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e在门口打电话,声音透了些进来:“我来门口接你。”
走了两步,遇到回来的孟泊还,道:“Vic到门口了,我去接他。”
应隐不知道Vic是谁,只注意到商邵的吻停了,继而抽离出来。他神情未变,但眼眸莫名眯了下来,在如晦的暗色下,认真端详应隐。
失策了。她今天还是太漂亮,尤其喝了酒。
“怎么了?”应隐不明就里。
“该回去了。”
“嗯?”应隐更奇怪。孟泊还刚刚还说留了瓶什么酒最后开。
“陈又涵来了,你想不想见他?”商邵勾住她手指。
一枚,两枚。
他确认她戴了求婚戒指及结婚对戒。
送命题。
应隐心里迅速划过这个念头。就说这个英文名怎么这么耳熟,原来是陈又涵! 宁市怎么这么危险?
她答“不想”,头摇得十分果决,又快。
“心虚?”
应隐:“……”
“喝醉了没有?”商邵凑上去亲她,汲取她津液里的酒香与甜。
“嗯。”应隐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两手环着他脖颈:“醉了,要回家。看海绵宝宝。”
这回答很合商邵的心意。
走廊上,一道声音由远及近。
“坐会就走,老婆还在家里等我。”
“你少来,叶开现在比你都忙。”
被揭穿,陈又涵戏谑笑一声,从善如流道:“说错了,是我得回家等老婆。”
“上次玩牌,你说Le不在,玩得不尽兴……”孟泊还推开房门,“而且今天他带了应隐——”
屋里早就没人。
孟泊还:“……人呢?”
陈又涵咳嗽一声:“看来有些人,不是很欢迎我。”
夜色下,被放在300sl车顶的手机嗡嗡震动,咚得一声,砸到草地上。
车钥匙给了门童,门童给了接待的前台,孟泊还这玩票性质的酒庄服务不到位,前台玩忽职守,商邵既找不到车钥匙,也找不到司机。
将老婆私藏回家计划宣告失败。
升至中空的月色下,Benz车的银光宛如童话里才有,是给公主乘坐的。
应隐被商邵压在车上,两手抓紧了他的衬衣衣襟。、
商邵一手搭着车顶,一手撑着车身,将她圈禁在怀中,吻得她难舍难分,招架不能。
转出来的五人都到了门前廊下。
孟泊还最了解他,抱臂看了半天,缓缓地问:“说吧,哪个惹毛他了?”
剩余三人都扭头看前科累累陈又涵。
“Vic,这你不地道了。”
陈又涵只觉得一口锅从天降,笑骂了一声:“我对天发誓,她挺清白的,别乱说。”
“总不能嫂子看上过你。”建筑师Lee很有反向思维。
邱停安睨他一眼:“那不能,嫂子虽然眼瞎,倒也没瞎到这地步。”
互损了半天,陈又涵两手插进裤兜,懒洋洋笑了下:“算了,各位,好好欣赏,这风景难得一见。”
他话音一落,几个大男人都掏出手机来拍照。
天色很暗,但路灯雪亮。画面中,六千多万的银色复古轿跑匀停月色,虽然看不清脸,但谁都能看出他护她护到极致。
拍完了,约好了似的发朋友圈,附文:
「主权神圣不可侵犯」
第119章 她是一个可以创造历史的演员
大师将注册与举办婚礼的良辰吉日命人送来时, 《雪融化是青》也完成了所有内容及技术上的制作。
前来送信的是大师的大弟子,因大师十年足不出户了,有重要事情都由他来招待逢迎。
温有宜揭开香云纱信封, 里面是一张信纸, 蝇头小楷竖写,将应隐和商邵的八字合了一合,分别拟了三个注册日、婚礼日, 注明了婚礼有关大小事宜的吉时和忌讳。
大师虽然足不出户, 倒也知道香港岛哪一家是第一豪门, 继承人又是如何为了新欢昭告天下轰动一时,因此正如商邵预料的, 信里多是吉利话, 讲两人般配美满, 即使有一些相冲之处, 也不过是无伤大雅的毛病。
温有宜从头到尾仔细看了,心里了然,给送信的弟子包了一封十分丰厚的车马红包。
等到商檠业晚上回家,她把圈了红笔的日历递给他, 跟他商议。
在香港登记注册结婚,需先预约递交拟结婚通知书, 并可选择在婚姻登记处举办婚礼, 或另择地方, 并在三个月内将仪式落成。
商檠业垂眸瞥了一眼:“他们已经在国外交换过戒指, 注册日就随他们自己定。婚礼等他们回家来商量。”
商邵是长子,又是精心培养的继承人、集团股东,他和应隐的婚礼大至仪式流程,小至喜宴喜糖, 都会备受瞩目。因此,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场婚礼并不属于他和新婚妻子,而属于商家,需要从长计议。
温有宜拨了一通电话,把三个注册日期念给商邵听,分别在十月末、十一月初及十二月中旬。哪知商邵听了其中一个,不自觉哼出一声轻笑。
“笑什么?”
