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家族订婚,条款自然是早就敲定好的,本来双方已经默认让东方漓和南宫夫人肚子里的男胎订婚,遂宣布说东方漓和南宫家的三少爷指腹为婚。谁能知道南宫彦突然冒出一个私生子,顶了三少爷的名头,南宫夫人气得要死,东方家也吃了个闷亏。
东方汐看不上南宫玄已久,要不是最近他突然打通天枢星脉,东方汐无论如何不同意将独女嫁给这么一个人。其实现在东方汐也谈不上多喜欢南宫玄,但是女儿跟吃了秤砣一样,铁了心要嫁给南宫玄,东方汐只能捏鼻子认了。
南宫彦确实没在南宫玄这个庶子身上投注多少心思,但他疏忽可以,外人看不起却不行。南宫彦将茶杯放下,弹了弹袖子,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今日专程叫东方家主前来,可不是为了谈这些陈年旧事。”
东方汐也知道大事要紧,便没有再挑剔南宫玄和东方漓的婚约,而是说道:“我们东方家诚心合作,只要能渡过此劫,我们愿意倾族之力协助南宫家,漓儿便是证明。但我们已经押上少主,南宫家主能不能拿出些诚意。明明之前说好了,你却突然给牧云归补足积分,如此反复无常,你让我们如何信你?”
“事在人为,实行起来难免会有意外。”南宫彦淡淡说,“还不是领事堂那些人太蠢了,自作主张,坏了我的大计。既然已经打草惊蛇,再布置下去也无用。将领事堂的人全都撤了吧,日后若牧云归去换积分,也不必再压着了。”
东方汐紧紧皱着眉:“全部撤掉?那我们后面的安排岂不是全盘皆输。”
“这才哪儿到哪儿。”南宫彦轻轻摩挲茶杯,养尊处优的手指搭在鎏金青瓷上,贵气逼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既然她硬是攒够了报名费用,那就如她所愿,让她参赛。”
东方汐颦眉,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南宫彦手指在杯盏上轻轻一敲,眼睛中精光四射:“提前大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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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学堂放假后,牧云归换了衣服,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等醒来时,屋外阳光正好,窗檐如洒了层碎金,光辉璀璨。牧云归用力抻了抻胳膊,推开窗户,发现外面停着一只纸鹤。
牧云归惊讶,一天之内,怎么来了两项通知?她打开纸鹤,一行字马上浮现在半空:“大比提前,五日后初赛。”
牧云归瞪圆了眼睛,颇为惊异。日期不是早就定好了吗,为什么突然提前?
牧云归知道昨夜警报触响是因为江少辞,但其他人不知道。如今各家都为了“魔兽”风声鹤唳,长老会却在这种时候提前大比,实在太诡异了。
以牧云归对四大家族的了解,他们保守又傲慢,遇到变故,百分之百会一刀切掉所有隐患,而不是迎难直上。他们如此反常,到底想做什么?
牧云归坐在窗前沉思,余光瞥到江少辞拿了根魔兽骨头去厨房。牧云归没有在意,江少辞么,去厨房很正常。
等等,去厨房?
牧云归眨了眨眼睛,悚然一惊,赶紧追出去:“住手,那个不能吃!”
第22章 山洞 你放手。
牧云归飞快冲到厨房,生怕晚一步就来不及了。江少辞正在开烤炉,听到她的声音,回头奇怪地瞥了她一眼:“干什么,咋咋呼呼的。”
牧云归看到江少辞的动作,越发窒息。牧云归连忙说:“快放下,那个真的不能吃!”
“我知道啊。”江少辞一副“你傻了吗”的表情,然后把魔兽骨头放入烤炉,“这么好的炼器材料,吃了简直暴殄天物。”
他不吃的理由竟然是吃了可惜……牧云归大受震撼,一时接不上话来。
牧云归茫然了一会,看到江少辞在阵盘上点点划划,十分认真的样子。牧云归心里又生出股不好的预感,牧云归问:“你在干什么?”
“炼器。”江少辞手指飞快点过符文,不经意道,“你们家炉子火候不够,不能炼剑,勉强炼柄短刀。”
牧云归听到眉心一跳一跳的,勉强炼柄短刀,亏他能说得出来。牧云归都不知道该心疼烤炉还是该心疼自己:“你又异想天开。那只是一个做饭的炉子,并非冶铁炉。你这样折腾一次,又得耗费多少灵石?”
江少辞轻嗤,他抬了抬下巴,神态倨傲又张狂:“你打开看看。”
牧云归拆开烤炉的后盖,发现原本浅白色的灵石六棱片已经换成了同等大小的魔晶。牧云归惊讶,江少辞之前一直用的是整块魔晶,牧云归没想到他竟然能把魔晶研磨成和灵石片一样的规格。
要知道魔晶从魔兽体内挖出来的时候是狭长的,而灵石片却工整扁平,差距这么大,他是怎么把魔晶捣鼓成这个形状的?
牧云归沉默,问:“你什么时候折腾出来的?”
江少辞环着臂,下巴微扬,语气十分平淡:“你睡觉的时候。”
他眼角眉梢都是得意,偏偏还要拿出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牧云归承认他又装到了,但是,这在牧云归面前并没有什么用。
牧云归潋滟的眸子像一泓湖,平静地看着他,问:“你烤完魔兽骨头后,这个炉子还能做吃的吗?”
