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儿?!是陌儿的声音,她在叫他。有她在前方等着,他不想睡了。努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怎么也睁不开,一双眼皮沉重似铅。

黑暗,周围的一切皆在黑暗中,他寻不到出口。

熟悉的声音又起,似是在引导着他,去往一个不知名的方向。

陌儿,你在哪儿?等等我…他想叫她,却叫不出声,心中很是焦急,寻音而去,却只有声音不见人。

陌儿…

陌儿…

一声,一声的呼唤,喉咙却像是被硬物堵塞了一般,声音无法发出。他越发的急了,一定要喊出声,不然,陌儿会消失不见,她不能消失,不能。拼命的张着唇,以微薄的意识,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喊道:“陌儿”

嘶哑的声音本是虚弱,却又沉沉的回响在寂静的空间,因着突兀,惊得易语腾地一下跳起来,怔愣当地,久久无法回神。

狭长凤目,缓缓开启,短暂的迷茫过后,神智渐渐清明。因沉睡过久的缘故,身子绵软无力,浑身酸痛异常。微微侧头,见易语瞪大了眼睛看他,似是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佯装轻咳一声,嗓子却如火烧般灼痛,强撑真身子欲起。

易语这才回过神来,喜悦的神色顿显,立刻过来扶他,动作好不生疏,开心道:“三哥,你终于醒了。”

轻轻一声唤,三哥!令南宫晔身子一震,原本醒后见易语在旁照顾已略微有些诧异,这又见她对他这个一直恨之入骨的哥哥这般亲近,竟然还叫他…三哥?!

往事浮现,他曾寻她十几年,而相认之时,她执剑相向。当时的恨,那样浓烈,若不是因为如陌,他的心无法不寒。此刻,她又突然的转变,令他一时有些无措。

易语这些天照顾他成了习惯,那声三哥叫了几次也顺了口,此刻也就没注意到他的变化,只自顾自的扶了他,半起身,将软枕垫在他背后,再为他倒了一杯水,自然而然道:“你要是再不醒,我们都要急死了。”

回身递给他杯子,却见他望着她怔怔出神,方想起以前相处的情形,这些天,她是习惯了,可是他一定不习惯。扯了扯嘴角,有些尴尬道:“三哥,以前的事,你不会怪我吧?”

他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听到她叫一声哥哥,过去的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她也是因为紧张陌儿,才会那样愤怒,不怪她。如今,能得到她谅解,他已经很欣慰,毕竟,他的亲人只剩下她与傲二人。正待微微一笑,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收了笑意,以一个兄长的温和语气道:“语儿,你没有错。”

说罢抬手接过杯子,放到唇边。易语听他如此说,心头顿时轻快,笑看他一口饮尽大半杯,又突然顿住。

他的手…能动了?!南宫晔震惊的望着自己握住杯子的手,眼中难掩激动的神色,抬起另一只手,竟然活动自如。易语也反应过来,高兴的笑道:“三哥,你的经脉修复了!齐澈说过,只要你醒了之后,手能自由活动,那就是没有大碍。不过,还得修养些日子,最好是这段时间内别动武。”

南宫晔点头,朝屋里看了一圈,隐隐的失落感,充斥心头,眸光暗了下来。他怎能奢望,她会守在他身边。

易语一看便知原因,扬唇,明媚一笑道:“你在找如陌吗?她说有事要办,所以先离开了。不过,她临走前,给你留了一张字条。”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张很小的纸条,递过去。

南宫晔眸光顿时一亮,犹如夜之星子,接过字条的手,竟有些微颤,那么轻的一张纸,握在他手上,却感觉很沉很沉。很想立即打开,却又顿了顿,心潮起伏难平,几分希翼几分担忧。他自嘲一笑,几时他南宫晔只要一遇到有关她的事,便会患得患失,畏首畏尾了?

转眸望了易语一眼,易语撇了撇嘴,暗想,却也识趣的说去帮他弄些吃得来。

门合上的?那,他终于展开了字条。

月色透窗,洒落一地银白,与暖黄灯影交替融合。安静的室内,隐约可闻心跳之声,快速有力。

他修长白净的手指夹着纸张的边缘,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会损坏一丝一毫。目光久久停驻在字面,严重的深情与激动,浓烈的似要溢出来。

“晔,等我。”如此简单的三个字,他却仿佛要用上一生的时间来看,怎么看也看不完。那是她的笔迹,不会错。笔风飘逸,透着十分的认真,一看便知倾注了感情。

陌儿,她让她…等她,是什么意思?代表她原谅了他。愿意放下过往的一切,与他重新开始?他可以这么理解吗?

