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旧事,不说分离,背着所有人,像从没分过手那样和睦相处着。
晏宇的精神越来越好,笑容越来越多,他知道钟莹还是存着刺激苏燕云的心,但并不知道她是想把她刺激到发疯。尤其在不去许家的时候,钟莹也愿意和他约会,愿意一次又一次走进香樟胡同十六号,对他设想的布局安排指点挑剔,女主人姿态十足,在一起的甜蜜不亚于从前。
虽然没有提起复合的事,但他想,她是不是也在尝试着遗忘呢?那真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年轻的时候谁没遇上...谁没干过几件蠢事啊。他不想说空话套话,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表明着爱她,再给她点时间,给她点信心,悲观想法会淡去的吧。
八九天,钟莹预想的危险没出现过,她觉得还没刺激到位,但晏宇不能再陪她等下去了。
二十四号,钟莹在家里睡了一整天。晚上八点,传呼来了,她没在家回,下楼去了小烟酒店。晏宇在电话里说行李都收拾好了,明早五点就要出发,到了九峰会给她打电话。
钟莹无所谓地淡笑:“我不一定会接。”
“为什么。”
“因为你出尔反尔,背信弃义,说话不算数,拿我当傻子玩儿,就像我以前玩你一样对吗?”
晏宇惊呆了:“莹莹。”
“别特么叫我莹莹!”钟莹突然发飙,把小店老板吓一跳,“姓晏的我问你,这些天我有没有忽视你,有没有心平气和跟你说话,有没有给你重新认识我的机会?”
“......”
“你的假如有一天真够短的,上个月假如的,今天就到期了,”她虚虚握着电话,说话也虚虚的,“报复很到位,你可以滚了,我当从没认识过你,逢年过节回北城也不要来找我,我见到你只会骂你。”
“逢年过节?”晏宇尾音的疑问调还没发出,钟莹已经挂了电话。
发什么火啊?挂了电话她才感觉到一丝懊悔。还是没控制住,想象中的潇洒说拜拜根本没做到,想留给他的惊人美丽也被她自己给破坏了,两次。
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上楼梯,传呼机振动着,钟莹连看一眼的兴致都提不起来。十天,她那一点点隐秘的期待终于破灭,哪怕她已经给了足够强烈的暗示,也已经让他看到她在认真工作自力更生了,九峰他还是非去不可。
这就是他所谓的忘记以前,所谓的重新开始,一边说爱她一边把她抛在北城,想跟她搞十三年异地恋,没门。
五楼的楼道灯坏掉了——从她搬来就没好过。站在黑暗的家门口,她叹了口气,甩开钥匙准备开门。
“钟莹。”
身后一个犹如鬼魅般的声音传来,钟莹手一抖,钥匙啪地掉在了地上。
“我......”
就在鬼魅又发出了一个音节的时候,钟莹忽然回身横拳甩出,大力前踢,一脚命中。鬼魅痛苦尖叫,她冲上前去,对着黑乎乎的身影抬腿下劈,再次命中,接着爽利收回右腿,嘴里习惯性吼出:“弓步锁喉!哈!”两手一把掐住了鬼魅的要害。
黑带是吓唬关玲的,她充其量只是个绿带水平。此时若有灯光,便能看清她弓步变形,两只手锁的也不是喉,而是紧紧薅住了对方的头发。
但是很快,她就腾出一只手,用力对着头发下模糊的脸狂扇耳光,边扇边放声大叫:“姐姐!杀人啦!姐!救命啊!”
