娘答道:“我见过太子殿下。”
宝鸾柔声问:“那你觉得我阿兄如何?”
陈四娘声音缥缈,似在出神:“他很好,非常好,是我见过最丰神俊逸的郎君。”
宝鸾继续问:“陈娘子仰慕我阿兄?”
陈四娘一顿,没有作答,她只道:“不瞒公主,我即将和太子殿下成婚。”
陈娘子的直截了当让宝鸾措手不及,本以为要瞎扯很久才能说这个事,没想到人家直接就说出来了。
宝鸾对这个未来嫂嫂的了解又添一笔,心想,原来这是个心直口快的人。
“恭、恭喜陈姐姐。”宝鸾稳了稳心神,轻声抛出自己的另一个疑惑:“只是不知为何,宫里宫外竟没有半点风声……”
陈四娘环视周围,示意宝鸾禀退左右。
宝鸾支开宫人。
陈四娘压低声音,悄声道:“因为太子殿下不想娶我,所以没让人传出任何消息。”
宝鸾恍然大悟,难怪陈四娘刚才不让人走开,这会子说话却突然支走人。
原来是因为阿兄不想娶陈四娘。
对于这件事,宝鸾并不意外,但陈四娘肯将这种话告诉见面才一个时辰的她,就让人很意外了。
交浅言深,陈四娘定有事求她。
果不其然,不等宝鸾开口宽慰,陈四娘用恳求的眼神望她:“公主能不能告诉我,太子殿下是否已有心上人?”
宝鸾结巴:“这个、这个……”
这要她如何说是好?
她就知道一个相思,可相思到底算不算阿兄的心上人,她也说不清楚。
即便相思是,她也不一定告诉陈四娘,除非阿兄不介意她透露此事。
宝鸾忽然觉得直来直往或许不是好事,她们才见面呀,陈四娘难道不怕她到处乱说吗?就算她的脸上写着诚实可靠四个大字,被拒婚这样的糗事,也不能直接告诉一个半生不熟的人啊。
多尴尬,陈四娘不怕尴尬吗?
事实证明,陈四娘确实不怕尴尬,因为她紧接着说:“就算太子殿下有心上人,这段婚事也不可能更改。若是公主肯告知我,太子殿下的心上人是谁,我定感激不尽。”
宝鸾进退两难,缓声道:“既然陈娘子已决心入东宫,何必在乎别的人。”
陈四娘:“我怎能不在乎,太子殿下宁肯不娶任何人也不大婚,他还……”
宝鸾竖起小耳朵:“还怎样?”
陈四娘敛眉垂眸。
那样的话,如何让她说得出口?
陈四娘微微发怔,想起那天同太子见面的情形。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太子。
温润清雅的郎君自朦胧细雨中撑伞缓行,身如松竹风姿迢迢,他来到廊下,同她问好,告诉她他是谁。
她心跳狂烈,强行镇定才没有失了礼数。
太子同她坐在廊下看雨,他面容温和,长睫覆眼,用最动听的声音说着令人心碎的话——
“实不相瞒,孤不想娶陈娘子,即便娶了,日后也不会和陈娘子举案齐眉。陈娘子正值芳年华月,何必将自己葬送在宫里?
“娘子莫难过,孤之所以说这样的话,并非因为娘子不好,是孤自身的原因,与娘子无关。无论和孤大婚的人是谁,孤都会说这番话,娘子切莫妄自菲薄。”
“这桩婚事孤无力更改,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娘子后悔之前,尽力保全娘子的名声。孤已求过恩典,正式定亲前不会有任何消息传出,娘子大可放心同陈公说明心意另择夫婿。”
陈四娘记得自己颤着声问:“若我不想改变心意呢?”
太子道:“若娘子决意入东宫,人前,孤会给娘子太子妃应有的尊重和地位,人后,孤不会碰娘子一根手指。娘子若是守不住寂寞,可以寻面首,但不能被旁人撞见,更不能怀上孩子。”
她被惊得说不出话来,许久方问:“殿下、殿下难道不想有人陪伴吗?”