眼中是对未来期盼的光芒流动,咧着的嘴合也合不拢,二十多年来,他从未曾像这一刻这般,笑得如此的不顾形象。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令他苍白的面颊染上红晕,俊美绝伦的容颜变得更为生动。

本以为此生无望,却不想绝处逢生。顿时,酸甜苦辣,百般滋味在心。激动二字又何以形容得了他此刻的心境。

这一次,他要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任何人都休想破坏阻挠。

易语再次进来时,见他面上掩藏不住的喜色,容光焕发,与她出去时他的虚弱苍白截然不同,哪里还有半点大病初愈的样子。不禁欣然一笑,看着他喝完粥。

南宫晔填饱肚子,精神更佳,向易语问道:“你可知陌儿去了哪里?去办何事?”

易语一愣,旋即笑道:“如陌说了,让你什么都别问,只要相信她就好。”

南宫晔怔了怔,让他什么都别问?难道她不是回了魔宫吗?”我不是不信她,我只是担心她,会不会有危险?”

易语安抚一笑,道:“如陌的能力,你还不知道吗?好了,你昏睡了这么多天,才刚刚醒过来,别太费神,好好休息。”

说着就要扶他躺下,南宫晔摇头,想到他醒来之后只见到易语一人,有些不太寻常。按说,他的苏醒,傲与齐澈应该很快会来看他,莫非,有事发生?想到这儿,蹙眉问道:“语儿,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不见傲和齐澈他们?”

易语扶他的动作一顿,笑得勉强,犹豫着道:“他们…”

“跟我说实话。”他撑着身子,坐直,目光落在她眼中,直透人心,令她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在对视中,泄气道:“他们在守城。这几日,金军每到晚上就会来攻城。他们兵力比我们多出那么多,这场仗越大越费劲了。”

自从这次来边境,她算见识了什么才是战争,与此相比,江湖的争斗又算得了什么。她身为王室之人,理应为封国江山尽一份心出一份力,为兄长分忧,若不是大哥非得要她留下来照顾三哥,她也想一同上战场杀敌。

南宫晔见她一脸愁容,伸手拍了她的手臂,凤眸微敛,神色泰然自若,无形中便给予人力量。战争,从来都不在他眼中,这世上,除了那个女子会让他无力之外,还没有什么事能难得到他。”别担心,打仗,不是人多就会胜。有我在一天,任何人都休想侵我领土,犯我河山,他们打哪里来的,我就让他们滚回哪儿去。”

铿锵自信的几句话,令易语心底振奋,一扫方才的忧愁,露出明朗的笑容。对啊,她怎么忘了,三哥是战神,有他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可是,他才刚刚苏醒,又不适合动武,眼前局势已经很紧张了,怕是不能等。

南宫晔掀被下床,易语一惊,连忙阻止道:“你干什么?”

南宫晔道:“我出去看看。”

“不行,你才刚醒,身子还没复原,要多休息。”她急归急,三哥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可不能让他去冒险。

就在这时,远处纷沓的脚步声响起,却不像是往这边来。南宫晔凤眸一转,对拉着他手臂不松的易语,道:“你去看看,若是攻城结束了,叫他们召集营中将领过来议事。”

夜妖娆第一百二十七章妖颜倾国

辰王多日来的避而不见,令营中猜疑纷起。近几日金军的大力攻城,封军主力守城,明显处于弱势,军中士气难免有所下降。而今,一道召集议事的命令下达,各营之中,皆沸腾。

南宫傲一听到消息,脚步生风,欣喜之色溢于言表。推开门,见他已衣着整齐,端坐在主位,精神十足。大步上前,面色激动道:“晔,你醒来,太好了!”