“冇事,”商邵答,“晚一点回你。”
应隐护完肤回卧室,见商邵坐在床尾凳上。她过去,一双手被他牵到手里:“登记的日子算好了。”
“这么快?”
“快?”商邵勾了勾唇,语气意味深长:“怎么,还要再考虑一下?”
应隐赶紧摇头。
“是要考虑一下,二十九岁就跟我结婚,要是觉得吃亏……”
他头一次话没能说完——被应隐的唇封住。
她刚护完肤,身上脸上都很软很香,粉霜般的滑腻质感。商邵被她突如其来的吻弄得一愣,反应过来后,一边闷声笑,一边反客为主折住了她腰。
亲完了,他掐掐她鼻尖,音色沉了:“谁给你的胆子,嗯?”
应隐虽然面红耳赤,但还是很得意地说:“大姨妈。”
有这道保命符,她确实放火放得肆无忌惮。商邵只好把人压得老老实实的,嗓音里被撩出火来:“不许弄了,说正事。”
应隐手脚都被她束着,只好乖乖地点头,听他将温有宜选的三个日子报给她。
“十一月五号?”她怔住,仰起眼眸,噗嗤一笑,“真的?这是大师算的日子?”
“嗯。”
十一月五号,是他们签订合同的第二天,也是今年到期的日子。
既然是上天给出的巧合,那当然要顺应天意。商邵便电联了香港其中一处婚姻登记处,预约了递交【拟结婚通知书】的日期。
预约电话是二十四小时在线,深更半夜的,接线员声音倒也不算懒散,公事公办地记录下了他的预约,并告知了注意事项和需携带材料。
十一月五号,【拟通知结婚书】经公示十五天未遭异议,两人正式注册,一场小小的、低调又简洁的仪式也在现场举行。
商家几人、应帆、柯屿都在场,应隐还邀请了栗山、俊仪和缇文。
仪式十分快,双方证婚人坐右侧,新人坐左侧,亲友坐台下。为了配得上这样的场合,俊仪斥巨资买了件很像样的洋裙,坐在唯一相熟的缇文身边。这里都是big man,她一个小小的助理身处其间,感觉到一丝拘束。
注册官例行宣读后,新人各自念一段忠诚誓言,之后在亲友的见证下交换戒指。
温有宜请了摄影师,康叔也用一台徕卡相机做着影像记录,经过俊仪身边时,在她肩上拍了拍,似乎是让她别紧张。
对戒仍用的应隐买的那一对。这之后,双方证婚人及新郎新娘一同在婚约上签下姓名,便算礼成。
应隐总觉得好久没写字,写下名字时,怕墨水不畅,怕手腕生涩。写完后,心里默默对比了许久,不知道是这个名字写得好,还是那份一亿合同上的写得好?
