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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泊莽浑身一震,脚下石板碎裂,同时喷出小口鲜血,抚着胸口缓缓坐到地上。杖影倏敛,华氏这才像一片轻飘飘的落叶,慢慢地落回花坛正中的官帽椅中,

看上去面色如常,仿佛根本没有离开过椅子。
这时,一阵喧嚣从雪浪阁方向传来。黄熊带着人大步流星地走来:“太夫人,有贼人深夜妄闯雪浪阁!”说着,将五花大绑的何功一把推到地上。
何功仰头看着姚泊莽,哭了一声:“师父,弟子无能!”
姚泊莽挣扎着站直身体:“太夫人,珠儿若是你的亲孙女,你能让她留在如此凶险的地方?她虽不是你的亲孙女,可她肚里孩子却是你沈家的亲重孙!”
华氏微笑:“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此刻便是逃了出去,那展叶门会留下他们母子,将来好替父报仇么?”此言一出,全场一片死寂,针落可闻。姚泊莽也是一震

,呆在当场。
早前见到女儿,离珠已向他挑明了展叶门的真正用意,现在华氏如此一说,他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有人形容展叶门过处寸草不生,别说是活人,就连活蚂蚁也

找不出一只来。这次既找上门来,龙堂镖局少不得会变成展叶门的下一块踏脚石,到头来齑粉不留。
姚泊莽有些懊悔,都是自己沉不住气,受了沈海峤挑唆,若展叶门真的连离珠和胎儿都不放过,那可如何是好?这样一想,他越发心急火燎地想赶紧把女儿安

全地带回去,至于其他,他也顾不得了。
华氏紧盯着姚泊莽,缓缓道:“姚庄主少安毋躁,此事恐有不少误会,待明日见了郑门主,我自会好好解释。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说不清的?老身待离珠

如掌上明珠,若有人害她,我第一个不容!我老了,经不得累,请黄船主和贺总管替我招呼客人安歇吧。”说完便扶了丫环,径自回雪浪阁去了。
这话虽未失身份,却明显留足了余地,大有求和之意。姚泊莽面上又浮出几分骄奢之色,而黄熊等众镖师却生出些许挫败感。
说是招呼他们安歇,姚泊莽众人实际已成龙堂阶下囚。望着华氏背影,姚泊莽冷笑一声:“我倒想听听明天太夫人如何向郑门主解释!”
贺九重再一次伺候垂云庄一行人回客舍安歇。姚泊莽刚才跟华氏力拼,已受了不轻的内伤,没有十天半月怕调养不过来,碍着离珠的面子,再加上有展叶门在

背后撑腰,镖局方面倒不至于太为难他们。
处理完垂云庄之事,黄熊和贺九重刚松一口气,却听大门方向突然传来砸门之声。“砰、砰、砰”,势大力沉,一下下铁锤似的直砸在人心口。两人匆匆赶去

,正撞着门房跑来报告,说客栈的值夜人要见贺总管。
不等门房把话说完,客栈值夜人早扑了上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喊道:“快请太夫人过去看看吧,出大事了!小人什么也不知道呀!”他只这没

头没脑的一句,也不肯说明,就哭着倒在地上叩首不止。
贺九重盘问许久,方知道出事的是郑执辔一行。只因郑执辔在住店时大模大样说,此行必将龙堂镖局踏成平地,值夜人留了个心眼,此时才找到镖局。黄熊、

贺九重一商量,由黄熊先带人过去把住客栈大门,贺九重则去雪浪阁请太夫人。
黄熊匆匆赶往客栈,只见大门紧闭,檐下两盏风灯在风里晃来晃去,像深夜里一对怒张的眼睛,里面却全无动静,仿佛整个客栈都睡死了一般。黄熊不敢造次

,只派人将整个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等太夫人到了再作处置。
夜里,叶吟风突然被人摇醒,睁眼一看,竟是方野。他边摇边风风火火地轻喊:“快起来,出事了!了不得的大事!”
叶吟风脑中如有万根钢针在扎,对如何睡到床上一事毫无印象,最后的记忆是自己坐在桌边喝了两口酒。
这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对他来说还是平生第一次,当真是生不如死!看来方野教的全没好事,坐船晕船,喝酒醉酒,这人简直坏透了。
他呻吟一声,昏头昏脑地问:“什么事?”
“杀人啦!”
“谁被杀了?”
“我怎么知道?”
叶吟风脸色一沉,伸手将方野挥开,骂了一声:“莫明其妙!”翻了个身。面朝床里又欲睡去。可这一翻身,便是好一通天旋地转,令他险些又要吐出来。
方野却不放过他,又死死抓住他的肩膀摇个不停:“你是死人啊?血腥味都快把人熏死,你还睡得着!”不待叶吟风反应过来,劈手抢过他的宝剑,夺门就跑。

师门向有严命,剑不离身,叶吟风气得在心中把方野痛骂了一万遍,可也只得摇摇晃晃追了出去。
窗外一轮清冷的月亮照着,反衬得夜色越发的黑,黑得把月亮都快要吸进去了。临江小镇,脚下长江在喧嚣地奔流,耳中分不清是风声还是水声。呜呜作响,

啸叫不止。
一出房门,冷风袭来,两人都打了个冷战,清醒不少。叶吟风突然觉得方野说得有道理。月黑杀入夜,风高放火时。这样的夜晚如不出点什么状况,简直愧对

这无边风月。
不一刻,华氏便领着贺九重,押着值夜人匆匆赶到,黄熊带领手下拥了华氏一起进到客栈。
郑执辔一行占据了客栈的整个三楼。现在三楼房门全部洞开,像一张张漆黑的大口,淌出细细的血水,腥浓的血气扑鼻而来。
一行人上得楼去,先走进右手第一间屋子。值夜人战战兢兢点亮了房中油灯,昏黄的光线像扇面一样徐徐展开,黑暗被逼退,只见客房中的四个展叶门弟子全

部僵卧在床上。一个下人还用手去探他们鼻息,黄熊等人却早知为时已晚。
四人身上都被刺穿一个大洞,从胸口或颈侧的要害处贯入,一击毙命,血浸得满床都是,直流到地上。四人的血像小溪般汇成一处,又往门外流去,脸上却不

见什么痛苦之色,显然是在熟睡中遇袭身亡。众人均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得骇然望向隔壁屋子。
隔壁第二间住的是郑执辔的两个大弟子。这两人死前倒像有所行动,一个头下脚上栽倒于床沿;一个双目圆睁,大张着嘴作呼喊状,可显然没有来得及呼出声

音,仍是被洞穿身体,一击致命。
贺九重忽对华氏耳语道:“再过去就是郑门主房间。”华氏沉重地点点头。她与郑执辔昨天下午刚交过手,此人武功远胜姚泊莽,甚至可以力压黄熊。纵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