南宫晔起身,看他满面倦容,心生愧意,原本这些事情都该是他做的,却因他的自私,累了王兄终日受战事所苦。

手臂相扶,两兄弟四目相对,情谊涌动,一切不需多言,只是重重的点了一个头,心意各自明了。

“王爷您可算是醒了。”齐澈语气轻快,他的医术通过这一次,又有了一大步的提升,侧目看身旁展颜而笑的易语,神色表情皆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和自豪。

冷意潇欣慰相望,对这个昔日的好友,从责怒,到感激,都只是因为自己的妹妹。嫣儿若是收到消息,一定会很开心,想到此,他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莫残歌神色冷漠,自发的立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南宫晔醒转,他终于可以离开了。自江湖一派门主到如今成为几万人军队的将领,虽是初来不久,但凭着高绝的武功,军中无人不服。尽管已经渐渐适应,却终究心不在此。

各营的其它将领,一个月求见而不得,这会儿终于见着了,无不欢喜激动,神情肃穆恭敬。

南宫晔打过招呼,简单说了句前些日子身子不适之外,未多做解释。当目光触及面无表情的莫残歌时,微微一顿,来的那日,战场混乱,他的身子也只是处于强撑不倒的状态,因此并未注意到他,只是曾听说意潇在,却不知莫残歌也在。以他对莫残歌的了解,能出现在边关战场的唯一可能性,只有一个。

易语一看这两人对视上了,眼中虽然没有硝烟战火,但毕竟是情敌,又各有心结,在这非常时期,生怕二人内战,连忙上前笑道:“三哥,这次幸好有残歌帮你逼出已侵入心脉的寒气,不然,只有齐澈一个人,可救不了你。你得好好谢谢他才是。”

南宫晔微怔,莫残歌也会救他性命?神情不变,面色却不自觉的缓和,还未开口,已听莫残歌毫无情绪的声音传来:“不必言谢,上次是我欠了你一条命,这次两清。”

两清,南宫晔苦笑,即使他不曾救过莫残歌,相信他也不会见死不救。他们二人,不论谁救谁,也不过都是为了不让那个女子伤心而已。因为他们都很明白,他二人在她心中,不一样的位置,却是同样的无可替代。

南宫晔点头表示赞同,于此话题不再多说,与南宫傲并排坐于上位。

众人一一落座。

齐澈将这段时间以来所发生的大小战事,双方的军力,以及如今的局势,简单介绍了一遍,南宫晔静静的听他说完,挑了一些关键的问题进一步了解,得出的结论:第一,兵力相差悬殊,敌众我寡。第二,敌军驻守险要之地,可进可退,可攻可守,我军无法出击,只能固守城门,处于被动。第三,敌军赢多输少,士气强盛,我军只守不攻,看不到胜利的希望,士气低迷。

众人也各自发表了见解,最后一致望向辰王,等着他拿主意。

南宫晔一直都是军中的主心骨,这是多年来不可更改的事实。

只见他俊容沉着镇定,微微垂下的眼睫在烛光中落下的阴影遮住了眼中的神色,令人无法揣测他此刻心中所想。望着面前方桌上临时手绘的地形图,修长的指尖划过图中敌军扎营之地。三面绝壁环伺,可抵挡寒风侵袭,而山势陡峭,积雪不化,难以攀行,可防止敌军上山突袭。山谷两头各一个出口,易守难攻。

按常理而言,确实是个好地方,但是可惜,杨项遇上的是他南宫晔,偏偏就不能再照常理来推测。

沉思片刻,抬头看过众人,目光炯炯,唇微微勾了勾,似笑非笑,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语句铿锵,声带威严:“传本王令,今夜,全军将士连夜操练,不得休息,明日午时,本王将亲自领兵,与敌军决一死战。”

众人一惊,面面相觑。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先不说我方军力,就说敌军所处地势,这不是明摆着去送死吗?

“啊?王爷,这是为何…”一营副将置疑之语脱口而出,却在他投来的并不多见得多么冷厉眼神之中,打了个寒战,连忙停住话头,伏身请罪:“末将…知罪。”

其它几位营将,也是神情疑惑,却无人敢问出口。质疑将帅的命令,在军中是绝不允许的。

三营主将起身,单腿跪地,一手着地,抬头仰视中目光崇敬,坚定道:“末将尊令。末将相信王爷作此决定,必是经过深思熟虑,有必胜的把握。”他在经历上次的动乱后,南宫傲念在他是个将才,又是受人挑唆,因此并未降职,只赏了他一百军棍。他话音未落,其它营将随后伏地一起领命。