江少辞意气风发的表情顿时怔住,他眼睛眨了眨,气焰逐渐降低:“应该……能吧。”
因为江少辞瞎搞,牧云归一怒之下取消了他半月内所有的小甜心。江少辞心情低落,一下午安静至极。但放进去的东西总不能拿出来,江少辞在厨房折腾了许久,终于在傍晚时分,把短刀炼好了。
江少辞单手握着短刀柄,正手反手试了试,说:“有些重,但胜在坚固锐利,勉强还行。”
牧云归也站在旁边,她看着江少辞在半空中挥刺,刀刃划过空气,都能传来猎猎的破空声。
人不靠谱,但这柄兵器没得说。在今日之前,牧云归是真的不知道,厨房烤炉竟然能炼出武器来。
牧云归问:“能用灵气吗?”
短刀在江少辞手掌中挽了个花,反手一刺钉入灵石片中。这是一枚已经用完了的灵石片,无法再启动法器,但石头里还残存着细微灵力。短刀利落地将灵石片刺穿,但刀尖却稳稳停在桌面上方,没有将下方的桌面损坏丝毫。
牧云归亲眼看着刀刃周围的灵石迅速褪色老化,随后整块灵石片都变成灰扑扑的,和凡石再无区别。这柄魔兵能不能用灵气驱动已经不重要了,仅是这份破坏力就足以成为灵修的克星。连灵气稀薄的石头都能瞬间吸干,若是刺入修士体内……牧云归无法想象。
江少辞对此早有预料,但威力比他想象的要大些。江少辞将短刀收起来,靠在桌案上,低叹道:“火候还是低了,到底不如真正的剑炉。灵兽的骸骨可以容纳法术,按理魔兽也可以,不知刻阵法会有什么效果……”
江少辞碎碎念不断,牧云归默然注视着那柄黑紫色的短刀,忽然心生感慨。
众人视魔兽为洪水猛兽,谁都没有想过,魔兽也可以被人类利用。可能这就是普通人和天才的区别吧,普通人学习,而天才在创造。
江少辞刚醒来的时候,牧云归一度怀疑他脑子坏了。但这段时间看下来,牧云归发现江少辞在某些方面的敏锐力惊人,说是得天独厚也不为过。
他到底是什么人呢,为何会流落到天绝岛,并且功力全失?看他的言谈举止,他出事之前,绝不是一个平庸之辈。
牧云归无声叹气。她之前觉得江少辞傻,现在想来,可能不是他傻,而是牧云归无法理解。在天才的世界里,凡人觉得不可能的事,对他们而言只是稀松平常。
江少辞始终不甘心这只是一柄徒有锋利的“普通兵器”,回屋研究阵法去了。牧云归接下来不必上课,时间可以自主安排。五日后就是大比,她没有懈怠,也回厢房修炼。
牧云归修炼结束后,外面已经完全黑沉,一轮皓月低低悬挂在海面上,潮声阵阵。牧云归一修炼就疏忽了时间,竟忘了自己还没吃饭。她出去准备晚饭,见江少辞屋里开着灯,就去敲门:“江少辞,你用晚膳了吗?”
她问完很久,里面都没有动静。牧云归轻轻咦了一声,立马感觉到不对。
江少辞对吃最是踊跃,怎么可能毫无动静?只有一个可能,他不在屋里。
牧云归都没有犹豫,当即推开门,果然,里面灯虽然亮着,人却不见了。
牧云归皱眉,大晚上的,他去哪儿了?
因为内海混入不知名“魔兽”,岛上风声鹤唳,处处可见岗哨。牧云归穿着一身夜行衣,小心躲开侍卫,藏在巡逻的船下,来到祈仙岛。
牧云归找了许久,终于找到当初发现江少辞的那个溶洞。一别多日,溶洞分毫未变,还是阴冷黑暗,四周滴答声不断。牧云归手按在剑柄上,谨慎地往里走。
当初进洞时是顺着阵法,如今阵法已经消失,认路很不容易。溶洞里四通八达,稍有不慎就会迷路,牧云归正在仔细辨认,忽然听到后面有脚步声。
牧云归立刻藏到石头后面,手指默默握紧剑柄。大晚上的,谁会闲逛到这种地方,而且听对方的脚步,似乎目的是洞内。除了她和江少辞,还有人知道这里?
牧云归思绪正乱,突然被人捂住嘴。她吓了一跳,本能拔剑,但手刚刚有动作就被一双微凉的手掌按住。
他没有说话,但牧云归已经知道他是谁了。牧云归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认出江少辞的那一刻她就放松了身体。江少辞确定她不会叫了,松开捂在她脸上的手,示意她跟过来。
牧云归轻手轻脚跟在江少辞身后,和他一同躲入一块空岩石中。这里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缝隙,从外面看是一块寻常岩壁,里面却别有洞天。牧云归压低声音,问:“你怎么在这里?”
江少辞漆黑的眼眸淡淡瞥了她一眼:“你不也在这里吗。”
“我是为了找你!”牧云归虎着脸,江少辞为了骗她,故意在屋子里留灯,要不是牧云归突发奇想做宵夜,恐怕还发现不了他的障眼法。牧云归用气音呵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嘘。”江少辞的手指忽然按住牧云归的嘴唇,他的手指是冷的,指腹上有细微的薄茧,按在她唇上又凉又痒。牧云归的声音顿时止住,江少辞用眼神晲了牧云归一眼,示意她安静,有人来了。
刚才那个脚步声渐渐靠近,牧云归收敛了呼吸,小心地从缝隙里看去。等瞥到对方的脸,牧云归惊讶地睁大眼睛。
东方漓?竟然是她?
