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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自家世子紧抿着唇,看似平静却又不平静的神色,墨台小声地问:“世子可是见到了苏六姑娘?”

  这么一副表情,要么就是没见到,要么就是见着了,可苏六姑娘却没给他好脸色。

  顾时行沉默许久,直到走到前院,看到灯火通明,熙熙攘攘的宾客,才微顿步子,与身后侧的墨台道:“往后就莫要再去打扰苏六姑娘。”

  墨台一愣,有些没太明白:“世子的意思是……以后不寻苏六姑娘了?”

  顾时行静默了几息,看着前边自己融入不进去的喜庆热闹,轻吐了一口气:“或许吧。”

  墨台听到这话,是不信的。

  他想,等世子酒醒后,大概会后悔。

  顾夫人看到墨台把儿子带回来了,悬着的心顿时松了下来。

  可看见儿子似有几分愁眉不展,她也跟着愁眉不展了起来。

  以前儿子冷清,对女子没有丝毫的兴趣,她只当是顾家儿郎洁身自好的传统。

  可她从他二十岁起,便催他成婚,他却是能有诸多的正当理由推迟,就如同前不久,以仕途为由便一下子把婚事往后推延了一两年。

  心不在焉了半宿,顾夫人还是觉得不能由着他,婚可先不成,但得先定下来,免得他胡思乱想。

  夜色渐深,有宾客散去,有与苏长清同年纪的去闹洞房,而顾时行并未参与,只微醉的去恭贺了他,随后离开了苏府。

  直至宾客全部散去,苏府才逐渐安静了下来。

  苏蕴回了院子。卸了妆,沐浴后回了房,躺在床上却是毫无睡意。

  若是今晚没有遇上顾时行,她定然能睡得极好。只是今晚不仅遇上了,又听他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所以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第37章 看望小娘 不知名的大夫

  时序深秋。

  苏长清成婚已有小半月,苏蕴记名到主母名下的事情,主母也提了出来,而反应最大的便是苏语嫣 。

  苏语嫣反对,这也在苏蕴的意料之中。

  苏长清成婚后,理应随着丈夫回锦州的苏雯却还是在府中小住,说是多陪陪小娘,到月底再回去。

  苏蕴也是经历过一辈子的人了,岂不知苏雯的心思,无非是想留下来撺掇着苏语嫣,让这记名一事不了了之了。

  苏雯就就这么继续作下去,若让主母知晓她撺掇着自己的亲女儿,她定然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所以苏蕴故作不知她从中作梗,等她这闹大后,再想法子捅到主母那处。

  而这个时候,苏语嫣正在母亲那处闹腾着。

  “我不同意,她明明是庶女,凭什么能与我平起平坐?!”苏语嫣嚷声道。

  柳大娘子听到这话,便皱眉道:“谁与你说六丫头记名到我名下,就能与你平起平坐了?她到底是庶女出身,名义上是嫡女也只是名头好听些罢了,但本质上还是比庶女高些,比亲嫡女低些的。”

  “我不管,她就是不能记名到娘你的名下!她要是记名,我便绝食。”苏语嫣冷着一张脸赌气。

  听着女儿动不动就拿绝食来威胁人,柳大娘子虽疼她,但也是生出了几分厌烦。

  “这事是你父亲定下的,你要绝食,你信不信你父亲连眉头都不动一下?”

  苏语嫣跺脚急道:“我不管不管,只要娘你不同意,父亲难不成还能强迫娘不成?!”

  听到她这极为不负责任,任性的话,柳大娘子紧皱着眉头。

  不悦的反问:“你要我为了六丫头的事,与你父亲闹得不快,把他往苏小娘那里推?还是说让你父亲再回去找刘小娘?”

  苏语嫣听不进去这些话,只知道苏雯与她说的话。

  苏雯说苏蕴本就比她长得好看了,得亏是庶女,不然来提亲的人还不把苏府的门槛给踏破了?