南宫晔伸手端过一旁的茶水,优雅的喝着,对于他们所说的必胜把握,不置可否。他的军队,就是要无条件的信奉他,无论他作何决定。起身,不紧不慢的走了几步,来到一营副将的面前,深深看了一眼,手指松张,手中的杯子,连带半杯未喝完的茶水一同落地,茶杯立时摔了个粉碎,水花四溅,湿了一旁伏地之人的衣袖,完全是冰凉的触感,没有一丝薄热。

见身前之人颤了一颤,他冷笑着背过身去,用无人可以置疑的语气,下令:“今夜,本王要听到最响亮的练兵之声,倘若谁的声音小了…军规处置。都下去吧。”

众营将立刻领命,行礼之后,迅速退了出去。而屋子里,只剩下他们六人。

易语叫了人来,将地上的残片收拾了,然后很自然的坐到齐澈身边。

南宫傲斜靠着椅背,邪美的面容是许多日子以来,从未有过的轻松表情,笑望着南宫晔,问道:“晔,你有何妙策?说来听听。”

齐澈也是一脸兴然的等待着他的解惑。素闻辰王战神之名,也见识了他在军中的威信,但还未曾见识过他的智谋计略。

冷意潇清雅的面容是淡然的神情,不骄不躁。

莫残歌依旧是冷漠的表情,仿佛当下所发生的一切,与他并无干系,他只是个看热闹的而已。

南宫晔不紧不慢的走回座位,重又坐了,伸出手,指向地形图中的一处,神色笃定,道:“若我没记错,这临绝谷,西面的一座山上,应该有一个湖,并且还不小。”

金翌两国,为封国强敌。尤其是金国,近几年来屯兵边关,虎视眈眈。因此这些年来,战事虽未起,但是临近金翌两国边境的每一城每一山,他都派人仔细查探过,其主要地形山势,军用地势图上有的或是没有的,他无不了然于胸。

齐澈听后,双目倏地一亮,边思索边道:“这山上竟然有湖?那么,王爷的意思是…”

“炸湖。”南宫晔简单的两个字,却是决定了敌军的命运。腊月冰水,灌入谷中,不淹死,也会被冻死。

南宫傲一怔,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只是那山,可不易上。微微沉吟后,拧眉道:“那几座山,我先前派人去查看过,山势陡峭,积雪成冰,根本上不去,又如何炸湖?”

南宫晔道:“正因如此,我们才有机会,若是个人都能上得去,敌军也没那么容易退守山谷,那我们连夜练兵,又有什么意义?”

南宫傲、齐澈几人恍然大悟,下令攻山,以及连夜练兵,其实就为缔造声势,也是为了让军中未清除完的奸细传个话。杨项此人行军打仗极为谨慎,目前为了方便夜袭,全营拔出谷外奇Qīsūu.сom书,若是得知他们明日主动进攻,定会心生疑惑。多日来辰王不露面,这一露面就领兵送死,谁也不会相信,再探听他们练兵声势超然,定然怀疑暗中有调派援兵,为保险起见,先退入山谷以守为攻,理所当然。

敌军在第一次战败后,只退兵三里,驻守谷中,想必就是看中了那几座山山路雪滑,无法攀登,才放心驻扎,却不料百般算,却算漏了,山上竟有一个湖。

冷意潇也不得不心生佩服,淡雅一笑道:“炸湖之事,就交给我。”

“我也去。”易语连忙跟道,她也很想为这场战事出把力。

齐澈面色微变,一手握住她纤细的胳膊,力道极重,阻止道:“你别瞎凑热闹,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万一出了差错,丢的不只是你一个人的性命,而是几十万的军队,甚至整个国家都要因此遭受灭顶之灾。”

他的话虽有些夸大其词,却也并非毫无道理,炸湖一事,事关重大,绝不可马虎。

易语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虽然她武功比不上残歌,但怎么说也是一武林高手,他怎么能这么小看她。咬了唇,气呼呼的转过头,不再说话。

齐澈知自己说的重了些,但也是出于对她的安危着想,不想让她冒险。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也没法哄着她,只好无奈的低了头,不去看她生气的样子,以免心疼。

南宫傲见她又耍小性子,摇头笑道:“语儿,齐澈是为了你好,你就别跟他斗气了。”

易语哼了一声,齐澈的心思,她怎么会不明白,只是,她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帮得上忙。这次行动,她也知道有危险,但是,这屋里的几个人,有哪个不重要呢?