东方漓用黑布蒙住半张脸,她警惕地看了看,确定周围无人后,就找了个角落躲起来。又过了一会,洞外再次响起脚步声,这次声音沉稳扎实,显然是个男子。
牧云归从石缝中看到南宫玄的脸,表情已经麻木。小小一个溶洞里藏了四个人,今夜可真是热闹。
南宫玄也带着面巾,他前后瞭望,确定后面没有人跟着他后,就赶紧入洞寻找玉佩。南宫玄低着头,循着记忆仔细翻找,连条石缝都不敢放过。牧云归正盯得紧张,忽然有一道气息打在她耳廓上,好奇问:“他在找什么?”
牧云归被吓了一跳,她回头,发现江少辞俯身在她耳边,表情竟还十分疑惑。牧云归不可思议,用嘴型问:“你不知道?”
江少辞摇头,眼神无辜极了。他只是来处理一下山洞,今日大比突然提前,不知道那些人想干什么。以防万一,他还是提前做些准备,免得被那些人发现他已经跑出来了。
结果他刚从封印之地出来,就发现牧云归跟来了。紧接着南宫玄的未婚妻来了,再然后南宫玄也来了。
江少辞都打算走了,因为好奇硬生生留下。南宫玄明显在找东西,而东方漓提前埋伏,多半想截胡。江少辞一边感叹他们这对夫妻感情真好,一边奇怪,这个山洞里到底有什么,为什么连他这个正主都不知道?
江少辞饶有兴味地啧声,牧云归本来就紧张,听到他竟然还敢出声,连忙去捂他的嘴。江少辞比牧云归高,后背一仰就躲过了牧云归的手。他抓住牧云归的手腕,两人正在折腾,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
江少辞和牧云归的动作硬生生停下,牧云归用力瞪了他一眼,朝缝隙中看去。南宫玄不知道从哪里挖出来一块玉佩,正欣喜若狂,江少辞也凑到缝隙前,但这条石缝只到牧云归腰迹,牧云归都得俯身看,江少辞更得弯腰。他看了一会,嫌这个姿势太累,就将下巴搁在牧云归的发顶:“这好像只是一枚普通玉佩吧。”
这只是一块普通玉石,唯一的特殊之处大概在于这块玉是江少辞从凡间带来的,已跟了他许多年。他的生身父母在他刚出生时取了胎血,融到宝玉里,据说可以护身辟邪,保佑孩子健康长寿。后来江少辞被昆仑宗选中,以千两黄金的价格和父母断绝关系,从此斩断尘缘,一心问道。他在修仙界经历了无数风雨,自然不信区区一块玉佩可以保佑平安,但终究是从父母身边拿过来的,多年来江少辞一直带在身边。这块玉本是凡玉,但江少辞修为突飞猛进,玉佩在江少辞身边也沾了光,渐渐有了宝蕴,但和修真界的法宝依然不能比。江少辞出事后,身家宝物都被那些人瓜分干净,唯独这块玉无人问津,随着他来到天绝岛,又不知为何掉落到外面,被时光和流水冲刷。
一万年过去,丝绦已风化成粉末,这块玉却分毫未变。按理玉石是保存不了这么长时间的,但里面有江少辞的灵力和胎血,竟阴差阳错留了下来。江少辞都不记得了,没想到却被南宫玄找出来。
南宫玄是怎么知道这里落了一块玉佩的呢?
牧云归正紧张屏息,突然头顶一重,江少辞还自顾自说话。牧云归默默咬牙,手肘朝后,用力撞向他腰腹。
江少辞自然没有被牧云归打中,但他为了躲避,不得不把下巴从牧云归头顶拿开。江少辞正要说什么,外面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溶洞下方陷落,海水瞬间涌入。江少辞和牧云归藏在岩石缝隙,受到的冲击并不严重,但南宫玄就要正面面对万顷巨压。即便南宫玄前世是高阶强者,此刻也只是一个刚入道的修士,毫无还手之力就被海水席卷。等他终于稳住身体,发现手里的玉佩不见了。
南宫玄大惊,理论上玉佩可能是被刚才的海浪冲走了,但多次虎口夺宝的直觉告诉南宫玄不是。南宫玄习惯了耍滑捡漏、坐收渔利,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从他手里抢东西。
南宫玄眯着眼睛,不顾越来越高的水位,阴沉沉往山洞里逼近。
溶洞突然塌陷,海水不断涌入溶洞,洞穴里水越来越深。牧云归和江少辞半个身体都浸在水中,牧云归飞快朝东方漓的藏身之地瞟了一眼,刚才南宫玄被海浪拍了个正着,但牧云归和江少辞没有。牧云归看得分明,是东方漓趁着海浪,将玉佩偷走了。
他们这对未婚夫妻的感情可真是感天动地。牧云归对他们狗咬狗没兴趣,但现在东方漓作死,连累了牧云归和江少辞。
南宫玄步步逼近,一旦被发现,他们就要替东方漓背锅了。
南宫玄毕竟是历练过的人,很快就看出来这块岩石有问题。他紧紧盯着石头,默不作声靠近。石壁后,牧云归捏紧了手指,十分紧张。
江少辞按住牧云归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真论起来,恐怕没人比江少辞更了解这个地方。这个地洞本就是用来关押江少辞的,江少辞只要稍微反推一下,就能猜到他那些老仇家在想什么。