今天是九天来唯一没有和晏宇在一起的日子,没想到,她悄么声息摸到自家门口来了。如果她没出声直接下手,钟莹未必防得住,但世事没有如果。
我?精神病的废话没人想听,来了就别走了。
隔壁两户没有人,钟静听到喊声慌忙跑来开门,说时迟那时快,门还没开,另一条黑影箭一般冲上楼梯,朝着钟莹侧腰狠狠跺了一脚,抢过鬼魅就跑。
“哐”的一声响,她撞上邻居家门,半个身子痛得散了架。
第92章 她根本就不爱钱
晏宇心急如焚赶到出租屋的时候,胡同里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他听见一个大妈跟人说:“捅了十几刀,送医院也救不活,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顶多十八.九岁。”
心里扑通一跳,他挤过人堆往里走,又听见一个大爷说:“担架抬出去的,看样子像脖子断了。”
晏宇呼吸困难,脚步越走越快,走过小卖部,老板也站在门口跟人指手划脚:“就这栋楼的租户,老来我这儿回电话的。八点多跟她对象吵了一架,九点就被抬走了,也不知是不是她对象干的,现在的人啊知人知面不知心。”
晏宇脑袋轰地炸了,三步并两步向楼上冲去。一楼到四楼都有人开着房门在指指点点,唯独五楼昏暗,没有人声。借着四楼的微光,他看见熟悉的房门紧闭,而楼梯上脚印纷乱。
与此同时,“断脖子并被捅了十几刀”的钟莹正躺在海甸人民医院急诊室,极其虚弱地跟两个民警说:“苏燕云,家住文育路发改委宿舍发1胡同,我看见了,就是她。我这里有她的头发,还有她鞋子上掉下来的袢扣,她抵赖不得…她还有一个同伙,我不能确定身份,但看身形也像是我认识的一个人。两个都是被学校退学的,都有案底,民警同志回去一查就知道了,他们突然袭击我,他们想杀我。”
民警:“能不能说一下什么原因引起的纠纷?”
钟静急切:“什么纠纷?你们还想调解吗?埋伏在别人家门口恶意伤人,就不能排除他们有杀人意图,这是刑事案件不是纠纷!我妹妹都说得那么详细了,你们快去抓人啊!”
钟莹面露痛苦:“呕,我想吐,我脑震荡了,我肋骨断了,我内出血了!”
民警:......
钟莹左侧腰上有块硕大的青紫印,半边脸撞肿,头疼,有耳鸣症状。晚上做不了仪器检查,急诊医生触诊了一下,确定肋骨没断,给她在普外病房走廊上加了一张床,先吊水,明天再办入院。
吊上水后她很快睡着,钟静看着她惨兮兮的样子,把满腹疑问压了回去。想起她中午没吃饭,晚上就喝了一碗粥,决定出去给她买点吃的。刚走到楼梯口,就见一个满头大汗的男人冲了上来。
三瓶水吊完已是半夜两点多,拔针的时候钟莹醒了过来,转头没看见姐姐,却看见另一张憔悴并焦急的脸。
“莹莹你醒了。”
“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打你传呼你不回,去找你了,吓死我了,我以为...”几个小时过去他还是惊魂未定,心疼地抚摸她的右脸,“你姐都跟我说了,对不起,都怪我。”
钟莹沉默片刻,道:“不怪你,本来我就是想达到这个目的,只是没考虑周全,以为一次能把她解决,忘了她还有一个好帮手。这件事我会自己处理的,你早上还要赶车,快回去吧。”
“不,今天不走了,事情我来处理,这两个屡教不改的东西太过分了。”他腮骨紧了紧。
今天不走明天走,还不是要走?钟莹闭起眼睛:“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刚升腾起来的怒意被她一句话浇熄,晏宇无奈又困惑:“莹莹,不要这样,我们这几天不是很好吗?你今天突然骂我真的把我骂懵了,到底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们本来就分手了,你爱去哪去哪,用不着跟我说,我也不用你管。快走吧,我腰好疼,别烦我了。”
一只手从薄被下伸了进来,准确摸到了她的伤处。钟莹猛地睁开眼睛:“别干不要脸的事儿啊。”
晏宇手掌虚虚地覆在那儿,轻轻柔柔地抚摸着:“你睡着的时候我看过了,一大块淤青,要消下去不容易,很疼对吧?这样捂着有没有舒服点?”
钟莹无语地看着他:“装什么聋子,我让你走听见没有。我姐呢?”
“你姐回家拿住院用品去了,所以我不能走。”
“那等她来了你就走。”
“别说话了,脸都肿成小猪了,再睡一会儿吧,我陪着你。”
“......”钟莹往上拉了拉被子,遮住右脸,安静了二十几分钟,那只手一直捂在腰间。
她阖着眼皮像睡着了,疲劳的晏宇用另一只手撑住额头,也闭了眼睛。
“宇哥。”钟莹突然轻唤他一声。
晏宇立刻振作:“嗯?”她已经很久没喊他宇哥了。
“其实我没有受很重的伤,一点点疼而已,我故意夸张的。姐姐可以照顾我,案也报了,公安机关会给我一个交待。”她语气很和缓,也很真诚,“你不要因为这样耽误了报到时间,新生入学还是要给导师留个好印象。你留在这里我不安,不舒服,快走吧,到了给我打传呼我会回的。”
晏宇渐渐瞪大眼睛,又渐渐恢复正常,道:“你以为我去九峰读研?”