“我去。”简短二字,沙哑却十分肯定。莫残歌低头看着手中的烈焰,说话时,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为了她,冷意潇绝不能有事,所以这一趟,他必须要一起去。

“好。就这么决定,辛苦二位了。”易语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南宫晔已经发话。如果他们二人都不能安全返回,那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胜任这次的任务。站起身,在冷意潇肩上一拍,无比真挚,道:“天亮前,你们就得出发。炸湖之时,肯定会引发雪崩,你们…要小心,我等着你们回来一起喝庆功酒。”

看着他举起的手,冷意潇伸手握住。两个男人的交流,全部化为手下的力道,融汇。他定定的望着南宫晔的眼睛,一字一句,异常认真,道:“晔,无论我回不回得来,你若当我是兄弟,就一定要记得,我此生唯一的心愿,是嫣儿能得到幸福,而她的幸福,只有你,才能给。”

门外寒风骤起,呜呜声不绝入耳,屋内残烛摇曳,暗影洒落一地斑驳,气氛忽然间变得有些伤感,似极了诀别。

夜妖娆第一百二十八章

“是兄弟,就一定要回来。”南宫晔的手用力一握,眼中是对他满满的信心。

冷意潇点头,与莫残歌一同出去,为即将出门而作准备。齐澈与易语也退了出去。

南宫晔望着莫残歌的背影,心中生出一丝疑惑,这一整晚,莫残歌一言未发,始终是一副漠不关心的神态,何以突然会主动要求去炸湖?

意潇说,他唯一的心愿,是嫣儿能得到幸福!

嫣儿?!他心底一震,意潇怎会唤她嫣儿?

她曾经说:“你不知道吗?冷将军与夫人夫妻情深,将军夫人因无法接受大夫的背叛,为了报复,当着丈夫和儿子的面,亲手将女儿推下了悬崖。”

她还说过:“我有个哥哥,他长得还很好看,像仙一般,很疼很疼我…他总是温柔的唤我嫣儿…”

意潇曾说:“十二岁那年,我在雪地里躺了三天三夜之后,用自已的鲜血对上苍发的誓言:此生绝不入朝为官!”

意潇十二岁,正是冷将军迎娶长公主,将军夫人携女消失的那一年。而半年之后,他遇到的如陌,小小年纪却给人一种历尽苍凉之感。

在她失忆的日子里,偶尔想起的往事却是那般的快乐。

还有曾一度令他疑惑的封后时间之中靖国侯的态度转变。

这一切的一切,无不说明着同一个事实,意潇,是她的哥哥!

“有爹爹的宠溺,娘亲的温暖,哥哥的保护,还有晔,你的爱,我一定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爹爹再不会出去打仗,便不会受伤;娘亲也不用日日担忧,背着我们偷偷流泪;哥哥不会因为别人欺负我而与大打出手…我们一家人,简简单单的生活,平实,但是很幸福…”

那是她的愿望。意潇,不能去冒险!想到此,他已顾不得其它,抬步欲出门阻拦。

南宫傲见他要出去,忙拉住道:“晔,外头天寒,你身子为愈,不能出去。”

南宫晔初醒不久,又熬了大半夜,已感觉疲惫,体力有些不济,被他这么一拉,险些站不稳。南宫傲忙扶着他,他稳住身子,回头叹道:“傲,让意潇回来,他不能冒险,否则,一旦出了差错,我无法向陌儿交代。”

南宫傲一顿,昏黄烛影中,邪美的面容看不清神色,只怔怔的望着他,沉吟半响,方道:“晔,你真的变了。以前的你,在国之大事面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从不会瞻前顾后,而今,凡是与凝儿有关之事,你便诸多顾忌。”

南宫晔默然,变了吗?他只是随心而为罢了。

南宫傲又道:“你只担心意潇吗?那莫残歌呢?若是他出了事,如陌就不会伤心了?这几人当中,有哪一个,是凝儿不在乎的?”

“不一样。王兄,他们不一样!”他俊美的面容逐渐发白。莫残歌的重要,他又怎会不知。那日他躲在暗处,清晰的看见她伏在莫残歌身上哭的那般伤心,他的心,痛得无以言喻,但他从没后悔过,救了莫残歌一命。而今,他只知道,她的愿望,绝不能因他而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