地方要隐蔽,阴气要重,而且石头本身一定有隔绝作用。若不然岛上百姓神识随便一扫,发现下面关着一个人,岂不是坏了那些人的大计。
所以,江少辞还真不怕南宫玄发现他们。洞内昏暗又有水,南宫玄确实看不清楚,只是多年经验告诉他这个地方很不对劲。南宫玄盯了一会,抽出剑,从石头缝隙中刺入。
剑刃深深探入空穴,而南宫玄在外面捅了捅,顺着裂缝横向扫来。里面有没有人,扫一圈就知道了。
冷冰冰的剑刃朝牧云归这个方向靠近,牧云归悄悄往旁边挪,最后不得不挤到江少辞身上。旁边就是石头,他们避无可避,幸而剑刃在外面磕到了什么,无法继续前行。牧云归刚松了一口气,就发现南宫玄把长剑抽出去,换了个缝隙,再次探进来。
这次剑尖直接冲着牧云归的后腰而来。牧云归害怕被剑扫中,只能往前方挪,但她面前就是江少辞,两人越站越近,最后都紧紧相贴。冰冷的海水没过两人半身,身后是胡乱挥刺的利剑,牧云归上半身紧挨着江少辞,全身都僵硬了。
南宫玄感觉似乎扫到了什么,再一次探来。江少辞看到牧云归在水中飘荡的衣服,伸手揽住她的腰,压紧她的衣裙,将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江少辞手劲大,牧云归被迫踮起脚尖,全身都贴在他身上。两人的衣服都湿了,冷冰冰隔着一层,反而让身体起伏更加明显。牧云归眼睛都不知道该放在那里,江少辞背靠在石壁上,脖颈微微扬起,喉结飞快地滑动了一下。
南宫玄没有发现异物,确定前方是石头,便收了剑,去刺探其他地方。江少辞可能怕南宫玄杀一个回马枪,良久未动。过了片刻,水位已没过腰际,牧云归扭了扭腰,细若蚊蝇道:“他应该已经走了。”
可以放手了。
第23章 天赋 系统,到底是什么呢?
江少辞被这句话提醒,仿佛才发现一般,不动声色松开手。牧云归获得自由,连忙往后退,后背划过积水,发出哗啦一声。
她退的太快了,好像在刻意躲什么。江少辞意味不明瞥了她一眼,说:“这里要淹了,先出去吧。”
牧云归默默点头。如今内海到处都是守卫,方才洞里的声音不小,早已引来侍卫。也正是因此,南宫玄才会含恨离开。
东方漓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也悄无声息混出去了,现在洞里只剩下牧云归和江少辞。江少辞朝外看了看,皱眉道:“洞口已经被围起来了,出不去。换个方向试试。”
他说着毫不犹豫转身,向溶洞更深处走去。牧云归探身朝外看了看,皱眉追上江少辞:“你知道其他出口?”
“不知道。”江少辞口吻平淡,眼睛中的光却明亮摄人,“但是,以我对他们的了解,必有备用通道。”
牧云归眉头皱得更紧,探究地看向江少辞:“他们?”
江少辞在这个岛上不认识任何人,他口中的他们,是谁?
江少辞却不再说了。牧云归知道江少辞不愿意说的事情没人能问出来,便不再追根究底,而是专心走路。水位还在不断上涨,脚下的路已经完全淹没不见,牧云归看不清落脚处,只能一步步摸索着走。
牧云归百般小心,但还是不慎踩到了碎石,狠狠崴了下脚。牧云归低低哼了一声,马上忍住,但江少辞还是听到了。他回头看了牧云归一眼,没有言语,直接弯腰扣住牧云归腿弯,将她打横抱起。
牧云归吓了一跳,下意识要逃离:“你做什么,快放我下去。”
“别动。”江少辞呵了她一声,说,“你脚崴了,强撑着只会伤得更重。”
牧云归有记忆以来从未和人这样亲近过,即便母亲都没有。她和母亲都是疏淡的性子,虽然母亲对她温柔耐心,有求必应,但最多也只是摸摸她的头发,像现在这样的拥抱从未有过。
牧云归全身紧绷,依然在挣扎:“我没事,我可以自己走。”
牧云归腿和腰不断扭动,想要从江少辞身上下去。江少辞手指用力,紧紧扣住她的腿弯,口吻微沉,顿时带了些危险意味:“水已经涨到你胸口,再不赶紧出去,我们俩都要在这里喂鱼。”
牧云归听到这里没法再坚持,只能僵硬地停下。她脖颈和双腿紧紧绷着,一动不敢动,被人抱着反而比她自己走更累。牧云归全身都湿了,衣服紧紧贴在身上,透过冰凉的衣料,能感觉到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扣在她后腰,坚实又稳定。
江少辞看着高高瘦瘦,但是力气极大,抱着一个人丝毫没有影响他的速度,全程下来手臂连晃都不晃。牧云归渐渐放松下来,脊背也终于能歇一会,悄悄靠在江少辞身上。
溶洞四通八达又有积水,黑暗里找路很不方便,但江少辞都没怎么绕圈子就出来了。牧云归瞧见前面的亮光,颇为惊讶:“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出口?”