她签字时,左手也与商邵牵着,没多余的手镇纸,是商邵帮她压着。
“恭喜,现在你们已经是一对受法律保护的合法夫妻。”注册官将法律婚书递给两人一份,另一份则收录在册,并说道:“祝福二位。”
“受法律保护”几字那么庄严动听,应隐鼻腔一酸,踮起脚,情不自禁地环抱住商邵的颈项。
惹得台下一阵善意的笑声,过了会儿,又都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商邵也笑,当着众人面,紧紧地回抱住她,嘴唇贴吻她耳骨。
明宝是个小恋爱脑,哪里见得了这场面?眼圈早就红得不行了,眼泪缀在睫毛上要掉不掉。
她天生患心脏病,总担心自己来不及嫁人就会死掉,因此自小就沉迷于csplay新娘,把温有宜的漂亮裙子当婚纱穿,小小的个子淹在裙摆里。温有宜和用人到处找她吃饭,最后往往从五颜六色的纱裙底下把她扒拉出来。
虽然十八岁那年做了手术,心脏病已经痊愈,但明宝还是很为婚姻心动。她的男朋友斐然还未正式见过父母,因此今天这样的场合并没有在场,明宝没人牵,觉得手心很空。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只好去埋汰商明羡:“大姐,什么时候喝你喜酒?”
商明羡拍她手:“催你二姐去。”
“二姐唯爱做实验,我怕她把姐夫当个实验给做了。”
商明羡忍笑:“你够胆,我帮你转告给她。”
·
结束观礼,商檠业邀请大家移步深水湾用午餐。
栗山也算名流,一下车,却也被深水湾的气势所震慑到。他其实有点难以想象,应隐是在哪种考量下接了《雪融化是青》。吃饭间隙,因为在座的是电影人居多,话题便由电影串起。
“不知道隐隐的新片,会是什么时候上映?”温有宜关心问。
“已经完成了制作,正等待香港这边的放映许可和技术审查。”栗山回答。
“为什么是香港?”温有宜奇道:“这部电影,是在香港立项的吗?”
“对,auntie,”缇文代为答,“是在香港立项的,我是出品人。”
明宝啊呜乱叫:“好你个Tina,背着我偷偷干大事!”
温有宜若有所思点点头,问出一个关键问题:“那么在不在大陆上映呢?要去内地上映,还是需要内地的放映许可的吧?”
她其实是单纯的好奇,但席上空了一秒,没人接话,还是缇文攥紧了筷子,忙不迭说:“大陆也是要的,同步在进行。”
温有宜还没怎么,倒是商檠业瞥了她一眼。他久居高位不苟言笑,又对一切洞若观火,缇文从小就怕他,被他一看,立刻就想跪下全招了。
温有宜笑道:“那么这么说来,香港定档也是首批了?”她很天真地笑叹了一声:“这样最好,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电影院看。”
缇文:“……”
她已经开始给自己想墓志铭了。
叮当一串响声传来,所有人都循着声音看过去。原来是应隐的高脚杯倒了,磕在骨碟上,红酒染进雪白餐布中。
她歉意地笑笑,用人上前一步,伺候道:“少夫人,我帮您重新拿一套。”
商邵在桌子底下握住应隐的手,直到用人收拾妥当,他才把话题重回刚才,轻描淡写地回答温有宜说:“这是一部艺术电影,用来冲奖的。”
打预防针也要一步一步来,他没有说多余的,只先垫了这一步。
“冲奥斯卡吗?”明羡问。
不怪她问得外行。对于一个对娱乐圈不甚关心的人来说,一提起电影的奖项,不是奥斯卡就是戛纳。
应隐笑起来:“这个很难,因为奥斯卡有很厚的文化和政治壁垒,而且商业性也更强,艺术片还是更适合征战欧三,就是柏林、威尼斯和戛纳。”
“不过柏林的政治性很强,所以是不太适合这部片的。”缇文补充道:“而且明年二月份的柏林已经赶不上了,后年的话又太迟。”
“其实……”商陆用餐巾擦擦嘴,在所有人目光望过来时,旧话重提:“奥斯卡女主角,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历史就是用来被创造的。”
他说得散漫笃定,但很是他的风格。
“我没想过。”应隐不吃他这套。
“你可以回去看一下近三十年来的奥斯卡女主角,关注她们的片子类型、风格和角色,你会发现同一个事实。”
“什么?”缇文不自觉跟着问。
“她们基本都出自于以女性为故事中心的影片,从女性视角出发,或以女性的人生、生活、心理为故事底色,在此基础上,影片百分之八十的镜头都围绕她。你要相信,相比于最佳影片来说,最佳女主角的商业性并不是那么强。我认为雪青这个角色的气质是贴合的,它的故事和思考角度也是迷人的。”
话都聊到这儿了,温有宜便问:“是什么样的故事?”
