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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每次做错事了替我求情的都是他;我被罚打板子私下吩咐打手打轻点的也是他;我哭了悄悄拿糖哄我的还是他。
只是,人总有长大的时候。我长大了,就不再是那个能用糖哄住的小孩子,我得和他争权夺势。他容不得我,我也就留不下他。(原作者:叶笑)
想得越多,我就忍不住叹息起来,听到我的叹息,苏域又带了她那一贯嘲讽的语调,笑道:“看不出来,你和谢子兰关系还挺好的嘛。那你和谢清运以前就认识?”
“谢子兰是我的授业恩师,谢清运……”我努力回忆着童年时对于谢清运的印象,然而想了许久,竟然发现,在我的少年时代,我对他,居然丝毫印象都没有!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有些奇怪,皱起眉头来:“我对他没有印象。但以我与谢子兰的关系,谢清运作为他的独子,我怎么会没有印象呢?”
“可能……”苏域有些迟疑,似乎是要说什么,然而下一句,她却又突然转了语调,欢快地道,“转过来!”听到这话,我便转过身去,而后就看到她将一块剔好骨头的兔子肉用一片大叶子包着递到了我面前,淡声道,“赶紧吃,不然就冷了。”
我看着递到我面前的兔子肉,不由得微微一愣。我抬头借着火光看她的脸,她也不说话,只是拉过我的手,将肉放进了我的手里,随后才将火上另一只兔腿取下来,然后大口大口地撕咬着兔子肉。
我呆呆地捧着兔子肉,这时候我才发现,她似乎真的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杀兔子,周边一点血迹都没有。
“你……”我想了想,忍不住问出口来,“刚才为什么要叫我背过去?”
“你们大宣不是经常说什么‘君子远庖厨’吗?”她毫无仪态地嚼着肉,“我怕你看了没食欲,就不让你看烤的过程了。”
我没再说话,低头吃着大叶子包着的兔肉。吃完了肉,过了一会儿,正觉得口渴,她又递了装着水的竹筒给我。我接过竹筒喝了几口,想了想,终于道:“那个,苏域……”
“嗯?”她在地上清着石头,然后往上面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些干草。
“我突然觉得,你人挺好的。”我有些别扭地开口。说实话,说出这句话来,连我自己都有些奇怪。
她似乎也被吓到了,诡异地看了我一眼,随后道:“过来睡吧。”
“呃,你一个姑娘……”我有些不好意思,想和她谦让一下。没想到……
“谢了!我睡。”她居然立刻点头,做出了要睡的姿势!
我赶紧放下手里的兔子肉,再也不打算谦让,扑倒在那张用干草铺好的简易小床上,闭上眼道:“我睡了。”
“呵呵——”她在旁边,不屑地笑了起来,却也没再发话。许久,我才听到她开口说,“其实你好好跟着我,我也会对你好。”
“嗯?”我有些疑惑,背对着她,“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她没回我话。等不到她的回答,我忍不住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便沉沉地睡过去了。
朦胧之间,我感到似乎有人睡在了我身边,夜风那么冷,那人似乎就将我抱在了怀里。我迷蒙地睁开眼,便看见了一张俊朗的面容。那人长得极其好看,有那么点像苏域,却比苏域要俊朗得多。而且……他没有胸。
我觉得我一定是在做梦,不然怎么会梦到这么好看的男人抱着我。我认识的这么好看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苏域。别说她有那么波澜壮阔的胸,就算她没有,她也不会这么温柔地抱着我。
那人看我睁眼,便对我笑了笑。然后,他手放松了一点,温地和道:“睡吧。”说完,我便再没了意识。
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身边早已经没有了人。
“苏域?”我惊慌地爬起来,发现真的没人后,高吼起来,“苏域!”
“你大清早叫魂啊!”
一个东西直击我背部,我猛地转过身去,正想和苏域对骂,结果忍不住屛住了呼吸。苏域站在不远处,手里抓着两条鱼,身上的衣服之前被撕得破破烂烂的,她就干脆将那些布条缠在身上,变成了一个很拉风、很潮流的装束。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抹了一脸的炭灰!那些炭灰完全掩盖了她的面容,整张脸上唯一一点异色就是她眼里那点眼白!