“随便猜猜。”江少辞脸颊白皙冰冷,发丝贴在他侧脸上,弯弯曲曲,像是某种禁忌的图腾。他勾了勾唇角,轻讽道:“那群废物,可真是一如既往地好猜。”
他语气并不友善,话中提到的那些人多半不是朋友。牧云归没有追问,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多谢,我没事了。先放我下来。”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祈仙岛的另一边。侍卫将塌方的地方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隔着半个岛都能听到那边的喧嚣。也幸亏人手都被吸引到那边,江少辞和牧云归才能悄无声息地出来。但是,牧云归看着黑黝黝的海面,再一次犯了难:“船都被调走了,我们要怎么回去?”
江少辞拍了拍衣袖上的水,不在意道:“法器发明出来是为了方便,又不是非它不可。用法诀吧。”
牧云归看了看漆黑幽深、一望无际的海面,又看向江少辞:“法诀?”
大晚上在海里赶路本来就很危险,他所说的办法,该不会是游回去吧?
江少辞久违地想起另一个人,詹家居住在云梦泽,湖泊遍地,他们的功法有很多水性法术,其中就有给低阶弟子出行使用的御水术。江少辞想了想,说:“我记得揽月步就是一星功法,可以踏水而行,配合流风诀可一日千里。”
“揽月步,流风诀。”牧云归默默念这几个字,完全没听过,不过,听这些又是风又是月的名字,不像是江少辞会接触的功法。
很明显这是女子功法。
牧云归无声看向江少辞,江少辞将口诀一句句复述出来,表情平淡,毫无停顿,仿佛是再熟悉不过的东西。牧云归心里默默一落,这么熟悉,多半是道侣的功法吧。
难怪上次他说起道侣的时候情绪那么激动,还咬牙切齿说此生再不会有道侣了。想来,他和道侣应当发生了很多故事吧。
江少辞在回想口诀,并没有注意到牧云归的表情。其实牧云归没猜错,这确实是江少辞曾经的未婚妻——詹倩兮家的功法。
江少辞和詹倩兮虽然订过婚,其实接触并不多。他们的婚讯刚公布时曾轰动整个修仙界,詹家曾邀请江少辞去云梦泽游览,江少辞本来没打算去,但是师尊说不能拂了女方的面子,江少辞就勉强去了一趟。他在云梦阁待了五六天,将应酬等事推给桓致远,自己去湖中探险,顺耳听了下云梦阁的功法。
江少辞天生记忆好,过了这么久,随便听来的口诀还能一字不差地背出来。他记得揽月步和流风诀都是低阶功法,正适合牧云归现在的修为。
江少辞说完后,看向牧云归:“记住了吗?”
牧云归怔了一下,慢半拍摇头:“有些地方还没有。”
江少辞发现牧云归竟然走神,气得不轻。他暗暗磨牙,道:“集中注意力,不要想东想西。”
牧云归赶紧打起精神,一字不落地将口诀记下。江少辞本以为牧云归要练习几遍,毕竟看她使用攻击法术时的状况,她上手新法诀并不快。但是牧云归像是对轻功有天赋一般,才运行了两边就能走的轻松平稳,而且身姿飘然如仙,比云梦阁那些亲传弟子还要灵巧优美。
天生擅长飞行……江少辞心里默默应了一声,对她身世的猜测更明晰了。
牧云归也没想到她上手竟然这么快,她练习了两遍,颇为惊喜。她回头问江少辞:“我做的是对的吗?”
她学的太快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江少辞摇头:“不要拘囿于法诀,按你觉得舒服的方式走。”
牧云归又在岸边练习了两边,然后在江少辞的催促下出发。她踏着水越过茫茫海域,飘然落在自家门口的时候,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牧云归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天资不算最差也不算最好,因为勤勉,所以能在同龄人中维持第一第二,但绝对称不上天才。母亲教给她的法诀她从小就背,但真正练习的时候,也没比别人快多少。所以牧云归从来没奢望过太过,一直踏踏实实地过着勤劳努力的平凡生活,但是今天练步法,却极大地震撼到牧云归。
莫非,她的天赋点在了其他方面?
江少辞已经回屋休息去了,牧云归有些茫然地换下湿衣服,在榻上坐了良久,还是回不过神来。她突然听到外面有声音,连忙推开窗户,喊道:“江少辞……”
江少辞已经换了身干净衣服,他回头,静静看向牧云归。
牧云归欲言又止,其实她之前也有感觉,练习天绝岛的功法时总觉得不顺手,但她又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今日迎着风踏过海面时,那种感觉更加明显了。
牧云归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下。江少辞等了好久都不见牧云归说话,他挑了下眉,问:“怎么了?”
牧云归最终开口道:“那块玉佩是什么,为什么东方漓要抢?”
江少辞了然地注视着牧云归,她想问的话分明不是这个。江少辞没有戳破,顺着她的话说道:“我觉得只是块普通玉石,但他们似乎并不这样认为。不急,先让他们狗咬狗,等过段时间就知道到底是什么了。”
牧云归似懂非懂点头,难怪今天东方漓下黑手的时候江少辞没有管,原来他也在观望。牧云归回神,发现江少辞站在院子里,身姿如修竹青松,凛然笔直,此刻正不动声色地打量她。牧云归瞬间想起今天晚上的事,她有些不自在,低声说道:“你有数就好。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晚安。”
牧云归说着就要关窗,她合上左扇,正在拉另一半时,忽然被江少辞叫住。江少辞远远看着她,说道:“好生蓄精养锐,明日清晨去外海。”
牧云归怔了下,点头:“好。”
牧云归见他没话说的样子,试探地关窗。窗沿刚刚闭合,牧云归朦朦胧胧听到一句话:“小心东方漓,那个女人不对劲。”
牧云归站在窗纸后,目光沉静幽深。原来江少辞也发现了,东方漓身上有另一个东西。
系统,到底是什么呢?
