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莹哭着去抓他手臂,扯他衣服:“我不要你变成这样,我爱你,我爱你啊宇哥!如果能重来,如果我一开始就记得你,我一定会争气的!可是来不及了,我又死了,我又害了你......”

  一圈圈涟漪在晏宇身上泛起,他只是一个未来的幻象,一个让她死后都无法安心的幻象。

  钟莹紧紧闭上眼,不看了,坚决不看了!她有罪,她懒惰,贪婪,虚伪,任性,不思进取,面目可憎可以了吗?要投胎赶紧投,要下地狱赶紧下,如果死循环是她的宿命,那就躺平满足老天的恶趣味好了。

  她拼命激发着灵魂深处的悲愤怨爱各种情绪,祈祷新一世的许思莹能稍稍感觉到一点来自前世的提醒。不要用那副半死不活的嘴脸对着老公,走近他了解他,热情点主动点,多给他些温暖,他不欠你什么,他足足等了你二十多年啊。

  眼皮外忽亮忽暗,钟莹不为所动闭眼到底,什么景象她也不想看了。死的死伤的伤,她最在意的人全部被她霉到了,她就是个绕圈飞行的扫把星!

  “纵火都要吃枪子儿了,咬谁也没用,钟莹说不定是发现了他的恶行,见义勇为呢。”

  谁在说话?好耳熟,紧接着她又听到嘀,嘀,嘀有规律的声音。钟莹把眼睛眯开了一条缝,不见说话人,只见青山草地黑墓碑,中年晏宇拿着一个小扫把正在扫碑下尘土,边扫边道:“爸,小辰,我来看你们了。”

  她倏地睁大眼睛,晏辰的墓碑!生于一九七三...哎呀谁要看生年,卒年二零?

  多少来着!

  没等她看清,强烈且耀眼的白光笼罩了她,一阵剧痛袭来,钟莹倒吸一口气,胸腔上挺,噗地喷出了堵在她嘴里的不知什么东西。

  模模糊糊的白影子快速向她靠近,摸了摸她胸口,又扒了扒她眼皮,女声叫道:“病人恢复自主呼吸。”

  大约有两三双手在她身上忙碌,几分钟后,她又听见一个女声训斥:“不要堵塞我们的进出通道,要看病人到观察窗口去。”

  与此同时,声源处传来惊喜的大叫:“生啦?男孩女孩?我这就下来!”

  钟莹片刻前还清醒无比的大脑,此时昏昏沉沉,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夕,也不记得自己是谁,只觉得全身疼,疼得要命。闻言潜意识里冒出一个念头,我...我这是刚从肚子里挤出来吗,要不要哭两声意思意思?

  意识完全恢复已经是后半夜,一个小护士坐在她身边,偷偷摸摸翻着一本手掌大小的书。钟莹一时发不出声音,就呼了两口气,她抬起头来,迅速将书往白大褂口袋里一塞:“张主任病人醒了。”

  “宇...宇...”

  一通检查之后,男医生问了她几个问题,让钟莹眨眼回答,他道:“生命体征比较平稳,病人意识清醒,再观察一晚,没有反复明天转脑外科。”

  “宇宇…宇哥.…”

  小护士凑近她:“你说什么?”

  晏宇和衣躺在重症监护室门外的长排椅上,老钟和钟静窝在另一侧闭目养神。他们仨都在这儿熬了五天了,老钟和钟静还偶尔出去买买饭,回家拿东西,晏宇从头到尾就没离开过。

  医生早就跟他们说过,进了重症的病人不需要陪护,家属在探视时间过来就好,可是晏宇听不进去。他每天准时准点趴在探视窗口,看着那个躺在病床上昏迷的人,一看就是两个小时,连老钟和钟静都只能溜边瞅几眼。不让探视的时间,他就坐在门外,什么也不干,一坐一天。

  虽然有一帮朋友和晏奶奶来给他送吃送喝送换洗衣服,但他还是肉眼可见地萎顿憔悴下去。从钟莹从手术室推出来,到被送进重症的这几天,他嗓子发炎得厉害,说话很艰难了。

  门有了动静,他也是第一个惊醒,眼巴巴看着里面走出来的护士。一般情况下,护士只是正常走动,跟家属没啥关系,病人若有异样,她就不会那么悠闲了。

  可是本该路过的护士,却在他身边停了下来,小声问:“你就是宇哥吧?”

  “啊。”晏宇一骨碌翻坐起来,嗓子里像灌满沙石,粗砺哑声道:“怎么了?”

  “病人不愿意睡觉,一定要让我出来给你带句话。”

  “什么?”

  老钟和钟静也凑了过来:“钟莹还好吧?”

  “挺好的,危险期已经过了,我们主任说明天情况稳定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

  “那就好那就好,谢谢医生。”

  小护士说着话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小书,翻到她折叠起来的那一页,指给晏宇看:“我说不出口,你自己看吧。”

  晏宇看了一眼不太明白:“很俗气?”