  如今她便是比嫡女低些又怎么了?她今有嫡女的名头,高门大户虽还是看不上她,可那些一般的好门户,还不蠢蠢欲动?

  更别说兄长大婚的时候,苏蕴还穿得花枝招展的出现在宴席上,那些个青年才俊只差没看直了眼。

  别的不说,就说到时候嫡女的名头一出来,这一般世家还不得抢着来求亲?

  到时候她这个嫡女门庭冷清,而只是挂着个嫡女名头的苏蕴却是门庭若市的。那她岂不是人当成了笑话!

  “娘,别的不说,就说万一顾夫人看上她了怎么办呀?”苏语嫣最怕的是这个。

  柳大娘子还没说话,便从门外传来苏长清的声音:“你还在想着侯府呢?”

  母女二人朝着门口望去,只见苏长清跨进小厅中。

  苏长清本来还在院中看书,听北砚来说四姑娘闹着不让六姑娘记名到主母的名下,他也就过来了。

  苏语嫣听到自己亲兄长说这话,急眼了:“我怎么就不能想了?苏家与侯府是世交,门当户对的,我有什么配不上的?”

  苏长清轻笑了一声,然后朝着母亲一躬身,再而看向自己的妹妹:“若是侯府满意你,早早便定下了,何必在母亲一而再暗示之下,都没有任何的后续?”

  “那是因为母亲没有明说!”说着,苏语嫣看向了自己的母亲:“娘,你去与顾夫人说一说呀。”

  柳大娘子忽然觉得有些头大,几番提醒顾夫人,对方都没有什么反应,她便萌生了退意。

  若是直接去说,若是被拒绝了,那岂不是没脸了。

  苏长清见妹妹执迷不悟,更怕往后她知道顾时行喜欢的是六妹妹,从未为难六妹妹,便起了说谎的心思。

  最后一狠心,直接道:“我问过时行,他直言说过不喜你,甚至觉着你有几分烦人。”

  听到这话的苏语嫣,顿时如同雷击了一般。

  柳大娘子微微蹙眉,心生不喜。虽然她知道女儿什么德行,可这从一个男子的口中直接说出来,便有些过了。

  苏语嫣咬唇,然后直接扔下一句“我不信,哥哥你骗我!”后就红着眼眶跑出了厅中。

  看着女儿跑了出去,柳大娘子叹了一口气。

  苏长清劝道:“母亲你便歇了心思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侯府对世子娘子的要求,需得是性子沉稳,贤良淑德,能稳得住事,这几点与妹妹有什么关系吗?”

  柳大娘子:“……她是你亲妹妹,你何至于说得她一文不值?”

  苏长清叹气道:“我并非是贬低她,而是让母亲认清事实。妹妹便是在外装出端庄,可谁都能看得出来她是装的。她心思不够深,情绪浮于表面,侯府又怎会满意她?不过是碍于两家的情分,才没拒绝得太过明显。”

  柳大娘子心思沉了沉,不确定地问:“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

  苏长清叹气:“母亲,不管是侯府,还是其他高门,其实都不适合妹妹。母亲你身居后宅,也是知道后宅算计有多深,以妹妹的心思,怎么能斗得过别人?”

  接着,他继续补充道:“若是嫁得好夫婿,尚得帮一二,可若是嫁不好,只怕受尽委屈。”

  儿子所说,柳大娘子怎么会不明白?但她原先想着的是苏府和侯府是世交,门风又好,女儿嫁过去之后,无论如何都能得到善待。

  后宅无妾室争宠,身份又尊荣,便是不够聪明也不会有人欺负她。

  可暗示了几回后,顾夫人也没那个意思,再有儿子时下说的话,心里头那点儿意思越来越淡了。

  话点到即止就好,苏长清也就没有继续说这事,而是提起另外一件事。

  “二妹夫已经回去了,二妹妹尚未回去,这些天好像与妹妹走得很近,母亲或该多留心妹妹会不会在二妹妹那处听了些什么不好的话,从而折腾六妹妹。”

