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斐应了一声:“若是当真才艺双绝,就需荆王暗中重金为这名女子赎身了。”
“你想做什么?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我可是当朝皇子!”
云斐微微一笑:“荆王方才所言极是,想要置季柏于难以翻身之地的确有些困难。我之前一时思虑不周,幸而尚未对计划有所影响,事态还可挽回。想要荆王找这样一名女子,也是与季柏有关。”
苏琮了悟,随即笑道:“你想拿美人蛊惑这位当朝才子?可我听说季柏与安平最近很有些来往,季柏又自视甚高,未必就瞧得上区区一名青楼女子。再说,安平一向都是有仇必报的,倘若传言成真,季柏与安平两人暗生情愫,你可小心再被她深更半夜敲大门。”
苏琮在云府用了晚膳才离开。云斐一向礼数周全送他到大门口,这次也不例外。苏琮趁云郁不察,低声问云斐道:“我倒是一直不知道,你竟从未去过青楼?”
云斐袖着手:“荆王想说什么?”
苏琮笑得别有意味:“那云府中总该有服侍你的侍女?”
云斐道:“自然有。”
苏琮凑近了些,用只能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我若是少认识你十年,一定以为你说的这话是真的。可咱们两个自小相伴读书,从前你糊弄老夫子的时候就是这般正直态度,可别装了,啊?”
“……”
苏琮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一直为我筹谋划策,一定是无暇想这档子事儿。说到底竟然怪我了,不过你放心,改日我一定带你好好去开开眼,这事就包在我身上!”
说完大笑告辞。
云郁走过来,疑道:“荆王同你说了什么,这般高兴?”
云斐面色不变道:“无事,他今晚喝醉了。”
父子两人一同往回走,云斐略慢云郁两步,等云郁进了书房,四下随从也都已散开,他才露出几分微微摇晃的模样,闭起眼低声道:“应声,扶我回房。”
应声吓了一跳,赶紧上前。这才发现他眉心蹙起,嘴唇微干,面色异样。应声结巴道:“公子受了风寒?”
云斐含糊嗯了一声。应声将他小心扶到床榻上,掖好被角,急匆匆道:“我这就去叫郎中来。”
云斐叫住他:“你先不要去,等明天天亮时再去请。”
“可是公子……”
“死不了。”
云斐叫他去弄个热巾来,并要他不许声张,应声委委屈屈地照做了。回来敷在云斐头上,一面问:“公子为何不许我去告诉老爷?”
云斐闭着眼,慢慢道:“父亲太爱小题大做,我头疼,嫌吵。”
应声张张嘴,没话说了。
“再者,你去告诉父亲,他也会跟你一样去请郎中。劳师动众闹得众人皆知,郎中就非请不可了。一堆眼睛底下一帖药服下去,至多明早也就好了。能如此,我又何必受苦挨这一遭发热头疼?”
最后一句似有玄机,然而应声脑筋有限,转不通透。云斐行事一向喜欢铺置草蛇灰线,环环相扣,令人无从疑虑,可惜应声基本没弄懂过,只知道这次公子大概又在筹谋一些事宜,只不过使的是苦肉计罢了。
应声不敢稍离半步,趴在桌子旁守了云斐一夜。清早时他按照云斐吩咐,去了老爷卧房处,说二公子受了风寒,发热头痛,卧床不起,请老爷代为告假。
云郁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去请郎中?”
应声照云斐教他的,老老实实回答道:“已经叫人去请了。应当是前一夜去公主府时着了凉,才会昨天半夜里突然发热,但公子说只是小病痛,不要惊扰众人,因而拖到了今天早上。”
“简直胡闹!病也是能拖的?”
又斥责了应声几句办事不力,云郁才去上朝。应声等郎中到了,引到二公子房中,看着开了方子,亲自熬了药,最后端到云斐跟前。
云斐喝了半碗,倒了半碗。
应声又差点大惊小怪,想到前一夜云斐说的话,好歹忍住。
云斐只合眼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听见床榻前边有人不断在唉声叹气。
他微微睁开眼,便看见聂酰一副愁云满面的模样。见他醒过来,立刻倾身向前,殷切道:“云大人可觉得病好一些了?”
云斐似要坐起来,又因全身乏力而作罢,微微动唇,哑声道:“托大人福,已略有好转。聂大人特地到访,可有什么事要讲?”
“我今早听说你病了,特地前来探望。”聂酰搓着手,犹豫道,“顺便,顺便还有一些事……”
“聂大人请讲。”
聂酰长叹一口气,终于忍不住道:“季柏关在狱中一天,我便进退两难一天哪。我前天刚拿了季柏,季大人就已在下朝时堵住我两天了!昨天问我打算如何审案,今天又问我何时放人!你说,这物证放在举证院,那可是铁证如山哪!我哪里更改得了?可季大人的权势放在朝廷上,我要是想断案,也要掂量掂量头上这顶乌纱帽戴得稳不稳不是?”
云斐沉思片刻,聂酰又开始长吁短叹:“你说我这都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了,偏偏云大人你又生病了!这主意我可怎么拿?唉,云大人你不在审刑院,这案子便没法审下去哇!”
云斐笑了笑,沙着嗓音缓缓道:“我在不在,都本该无碍聂大人断案的。这案子您是主审,我便是在,也只是个打下手的。聂大人这次审的不是普通案件,遇到些阻力是应该的。”
“可是……”
云斐接着道:“只是无论如何,聂大人都不该忘记,季大人权势再大,也大不过天。圣上虽不言,却洞若观火。您若想做为季柏伪证,便不得不做好瞒天过海的准备。您以为孰轻孰重呢?”
聂酰思量半晌,犹犹豫豫道:“既然如此,我不该听季老的,还是该怎么断就怎么断?”
云斐微微一笑:“一切聂大人您说了算。”
作者有话要说:我最近真是喜欢云斐这种说谎话不打草稿眼睛更不眨一下的男主……
看完是不是又准备关页面!!
不准走!!
吃干抹净就想走让俺情何以堪!!
求留言哇!!&gt&lt

第七章

第七章、
聂酰仍是一副期期艾艾的模样:“可,可是这季柏必定不肯认罪啊。他这两天在狱中该吃吃该喝喝,穿个囚服还跟没事人一样,审他就跟没审一个样,就只说一句话,他没做过。那神情坦荡得,就跟君子一般模样。他在朝中本来就风评不错,若待我奏呈圣上之后,圣上也认为他无罪,让我以后在朝廷之中可,可怎么办哪?”
按苏国典律,对亲故贤能,功贵勤宾者,若犯法,审刑院对其虽有审断之责,却无判案之权,必须奏请圣上裁决。季家几代忠臣,是上层贵族,聂酰无权对季柏使用刑罚,故而也无法迫使他认罪,若认定季柏有罪,需奏报圣上进一步裁决。
云斐低头沉思片刻,正欲讲话,突然捂住帕子低低咳嗽了两声,而后仿佛止不住,咳嗽声很快由轻变重。应声在院中听见,急忙奔到房中,便看见自家公子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脸孔无一丝血色,仿佛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