她向我走过来,我忍不住用手捂住胸口,向后退了两步,痛心疾首地道:“苏域,你对你自己做了些什么!吾感到太痛心了!就算你输了,也不要这么自暴自弃啊!”
“哟,”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着道,“你居然还能认出我。”
“你这贱人的气质太过明显,”我叹息了一声,“根本不需要五官就能识别。”刚说完,那条鱼就完整地砸到了我的脸上。我惊得大叫起来,苏域在旁边冷冷地道:“别以为我断了一只手就抽不死你,把你另一只腿也打瘸——而且,直接打断,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我没注意她到底在说什么,我只在疯狂地蹦跶。
人家说,君子远庖厨,我虽然吃过很多鱼,但摸到活生生的鱼——而且还是被直接砸到脸上,那还是第一次!
这个女人太疯狂了,哪怕断了一只手,我也要离她远一点。
苏域看着我在那里因为惊恐蹦跶了半天,冷冷地瞧了我一眼,走到我边上来,将鱼捞起来就往周边走。我缓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跑到了另外一边去洗漱。
我正洗着脸,苏域突然出现在了我旁边,伸手把我一拉,带着我就往树林里冲,随后,她带着我蹲在一堆小树丛后面,目光死盯着不远处。
“怎么……”
“有人来了。”她低声提醒。这时候我才发现,她手里拉着一根绳子,应该是在不远处布置了机关。我也不再说话。
片刻后,果真有人骑马而来了。这时候我才看到来的人——他穿着一袭月华色的广袖华服,头戴了紫金玉冠,几缕发丝从玉冠里垂落下来,衬着他憔悴的面容,似乎是一夜没睡的模样。
他的马还是昨天那匹,身后插了一面月华色镶金边的龙旗,一看就知道,他应该是拿到旗子之后,就直接骑马来找我们了。
我对于谢清运的行为表示非常感动,于是我看了苏域一眼,这时候她也看向了我。我们相视一笑,眼中都露出了一股对方早已熟知的贱意。
她向我抬了抬下巴,用手指了一个位置,然后扬了扬手里的草绳。我立刻会意,明白她是在外面设了陷阱,想让我当诱饵,把谢清运引过来。
于是我奋力往外面一跃,结果落地时才想起我已经瘸了一只腿,当即重重地摔落在地,发出了一声哀号:“哎哟!”
这一声哀号立刻惊动了不远处的谢清运,他先是一愣,随后便翻身下马,直接朝我冲过来:“殿下!”
那模样,要多关切就有多关切,我突然就有了那么一点愧疚。但是——我以后会好好补偿他的!现在,我必须要给苏域找一个上战场的机会!
于是,我大声哀号,引着他赶过来。眼见着他冲过来,就要踩到地上草绳做的套圈,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结果——他长腿一抬,跳过去了!
我迅速看向了苏域,苏域在暗中给我做了一个“抱”的手势。就在这时,谢清运已经赶到了我身边,低头询问我:“殿下,你伤到哪儿了?”
“我……”我的话还没说完,他便已将目光落到我肿起的脚踝上,目光一沉,便将我直接打横抱了起来,我赶忙抱紧了他,他身子一僵,就是那片刻,我直接点向了他的穴位!
高手就是高手,我这样偷袭,结果他立刻发现,将我往地上一扔,在我落地的片刻,一只手伸手一垫,另一只手迅速点向了我的穴位。我慌忙伸出手去,死死抱住了他的脖子,大声叫起来:“苏域!苏域!”
谢清运听到我的喊叫,急忙要挣脱,但我死死抱住了他,就在那片刻,他忽地就不动了,苏域站在他身后,收回点他穴的手,眉头一皱,立刻将我从他怀中拉出来,同我一起拿了绳子,将谢清运绑了扔上了马。
整个过程里,谢清运一句话都没说,老老实实地任由我们“胡作非为”。等我们将他扔上马以后,他和苏域同时开口对我说道:“你也上马来(去)。”
说完,他们俩微妙地看了对方一眼,苏域冲他龇了龇牙,走到我身边来,伸出没有伤的那只手给我搭着,扶着我上了马,而后上前去,牵着马,不耐烦地问了谢清运一句:“往哪儿走?”