  一语点醒梦中人。

  柳大娘子似乎想了到了什么,脸色微沉。

  苏长清看了眼母亲的脸色,知晓母亲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就没有再多说。

  前两日下值的时候,苏长清恰好遇上了有小半月没见过的顾时行。

  顾时行似乎知晓苏雯尚未回去,便提了几句他那二妹妹不会安生的,若是尚未回去,定然会想办法搅了苏蕴记名嫡母名下的事情。

  而最好的法子,便是找个人当刀子使。

  顾时行这么一说,苏长清就想到了四妹妹苏语嫣。

  在这府中,最有可能反对的就是苏语嫣,而最有可能被当成刀子使的也是她。

  苏长清走后,柳大娘子放心腹祝妈妈从外头院子进来,欠了欠身后,道:“大娘子,忠毅侯府那边开始搜寻金都高门贵女的画像了。”

  听到这话,柳大娘子愣怔了一下,随后轻叹了一口气。

  看来侯府是真的没有任何结亲的意思,她得为女儿另做谋算了。

  *

  初意便匆匆从外边走回了院子里边,两个小丫头唤了她一声。她应了一声后,便撩裙子走上石阶,快步走入了自家姑娘的房中。

  “姑娘,好消息。”初意眉眼遮掩不住的欢喜。

  苏蕴打算明日去陪两日小娘,正收拾着衣裳,见她一脸喜意,笑问:“什么好消息,竟能让你笑成这样?”

  初意凑了过来,小声地说:“奴婢听说主母让人给二姑娘收拾细软,明日就让她回锦州去。奴婢还听说,今天主母去寻四姑娘,恰巧二姑娘在与四姑娘在屋中说话。也不知主母听到了什么,让人关上了四姑娘的房门,在屋中足足待了有半个时辰,等人出来的时候,二姑娘是让人搀扶着出来的,脸色还很苍白,应是被罚跪了。”

  苏蕴把给小娘准备的珍珠粉放到了包袱中,对初意所说的倒是没有什么意外。

  初意轻啐道:“她以前经常欺负姑娘,如今现世报来了,看她日后还怎么威风。”

  苏蕴笑了笑:“在她与四姐姐说话的时候被母亲责罚,旁人都猜测得出来她在嫡女那处嚼了舌根,惹主母不喜了,日后她再回苏府,不见得会有人再待见她。”

  说到这,苏蕴又想起苏雯上辈子的结局,更多的是她咎由自取。

  不过也确实是顾时行从中帮了她。

  想起顾时行,也就想起了嫡兄大婚那日,他说的那些话。

  最后那句话,苏蕴琢磨了许久,觉着他像是决定不纠缠她了。

  若是如此,便也是最好的结果。

  侯府那边也就不说了,就只说她不会因为与他成亲,而让主母和苏语嫣记恨,小娘也可顺遂的在庄子过下半辈子。

  此次虽说是去养身子,但不仅苏蕴明白,就是主母和苏长清都明白,主君既然把庄子的房契给了苏蕴,便说明不会再把小刘氏接回来了。

  而大刘氏虽还在府中,可也不会有以往的好日子过了,更别说还被主母撞破了她女儿把嫡女当刀子使一事,这母女二人算是彻底的把主母给得罪了。

  往后不用她再费心,她们母女俩也闹不起什么幺蛾子了。

  苏蕴收拾好了细软,第二日早早就出了门。

  到了庄子,却不见小娘,问了何妈妈才知道小娘在后院捯饬了一大片地,种了许多的花卉,如今正在后院忙活着呢。

  苏蕴入了后院,便见一大片空地,而小娘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正拿着一把小锄头在地里忙活着。