第24章 外海 人皆逐利,为何她不一样?……
清晨,阳光在森林中洒下斑驳的光影,呼吸间水气清新,沁凉提神,处处充盈着松木的味道。
牧云归从小住在山上,但其实很少往后山走。她换上了束腰修身的白色练功服,踩着足有三寸的落叶,顺着阳光一路往外走去。天绝岛四面环海,牧云归家住在西南角,翻过后山,就到了天绝岛西海岸。
现在还很早,山里氤氲着稀薄的雾,阳光在森林中打下一道道光束。海浪声越来越明显,修长高大的乔木矗立在阳光下,极力向上方生长,看起来和刚才没什么差别。但是仔细看,就能发现前方树木间隙,盈盈立着一道浅白色的光波。
那就是护岛结界。林鸟知道这里有一道屏障,久而久之都绕开这里,结界周围显得尤其寂静,仿佛连虫声都停了。江少辞用魔骨短刀在旁边树上刻了道痕迹,提步就往外走。
“哎等等。”牧云归失声叫住他,她紧紧握着佩剑,紧绷着声音问,“前面就是外海了,你准备好了吗?”
出了这道结界就不再是人类的天下,取而代之,是魔兽的游猎场。
江少辞站在前方阳光中,光线被林间雾折散,他的脸笼罩在一片光辉灿烂中,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他的轮廓尤其颀长挺拔:“迟早都要面对的,走吧。”
江少辞说完,短刀在手指里翻了个花,就迈过结界,头也不回朝前方走去。牧云归深吸一口气,握着剑柄,小心翼翼踏出结界。
穿过结界时仿佛穿过了一层水膜,耳边短暂的失聪,随即热闹喧嚣的外面世界嗡得一声传入耳中。牧云归站在结界边缘,放眼望去,丛林茂密,树冠深处不知道是因为积年不见阳光还是什么原因,隐约缠绕着黑气,天上不时飞过怪叫着的大鸟,再远处,庞大的海鱼从水面中跃起,后背紫色魔纹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原来,这才是真实的世界。牧云归原本没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不同,她在海岛中一样能呼吸能生活,只是活动范围受限而已,但是今日出来她才知道,她一直生活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罩中,所看所闻都是被别人筛选过的,这里,才是真实、危险,却又生机勃勃的大千世界。
牧云归深吸一口气,握紧了佩剑,快步追向走在前面的江少辞。从现在开始,她踏入的每一个地方都是魔兽的地盘,这也意味着牧云归必须时刻谨慎,不能犯任何错误,要不然,她连打坐恢复灵气都做不到。
牧云归如临大敌,江少辞走在前面,却觉得还好。他作死的事情做多了,早年上天下海,没什么是他不敢干的,实在不觉得出来逛一圈有什么了不得。西海岸越来越近,两边的树木稀疏起来,江少辞却慢慢放缓步子,最后完全停下。
牧云归正警惕打量前方的路,察觉到江少辞的反应,她回头,不解地问:“你怎么了?”
江少辞不言语,抬起手指,指了指天上。
牧云归顺着他的手抬头,发现半空中盘旋着一只巨鹰,双翅展开足有三丈,此刻正绕着他们所在的位置,一圈接一圈打旋。
牧云归头皮隐隐发麻:“这只鹰未免太大了。”
动物吸了魔气后就仿佛吃了生长激素,一个个窜得极猛,个头、力量、速度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江少辞也抬头看着,说:“可能无法适应魔气的动物都在天罚初期死了,能留下来的都是种群中的王者。一代代传承下来,可不是越来越大。”
牧云归已经拔出剑,皱眉道:“这种飞禽最是麻烦,我们在地上,它在天空,恐怕不好对付。”
牧云归一边说一边观察地形,难怪刚才江少辞停下了,前方是海滩,空旷宽敞,对战这种空中魔兽只会更吃亏。现在他们在林子中,好歹还能靠地形限制魔鹰。
江少辞倒很从容,说:“陆上打空中确实吃亏,不过有你,应该还行。”
牧云归一听,本能觉得不太对:“你说什么?”