  小护士发现自己指错地方了,忙点着那几个字:“这个,这个。”

  晏宇看清楚了,用力抿抿嘴唇,死寂多日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鲜活气,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低声道:“麻烦您转告她,我也是。”

  作者有话说:

  一排小妖精掐着腰抖着腿点着烟,一脸奸笑地说,哼,我看你怎么圆!

  还有更可怕的直接上升到一章天堂一章地狱的高度,我是死是活就看这一章了。害得我工作分心,以十分钟一次的频率看大纲,捋逻辑,捋到最后头晕眼花,心乱如麻,继而产生了死猪不怕开水烫心理。只要我不看评论,自信的光就永远环绕着我!!

  笔力不足之处敬请见谅,接下来无虐全甜拯救世界(?)心疼老晏的先不要骂,做俩扩胸消消气,他也有安排的。

第96章 吃到了后悔药

  第二天下午钟莹出重症转脑外科,她人虽然不能动,但清醒地睁着眼睛,从医生护士做准备工作时就定定望着探视窗口。

  晏宇也在那里望着她,目光胶着,一刻不离。

  钟莹恍如刚从噩梦深渊里爬出,心中激荡着劫后余生般的巨大庆幸,眼睛一眨不敢眨,生怕眨一下眼前这美好的景象就会消失。

  医生美好,护士美好,冰冷的医疗器械美好,爸爸姐姐从夹缝中露出的脸美好,年轻的晏宇更美好。

  她还活着,活在了一个她最想活着的时候,不是梦也不是幻觉,疼痛就是不容置疑的证明。

  转移进病房,一通检查,打上吊针,医生护士散去,亲人们才总算得以靠近钟莹。老钟不停念叨着福大命大,钟静对她伸出大拇指:“好样的,姐姐向你学习。”

  晏宇什么也没说,静静坐在床边捧着她吊水的手,拇指在她手背上摩挲,看着她苍白的脸,灵活转动的大眼睛,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五月份分手以来,近半年时间,他再没胖起来过。二十多岁的精神小伙儿,眼神里竟已有了四五十岁时那种在磨难中沉淀出来的隐忍苦楚。

  有太多话想和他说,可钟莹的状态不允许。她就像她曾经在警察面前夸张过的一样,脑震荡了,肋骨断了,内出血了,而且伤情远远不止于此。

  全身骨折七八处,肩胛,手臂,髋骨,最严重的是右腿,大小腿骨头断裂三截。腹腔内多个出血点,头部遭受重击,内有淤血,面积处于手术可做可不做的界限边缘。钟静认为要做,不做怕吸收不好影响大脑;老钟则想保守治疗,他觉得女儿已经遭了太多罪,身体经受不起再一次的大手术,先靠吃药吊水自体吸收着再说。

  最后晏宇拿的主意,不做。开颅风险太大,医生说可做可不做,其实就是可以不做。

  她昏迷了五天,从十月一号那天一直到六号,三次下达病危通知。四号晚上曾一度失去心跳,停止呼吸,上了除颤仪才抢救过来。后面情况渐渐稳定,六号苏醒。

  晏宇收到消息当晚就从九峰赶了回来,买不到即时的火车票,他就包了一辆车,赶了将近二十个小时的路,和老钟同时到达。见到手术室外焦急万分又感激涕零的许卫东,他直接给了他一拳。

  苏小柔本来定好在隆福寺附近的妇幼保健院生产,因为突发事件,和钟莹一起被救护车拉到了协合医院。说来奇怪,她明明出现了早产症状,但入院后状况又平稳下来,经医生检查后,胎儿一切正常,产妇也没有宫缩,还能再观察几天。

  许卫东干脆就把她转来了协合,每天上下楼跑着,看完了老婆看钟莹......晏宇不让他看,他就源源不断地送来鲜花水果营养品,全堆在重症门口,被护士骂了几次才消停。又定了个饭店一天三顿给钟家父女以及晏宇送饭,可惜没人愿意吃他的。

  叙述到这里,老钟露出了很不理解的表情:“那个姓许的是有什么毛病吗?一见到我就横鼻子竖眼的,还说我假惺惺,说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不给我送吃的,瞧我多稀罕!他老婆把我闺女拖累成这样,我还没找他算帐呢!”

  钟莹:......

  苏小柔五号夜里发动进入产房,就在钟莹六号中午苏醒过来的同时,生下了她和许卫东的第一个孩子。

  转天上午查完房,钟莹刚吊上水,就看见许卫东在病房门口探头探脑。晏宇想去关门,钟莹哼唧了一声。

  他回头:“要见他?”