  许是已经忙活了好一阵了,额头上出了些许薄汗,面色也比在苏府的时候红润了。

  在苏府,小娘永远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过得极其压抑,就好像她当初在侯府的那四年。

  如今小娘的眉头也不皱了,看着也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难得看到小娘如此的鲜活,苏蕴也就阻止了何妈妈要喊小娘的打算。

  看了好一会,小刘氏才发现女儿来了,忙放下了锄头,在地里朝着女儿挥手,脸上带着苏蕴从未见过的轻松笑容。

  苏蕴不自觉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小刘氏去洗了手,换了身衣裳出来后便急急的与女儿分享道:“我种了许多的红蓝,等明年三月开花了,便可以给你送去做胭脂。”

  不曾想小娘捯饬这一大块地,尽然是为了她,苏蕴心中感动,但还是拉着小娘的手劝道:“这些花也可旁人种,最重要的是小娘你莫要累坏身子。”

  小刘氏道:“累不坏的,且前不久来这庄子的大夫也说了,我可适当的做些需要花力气的活,出些汗。”

  苏蕴略一愣:“前不久来庄子的大夫?”

  端茶上来的何妈妈接话:“是呀,就大公子成婚前些天,大公子身边的北砚带了个大夫过来,说是医术极好的大夫,小娘吃了一段时日那大夫开的药膳,晚间都不咳了。”

  小刘氏也跟着点了点头:“确实比以前的大夫好多了,以前竟是喝那些发苦的药,如今药也不用吃,只吃着药膳调理,身子就好像轻松了许多。”

  听到这些话,不知为何,苏蕴心底生出几分怪异,问:“可知那大夫姓什么?”

  何妈妈一愣:“怎么,不是姑娘向大公子提的?”

  苏蕴摇头。

  何妈妈回想了一下,才道:“那大夫倒是也没说他叫什么,可看着身上那股子冷傲的气息,一看就是个有能耐的,和往常的大夫都不一样。”

  苏蕴微微歪头思索嫡兄为什么给小娘寻大夫之际,小娘在一旁道:“等回府后,你可要好好的谢谢大公子。”

  苏蕴收起思绪,对小娘点头:“我省的。”

  之后小刘氏一直拉着女儿的手,说她瘦了,气色也没那么好了,连忙吩咐何妈妈安排下人去杀鸡熬汤。

  看小娘如此,便知道她在这庄子并没有被看轻,苏蕴悬着的担心也就落了地。

  这一辈子一切都不一样了,都在往好的方向走了。

第38章 习惯似毒 煎熬

  在这小半个月下来,顾时行日日早出晚归,几乎整个人沉浸在公事上边。

  这小半个月下来,便清了手上那些杂七杂八的小案子。

  时下正值大理寺卿要卸任之际。

  大理寺卿的位置空缺,便会有少卿接位。而同时也会有一个少卿之位空置出来,那么这升任的少卿底下的司直最有可能一同升任。

  而顾时行如此废寝忘食,用命来拼搏,让另外几位比他年长的司直都不敢掉以轻心,一个个都似陪着他一般,也是日日一早到大理寺,然后天黑了才下值,累得苦不堪言。

  苦不可言之下,都有人生出了阴暗的想法,想寻几个人来把那顾时行给打一顿,让他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他们也好喘一口气。

  但也就是想想而已,毕竟对方不仅是大理寺的司直,还是忠毅侯府的世子,皇后的亲外甥,他们没那胆子。

  因在这四位司直“乐此不疲”的勤政之下,原本积压了许多稀奇古怪且杂七杂八的案子,竟然还没到年底,便清了一大部分。

  如今临冬,天气转冷,昼短夜长,天黑得特别的快,顾时行今日也还是在入夜之后才回到的侯府。

  回清澜苑,才用完晚膳,听到他回来的顾夫人也很快到了他院子,身后的婢女端着个托盘,托盘上有五卷画卷。

  “母亲这是要做什么?”顾时行疑惑地问。

  顾夫人在上座坐了下来,婢女把盛放这卷轴的托盘放在了顾夫人的一旁的茶桌上。

  顾夫人看向面前站着的儿子,心底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她也不信自家的儿子不正常,可这自从苏家的儿子成婚后,他便越发地冷漠少语了。