钟莹一听这话音就感觉不对,“不是吗?”
晏宇皱着眉头又问:“你以为我一去不回,要在九峰呆十三年?”
“不是吗?”
他似乎片刻间想通了很多事,一眨不眨盯她,半晌才道:“不是,那只是我一时气话,没想到你会当真。十三年,我怎么会这么轻易地说走就走。”
“……”
晏宇呼了一口气,“毕业前我有五个选择,一是本校直研,二是八一军工,三是西南自研所,四是403数工所,五是公派留学。哦,还有一个,从商,你认为我会选哪条路?”
钟莹顿时没好气,拉被子蒙住了头,闷闷吼了声:“滚。”
晏宇把被子扒拉下来,眼皮因为疲倦显得特别的双,微笑道:“别多想,从商的确是我考虑过的选项,只是考虑得比较晚,但我必须跟你说实话,这个选项已经被否定了。不是我看不起商人,而是我不适合做生意,对钱物交易真的无法生出兴趣,一个人不爱岗敬业,又怎么能做好工作呢?勉强去干,只怕结果让人失望。”
钟莹冷哼:“你就直接说让我失望不得了?我爱钱,我拜金好了吧?爱干什么干什么,反正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选了直研。”
钟莹没动,也不看他,缩在被子的手紧紧攥了起来。
“做出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也是和导师,我爸妈商量过的。本科毕业进入专业研究所,签十年合同,等于固定了未来的方向,选择了某一分支研究下去。但是我上次说过,计算机科学博大精深,涵盖面广泛,还有很多没接触过的知识我也想学。导师认为我各方面表现均衡,暂时看不出哪一方面的专精,在固定领域不容易做出成绩,所以建议我在本校读研,有机会再去国外顶尖学府学习,择长项研究深造。”
晏宇看钟莹没反应,接着道:“我这次去九峰,一方面是为了向403录取我的老师当面说声谢谢,解释一下拒绝的原因;另一方面是应另外一家单位的邀请,为他们建立数据库,这也是403推荐的工作。一起去的还有京大,复大,南大几位同专业的同学,预计需要一个半月左右。”
钟莹咬了咬嘴唇,慢慢转过头来:“你的深思熟虑里,有我的因素吗?”
晏宇犹豫不知该如何作答,说有,怕是会伤害到她那颗破罐子破摔后分外敏感的心。现在张嘴就是我拜金,我是坏女人,敢说考虑了她的因素,说不定她又要钻牛角尖,认为自己拖后腿了。
说没有,是假话。
“有一点,”晏宇果然看见她眼里露出那种“我妨碍你远大前程?”的愤怒和哀怨,忙道:“我确实不想和你分开,但刚才不是说得很清楚嘛,决定还是从最切合我本人实际的角度做出的,我爸妈也认为很合适,多读几年书将来的选择面更广。如果单纯是为了哄你高兴,我应该此刻就攒点本钱下海去啊......”
“为什么你下海我就会高兴?看来你真的重新认识我了,并且已经接受了我的真面目,拜金虚荣,无情无义,认钱不认人,对吧?”
“......”一句话不慎,解释全白费。晏宇再一次深刻认识到“新”钟莹和“旧”钟莹的不同,那个善解人意,无论他说什么都一脸崇拜,无条件赞同的小仙女一去不复返了。
众多新特点中还要加个喜怒无常吧,前几天给了他无限希望,认为复合近在眼前,今天又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是有些不习惯,可他已经走过了钟情喜欢的阶段,深爱难自拔。
钟莹哼一声,推开了他的手,慢腾腾翻过身,一直到天亮都用背对着他。
第二日正式办理了住院手续,她就踏踏实实在医院住下了。除了所有的常规项目,她还主动要求做了血液非常规,妇科全检,全身骨片,彩超和CT,总之只要是不疼不难受的,她都做了个遍,收费单长长一条。
她把存折交给钟静,让她不要省着花,医院里能提供的最好服务都买上。并嘱咐她收好单据,这一次的赔偿可不是三千两千就能打发了的。
晏宇回家洗澡换衣,向九峰那边请了假,又给姑父打了个电话,带上相机去医院给钟莹拍了几张伤情照片,紧接着到派出所询问案件进展。
苏燕云彻夜不归消失了。不止这一天,之后一个礼拜她都没回家,和她一起失踪的还有邱文涛。邱家父母对警察找上门来表现漠然,直接说那个儿子得了失心疯,已经和家里断绝关系,他在外做什么事都跟家里无关。
听到苏燕云的名字,邱母终于难掩愤恨,冲到隔壁发一胡同,对着苏家的方向破口大骂。狐狸精,害人精,把小涛好好一个孩子害成这样,把我好好一个家害成这样,姓苏的神经病不得好死!