  “嗯。”

  许卫东一脸讪笑着走进来,手里又提了许多营养品,一股脑往床头柜上放,刚想坐凳子,晏宇一脚把凳子勾跑了。

  许卫东:“......你看你这人。”

  于是他就站在床边看着虚弱的钟莹,五官无一不在尽力表露着感动感激:“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我要给你塑金身,树碑立传,让电视台报社都来报道你舍己救人的伟大事迹,把你的高尚精神传播到全国每一个角落,号召全国人民向你学习。”

  “闭嘴。”晏宇冷冷地道,“莹莹活得好好的,你不要咒她。”

  许卫东啧一声:“这怎么是咒呢,钟莹是我家大恩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这什么病房,怎么有两张床,不是高干病房啊,要不要换一间?”

  “没事就走吧,莹莹需要休息。”

  许卫东不走:“钟莹,告诉你个好消息,你舍命相救没有白救,我当爸爸了。小柔前天给我生了个儿子,母子平安,没有你就没有她们娘俩...”

  “儿...子?”钟莹艰难吐出两个字。

  “嗯,七斤重的大胖小子,我这两天一直琢磨着要给他起个什么名字,既能体现我们许家书香门第的本色,又能让他时刻铭记你的救命之恩。莹这个字偏女性化,我爷爷说也不好让小辈冲撞了你的名讳,念钟怎么样?纪钟,思钟,钟恩......”

  他没说完又被晏宇打断:“你能不能滚了?我说了不要咒莹莹,你再胡说八道我揍你了。”

  许卫东嘀咕:“我还想让我儿子认钟莹当干妈呢,拿她当亲妈孝敬......”

  钟莹怔怔,胎儿的性别从受精卵成形时就确定了,是苏小柔十月怀胎怀的一直是男孩,还是......因为她没有按照命运的安排死去,此时空的未来将发生改变,命运的黑手就伸进了苏小柔的肚子,大变活男?

  在重症监护室里睡不着的那个夜晚,她已经思考了很多很多,为什么没有死?靠强大的意念,还是虔诚的悔过和祈祷?循环穿越本身就是一件很玄幻的事情,开始或终结并不掌握在她的手里。

  唯一能想到沾点边的解释就是,每一次濒死前观看幻象时的她都在悔过,都在祈祷,遗留在无数时空中的痛悔叠加,终于达到了可以突破死循环的境界。

  继而衍生出另一个大胆猜测,也许她在看幻象的时候真的已经死了,老晏就是那一个轮回的老晏。因为突破了死循环,所以她不再以投胎的方式重生,而是被安排进了另一个被修改过程序的平行时空里?

  修改的点就在苏小柔身上,她生出了男孩,意味着许思莹永远消失了,死循环结束了。从今以后,钟莹就是钟莹,只是钟莹,她可以创造新未来了。

  不管是不是她推测的这样,钟莹都觉得好幸运,幸运到想哭,感谢无数个时空中的自己,良心未泯,感情丰沛,不仅仅会恨,也还拥有爱的能力;感谢命运大神放她一马,让她吃到了后悔药,她一定会好好珍惜。

  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赳赳,这就是对亲闺女的锤炼吧,她懂,她必须重新做人,谢谢老天爸爸!不会记恨老天爸爸的!

  说哭真的哭了,两滴晶莹的眼泪从眼角溢出,晏宇忙上前:“怎么了怎么了?”

  许卫东立刻举起双手:“我什么也没干。”

  “滚!”

  他这次没磨叽,掉头就走。

  “许...”钟莹抬了抬完好的那条胳膊。

  “回来!”

  许卫东老老实实站回床前:“我可不是来气你的,你不愿意就算了,只是那么个想法,有的人确实避讳认干亲。但你毕竟是我们家的恩人,我只是想报答你。”

  钟莹忍着胸口疼痛,断断续续道:“干..亲算了,孩子...别...乱起名,就...就叫...德音,很好的。”

  许卫东一拍巴掌:“有你金口玉言,老头子可别想跟我争了。”

  他走后,晏宇拿手帕给她擦脸:“别理他,他和他媳妇儿都是灾星,幸亏你醒过来了,不然我饶不了他。”

  钟莹笑了笑:“宇...宇哥。”

  “嗯?”

  “你嗓子...怎么了?”

  “上火,没事,吃点消炎药就好了。”

  “我...我给你亲亲...就好了。”钟莹微微嘟起了嘴唇。

  晏宇顿住了手,看着她的眼睛,目光里泛起极致温柔,沙声轻道:“坏丫头,吓死我了。”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这次是真的哭了,眼泪涌泉般往外冒,无论晏宇手忙脚乱怎么擦也擦不尽,急道:“你不能太激动,小心伤口。”

  怎么能不激动呢?有爸爸姐姐医生护士在,她一直分着心,直到此刻两人独处,那份积压在心肺间的情绪才爆发出来。来不及,却也来得及,她没有办法拯救时光尽头的老晏,却还有机会阻止小晏再一次的悲剧。这个男人,用一生祭奠了少年深情,他孤独终老的命运,该终结了。

  “别哭啊,你是不是哪儿疼?我喊医生。”

  “不...我...我还要亲亲。”

  五分钟后,门口传来一声大叫:“哥,你在对莹莹做什么!救命!我眼瞎了!”