“是……”商陆刚开口,在桌子底下被柯屿踢了一脚。
“Tanya,”柯屿松弛地笑了一笑,把话轻巧地揭过去:“其实,电影的最终故事取决于剪辑,所以我们也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温有宜突发奇想:“那不如把婚礼定到电影拿奖后?也算是双喜临门。”
“不行。”缇文、商陆和应隐异口同声。
电影拿奖,那么势必已经在电影节首映过,届时国内外数千媒体和业内都已看过。虽然《雪融化是青》并没有裸露激情戏,但有赖于镜头和动作的设计,那里面的情.欲氛围十分暧昧浓烈,如果和婚礼撞在一起,不知道那些营销号和八卦会怎么添油加醋。
温有宜被他们三个唬了一跳,半笑着问:“怎么呢?”
就连应帆也似有所感,隔着圆餐桌,看了应隐一眼。
缇文硬着头皮支吾:“是因为……太晚了!”
她灵机一动,“对,太晚了,二月份的柏林是赶不上了,戛纳在五月,威尼斯在八月,邵哥哥肯定想快点办婚礼,怎么能拖这么久?对吧,邵哥哥?”
商邵不动声色,略带微笑对他母亲道:“确实,婚礼越早越好。”
这回答是让温有宜高兴的,几个年轻人一起合力,把话题自然地往婚礼上引去了。
一顿午饭边吃边聊,吃到了一点多,席散,各人或忙去或闲聊,等着晚上更正式的家宴。
栗山将中午的情形都看在眼里,趁单独相处,与应隐叹道:“看来你为了这部片,确实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没有的事。”应隐抿了抿唇:“我那时没想过走到最后,雪青这个角色无论接与不接,都是为了我自己。”
“你有没有想过,以你现在的身份,公映雪青这样的角色,对于商家来说,会是很大的影响。”
应隐失笑一声:“栗老师,这不像是你会考虑的事情。当初可是您亲口说的,这些东西你通通不管,谁也别想在你的片场里指手画脚。”
栗山笑着摇一摇头:“我说这句话,并不是出于对商家的考虑,而是对你。”
他敛了笑,看着她的双眼,“生活在这个豪门富贵里、生活在公众眼中的,是你。雪青是一部清白的片子,但只怕人言可畏。”
·
商檠业松开折着百叶帘的手,将目光从花园里的他们身上收回,看向被升叔请进来的缇文。
缇文心想大事不好大事不妙,硬着头皮叫了他一声“uncle”,实际上腿肚子都软了。
商檠业在皮椅上坐下,将一支雪茄磕了磕,垂着眼眸道:“先坐。”
缇文只好在沙发上坐下。
“你来说说,这部电影,都演了些什么?”他开门见山,不与小辈兜圈子。
缇文两手拘得紧紧的:“就是一部爱情片。”
“你不用跟我语焉不详,”商檠业瞥她:“你们桌上紧张成这个样子,是以为能瞒得了我,还是能瞒Tanya?她只是不说。”
缇文一时词穷,吃不准是不是该当这个小告密的。
“你表哥没有教过你,不打无准备之仗?”商檠业把雪茄抿进嘴里,散漫笑了一下。
缇文只好全招:“是一部有些尺度的爱情片,应隐演的角色,设定上是一个妓.女,因为得了绝症,时日无多,所以决定去一个牧村里自杀。但是在那里,她遇见了男主角,然后相爱了。”
说完电影内容,她一口气没敢喘,立刻追着解释道:“妓.女只是人物的背景设定,在电影里,她是作为一个女人、一个努力洗干净自己、渴望爱情的女人而存在的,她不是妓.女。uncle,我们拍的也不是三级片,所谓的尺度是相较于普通电影而言,并不是毫无节制的床戏和大段大段的裸露戏,只是那种氛围……”
缇文比划着:“氛围拍得很好,所以……”
商檠业不置可否,而是问:“既然这样,怎么没在大陆立项?”