周围邻居见怪不怪,一年来,邱文涛失学,邱父开除公职,邱母从养尊处优的官太太一夜之间成为家庭顶梁柱。她把一切责任都怪到苏家女儿身上,类似场景隔几日就会在胡同内上演一番。
钟莹住院第三天,许卫东苏小柔来医院看望她。看到她肿胀的脸颊,瘫在床上很虚弱的样子,许卫东一反咋咋呼呼的性格,良久沉默不语。
苏小柔痛哭,除了对不起什么也说不出口。还是钟莹安慰她,不关她的事,孕妇不能这样哭,小柔姐以后不要轻信别人就好了。
苏小柔终于表态,从今以后,哪怕苏燕云跪在她面前,她都不会再搭理她。
苏燕云不一定还有跪求原谅的机会。钟莹已经做好苏燕云反咬一口,告她伤害的准备,没想到她竟消失得无影无踪,把做贼心虚四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许卫东临走时说,她跑不掉,只要她还在北城,她就跑不掉。
住院第六天,苏家父母来了,放下六千块钱,说了声对不起。面对上辈子关系处得还不错的长辈亲戚,一个四十多岁就头发花白,一个额头眼角的皱纹能夹死苍蝇,钟莹无话可说。她听晏宇说纪委接到实名举报信,开始调查苏二叔,昨天停职,归家待命。
苏二婶第二次面对受害者钟莹,无地自容的同时,还想为女儿争取两句:“她有轻微的精神分裂,不是故意去伤害你的,发病的时候她也控制不了自己,现在吓得都不敢回家了,她已经知道错了。这件事我们私了好不好?你要多少赔偿只管说。”
钟静刚想发火,钟莹按住了她:“精神分裂?不是睡眠障碍吗?”
苏二婶:......
“知道我家住哪儿,知道打埋伏,知道挑我落单的时候下手,”钟莹摇摇头,“我不认为她有精神分裂,这智商,心机分明很高深嘛。您说私了,私了之后我的人身安全怎么得到保障?苏燕云整天在外自由飞翔的,哪天又看我不顺眼了怎么办?我不能什么都不干了尽防着她吧?您说说看,多少赔偿能赔我的命?”
苏二叔拽过苏二婶:“别说了,咎由自取,依法处置!”
女人的哀哭声远去,钟静摇头叹息:“有病不去治病,出了事又跟着道歉,我看问题最大的还是她父母。”
钟莹赞同,她好像有点明白苏燕云为何后世无名了,犯病干出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严重影响家族的声誉和利益,苏家最后还是放弃了她。可是,这一切本来是可以避免的啊,亲人重视,积极治疗,严加看管,耐心疏导,苏家人一条也没做到。
苏燕云心理疾病持续恶化,一大半要归咎于监护人的好面子和溺爱。
嫌疑人抓不到,钟莹赖在医院一个礼拜终于赖不下去了。大三开学,姐姐报到,工作积压,晏宇也要再次动身。
他强烈要求钟莹搬回学校,等他回来再一起回出租房居住。
钟莹:???你看你脸大的,洗脚盆都盖不下。
妹妹受伤,钟静没有拒绝晏宇的帮忙。可以说有了他,她轻松很多,每天只要照顾好三餐就行,其他的诸如检查,拿药,缴费,看水,买东西,跑派出所等等,都被晏宇一手包揽。要不是她坚持,晚上陪护他也想干了,并且干得心甘情愿,乐在其中。
其实钟莹的伤不重她知道,但那天晚上着实把她吓得不轻,妹妹痛苦□□,歹徒闻风而逃,她整晚都惴惴不安紧张到手抖。看到晏宇急匆匆奔来那一刻,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说看见亲人夸张了,大概就是看到了一个值得信任,可以分担紧张的人那种感觉吧。
在此之前,她好几次从阳台上看见晏宇送妹妹回家。问钟莹不是斩钉截铁说分手了吗,怎么又跟他凑一块儿去了,钟莹说有事需要他帮忙;又问是不是还喜欢她,钟莹说不喜欢了。
她在晏宇面前也这么嘴硬吗?不喜欢还跟人来往算什么呢?有时候妹妹进了家门很久,澡都洗完了,晏宇还站在胡同口,望着她们阳台的方向。爱情的奥秘对学习脑钟静来说太过复杂难懂,但是她有一双明辨是非的眼睛,和不亚于晏宇的超强分析能力。
出院那天,钟静把晏宇叫到楼梯间,对他表示了感谢:“听莹莹说你有工作在身,这些天耽误你了,谢谢。”
“不客气静姐,工作那边已经说好了,赶得及。”
钟静酝酿片刻,还是决定直言不讳:“我看你这段时间的表现,不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钟莹的事,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导致你在领证前悔婚?”