  晏宇倏地起身,掩饰地咳了两声。钟莹舔着嘴唇看过去,愁绪又上心头,卒年到底是多少来着,千禧年之后,她总不能把晏辰拴裤腰带上吧。

  养伤期间,几乎所有认识的人都来看过她了。大二小舅代表姥姥来了,李叔李婶代表舟桥来了。晏奶奶每天派保姆给她送汤,许家也送,市面上能买到的高档营养品堆了半屋子,还雇了两个护工听候钟家差遣。

  而曲红素更是来了就不走,说钟静没经验,老钟不方便,自告奋勇承担起钟莹的护理工作。每天都要给钟莹灌输类似:你出事小宇都快疯了,小宇寸步不离守着你,小宇对你真心一片,小宇怕你离开他,小宇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原谅他这样的话。

  哪好意思让婆婆给她端屎端尿,钟莹每次都真诚地作出保证,宇哥很好,是她之前任性不懂事,以后不会了。曲阿姨回去休息吧,我现在真的很需要护士来帮我换一下导尿包。

  钟静去学校帮她请了病假,不多久辅导员,前舍友,同专业的很多学生在系主任带领下,组队前来看望。系主任代表学校奖励钟莹五百元,称她舍己救人是人大的优秀学子,等康复返校后还要开表彰大会表彰她。

  钟莹这才知道,许家送了一面大锦旗和表扬信到学校。本来许卫东还想去联系报社电视台的,没敢擅自作主,来征求钟莹意见,被晏宇回绝,理由是:她只是做了她想做的事,你为什么要逼她做不想做的事?

  许卫东无法理解,好人好事不就该大肆宣扬吗?让全社会都来表扬钟莹不好吗?你怎么知道她不愿意?

  愿意什么?上报纸上电视,接受一大堆采访表彰,成为新时代道德模范青年榜样到处做报告,不做就是不尊重组织不尊重领导。以后出门看见老太太过马路得扶,遇见乞讨人员得帮,捡到一分钱都要交给警察叔叔,不交就会被群众质疑,你不是模范榜样吗?

  社会需要榜样,只是钟莹真的无法胜任,但行好事莫加框框,宇哥懂她。

  许家尊重她的意见,但实在按捺不住感激报恩的心,还是决定小范围地宣传一下。于是钟莹的好人好事就在人大八千多师生中小范围地传开了。

  后面还是有记者找到医院来,来了也不能把人往外撵,钟莹是个重病人,没力气应付这些家伙,晏宇便成了她的对外发言人。表示写报道可以,采用化名,不拍照片,随你怎么吹上天去,敢暴露隐私我就告你们单位。

  总之养伤并不清净,晏宇已经尽量帮她阻挡,无法驱赶的探病者还是络绎不绝。

  比如严冉。好兄弟的女朋友住院,他来看望一次两次也合情合理,天天来就不太正常了。来了不看病人,总和病人姐姐凑近乎就更不正常了。钟莹算算时间,他和钟静相识不过月余,一起吃了大半个月的饭而已,至于到钟静不在他就一脸失望,钟静在他就像打了鸡血般亢奋的地步吗?

  有一天他跟晏宇说,钟静得知妹妹重伤的消息时正准备做饭呢,接了电话险些晕倒,幸亏他就在旁边,刚好倒进了他的怀里。母老虎也有这么柔弱的一面他真没想到。

  晏宇听出端倪,不喜地看了他一眼,警告道,不要对静姐有什么非分之想。

  严冉夸张大笑,我对母老虎有非分之想?你逗呢!

  钟莹在一旁默默听着,百思不得其解那个混血小孩儿的来历,孩子爸呢?不但和鬼佬交往,还生了孩子,还没结婚?钟静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啊!

  第一个月钟莹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睡不着也硬睡,因为睁着眼就会看见人,看见人就会想起他们的境遇,想起很多她现在没办法解决的事,心火狂烧。肋骨没养好之前她连说话都困难,养好之后却也不能在医院这种地方向晏宇一诉衷肠。

  晏宇辞去九峰的工作,全心全意照顾了她一个多月,直到导师联系他,他才隔三差五去学校一趟,开始了研究生课业。

  十二月底,钟莹复查脑中淤血清消,内伤基本痊愈,只剩骨折要养,医生批准她出院回家。

  晏宇叫了两辆车,一辆装钟莹,一辆装老钟父女和其他杂物,引路去了朝阳区南小街,一直开进香樟胡同,开到十六号门前停下。

  老钟茫然:“这是哪儿啊?”