太子起身朝雨里去:“多谢娘子关心,但孤要走的路,不需任何人陪伴。”
烟雨缈缈,太子的身影渐渐消失。这一日,她在廊下呆坐至天黑。
陈四娘从心酸的记忆中回过神,宝鸾韶光般明媚的面容映入眼帘。小公主还等着她的回应。
“陈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很好,谢谢公主关心。”
陈四娘突然有些犹豫,太子那日说过的话在她脑海反复飘荡,她的不甘令她来到这里,可当她真的问出口时,萦绕多日的执念蓦地淡下去。
就算知道太子的心上人是谁又能怎样?难道她就此不做太子妃了吗?
不,不可能的。
这桩婚事,从一开始,就无关爱情。
说到底,只是她自己动了贪心而已。
“今日多有冒犯,还望公主莫怪。”陈四娘起身告别,又道:“公主可否答应我一个不情之请?”
“陈姐姐请说。”
“方才我同公主说的话,公主能否保密?”
宝鸾心想,陈娘子总算回过味知道不该同她说那些话,幸好陈娘子遇到的是她,换做别人,早就嚷得全宫皆知。
到时候,陈娘子该如何自处?
宝鸾应下的同时,再次送上自己的祝福。
一方面,她同情自己的大兄被逼大婚,另一方面,她又同情陈娘子嫁给大兄。
以陈娘子直言不讳的性情,日后往来东宫和永安宫,也许会过得很辛苦。
宝鸾对陈四的观感很复杂,在她看来,陈四今日的行为有些鲁莽,稍有不慎就会被人大做文章,虽然她不讨厌这份鲁莽,但并不代表别人不介意。她敬爱大兄,而陈四是她未来的嫂嫂,无论如何,她希望陈四能够在东宫过得好。
“陈姐姐,日后你有什么烦心事,尽管找我说。”宝鸾喊住陈四娘。
陈四娘微笑颔首:“多谢公主,但我想以后我应该不会再有烦心事。”
宝鸾望着陈四娘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一头雾水。
马场奔腾的骏马扬起尘土,如乌云压城般的灰霭盖住陈四娘的身影,她在春日的喧闹中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第47章 🔒上巳
太子大婚的消息很快公布天下,婚期定在五月。
为太子大婚的事,礼部早已安排妥当,万事俱备只差一对新人。虽然如此,宫里宫外仍忙个不停,力求大婚过程中所有细节都完美无瑕。
众人的心思全都耗在太子大婚的事上,今年三月三的上巳节不如往年盛大热闹。
三月三,是全年中为数不多无需夜禁的日子,在这天,人们可以像上元节那天一样通宵达旦尽情游乐。
应康乐相邀,宝鸾前去参加上巳游宴。
自元日夜宴后,这是今年宝鸾第一次见康乐。她有些拘谨,不如从前自在。
康乐将她搂过来抱在怀中,笑道:“怎么,有了封号和食邑,就不认姑姑了?”
宝鸾这才安心伏在康乐肩上,轻语:“才没有。”
康乐打趣道:“你和那小子拐了我一个探花郎,我还没和你算账。”
宝鸾抬眸:“这话从何说起?”
康乐将她原本看好探花郎想收为幕僚却被婉拒的事告诉宝鸾,哼一声捏捏宝鸾鼻尖:“你小小年纪,就开始培养幕僚了?”
宝鸾冤枉:“姑姑知道的,我不懂这些事。”
康乐话锋一转,语气晦暗不明:“不是你难道是那小子?他才做皇子多久,就在这些事上用心思?”
宝鸾下意识掩护班哥,急忙改口:“是我,是我招揽了探花郎,我瞧他生得好看,想让他为我做事。”
“做什么事?”