“这个说来话长,有很多牵制因素。当时是栗山主动找了隐隐。像这种大导演为女演员量身定制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我们都认为这是一个冲奖的片子,所以我作主投了钱,当了出品人和制片。”
缇文急于往自己身上揽锅:“是我的错,我当时没想到他们会结婚。”
其实她现在也不觉得有错——对于应隐本人来说,这就是一个天赐良机。只不过她也必须要承认,什么身份做什么事,处于什么地位就有什么样的思考角度,商檠业的所思所虑,当然跟他们不同。
“我怎么不知道,拍一部电影,投资这么便宜?”商檠业夹着雪茄,似笑非笑。
缇文:“……”
“阿邵给了你多少钱?”商檠业直接问。
缇文声音小得很,顶嘴也显得很气弱:“那这个是商业机密……”
商檠业点点头:“他在新疆,每场戏都在?”
“不在,他在外面,要清场。清场不是说这个戏就很色.情,只是对演员最大程度的保护,同时方便他们入戏。”
商檠业问完了话,半天没说话,冷肃的面容上看不穿任何情绪的波澜,深黑的眼眸里也捕捉不到任何思考的痕迹。
缇文吃不准他,想到一个可能,眼睛蓦地瞪大:“uncle,你不会想跟我买母带吧。”
“然后呢?”
“然后买断、销毁什么的……”
商檠业:“哦。”
在他漫不经心的笑意中,缇文打了下自己的嘴。
她知道,对于商家这样庞大的家业来说,应隐拿不拿戛纳,拿不拿奥斯卡,根本是无关紧要的一件事,他们不需要一个奥斯卡影后的女主人,而只需要一个形象正面、稳重、不染纤尘的女主人。如果商檠业真的找她买母带,并勒令永不见光,她其实没有任何权力或能力拒绝。
商檠业却没再为难她,放她回去喝茶。
缇文走出门前,心里仍然惴惴不安,握着门框回首:“uncle,这是一部清白的电影。她是一个可以创造历史的演员。”
商檠业十指交扣:“我会让集团公关联系你。”
缇文眼泪都吓出来,又觉得委屈,哼着鼻音道:“我不卖,你不然让爹地断了我的信托。”
扔下这么有骨气的一句话后,飞快地跑了,以至于等商宇公关副总裁找她对接电影上映后的一系列公关节奏、议题议程设置时,她脸红了个底朝天。
升叔也来找她。
缇文见升叔如见商檠业,拼命吞咽着,问:“舅舅又要干什么?”
“董事长的意思是,庆贺他们新婚的礼物,珠宝不缺,车子没新意,房子到处都是,所以,”他递出一张卡:“这里有三千万美金,不知道用于一位女演员创造历史来说,够不够?”