  晏宇先打开了大门,再从后备箱抽出担架,安置好钟莹,和司机一起把人抬了进去,再出来迎接老钟。

  “钟叔,您进来看看,这是我原本准备和莹莹结婚的房子,她住院这段时间,奶奶已经找人整修好了,该添置的东西也都添置了,您看看还有什么不到之处。出租房那儿离主干道有点远,上下五楼也不方便,就让她在这里养伤吧,静姐也可以住在这里。我雇了一个保姆做饭,明天就来了。”

  老钟:“这...这合适吗?”

  晏宇腼腆一笑:“钟叔,莹莹情况稳定了,我知道您不能老在北城呆着,把她交给我您放心吧。”

  老钟:“我不是不放心,可是这新房,莹莹和你不是还...就这样住进来...哎呀。”

  “别哎呀妈呀的了,”钟静爽快地朝正屋走去,“迟早的事,您还有什么意见不成?我来看看这房子怎么样!”

  钟莹躺在东厢,那个他本来打算做婚房的屋子,此时已经焕然一新。雪白墙壁,木质地板,崭新的五斗橱大衣柜写字台,正对床的地方有一个矮柜,柜上摆放了电视机和录像机,窗户上挂着白底碎花长窗帘,窗下还放了一台缝纫机。

  她噗嗤笑出声来,缝纫机这么高难度的东西她不会用啊,可是为了宇哥,她也可以学。以后给他做个裤衩背心什么的,还挺有情趣呢。

  想起进门时看到的完整影壁,她笑着笑着又想流泪,那么精美好看的花墙,砸了多可惜。

  晏宇走进屋来,见她四处张望着,笑道:“别看了,上午办出院到现在没合眼,赶紧睡一觉吧。”

  钟莹听话地闭起眼睛,他转身回头又道:“对了,邱文涛下个月三号公审,你想去吗?”

  自她醒来就没问过那两人的消息,偶尔听戴元和晏宇讨论几句,也是只针对邱文涛一人。钟莹又睁开眼:“怎么只审邱文涛吗?苏燕云呢?”

  “她在会龙观医院,以后大概是不会出来了。”

  老北城有句口头禅,你得去会龙观治治脑子了。那可是相当专业的精神病医院,生意好得不得了,苏燕云不断努力,终于拿到了定居证。

第97章 她又开始伪装了

  八月份刚请过年假,十月份又请俩月,对军人来说是违反规定的。后勤部长看在老钟爱女心切的份上批了,但也提出了要求,若有任务,即刻返回。年底已至,点验工作即将开展,现在就到了返回的时候。

  老钟看过房子后说不出什么不是来,但心里总不太舒坦,临走找钟莹长谈了一番。

  这一次他每个有关晏宇的问题,钟莹都给予了肯定回答。姐姐说过除却生死皆闲事,她死过一回,现在什么也不求,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老钟指着偌大的房子:“这还叫什么也不求,是不是你让晏宇买的大房子?”

  “这是人家爷爷留给他的,房龄比姥姥年纪都大,晏宇哪买的起啊。”

  老钟颇有点忧心忡忡,“你们两个真的情投意合,爸爸也不是不支持,但是晏家条件太好了,什么都安排到位,我怕......

  “怕什么?”

  “怕你生出惰性,失去了奋斗的信念。莹莹,眼光要放长远一点,咱们家在北城无亲无故的,你不能依靠男方家过活,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毕业后一定要参加工作知道不?”

  钟莹无语:“......我一直在工作啊,存折上的钱恐怕比宇哥多多了呢。爸多虑了,这样的房子以后我也会孝敬您一座的,用我自己的钱买,您就放心吧,我没打算让宇哥养着。”

  老钟看她半晌,抚了抚她打着石膏的腿:“爸不要你孝敬,你能安安稳稳的就行了。你是个好孩子,品质优良,没丢军属的脸,但是站在父亲的角度上,我还是得自私地说一句,以后遇事三思,不要那么冲动。”

  钟莹瞬间想到那个枯槁如行尸走肉般的老钟,坐起身用头抵住他并不厚实的肩膀,低声道:“我知道,我会听您话的。”

  老钟拍拍她的背:“好了,这段时间相处,我对晏宇也有进一步的了解,小伙子人品还是很好的,对你也没话说,患难见人心啊。你要跟人好好处,别动不动就任性发脾气。”

  “嗯。”

  “今天晚上晏家老太太要请我吃饭,估计会说你们的事,你觉得怎么样,要定下来吗?其实我还是觉得有点早了,你们应该响应国家晚婚晚育的号召,二十二岁以后再领证比较合适。”

  钟莹微笑:“定下来也不一定要领证啊,我再和宇哥商量商量吧。倒是您,爸,您什么时候领证啊?”