“就、就那些事,替我打听长安最新的轶事,教我如何讨好阿耶之类的。”
康乐揉揉宝鸾小手:“好了,不逗你,我知道是那小子抢的人,他能让人顶着一张花脸也要为他效劳,这种本事一般人可学不来。”
宝鸾听出康乐话里有话,但她没有多想,细细打量康乐神情,试探问:“姑姑是觉得好,还是不好?”
康乐反问:“小善觉得好,还是不好?”
宝鸾一顿,认真思索后,发现自己答不出来。
她没想过好不好,她只觉得班哥有本事真厉害。
班哥做随奴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是个有野心的人,这没什么不好,是人都会有追求,如今他做了皇子,他的野心自然会比以前更大。
那天他说过的话犹在耳边,他说了,他会变得强大。
他在武场大汗淋漓地锻炼自己,挑灯夜读他没有学过的书籍知识,快速融入世家贵族的往来方式交游遍长安,他聪明勤恳,坚韧果敢,想要什么就争取什么,她相信,正如他所说,他一定会变得强大。
皇后不会给班哥半分权势,他什么都要靠自己,她没有资格判断他做的事是好还是不好。
宝鸾在康乐面前变着法地为班哥说好话,不求康乐能够拽班哥一把,但求康乐不要对班哥留下坏印象。
姑侄俩在主案席坐着,有说有笑,下面一众宾客心思各异。
康乐举办的游宴,一向以女宾客为主,今日不同,宴上的男宾客占了大半,其中多是适龄婚嫁的郎君。
太子大婚的消息放出后,众人的视线从太子身上顺延至其他几个皇子公主。
二皇子三皇子的婚事虽比不得太子婚事那般吸引人,但也不愁人争抢。
四皇子是个傻子且不是皇后所生,这门婚事搁谁谁倒霉。
至于新鲜出炉的六皇子,不必着急,观望两年再说。
皇子们的婚事被人算得一清二楚,公主们自然也得被人好生掂量。
大公主,毫无存在感,没娘疼遭爹厌,空有公主身份毫无任何利益可言,不考虑。
剩下两位公主,二公主性情娇蛮傲慢,可她有皇后这位母亲,明年夏天及笄,定有很多人想做驸马,他们要早做准备。
三公主不必说,容貌国色天香,无数人向往,虽不是李氏血脉,但有圣人宠爱,要想做驸马,必须先下手为强。
李云霄自年后起便有许多世家子到她面前献殷勤,讨好的手段层出不穷,自太子大婚消息透露后,更是受人追捧。
而仰慕宝鸾的郎君比李云霄多出数倍。
宝鸾自小就被众人寄予希望,大家都等着看这位公主长大后会是何等美貌,等了这些年,总算等到她长大。正如众人想象中一样,帝国明珠耀眼的光辉令人惊叹,宫宴上的随兴一舞,足以让任何看到她的人臣服。
高贵的身份,出尘的气质,惊艳的美貌,三者合一,怎能不让人为之疯狂?
哪怕她不理他们,连个眼神都不给直接无视他们,这群年轻的世家郎君们仍是想尽办法往前凑。
听闻今日宝鸾会参加崔家游宴,郎君们各展神通得到参宴资格。小公主就在上头坐着,要是能和她说上几句话,那就太好了。
宝鸾发誓,她从来都没有这么冷待过谁。实在是他们的目光太过热烈,她不得不摆出高傲冷漠的神情,回绝他们的热情。
康乐在旁边夸:“对,就该这样,高贵的公主岂是人人能够垂涎的?受点冷遇就退缩的人,连讨好你的资格都没有。”
宝鸾道:“姆姆也这么说,她让我不要用正眼瞧人,免得被人纠缠。”
康乐做出一个冷傲的神情让宝鸾学着点,叮嘱她:“男人脸皮厚如墙,你若太过和善,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宝鸾有样学样,心里懵懵懂懂。
离开游宴的时候,纵有侍卫开道,亦无法阻挡郎君们的热情。
上巳节赏灯会,人人皆想和宝鸾一同夜游长安。
宝鸾坐在车里,宫人焦急掀起窗帘一角,道:“公主,前面堵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