江少辞不知道拿出什么东西,猛地往前方一扔:“你昨天不是新学了步法么,正好练练。”
一个亮晶晶的东西从眼前划过,正在天上盘旋的魔鹰长啸一声,乍然朝他们俯冲而来。等东西落地牧云归才看清楚,原来是一块魔晶。
而这时,魔鹰已经被魔晶吸引过来了。牧云归第一个反应是原来魔兽也知道吞食魔晶可以升级,第二个反应是江少辞这个王八蛋。
魔晶就落在牧云归不远方,巨鹰伸开双翅,比铁还坚固的羽毛瞬间将许多树木削断。牧云归被迫卷入战场,她都来不及想揽月步口诀是什么,靠着本能跃上树梢,险险从魔鹰翅膀上方翻过。
四周树木噼里啪啦倒下,稍有不慎就会被树枝击中。但牧云归在一个又一个树干上踏过,灵活躲过各种乱枝,竟然毫发无损地落到地上。魔鹰一击不成,在空中盘旋一圈,再次袭来。
结界里和结界外的魔兽完全不是一个水准,这么大只的魔鹰,牧云归想靠自己打下来绝无可能。她飞快扫过四周,发现四周断树横斜,一片狼藉,哪还有江少辞的影子。
牧云归默默咬牙,而这时魔鹰已经到了。牧云归只能施动揽月步,配合着流风诀,像风一样从树枝梢头掠过,引着魔鹰在森林里兜圈子。
牧云归穿着一身白色劲装,腰带高高系起,整个人显得纤长又灵巧,远远望去如一片雪,轻盈地在苍绿中跃动。江少辞站在树叶后,挽起弓箭,朝魔鹰后心射去。
魔鹰眼睛里只有不远处那个总是差一步却总是抓不住的小点心,根本没有防备后背。江少辞一箭正中心脏,但遗憾的是天绝岛的箭矢太脆了,魔鹰没怎么着,箭头自己倒断了。
江少辞看着手里的弓箭,长叹一声。明明是那么大的空门,却因为弓箭质量不行而失败了,江少辞跃下树枝,继续缀在魔鹰后方,寻找第二次偷袭机会。
魔鹰感觉到后背有什么东西落上来,但是它根本没在意。那点力道连它的羽毛都刮不破,挠痒痒而已,有什么可怕的。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技巧都是绣花枕头,魔鹰展开自己宽阔的翅膀,羽毛全部竖起,像是镰刀一样齐刷刷将树木割倒。
江少辞跟在后方,最能直观地看到魔鹰的飞羽多么强悍。这种强度的羽毛,莫说射杀,就算是拿刀砍上去,也未必能把羽绒弄乱。
大自然仿佛和人类开了个玩笑,所有动植物一起进化,人类却还停留在原本的层次。力量根本不对等的游戏,还怎么玩?
江少辞放弃了人造箭矢,而是拿出前些天炼制的魔刀。魔兽才能打败魔兽,还是让它们自相残杀吧。
牧云归从树梢落下,没有停顿在地上三连跳,惊险躲过了魔鹰的长喙。也是因此,魔鹰后背露出极大的空档,江少辞没有客气,搭弓上箭,猛地将弓弦松开。
短刀像一道黑色的光,划破晨雾,径直冲向魔鹰后背。魔鹰隐约听到后面有破空声,它没有在意,都懒得升空躲避,但是下一瞬间,一阵寒意就刺破它无坚不摧的羽毛,直达心脏。
这柄刀用犀鱼的独角制成,坚固又锐利,刺穿魔鹰心脏后还没有减势,穿过胸膛,铮然一声钉在地上,入地直有三寸。魔鹰被一击毙命,轰然坠落,砸断了一片树木。
其中有一棵树正好在牧云归身后,巨大的树冠吱呀倒下,牧云归左右腾挪,灵巧的像是羽毛一样,轻巧地越过树杈,飞到绿叶上方,身上连一片树叶都没沾。她脚踩着树枝,悠然一点落到前方空地,长长调整呼吸:“终于结束了。”
她有生以来从未经历过如此激烈的战斗。以前即便出海也是站在陆地上攻击海鱼,他们占有地形优势,这次却翻转过来,魔鹰对他们有绝对的领空压制。牧云归时刻紧绷着精神,既要计算路线又要注意后方的魔鹰,一下都不敢放松。也是因此,她的揽月步和流风诀大为进步,亡命关头练出来的法诀,和躲在温室里练出来的果然完全不同。
江少辞不紧不慢从后面走过来,他弯腰拔出短刀,悠哉悠哉地对牧云归说:“实战才是最好的练习,果然比昨天进步多了。”
牧云归冷笑,道:“那谢谢你一句话都不说就往我身边扔魔晶?”
江少辞就仿佛听不出来这是句反话一样,点点头应了:“不用谢。”
江少辞看了眼上空,说:“这里动静太大了,一会说不定会引来其他魔兽。你去拔它的羽毛,尤其注意它的飞羽,一根都不要放过。我来挖魔晶。”
牧云归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江少辞虽然不地道,但也是为了胜利,无可厚非。牧云归呛了他一句后就收回情绪,没有再浪费时间,马上转身去收缴魔鹰身上的战利品。
血会吸引其他魔兽,这里不能久待,他们只能挑着最重要的拿。牧云归很快整理好魔鹰的羽毛,一转眼发现江少辞不但把魔鹰开膛破肚,甚至连人家的眼睛都抠出来了。
牧云归倒抽了口凉气,问:“你在干什么?”
“据说鹰眼可以穿透千里,拿回去看看能不能用。”
牧云归一时无语,她觉得照这个趋势,江少辞迟早有一天会研究怎么吃魔兽肉。
他们两人解决了魔鹰,继续往前走。牧云归的身法越来越熟练,两人彼此配合,一路解决了好几只魔兽。不知不觉到了日暮,海面上洒着橘金色的粼光,牧云归实在拿不下了,无奈对江少辞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
江少辞颇有些意犹未尽。一觉醒来天翻地覆,世界变得完全不一样,但是也多了很多没刷过的怪物,没研究过的材料。江少辞再一次遗憾没有空间法器,要不然,他尽可打个尽兴。
江少辞无奈中断了历练,往结界内走去。归程两人都没有恋战,将速度提到极致,飞快从树林中掠过。半个时辰后,水波一样的结界出现在视线里。牧云归停下脚步,说:“前方就是结界了,魔晶带的进去吗?”