“直走,左边。”
苏域冷哼一声,拉着马就按照他指的方向往前。
与我和苏域不同,谢清运方向感极好,凭借着他的指挥,我们不一会儿就走出了密林,开始往狩猎场走去。老远我就看到父皇带着一干人等在远方,我突然就兴奋了起来,低头问苏域:“那个,谢清运先抢到了旗子,大家都知道了吧?咱们等一下要怎么说,才能说是咱们先拿到的啊?”
“为什么要说是咱们先拿到的啊?”苏域转过头来,一脸疑惑,“要的不是最后的结果吗?”
“呃……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好?谢清运直接来救我们的……”
“没事,”苏域打断我,“你只需要为我加油就好。本宫的脸皮……”说着,眼看着父皇、母后带着一干大臣朝我们三人奔来,苏域甩了甩头发,顶着那张涂满炭灰的黑脸,满脸自信地道,“从来都很厚。”
说完,苏域放开了马的缰绳,将旗子从马后面拔出来后,一人当先,抛下我和谢清运就直接朝人群奔了过去,我骑马跟在后面,老远便听苏域跪在我父皇面前,一脸镇定地道:“父皇,儿臣不辱使命,夺胜归来!”
全场一片静默,父皇嘴角抽了抽,似乎也觉得如果宣布赢了的话好像有点太不要脸了。毕竟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谢清运早就已经拿到了旗子,只是为了去找我们才没有把旗子交回的。而我们两个人居然把去救我们的谢清运五花大绑,还抢了旗子,好像不管怎么说,都有那么点忘恩负义。
“父皇,”见场面尴尬,苏域却面色不动分毫,仍旧摆出自信而骄傲的样子,解释道,“其实,没有亲自去取旗,实为儿臣计策之一。儿臣先派了探子前去探察,发现谢公子的地图比儿臣轻松许多,又思及谢公子为人正直高洁,若儿臣遇险,谢公子定来搭救,届时,儿臣便可收渔翁之利,以最简单的方式,获得最大利益。”
听着她的话,再看她用布条绑住的那只断掉的手臂,在场众人都不由得再次嘴角一抽,皆是沉默不语。
我与苏域早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为了支持苏域,我立刻拍手道:“好绝妙的计策!太子妃不但武功高强,没想到还如此聪慧!”说着,我翻身下马,一瘸一拐地走到苏域边上,同苏域跪到了一起,一脸诚恳地道:“父皇,请宣布今日比试结果吧!”
听我的话,父皇沉默了片刻,最后,他似乎终于下了莫大的决心,沉痛地闭上眼睛,猛地鼓起掌来,高声道:“太子妃果然聪明睿智,与陈国一役,你辅佐太子做主帅,朕放心!”
父皇拍掌,旁边臣子再如何不给面子,也跟着鼓起掌来。稀稀拉拉的掌声渐响,我笑着拉着苏域站起来,同旁边前来恭维贺喜的大臣们寒暄着。而谢家人则赶忙上去,将用草绳捆着的谢清运救下来。
我觉得对于谢清运有些不好意思,便上前去,同谢清运先道谢,再道歉。结果谢清运却没说话,只是拍了拍身上的干草,最后转过头来,对我无奈地笑了笑。
“殿下,”他似是叹息,“几年不见,您竟越发无耻了。”
说完,不等我反应,他便朝着谢子兰走去。远远地见他似乎在对谢子兰说什么,谢子兰便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向我看来。
那父子二人站在阳光下,一时之间,我脑中似乎有什么恍惚而过,但许久,终究只剩一片空白。
回到东宫来,我与苏域养了半个月的伤,等太医向父皇回复说我们已无大碍后,父皇便下令,让我与苏域二人准备,前往边城。
此次,父皇的意思,明上为历练我,暗地里实际上要借助这一战削弱世家对军队的掌控,让我在军中培养一些心腹。出发前一夜,我与苏域,一个人睡在床上,一个人睡在地上,进行了深刻的总结会谈。最后,我们终于谈到了苏域的军衔的问题。
她毕竟是女的,大宣不像北褚,北褚给一个女子加官进爵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对于大宣来说,一个女子有官位,这是一件闻所未闻之事。