  老钟身子一僵:“又胡说什么呢。”

  “魏阿姨挺好的,对您应该是一片真心。您快别偷偷摸摸了,早点把证领了,等我伤好透了,回家给你们办婚礼。”

  在她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之后,老钟都老了,头发也白了,魏淑兰还去给他送饭照顾他。二婚者初衷各异,为了爱情结合的不多,但是女人总比男人感性些,魏淑兰当初能看上老钟,也许综合考虑了很多因素,但多年后她依然等着他,钟莹相信她心里有情了。

  老钟吃惊:“你...你怎么知道她姓魏。”

  钟莹挑挑眉:“后妈要进门,我怎么能不替您把把关呢。”

  她说得模棱两可,老钟想起女儿鬼灵精的脾性,相信她能干出暗地里去打听魏淑兰的事来,一时赧然:“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钟莹严肃起来:“爸,你俩也处了两年多了吧,还当二十多岁谈恋爱呢?老是用各种理由敷衍人家拖拖拉拉的,亏得魏阿姨脾气好,要换做我,早把你蹬了走人了。你是不是不喜欢她?不喜欢她早点说,别耽误人家,老这么拖着多不好呀,女人一晃就老了,我也劝您三思吧。”

  老钟尴尬地咧咧嘴:“不是你说的那样,她挺好的,主要我怕你姥姥......”

  “您定好日子,姥姥那边我来做工作。”

  当天晚上钟静在家陪钟莹,老钟应晏家邀请吃饭去了,吃到将近十点才被晏宇扶回来。谈得怎样,定了什么统统没跟钟莹说,回屋倒头就睡。

  晏宇安顿好老钟,洗了把脸进东厢,发现气氛古怪,姐妹俩谁也不理谁。钟莹看电视,钟静坐在床尾气鼓鼓的,一见到他就说:“我今晚不跟她睡,我要回学校了。”

  晏宇为难:“怎么了静姐?你走了莹莹夜里不好办啊。”

  “别跟我装,”钟静翻白眼,“你俩都在一块儿住过三个月了,她要起夜你伺候,我不管了。”

  她甩手就走,晏宇追出去劝了两句,把钟静劝去洗漱了,回来就问钟莹:“你怎么惹着你姐了?”

  钟莹若无其事:“问了问她择偶观,就跟我急了。”

  晏宇不解:“择偶观?也不是什么大事啊,她怎么气成那样。”

  “我问她将来想给我找个什么样的姐夫,她又搬出她的学习论来搪塞我。我就不相信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没考虑过这方面,没幻想过白马王子,她不愿说,我就把对象给她具体化,问她外国人能不能接受。”

  晏宇:......

  “她说她这辈子就是嫁不出去都不会嫁给外国人,因为文化差异带来的分歧不是爱情可以弥补的,她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平衡关系处理矛盾上。我认为她的意思就是想找个省心懂事的,又爱她又理解她又不缠人,于是我给她推荐了一个人选,要是她觉得合适,我们俩就从中撮合撮合。”

  “谁?”

  “严冉。”

  “......”晏宇一言难尽地望着她,“严冉缠人的时候你没见过,那可太缠人了。”

  缠人吗?钟莹只看到了他的深情,她不知道混血小孩儿是谁,也不知道姐姐后来有没有成为严太太。但是短短几个片段场景看下来,从毛头小伙到成熟企业家,严冉也等了姐姐不少年。

  她对痴情的人没有抵抗力,不管男人女人,坚守初心是件特别不容易的事,苏燕云那种花痴神经病不算。痴情而不纠缠,深爱又极尽理智,尊重对方的选择,呵护对方的梦想,那才是真正的爱。

  “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舍得让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注)”钟莹小声哼了句歌,笑道:“我就那么一说,姐姐的意见是第一位的,她不喜欢我也不能强按头啊。”

  晏宇在她身边坐下,“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不是我不替好兄弟说话,严冉和你姐怎么看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和你是一个世界的人吗?”钟莹腿不能动,上半身自动向他依偎过去,然后又自问自答,“以前不是,以后就是了。”

  晏宇往后挪了挪,让她靠得舒服点:“我们一直是一个世界的人。这次的事情更印证了我的想法,你只是嘴硬而已,其实不自私,很善良,心比谁都软。”

  钟莹羞愧,大家都这么表扬她,说她舍己为人,其实她自己也不敢确定,换作陌生人,她还会不会做出那么勇敢的举动。晏宇自带亲男友滤镜,把她从前的恶劣动机称之为嘴硬,看她百般好,她答应了老天爸爸的,不能再把阴暗的一面放出来了,她要让他享受到最美好最真挚的爱情,一辈子。

  “我以前不好,但是我改。”钟莹目光闪闪,勾上他的脖子贴上他的嘴角,“我不会再让你失望的,宇哥。”

  “你怎么样都不会让我失望,我只想你开心。”

  屋内正在缠绵热吻,钟静端着热水到了门口,又面无表情转过身看天上的星星。几分钟后不太和谐的声音传出,她忍不住踹了下门:“好了没有?不洗漱我走了!”