“我没有悔婚......”晏宇看着钟静熟悉的白眼,底气不足,“只是那天受到了打击,有点生莹莹的气,一时不知所措。后来我想通了,她...她又不愿意再和我交流了。”
“为什么生钟莹的气?她干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
晏宇长长叹了一口气:“没有。还记不记得五月十五号上午,你来找我谈话,谈完之后我想了想,觉得自己承诺得不够具体。你作为莹莹的姐姐,肯定希望妹妹未来的生活有方向有保障,我说得太空泛,你可能会理解有误,就想找你再聊一下。”
钟静吃了一惊:“所以你跟着去了人大?”
“嗯。”
“听到我和莹莹说的话了?”
“一部分。”
钟静激动起来:“哪一部分?我质问她你不发财她会不会离开你那部分?”
晏宇涩然一笑:“静姐你不要那么紧张,那都是过去的事,如果我没有想通,这一段时间以来我就不会求着她和好了。”
钟静疑惑:“你想通什么了?”
“想通我不能没有她,她想要的生活,我尽力而为就是。不过别告诉她,她自尊心强得很。”
钟静眼睛瞪得像铜铃:“你是说...你打算放弃本来的规划,去从商赚钱?”
晏宇不置可否:“也未必,赚钱的方式有很多,未必就要从商。”
钟静脸色冷下来:“那你可真伟大啊,为了爱情不惜放弃梦想,也就是认定了我妹妹是个虚荣的女生。你要爱情,花钱向她买,是吗!”
晏宇愣了愣:“不是,我只是希望她快乐,我认为莹莹对我也是有感情的。”
“她对你何止有感情!”钟静大吼起来,手指点着他的鼻子:“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一点都不了解莹莹,她根本就不爱钱...”
她突然噎了一下,感觉这话说得有点丧良心,钟莹不爱钱谁爱?她爱得要死呢!随即换了一种说法:“偷听我们说话不听全,听一半就跑了,活该你娶不到老婆!”
“什么意思?”
“我就不告诉你,急死你!”钟静倔劲上来,一扭头走了。
“静姐,静姐!”
晏宇走了,钟莹不愿意搬回学校,钟静放弃研究生两人宿舍,陪着她继续住在出租屋。姐妹俩早起一块儿去上学,傍晚一块儿回家。其实研究生课程少,钟静的时间很宽松,但是为了妹妹,她还是坚持每天到校。
开学没几天,隔壁的空置房搬来了一户新租客,熟人严冉。据说只租了两个月,搬了张床,带了卷铺盖就住进去了,白天上班,晚上厚颜无耻上钟家蹭饭,说这是保镖的工资。
钟莹无所谓,她是等着被投喂的人,多一个吃饭的对她来说没什么损失。但钟静就烦透了,她不想惯着妹妹下馆子的坏习惯,晚上都自己做饭,姐妹俩吃得很舒心。多了张嘴她总感觉工作量剧增,耽误她写论文的时间,于是饭桌斗嘴每天发生。
“谁雇的保镖谁付工资。”
“你妹夫雇的不就等于你妹雇的一样嘛,大姐别那么小气。”
“谁是你大姐!”
“大姐这茄子烧得真不赖,我得多吃一碗饭,这样歹徒来了我才有力气跟他搏斗。”
“......”
别看斗嘴斗得欢,严冉得以登堂入室,还是钟静首肯的。钟莹不想接受晏宇的悉心安排,严冉的仗义相助,姐姐却说,你是不是想让他在外地工作心不安?