在大宣,虽然近些年来已有所改变,但主流思想依旧是女子以夫为天,任凭那女子才能如何,终究只能是为了丈夫的功业添砖加瓦。就像我父皇,他放心乐意让苏域上战场,最大的原因就是苏域只是一个女子,无论打了多少胜仗,都只会是记录在我的名头上。(原作者:叶笑)
我不算一个有良心的人,也不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但给苏域的承诺,我却不想违背。于是在苏域问我:“你打算怎么和你爹说我的事儿?”之后,我想了想,终于开口:“明日朝堂之上,我为你谋得官位。”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可能得学着那些谏臣那样,撒泼打滚。但一旦这样做,我太子的名声,估计就得往下落一大截。可是……
我想了想,看向苏域俊秀的脸,正瞧着我,墨金色的眼中有烛光舞动,看上去美艳异常。仿佛一朵玫瑰花,看上去美艳嚣张,带着锋利的锐刺,但其实真正碰到花瓣,却又柔弱得不堪一击。就像我一样。顶着万人之上的太子名衔,但其实却也不过是一个胆小懦弱的小姑娘。
我活了二十年,从没放肆过。但我却愿意为了苏域放肆一次——因为我愿意把我给不了我自己的,尽量给苏域。我不知道这算什么,但是想通的片刻,我竟觉得有那么几分欣慰。于是,我便笑起来,安慰苏域道:“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让你应得的,都属于你。”
“你……”听了我的话,苏域似乎有些愣住了。片刻后,她竟勾起嘴角,嚣张道:“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图谋?你要什么,快点说?”
“我……”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这个问题,只能如实相告,“我就是想要你开心。”说着,我低下头去,用手指绞着头发,低声嘟囔:“有些人一辈子不能开心、不能做到的事,我就尽力让你做到。”
“你……”苏域似乎又语塞,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片刻后,她终究是沉下脸来,紧抿着唇,似乎是想将要说的东西都挡在那唇齿之后。
“你想对我说些什么呢?”我笑了笑,“不妨说出来。”
“我?”苏域笑起来,似乎是漫不经心地伸了个懒腰,冷哼了一声道,“我就只是想问你,是不是断袖都是你这样子的?身是男儿身,却像个女人一样……”说着,苏域挑眉看向我绞着头发的手指上,满脸不屑地道,“居然还绞头发,瞧着就糟心。”
说完,苏域便转身倒下去,将被子往身上一扯道:“睡吧!”
我愣愣地瞧着自己绞头发的手,许久,终究只能是骂自己蠢。
第二日,我和苏域一起上朝,去接受帅印。苏域不能进大殿,只能在殿外站着,我按照惯例进了大殿,早朝如同平日一般,先上奏了一些不痛不痒的事情,而后父皇方才点到我:“太子。”
“儿臣在。”我立刻上前了一步,高声回答。父皇敲着龙椅扶手,低沉着声音问:“你与太子妃的伤可好些了?”
“谢父皇关心,儿臣与太子妃皆已无大碍。”
“既然如此,”父皇点了点头,却看向了尾处谢清运的方向,“谢清运。”
谢清运回京后,借由家族声势,在朝中一跃成为兵部侍郎。起初虽有一堆谏臣不要命地往上奏,但不知谢子兰用了什么手段,不过几日,谏臣们就都乖了,再没有一个人敢瞎蹦跶。
听到父皇的召唤,谢清运迅速从朝臣中出列,父皇又叫了几个人的名字,而后低沉着声音道:“大宣建国数百余年,诸国莫不敢犯。然而,数月前,陈国挑衅我大宣边境,将我大宣公主罢黜后位赐死,此等挑衅之事,是可忍孰不可忍。朕已与北褚皇相约出兵,而今北褚军队已压陈国边境,只等尔等一声号令,百万雄师,便将踏足陈国。此乃关系国威一战,今日,我将此战输赢,系于你们手中,即是将我大宣之国威系于你们。众位爱卿必当踏平此狂妄小国,扬我大宣之威,雪百年未有之耻,可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