  儿子的作息素来有条不紊,公是公,私是私,可如今却好似有些公私混淆了。以往都没有见过他这么废寝忘食的办公过,而且还不是什么重要的案子呢。

  这就好像是在什么地方失意了,想要用忙碌把多余的想法给隔绝开来。

  这一副情场失意的模样,让身为人母的她心惊胆跳的。

  他如今是顾家的唯一独苗,若是他不爱美娇娘,爱的事那俏郎君,那该如何是好呀?

  辗转难眠了多个晚上后,顾夫人便决定让他先定下婚事,不能让他再这么错下去了。

  兴许成了家,这男女喜好就会慢慢地纠正过来也说不准。

  顾夫人面上一点都没有把心中的担忧表现出来,面色淡淡地道:“虽然谈婚论嫁确实是有些影响,但不成亲就是了。先把姑娘定下来,与他们家先说好,等到你公职那边稳定下来再成亲也不迟。”

  说着看向桌面上的画卷,拿了一卷起来,打开给儿子看。

  是个长相清秀的端庄小美人。

  开了一卷又一卷,婢女把另三卷也打开,然后铺满了桌面。

  顾夫人道:“这些都是那些世家贵女,性子沉稳温柔,作为世家妇最合适不过。”

  顾时行只是目光寡淡地扫了一眼,连一眼都不多看,神色甚是清心寡欲。

  见他这神色,顾夫人心里抽了一下,问:“就没有一个满意的?”

  顾时行看向自己的母亲,端方持重的道:“母亲,如今公职正是忙碌,我时下尚未有成家的打算。”

  顾夫人心中一急,脱口而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难道你想顾家在你这一代绝了后吗?”

  顾时行眉梢微扬,似有不解:“母亲何出此言,我并未说不成亲,只是时下不成亲。”

  顾夫人轻咳了一声,收敛了心中的着急,坚持的道:“不成,你一定要挑选一个。若这上边没有你合眼缘的,你或有看中的姑娘,只要品性好,又沉稳得可给侯府当家的,家世可不需要太高,一般家世的也行。”

  顾时行微微敛眸,略微低头,缓声道:“劳母亲费神了,只是我确实没有半分想要成家的打算,并非是因没遇上合适的,而是没有那心思。”

  听到这话,顾夫人面色凝重了起来,语重心长地道:“行儿,你若是一辈子都没有成家的打算,难道就一辈子不成家了?你已快二十四了,那比你小一岁的长清都成亲了,他们小夫妻二人现下恩爱有加,估摸着明年便有好消息传出,可你依旧孤家寡人一个,我与你父亲何时才能抱上孙子?”

  顾夫人说这话,一半是为了催儿子。一半是想告诉儿子,长清已经成婚了,夫妻感情甚好,他是没有半分希望的,还不如早早死了心,正正常常的娶妻生子。

  “儿子明白,只是再晚几年再说,母亲莫急。”

  怎能不急?!

  发现还是无法说服儿子的顾夫人,心神幽幽地看了眼桌面上的画卷,

  许是不够美?不够吸引儿子?要不降低一下品性要求,挑选几个貌美的,兴许能把儿子引回正途?