其他东西比如羽毛、骨头等不成问题,魔兽已死,骨骸上残留的魔气并不会激活结界。之前也有人从外海带回魔兽尸骨,进进出出毫无异样。但是魔晶蕴含着魔兽全身精华,却未必能通过。
天绝岛上的人都视魔晶为废品,无人想过挖魔晶,所以牧云归也不清楚魔晶能不能穿过结界。
江少辞站在树林中,静静眺望着结界,说:“试一试吧。”
江少辞握着魔晶靠近,双眼一动不动盯着前方,他感觉到波动,立刻收回手,退后道:“不行,这颗会触响警报。”
牧云归看向江少辞手里浅蓝色的魔晶,若有所思:“明明之前在结界内也捕杀过三阶魔兽,为什么以前没关系,现在却不行了?”
“能漏入结界内的,本来就是弱者。”江少辞按照刚才结界的波动,大概算了算,说,“外界的魔兽体型和实力都比内海的强,照这样算,三阶以上的魔晶都不行,有些二阶的大型魔兽也不行。”
牧云归听后皱眉,她看向他们的战利品,颇为苦恼:“可是,我们带回来的魔晶好几颗都是三阶。”
江少辞将三阶的挑出来,说:“也不多,四块而已。我有办法。”
牧云归本来想问他有什么办法,话到嘴边顿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江少辞上次就吸收过魔晶,他所说的办法是什么,不言自喻。
牧云归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都没说。江少辞也没有解释的意思,他把玩着四颗晶莹璀璨的魔晶,不知道想到什么,沉默了许久。
牧云归以为江少辞在担心,她放柔了声音,低声说:“你放心,我就在这里守着你,一步都不会离开。如果有魔兽偷袭,我一定尽全力拦住它们。”
江少辞抬眸,目光中晦暗难辨。这个傻子,她以为他担心魔兽,还真情实意给他出主意。殊不知,江少辞防备的,正是她。
魔气强化身体就是一个不断摧毁重建的过程,到时候他会神志不清,毫无自保之力。魔兽不成问题,那时他身上会充满魔气,魔兽并不会攻击他,但,牧云归呢?
短短片刻,江少辞心中划过许多想法。他在不断权衡,吸收魔晶需要持续多长时间,后续战斗力还剩多少,最重要的是,要不要信任她?
牧云归双眸莹润的像是黑水晶,坦然热忱地看着他,仿佛在担心江少辞怎么了。江少辞明明告诫过自己不能再相信女人,但这一刻他还是决定赌一把。
他是牧云归救出来的,即便死在她手上也只是一命还一命,没什么好遗憾的。
江少辞最后看了牧云归一眼,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下吸收魔晶。牧云归坐在不远处,抱着膝盖为他护法。
江少辞那里一阵光芒闪过,很快就再无动静。牧云归等了一会,渐渐觉得无聊。她拿出今天下午的收获,仔细清点,发现除了被江少辞吸收的四颗三阶魔晶,他们还剩下六颗二阶魔晶。形状不一、颜色各异的魔晶散在草地上,牧云归拨了拨,深有感慨。
这六颗看着少,但只要能带入结界,里面储存的能量就足够他们用三个月。也就是说,这三个月内,他们不需要为生计奔波,只需要操心食物。
等江少辞研究出魔兽的烹饪方法,恐怕连这笔开支都省了。
牧云归看着地上亮晶晶的魔石,略有些出神。她长大以来,大部分时间都挣扎于生存,每日狩猎所得刚刚够一日开销,辛苦一整年也攒不下什么。不光是她,岛上绝大部分人都过着这样的生活。
但是现在,他们仅花了一天的功夫,就解决了接下来三个月的开销。这三个月她可以专心提升修为,等她修为高了,打猎更容易,又能得到更多的晶石。
渐渐这就成了一个正循环。不像从前,她被生计所困,无论做什么都腾不出手来。
牧云归下巴放在膝盖上,偏头去看江少辞。他还闭着眼,脸色比上次好看一些,但看起来也不好受。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因为江少辞,外界遍地都是魔气,岛上人只想着对抗,从未想过利用,但是他却能因时制宜,顺势而为。这样一来,他们相当于有着取之不尽的资源,生计再不能成为牧云归的难题。
牧云归看着江少辞,思绪不由飘远。他不光替她解决了难题,还打开了全新的修炼途径。等他吸收了足够多的魔晶,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牧云归盯着江少辞走神,江少辞正好在这时候吸纳完毕,睁开眼睛。两人无声对视,牧云归眨了眨眼睛,忽然反应过来,对着江少辞粲然一笑:“你醒了。”
她容貌精致冰冷,笑的时候却如春暖花开,温暖和煦。江少辞的手臂慢慢放松,他其实一直留了一部分心神防备牧云归,若牧云归露出独吞、偷袭、暗算等兆头,江少辞立刻就会出手。但江少辞预想的情况一样都没有发生,她真的安安静静坐在另一边替他护法,没有动过任何歪心思。
好朋友都要防着杀人夺宝,他对她而言不过陌路人,为什么她不动手?江少辞心中升起一片茫然,人皆逐利,为何她不一样?
牧云归见江少辞平安醒来,已经高高兴兴从草地上起身。她拍了拍身上的碎草屑,回身逆着阳光对他轻笑:“走吧,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