第120章 奇迹隐隐环游世界
被应隐邀请当伴娘时, 俊仪一整个大写的拒绝加惊恐。
想也知道,应隐和商邵的婚礼堪称世纪婚礼,到时出席的, 这首富那政要,非富即贵,全是big man,她小小俊仪,小小十八线小镇做题出来的, 脑袋不灵光,情商不上线,英语只会fihank yu and yu, 讲话一紧张就结巴,敬酒一举杯就手抖。让她当伴娘陪着全程仪式和敬酒?那岂不是有多大的舞台丢多大的人?
“不行不行不行, 这我当不了……”程俊仪扭头就跑, 被应隐死活拉住。
“怎么当不了?”应隐哭笑不得:“你一定要当。”
“我肩膀上有疤……”
“穿带领子的礼服, 不穿抹胸。”
“我不会说话……”
“不用你说。”
“我我我我我不会喝酒!”
“不用你喝!”
“我丑!”
“你不丑!”
俊仪拼命抽着手,快哭了:“我没见过世面, 会给你丢脸的!”
“怎么会?”应隐提醒她:“你见过那么多大明星大老板, 宋时璋被你翻过白眼,商先生被你骂过变态, 你怕什么!”
“宋时璋跟他们比只是小兵小将, 商先生是他大人有大量,也许我手一抖, 把香槟酒泼到特首夫人脸上!”
应隐:“……”
怎么还押上韵了?
俊仪总算把手抽出来了, 揉揉腕子:“你看,吓死你。”
应隐呆滞了一下:“那你别拿酒。”
俊仪还是想跑,应隐拉住她衣摆:“程俊仪!我都没有几个朋友!”
应隐确实没几个朋友。她在《漂花》剧组熬大夜时, 她的同学朋友正在为月考会考高考发愁。少年友情不堪蹉跎,渐行渐远是难免的。圈内是间或有几个密友,但十三年了,或资源争夺反目成仇,或退圈后渐行渐远,或口蜜腹剑两幅面孔——在这圈里交朋友,不比大浪淘金简单。兜兜转转下来,一直陪在她身边的,竟只有俊仪。
俊仪被她这句话唬住,脚步站定,回过身来,十分委屈地望着她。
“俊仪,别人结婚都有好大一个闺蜜团,我没有。不过,朋友在真不在多。”应隐抿一抿唇,看着她微笑起来,“你觉得呢?”
“我只是你的小助理,让助理陪你出嫁,你很丢人的。”
“这样啊。”应隐若有所思:“那从今天开始,先把你解雇了?”
俊仪:“……”
应隐双手圈住她,抱她一抱:“我只想让你和缇文当伴娘,其余的就交给Tanya。到时候接亲,你堵好门,让商邵给你发个十万的大红包。”
俊仪被她说得又想笑,又难过。
“你跟我一起挑礼服,Tanya说,伴娘也穿高定,你期不期待?”
没有女孩子能拒绝漂亮裙子,不过……俊仪忍不住问:“Tanya是谁来着?”
应隐忍无可忍:“……是温有宜!”
·
婚礼的筹备紧锣密鼓,有专业的公关与媒介公司、活动筹备与落地公司,还有一整个负责与各方邀约、确认时间、派送邀请函的团队,近三百人在四个月内只为了这一件事情打转,而温有宜是最高统筹。
这与操持一场慈善晚宴是截然不同的规格,温有宜又是事事讲究之人,因此在整整四个月间,她都如行军打仗一般。
虽然商家低调惯了,但低调不是没社交,又是长子继承人的婚礼,宴请宾客名单长达一千多人。香港能承办得了这个级别的酒店屈指可数,温有宜将会场、礼堂、户外草坪都堪遍了,还是明羡把春坎角绮逦让了出来,并着人进行整层的改造与重装,可谓不计成本。
这一千多名宾客之间的生意关系、家族关系,是否有龃龉,是否谈得来,语言通不通,宗教合不合,都装在温有宜的心里。在深水湾的一间开阔厅堂内,墙上张贴了会场内的圆桌分布图,写有宾客名字的小圆磁贴一个个贴着,如同一盘神秘的围棋。她每日来这里琢磨数小时,只为了把每一位都安排在最恰好的位置上。
除此之外,有关酒席的每一道菜品,也由温有宜亲自品尝、挑选。她不厌其烦,浓了淡了甜了酸了,口感、入口的质地、上菜的顺序,采购的时季、产地,都有讲究。没有任何一瓶酒可以从头到尾佐餐,因此,要分冷盘、热盘、餐后,主菜要分肉菜、海鲜与其他,如此一来,用一席宴,要配六款酒,且为了不出错,每桌需由专人醒酒、倒酒。倒酒的先后顺序恐给人以厚薄之分,让客人等待超过三十秒便不合礼数了,因此,一桌六人需配三名服务生。
虽然事无巨细亲力亲为,温有宜倒也算是乐在其中,但最让她高兴的环节只有一件——给应隐选行头。
前一晚上头的睡袍,第二天一早梳妆的晨袍、接亲敬茶的龙凤褂、出门及合影礼服、主纱、后续环节的礼服、敬酒服……还有婚纱摄影礼服!温有宜简直心花怒放了!