  思想了几息,顾夫人心底有了想法。

  快要到冬节了,那时她设个宴席,让那些个未成婚的姑娘前来侯府做客。

  顾夫人知道再劝也无济于事,让人把画卷收起来后,便离开了。

  顾时行把母亲送走后,便回了书房。坐在桌前,双手放置在桌面上,面色沉敛,也不知他在沉思些什么,垂眸看着手中的佛串,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

  顾家有家规,男子只可有妻不可纳妾。若是无后,年逾四十才可纳妾。

  而他娶了苏蕴后,虽然二人并不亲密,但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夫妻二人会形同陌路,更没想过有朝一日妻子会换人。

  心中到底还是无法对前妻忘怀,娶了旁人,也是耽误了别人。

  总的来说,是他尚不能接受罢了。

  只是想起母亲所言,薄唇轻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而顾夫人在离去前,把墨台喊去问话了,只问了一句最重要的:“你常年随在世子的身边,可知世子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墨台一怔,随即内心激动,夫人可真是问对人了,世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他最清楚不过了!

  墨台心底激动,但面上却装出了绞尽脑汁之色,佯装想了一会才道:“小的觉着世子不喜欢那种样貌太过端庄的,应会喜欢长相艳丽一些,但性子又温柔的。”

  顾夫人微微一愣,蹙眉问:“为何会这么认为?”

  墨台是个机灵的,都不用仔细想就有了说辞:“世子遇上再好看的姑娘都不会多瞧一眼,但若是见着了模样艳丽的,似乎会多看一眼。”

  顾夫人微微蹙眉思索了好半晌,墨台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心里同时又在忐忑着世子知道后会怪他多事。

  可看着世子第二次废寝忘食,平日本就够沉默寡言的了,时下话更少了,脸上也比平日多了更多的冷淡,墨台心里也是焦急的,所以也就不忐忑了。

  毕竟说不再寻苏六姑娘的是世子,可自己折腾自己的也是世子。

  分明放不下苏六姑娘,却说了违心的话。

  诶……

  *

  苏蕴在庄子陪了三日小娘,第四日清晨便离开回了金都。

  回到金都,苏蕴让随行的人先回去了,其后让马车停在离小摊比较近的茶馆,赏了银子给车夫让他喝茶去。

  而后苏蕴与初意一同去了那胭脂摊子。

  胭脂摊子的生意很好,远远看去,便看到有四五个姑娘围在胭脂摊子旁。

  因洛明宴是男子,不便招待,所以是洛妙筠在招待。小姑娘舌灿莲花招待着顾客,把客人夸赞得眉开眼笑的。

  而先前苏蕴让他们兄妹二人去牙行寻了两个丫头,其中就有一个跟在洛妙筠的身边。

  那小姑娘和洛妙筠差不多的年纪,五官还算清秀,在洛妙筠身旁帮忙拿胭脂给客人试用。

  至于洛家兄长则是坐在湖岸边上的石头上,手上捧着一本书卷在温习。

  湖岸吵闹,可他好似丝毫不受影响。

  洛家兄妹二人模样本就不差,那洛家兄长相貌英俊,坐在岸边看书,而那些看胭脂的姑娘则时不时偷瞧着他。

  洛妙筠卖出了两盒胭脂,收了银子后便看见了不远处的苏蕴,连忙招手,转头朝着洛明宴喊了一声“哥哥”。

  洛明宴闻声,疑惑地抬起头看向她。

  洛妙筠以嘴型无声地说:“是苏姑娘。”然后往不远处望去。

  洛明宴循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站在柳树下之下,美艳却也温婉姑娘。

  略微愣怔一瞬才回过神来,算一算,已经有两个月未曾见过苏姑娘了。洛明宴忙把书卷放下。

  等摊子的客人走了,苏蕴才走了过去,佯装看胭脂。

  洛妙筠知晓苏蕴不想让旁人知晓她是胭脂摊子的东家,所以打发了另一个小姑娘,让她回去多拿几盒胭脂出来。

  等小姑娘离开了,洛明宴才走了过来,朝着苏蕴略一拱手:“苏姑娘。”

  苏蕴轻点了点头,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问:“生意可还好?”