对于钟静突然转变态度,开始为晏宇说话,钟莹是迷惑不解的。对此钟静表示让她去读读罗塞蒂的诗《虽然我先爱你》。
钟莹读了,然而并没得到什么启示。
整个九月,她都很忙。伤好透了之后,她拍了原野的MV,获得报酬七千元。成片美仑美奂,浪漫伤感,很快又有别的歌手联系她,还有两部电视剧邀请她出演角色。
学校让大三学生填写就业意向表,赵月兰选了金融系统,江文静和严蕾勾了政府部门,彭娟填的是企业。此时下岗潮正在席卷全国各地,无数企业改制裁员,稳重内向的彭娟会有这样的选择让人不解。她说她想了解企业的运作模式,将来改行时说不定能用得上。
别人听不明白,钟莹却听出了端倪,她悄悄问彭娟,谈恋爱了吧?对象是高学长吗?
彭娟羞红了脸,说,他在深城等我。
哎呀妈呀,未来的大佬太太就站在眼前!钟莹内心澎湃,忍了又忍还是说了句俗不可耐的话,将来发达别忘了我睡过你斜对面。
苏燕云和邱文涛仿佛人间蒸发,警察在找,苏家在找,晏宇在找,许卫东也派人打听着,一个多月愣是没找到二人丁点踪迹。大家都怀疑他们跑到外地去了。
不就跺了一脚吗,该赔钱赔钱,该法办法办,至于畏罪潜逃?钟莹猜测,这二人知道她这次要借题发挥,也知道晏宇家的能量,有邱家败落前车之鉴,留在北城迎来的报复,绝不仅仅是法办那么简单。
她一直没有放松戒心,有时候走着走着会突然回头四下张望,去片场也会仔细检查道具,渴了都不喝外人递来的水。在防范敌对者搞鬼这方面,她接受过培训。
十一放假,钟莹打算出去旅游一趟,定了一个海滨城市,想带姐姐坐飞机看海,二号去,六号回,多请一天假。临行前发现两姐妹都没有泳装,就独自去了隆福大厦一个泳装专卖柜台挑选。
假期第一天,大厦里人满为患,手扶梯上下都站满了人,进入口客源不断,生意依然兴隆。钟莹付完钱拎着袋子一转身,碰见两个熟人。
“小柔姐?你怎么在这儿?”
苏小柔大腹便便,一只手撑着腰,另一只手被申阿姨搀着,笑道:“我刚在那边童装店就看见你了。这不是前两天有点肚子疼,卫东大惊小怪让我提早住院,住了几天了也没动静,我就让舅母陪我出来逛逛。医生也说多走动,生得快些。”
申阿姨道:“小柔胎位很正,走一走更好生。”
“哪个医院呢,你能走这么远吗?”
“不远,就在隆福寺旁边的妇幼保健院,卫东说这里条件好,大夫专业。”
“哦。”钟莹也上去搀着她,“还是赶紧回去吧,这里人太多,挤着你就不好了。”
“我躺得腰酸背疼,还不如走一走舒服,离预产期还早着...”苏小柔说着话,眼睛往楼下随意一瞥,忽然顿住脚步,撇开申阿姨的胳膊往护栏处走了几步,仔细观察,又疑惑地转回头来。
“怎么了?”
她脸色复杂地看看钟莹:“我刚才好像看见苏燕云了。”
“啊?”钟莹一惊,忙扑到护栏上伸长脖子打量。她们在三楼,一楼的人头又小又密,来来往往摩肩接踵,分不清谁是谁,看了半晌也没看见疑似之人。
“也许是我看错了,”苏小柔摇摇头,“我这段时间睡眠不好,想起她就生气,也许看错了。”
她话音刚落,楼下生出一阵骚动,有人在喊:“哪儿冒出那么大烟啊,这怎么了,失火了吧!快走!失火了!”
作者有话说:
加更了,只是合并一章而已,建议读到百分之五十时去上个厕所喝个奶茶,再接着看就有两章的感受了……哈哈。
第93章 喊姑奶奶有事吗
失火的喊声传入耳中时,钟莹大脑如过电般收缩了一下。
失火?是的,隆福大厦九三年大火,烧了好几个小时,这家走在时尚前列的大型综合性购物商场损失惨重,后期再难重振辉煌,沉寂了十多年之久。
钟莹没有在任何认识的人口中听说过这件事,也不曾阅读过相关的报道,她一直以为她出生那年风调雨顺。直到长大了,去隆福艺术中心看画展雕塑展什么的,才从朋友或路人口中听到了一点有关它的前身传闻。
最高档,人气最旺的商场之一,火势压不住,死伤很多人,好些个领导都被判了刑。那时她欣赏着精美画作,随口问朋友,谁投资的啊,真够倒霉的。仅此而已。
她经常来买东西,头几回还能想到失火的事,日子一长,次数一多,就习惯到松懈了。九三年已经过去一大半,她以为......命运都改变了不是吗?