  老钟回珠州一周后,邱文涛恶意纵火案在北城中院开庭公审,而在此之前有警察和检察院的同志找过钟莹,询问她刺伤邱文涛和苏燕云的原因和过程。

  苏小柔和申阿姨都做过笔录,钟莹也实话实说了,两个人持刀堵住她们的求生之路,当时情况紧急,为了保护大肚子,老阿姨,和她自己的生命安全,她不得不夺刀反制。同时她也承认扎腿是为了防止他们继续追击。是故意伤害还是正当防卫,交给执法机关判定。

  公审那一天,钟莹行动不便没有去。事后听晏宇和姐姐说,法庭认定邱文涛因为被学校开除,以及家庭矛盾导致产生了报复社会心理,故意纵火造成多人死伤,大厦直接经济损失上千万。一审没有宣判,但判死的可能性非常大。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钟莹的名字充斥了邱文涛所有的口供。因为苏燕云想和钟莹谈话,但钟莹见到她不是打就是躲,两人误会越积越深。那天好不容易遇见钟莹单独外出,他就想帮苏燕云把钟莹困在大厦里,给两人一个交流的机会。他并不想害人,要不然就不会在人比较少的后楼放火了,本来打算趁乱把钟莹“请”到某处聊一聊,但她没走手扶梯,前楼人又太多,找她颇费了一番功夫。

  得疯到什么程度才能拥有这么神奇的思维模式?经过鉴定,苏燕云的确疯了,而邱文涛精神状况则是正常的,所以他的口供公检法都不信。同时苏家也活动了一些关系,不想让苏燕云的名字出现在法庭和大众视野中。于是庭审时,法院采信了检察院递送的口供略单薄但铁证如山的公诉书。

  爱上一个疯子是什么感觉,大概就是一点一点被同化,违背自己的本性,原则,强迫自己转变认知,为了能陪伴在她身边,拼命讨她欢心,用力伪装成她的同类吧。

  幸好钟莹爱的是个正常的,心理健康的,作风优良的,只要不提分手就非常积极阳光的男人。这让钟莹在让他享受美好爱情这件事上,伪装起来轻松了许多。

  是的,她又开始伪装了,但不存在险恶动机,不要钞票,不要富贵,只要他快乐。

  她了解晏宇的喜好,知道他虽然爱她,但并不喜欢性格骄纵我行我素,偶尔还有点小阴冷的女孩子。说实话谁也不会喜欢这样的女孩,她自己都不喜欢。

  分手的那段时间,她原形毕露,晏宇一边爱得难以自拔一边无奈苦笑,包括上辈子的老晏,不也是在靠着深沉的爱一直忍让,纵容她吗?

  试想,什么样的人才需要别人来包容,宽容,纵容?

  她不小了,原生家庭的错也好,经历的事情太多也好,脾气性格早已定型。她认识到真实的自己不讨喜,但改变谈何容易。想实现对老天爸爸的承诺,除了伪装没别的办法。

  于是钟莹又变成了那个娇俏,机灵,嘴甜,爱撒娇,同时非常善解人意的女孩,善解人意得让人发怵。

  起初晏宇还没有察觉,他只是认为经过一场生死考验,钟莹对和他的关系有了新的感悟,决定放下不必要的倔强和面子,和他好好走下去了。

  在重症监护室外的那几天,钟静同他说了很多,晏宇这才知道阶梯教室里长时间的沉默过后,姐妹对话还有后半场。帝王蟹,大粉钻,私人飞机,痛快买买买她都不要了,她要的是他。哪怕他一辈子发不了财,一辈子当个穷研究员都无所谓,因为宇哥比帝王蟹重要多了。

  若在平时,听到这个衡量标准他会哭笑不得,当时就只剩痛苦。谁人没有欲望呢,升官发财可以说是大多数人的梦想,她喜欢钱,想过富贵生活又有什么错?只要她爱他......不不,只要她能好好活着,他愿倾尽所有满足她的要求。

  九月初离开北城前他想过,等回来一定找个机会好好跟她谈谈。劝她放下满身的刺,他不会看不起她,将来更不会以此来攻击她,不料腹稿还没酝酿好,她就遭逢大难。

  看着她醒来后的表现,晏宇觉得没必要谈了。她已经想通了,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又满含着对他的爱意了,何必再提起以前的事让她不高兴。

  只是没想到,钟莹不仅收起了满身的刺,不仅对他恢复爱意,脾性习惯上好像也有了些古怪的变化,变得比以前乖巧了十倍有余。

  让吃吃,让睡睡,让她不要看太久电视伤眼睛,她就马上关机。怕她闷问她想看什么书或杂志,她说《科学》《ET》都行,有计算机类的专业杂志也可以拿来让她学习学习。

  晏宇:......大千世界不要了?健康与美容不要了?原先在出租房东塞西藏的金瓶梅不要了?