  洛妙筠激动地道:“从登高节之后,生意便越来越好了,因会送小盒的胭脂,回头的客人也越来越多,也相互介绍,生意好的时候一天能卖出去二十来盒胭脂和香膏呢。”

  苏蕴也是知晓的,去庄子寻小娘的时候,初意便把前边一个月的帐送回来了。

  比起第一个月几两银子,第二个月翻了个几倍,除去成本和给洛家兄妹的分成都还有十几两银子。

  之前在苏府的月例,加上卖给铺子的香膏与绣品,一个月约莫有七两。时下她与小娘的月例恢复到了十两一个月,再加上这十几两银子一个月的胭脂生意,拢共加起来一个月有二十几两了。

  纵使一个月有二十几两的银子,苏蕴还是不安于现状。

  多些银子傍身,底气才会足。。

  她现在有那苏雯赔的五百两银子,也就相当是有了开铺子的本钱。

  苏蕴与他们说了开铺子,然后小摊继续留着,让两个小姑娘中的一个看先守着。而铺子也不需要开太远,等到铺子的名头出去后,这摊子就转个别人,但必须得在她的铺子进货,不能以假充真。

  兄妹二人听了她的话后,洛明宴没有半点的犹豫,直言道:“苏姑娘只要有想法,我兄妹二人必然鼎力相助。”

  苏蕴笑道:“那便好,等洛郎君考上了,洛姑娘也可以不用到铺子前头管着,只需要管人管账便可。”

  可洛小姑娘却是道:“与我交集的都是女子,我也不怕,我可以打理好铺子的。”

  因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有成就感,所以洛妙筠对这胭脂生意有着满腔的热情。

  苏蕴也没有多说什么,到时候洛家兄长若真考上了功名,那时再商量也不迟。

  随后说了一下让他们帮忙寻一下铺子,还有对铺子的要求。

  说着,有人过来看胭脂,她便停一下,等人走了再继续说道。

  这时,有一辆比普通马车要宽敞许多的马车从另一头道路而来。

  初意似乎看到了什么,脸色微变,忙拉了拉自家主子。

  苏蕴回过神,看向她,只听到她小声地说:“是顾世子的马车。”

  苏蕴抬头望去,只见墨台驱赶着马车从远处而来,她们再想躲开,已然来不及了。

  苏蕴惊了一下。

  顾时行怎会出现在这里,只是路过,还是因为旁的原因……?

  他不是打算不再纠缠她了吗?

  墨台看到了苏蕴,马车逐渐慢了下来。

  墨台似乎与马车的人说了什么,几息后,马车内的人伸出修长白皙的长指挑开了一半帷帘,与胭脂摊子前的苏蕴对上了目光。

  这是他们从苏长清大婚至现在第一次相见,时隔有半个多月了。

  顾时行只是扫了一眼她身后的兄妹二人,便又落在了她的脸上。

  目光略显深沉。

  许是一同生活一屋檐下四年了,苏蕴隐约看得出来顾时行有些不一样了。

  可苏蕴怕人知道她在外做了小营生,不自觉地露出了戒备。

  而这丝戒备全然落入了顾时行的眼中,有些刺眼。

  膝上的手心微微收紧,收回了目光,把帘子放下,朝外吩咐:“别慢腾腾的,快走。”

  墨台看向苏蕴,面色略微迟疑了一下,但最后还是驱马离开了。

  看着放下的帷帘,还有渐行渐远的马车。

  苏蕴愣怔了一下。顾时行的反应,好似他们不认识一样。

  他装作不认识她一样,是她没想到的。

  所以说,嫡兄大婚那日,他是来真的?

  马车远去后,顾时行冷沉着脸,冷声道:“谁让你从这里经过的?”

  冷冷沉沉的嗓音落入墨台的耳中,墨台一个激灵,拉着马车的缰绳,小心翼翼地道:“小的只是……恰巧路过。”

  马车传出了清冷地一声“呵。”

  墨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