伴随着“失火了”的喊叫越来越频繁尖利,一楼的骚乱也越来越剧烈,数不清的人头向大门蜂拥而去。从她们所站的位置,可以看到浓烟不知从哪个方向正在弥散出来,速度快得惊人,几个呼吸后一楼景象就开始模糊了。
即使没有看到烟,仅是这样的预警声就足以让人心惊胆战,逃生是人类本能,管它是不是真失火,先跑到安全地带最重要。于是二楼三楼四楼的人也开始奔跑,附近店里的营业员在疯狂大喊着:“保安,保安!”
“怎么突然失火了,我的天哪,快走快走!”苏小柔惊慌失措,第一时间就想拉着申阿姨往手扶梯方向去。可是那处挤满了人,推推搡搡,不顾一切向下奔。女人尖叫和孩子哭声不绝于耳,二层扶梯的尽头已经有人被推倒了,还有人直接趴在扶手上往下滑。
钟莹扶着她走了几步,果断掉头:“下不去的,你的肚子也不能挤,我们走消防梯!”
安全出口一点也不安全,很多人作出了和她一样的选择,几乎快把通道门挤炸,争先恐后冲向步梯。有一个人冲的,也有拖家带口的,抱着小的,拽着老的自成小团体,最多只能顾及到亲属,不会在这个时候还想着谦让陌生人。
钟莹扯嗓子叫着:“有孕妇,给孕妇让条路!大家冷静!让孩子孕妇老人先走,排队下楼来得及!”
然而根本没人听她的。
钟莹让申阿姨走在苏小柔前面,自己走在她后面,伸长胳膊半圈着她。磕磕绊绊快走到楼梯口,几个蛮牛似的男人冲过来抢路,压根不理会孕妇,几屁股就把三人挤到旁边去了。
苏小柔站立不稳险些摔倒,勉强扶住钟莹的胳膊,满头大汗,面色痛苦:“舅母,我肚子抽筋一样的疼。”
申阿姨赶紧道:“深呼吸深呼吸,你还没到预产期呢,现在不会生,你太紧张了。”
苏小柔大口大口喘气,看着楼梯口蝗虫一样的人群,嘴唇越来越白:“我呼吸不了,有烟,我闻到烟的味道了。”
她们所站的位置在楼梯口左边,四楼的人也在不断跑下来,也是一样视孕妇为无物,动作极其粗鲁。钟莹拉着苏小柔一直往后退,退到厕所门口,环境总算宽松了一点。
可是不能贪图这一时的宽松啊,即使一楼起火烧到三楼要很长时间,但大部分死于火灾的人都是被烟呛死的。浓烟上升的速度很快,且无孔不入,她们多耽搁一分钟,危险度就增加十倍。
钟莹推开楼梯间的小窗口,先对着外面喊了两声救命,又对苏小柔道:“烟没上来,你心理作用而已。站在这里做深呼吸,没事的,我们马上就下去。”
她打开购物袋,拿出两件泳衣跑进厕所,在水龙头下浇湿。左右看看,除了拖把没有别的可利用工具,便把拖把也浇湿浇透,浇得水淋淋的,出来就给两人发了湿泳衣,叮嘱她们有烟的时候捂住口鼻。然后和申阿姨换了位置,让苏小柔扶着她的肩膀,举起拖把冲着楼梯口的人潮甩过去。
人突然被水淋到泼到,第一反应是缩身躲避。钟莹就趁着那些人一缩脖子的空,拿着拖把拼命甩动,左拨右打,上下挥舞:“孕妇要生了!要生了!大家给她让一条生命通道!不要挤出人命,火势还没蔓延开,大家有序撤离,来得及,来得及!”
她凭着拖把硬是怼开一条缝隙带着苏小柔挤了进去,许多人不是被她激昂的呼吁触动了良心,而是被拖把打得不得不闪避,她前面的人开骂:“你他妈打我头了!”
“对不起!”钟莹一边高声道歉,一边继续挥舞拖把,丝毫不跟这些人客气。
没时间口角了,她们已经下了楼梯,也不能再把人推回去。就这么挤着拥着,一阶一阶往下挪。
到了拐角拥堵路段,钟莹感觉肩膀上的手在用力,她没有回头,只问:“小柔姐,你怎么样?”
