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也没有十足把握能够赢得下他。难道他也会这样无声无息地死掉?
进得房中,却见郑执辔倒在床边地上,舌凸目暴,状若厉鬼。他身上的伤却有两处,一处是穿透咽喉的致命伤,喷出的血溅得满墙满窗都是,另一处伤在左手
上,手腕被狠狠刺穿,露出森森的腕骨。几乎断掉的左手里还紧抓着夺命钩,钩子被床褥死死缠住,右手则像鸡爪一样蜷缩着伸在颈侧。华氏顿时脸色煞白。
接下来的一间屋和第一间一样,四个弟子被全数杀死在床上,死得毫无声息。如此一来,展叶门同来的十一口竟被杀得一个不剩!
一个房间,华氏手扶栏杆看着楼下,慢慢问值夜人:“你是怎么发现的?”
值夜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小人根本什么都没发现,出来查看时,便发现他们已经全死了。”
客栈的值夜人在一楼有个小房间,里面有张简单的床铺。值夜时并非绝对不许睡觉,只是夜间客人如有差遣,必须随时起身伺候。
“啪”!华氏抬手向栏杆上重重一击,一截红木顿时出现裂痕:“既然什么都没发现,又怎会出门查看?”
“不、不、不是小人自己要去看的,是有客人叫小人去看。”
华氏心中一动,厉声问道:“是什么客人?”“是二、二……”那值夜人被华氏一瞪,越发连句整话也说不出了。
连黄熊也毛了,怒道:“二什么二?快说!”
“二少爷,哦不。是二楼、二楼……”可怜那值夜人结结巴巴的,差点没晕过去。
华氏失声道:“望舒?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沈望舒身有宿疾,体弱气虚,到现在仍在调养,从来都是初更即睡。连今晚这样的大阵仗,华氏也没通知他。
还是贺九重心思灵敏。他走近值夜人,和颜道:“别急,慢慢说。”
值夜人这才喘匀了气道:“是二楼的客人,二少爷的两个朋友发现的!”
华氏下到二楼,示意众人在楼梯口等待,自己径直走向最东头的房间。还没敲门,只听见里面有个极年轻的男声啧啧道:“这展叶门真是运交华盖,一下死了
十一个。莫不是那死鬼老徐嫌阴间寂寞,特来把师门同党一并勾走?可是冤有头债有主,他怎么不来勾你?”一边说一边咂舌连连。
接着另一个声音含含糊糊道:“你就不能滚回去睡你的觉?大半夜的硬拖入起来看几屋子死人,你倒越看越兴奋了!”
先前那人讶道:“睡觉?这楼上躺了几屋子死人,你还睡得着?”
“便是躺了几屋子死猪,又与我何干?”
华氏再也按捺不住,推门而入。
房内虽然没有点灯,但是以华氏精湛的内力,却能毫不费力地看清房中有两个人:一个坐在桌边,桌上安放着一只酒坛和两只空碟,还有一人缩在墙角边的床
上。见到突然有人进来,两人却都没什么反应,仍旧一坐一卧。
灯刚一点亮,黄熊便马上认出,这是下午同沈望舒在酒楼同桌吃饭的两人。他凑近华氏身边,耳语几句。
华氏不理房中两人,先向贺九重问道:“酒坛封盖上有个‘沈’字,可是咱家的藏酒?”
贺九重道:“傍晚前二少爷拿了一坛。”华氏使个眼色,贺九重便走进里间,小心检查一番。
华氏这才望向坐在桌边的方野,和声道:“二位是望舒的朋友?”
这问题倒叫方野稍有为难。沈望舒口口声声不让他们插手他的事,张嘴闭嘴就要赶他们走,自然谈不上是朋友。可是这酒坛子摆在面前,不是朋友的话又说不
过去。
他生性油滑,眼珠一转,干脆来个所答非所问,笑嘻嘻道:“老太太好差的记性,我们昨天下午见过的,当时老太太把那胖子揍得满地找牙,我还帮您叫过好
呢!”
华氏面上一寒,这马屁可是拍到马腿上了。这话要是传出去,旁人还不得说自己因下午的事情跟郑执辔结下梁子,继而动了杀机。
她略一思索,模糊想起当时望舒身后好像是有这么俩人,口中犹不露声色地应道:“如此一说,我倒记起来了。”她再四下打量着客房,漫不经心地问道,“
刚才老身在房外听见二位曾与展叶门有过节,不知是何缘故?”
方野心中一突,直觉这个问题大有不妥。
此时贺九重已从里间走出,对华氏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异常。
华氏没有继续逼问,只是冷哼一声:“今夜这里恐怕住不得了,还请二位随我回镖局歇息吧!”
方野洒脱地回答:“我倒真想换个地方,不过他嘛——”回头向床上看了一眼。华氏如何不知,床上那个竟不顾满屋子不速之客,自顾自地睡着了。
几个护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叶吟风从床上拖了起来。两人随了华氏一行摸黑走进龙堂镖局。
刚一进去,却见沈望舒披了件长衫,手提盏灯笼从影壁后匆匆绕出,见此架势自是大吃一惊:“发生了什么事?”
华氏停下脚步,沉着一张脸注视他良久,忽又轻描淡写道:“没你的事,回去休息,仔细着凉。”
沈望舒垂首称是,正欲转身,方野却突然大叫一声:“二少爷!”
沈望舒一见二人,越发吃惊。还未来得及发问,只听方野带着哭腔道:“二少爷给安排的好客栈,我俩差点成两只冤死鬼、糊涂鬼。”
“到底出了什么事?”
方野抢在华氏的阻拦之前,苦着张脸飞快答道:“郑胖子一帮人全部死光光了,那杀手必定是走得慌乱漏下了我们两个。”方野心思伶俐,只一句话就把自己
形容成血案的受害者。
沈望舒极度震惊,失声道:“什么?”
龙堂镖局的正厅围满了人。华氏端坐在正中的官帽椅上,有礼地向二人问道:“听说是你们二位发现客栈出了惊天血案。请问你们是如何发现的?”
方野暗道:“来了!”心中叫苦,知道已是泥足深陷,抽身无门。
却见叶吟风飞快地向他一指:“我什么都没发现,问他!”
方野原本也没指望这小子能对他讲什么义气,只得硬起头皮,老老实实答道:“是我闻到了很浓的血腥味。”这句话没有任何说服力,所有人都一脸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