各高定品牌都给她递送了lkbk,并亲手画了以应隐为模特的穿着手绘图。温有宜对此并不满意,她要“奇迹隐隐环游世界”。
奇迹隐隐的第一站在香港,因为商邵没空。温有宜只好让几个牌子将礼服空运至深水湾。
这也是应隐第一次走进温有宜放高定的别墅,或者说……使用面积上下四层超一千五百平的巨型衣帽间。
这里的每一扇玻璃展柜都纤尘不染。只有十分贵重的古董藏品、或最近获得温有宜青睐的,才能独享一面橱窗,明净的灯光将它们照得纤毫毕现、闪闪发亮;剩余的,也不过是挤挨在衣通架上,若非如此,又怎么塞得下两千件层层叠叠繁复缭乱的高定呢?
首饰藏品另有立柱式展柜陈列,黑色丝绒垫于其下,华彩灯光辉映其上。
与其说是衣帽间,不如说是一个私人博物馆。
缇文和俊仪陪着她一块儿来,两人循着扶手楼梯拾阶而上,一路上从震惊到失语,从两眼放光到眼神呆滞,麻了。
“auntie,你真的可以记住哪件衣服在哪里吗?”缇文弱弱地问。
“不需要记,就好像图书馆一样,有一套索引系统,按品牌首字母和年份列表划分。”温有宜回道,“还有整理成册的lkbk。”
俊仪大着胆子,也举起手问:“那……会不会被虫蛀?”
她问完,觉得自己好像问了个蠢问题。没想到温有宜却转过眼眸笑道:“会,当然会,打理得再好,也有失察的时候。你不知道,看到裙子上蛀了一个洞,我心里有多苦痛。”
上了四楼,一间宽阔的房间内铺着厚厚的长绒地毯,四面都是水银镜,靠墙摆放的薄荷蓝法式小沙发上绣着金线粉黄郁金香,正对面是白色环形台阶,连接着里面的更衣室。
今天有三个品牌前来提供试衣服务,每一家四小时。第一家在上午九点如约而至。
一行十人,黑西服白手套,手扶银色大箱,鱼贯成一串穿过庭院小径后,由小来领上楼。俊仪吃惊地看着,见他们每人手里的箱子,都是与手腕铐在一起的。跟温有宜问候后,才用钥匙解开,接着再由另一人转开箱体上的密码锁。
箱子打开,俊仪看清了里面的裙子,忽然理解了他们的阵仗。
这是一条华丽的远超言语形容的裹身吊带长裙,满钻,售价五千万,重达四十斤,由专机、保险箱、专人运送而来。
四个工作人员陪应隐进去,因为只有如此才能穿上。另外的礼服,从箱子里取出后,则移步旁边,由专人打理、熨烫,等待之后的传唤。
“表哥不来?”缇文笑吟吟地问。她可等着看商邵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