  曲红素送来了一些促进骨头恢复的中药,叮嘱一天喝三次。保姆第一次煎好,满院飘“香”。晏宇一闻这味道就觉得不妙,钟莹最不爱吃酸苦味的食物,他投喂了她三个月,和她吃过无数次饭,对她的口味了如指掌。于是准备了糖果,话梅,想好了一套说服词,结果端到面前,她二话不说一饮而尽。

  即使苦得直皱眉头,还不忘说句谢谢曲阿姨。然后一天三顿一顿不落,好几次晏宇看她都苦得想吐了,劝她别喝,她还是坚持喝尽。

  晏宇:......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一月底钟静回老家过年,而晏家人为了照顾移动不方便的钟莹,把吃年夜饭的地点改在了香樟胡同。

  一下午晏辰和姑姑家的儿子在东厢陪着钟莹看录像,三个人吃着瓜子喝着茶,看着《九二黑玫瑰对黑玫瑰》津津有味。晏宇走进来时,屏幕上正好演到一对野鸳鸯偷情片段,姑姑家儿子年纪小,不好意思看下去,抓了一把瓜子快速溜了,而晏辰个傻子还在那儿评头论足。

  晏宇说:“我昨天租的《鸡毛信》看了吗?”

  晏辰撇嘴:“那片子咱们大院儿里都放几百遍了,谁没看过?”

  “我没看过。”钟莹举手,“我要看鸡毛信,宇哥租的一定是好片子。我不要看这种乌七八糟没有内涵的电影了,晏辰你自己堕落又想连累我。”

  晏辰:......

  钟莹坐着轮椅出席年夜饭,席间晏奶奶提起让他们年后去领证的事,曲红素也表示已经和老钟说定了,领完证安安心心把书读完,等钟莹毕业就举办婚礼。

  钟莹羞涩:“我听宇哥的。”

  饭后回到东厢,晏宇把她抱上床,摸了摸她的脸说:“我知道那件事对你伤害很大,我还没给你道过歉,你要是心里过不去,不用勉强自己照顾长辈的心情。”

  钟莹一脸诧异:“你什么也没做错跟我道什么歉?你是说那次拒婚吗?哎呀,别说你那不算是拒绝,就算真的拒绝,也是应该的嘛。我没受什么伤害,你受的伤害才大,要道歉也是我向你道歉。”

  晏宇一时不知该怎么继续说下去:“那...你愿意跟我领证?”

  “都听你的。”钟莹毫不犹豫,“都听你的,你想领证就领证,你不想领就不领,你想干什么我都无条件同意。我已经想好了,你尽管读书,读完去做你想做的事,上天下海钻山沟我没意见,十年八年的只要能探亲就行。养家也不用你操心,我有一套详细的赚钱计划,还可以支持你做科研呢。”

  她拍了拍胸口,坚毅点头:“放心,宇哥勇敢飞,后方交给我了。”

  晏宇:......这么异常,复查时间是不是有必要提前一点?

  作者有话说:

  注:《很爱很爱你》by刘若英

  快正文完结了,后面几章时间跨度会稍大些。

第98章 发财的门路

  钟莹浑身的伤养足半年才算好了个囫囵,行走无碍,多次复查医生都说没有问题。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每逢阴雨天,那条断成过三截的腿就痛得钻心。

  能捡回一条命很不容易,她应当知足,痛一痛也是在提醒她,珍惜眼前人。

  长时间休养导致她的很多工作都泡汤了,签过合同的只有一部电视剧还未开拍,其他广告换人,MV另觅新美,西餐厅也找了第二个周末琴师。甲方要维护自己的权益,乙方受伤又属于不可抗因素,两边互不追究违约责任,就那么算了。

  工体摇滚之夜演唱会她也没去凑成热闹,许卫东说超速乐队四个人里有三个都同意她代班,可惜没赶上,那骨折的鼓手比她还先痊愈呢。

  有趣的是,大神乐队虽然没进去,却有人辗转联系上了她,想邀请她加入另一支乐队。这人就是面试那天排在她前面,让她自愧不如的鼓手小哥。

  小哥有个弟弟在林业大学读书,听哥哥说面试希望不大,因为竞争对手中有个女孩子太漂亮了,漂亮得让人可以忽略她的鼓技。一说叫钟莹,弟弟表示知道她,联校汇演打过一次鼓,从此名声就在各高校中传开了,是挺漂亮的。

  通过弟弟的同学联系上钟莹的同学,再找到她本人,小哥可是费了一番功夫。钟莹听闻他的来意十分不解,你自己打这么好,还用得着我?小哥也十分不解,难道你不会吉他?贝斯?键盘?不会也没关系,我教你。

  钟莹:......搞乐队的都是全才啊。我还真会,合成器也能玩得转,但我为什么要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