“不...不好,我肚子太疼了。”
钟莹咬着牙继续下行,下到二楼楼梯间的时候,整栋楼里响起了刺耳的报警声。空气质感果然出现了变化,变得雾蒙蒙的,那种电线的焦糊胶皮味特别明显。更低一层的楼梯上鬼哭狼嚎,有人尖叫着:“下不去了,火堵门了,上去,上楼顶!”
苏小柔再次抓了钟莹:“疼...没办法动...”
申阿姨也急了:“不是要早产吧?”
从听见预警到此刻,时间最多十分钟,火势窜起之快之烈,超乎钟莹想象。如果已经有人报警,消防队会很快赶到,她们越早抵达一楼越好。
可是苏小柔支撑不住了,她的脸色告诉钟莹,她不是在矫情。
一分钟后,她们进了二楼厕所,和三楼一样这里也空无一人,没有出口的地方都空无一人。整栋大厦除了装饰窗,其他窗户都又高又小,装了防盗薄钢筋,而且只能打开手掌大小的缝隙。也就是说她们想跳窗逃生都做不到,但是可以呼吸少量的新鲜空气。
外面是大厦连体的另一栋楼,楼间距狭窄,消防车未必进得来,但是可以听见不远处嘈杂叫嚷的声音,钟莹踮起脚从窗户缝里大声呼喊:“救命!救命啊!”
苏小柔坐在拖把池边上,死死攥着申阿姨的手:“舅母,我感觉我要生了,肚子好痛,直往下坠。”
申阿姨:“消防员一会儿就来了。这里是二楼,好救得很,你别紧张。”
苏小柔不能不紧张:“人太多了,刚才下面说火已经堵门了,我走不动,真的要生了...对不起我拖累你们了。舅母,钟莹,你们帮我把孩子带出去...活着带出去,告诉他妈妈好后悔今天出来逛街,告诉他妈妈爱他,再告诉卫东...”
“你能不能别放屁了!”钟莹回头怒斥:“你是现在就要死啊还是怎么的?不就是生孩子嘛,胡思乱想什么玩意儿呢?就在这儿踏踏实实生,让申阿姨给你接生,我保你死不了!”
她没好气地走去打开水龙头,双手捧水到处泼洒,又打开门看看,外面的人还是不少,烟雾比几分钟前更浓了。
厕所没有水桶,钟莹也顾不得脏了,把泳衣缠绕脸上,倒了一个垃圾桶接满水,出去对着楼梯间一顿乱泼,然后回来重复动作。
其实她可以跑掉的,一个人怎么都好跑,上楼顶也行,下大厅也行,大不了就受点小伤,呛几口浓烟,只要她跑得快,烟火就追不上她。
可是申阿姨和苏小柔怎么办?一个老一个孕,上辈子都是至亲至近之人,把她们丢在这里自己逃,她做不到。
楼梯口的人有上有下,有哭有叫,别人都在疯狂逃命,钟莹在疯狂泼水。她就那样抱着装草纸的垃圾桶,像个蒙面女侠一样,一趟一趟来回,把通道门开关带进来的烟雾全部用水泼散,半个身子都湿了,地面上也汪起了脏水。
很多人看到她的动作,不理解却也不作声,有这个泼水的空儿还不赶紧往外跑,八成是疯了。
不知来回了多少次,水雾已经驱散不了烟雾,楼梯间的人越来越少,没人再下楼梯了,他们都在往通道门外跑。
钟莹看到一股黑烟从一楼冒上来,伴随着灼热的气息,像是有生命的怪兽,猛地扑往她的方向。
她掉头就跑,回到厕所急道:“生了吗?”
申阿姨苦笑:“生什么呀,就是开始阵痛了也没那么快的。”
“那不能再等了,我们必须从大厅出去,小柔姐你要不生就坚持一下,我背你出去,为了宝宝坚持一下。”
“好。”苏小柔也不想在这种环境下生孩子,更不想困在这里等死,艰难地站了起来,忽然感觉腿间一热,低头撩了裙子,失声叫道:“血!”
一道细细的血丝顺着她大腿内侧流下来,申阿姨慌张了:“不好,真的要早产了。”
尾音将落,厕所的门嘭地一声被推开,钟莹正靠门站着,猝不及防磕了后脑勺,向前踉跄了两步。
申阿姨吓了一跳,忙去扶她,同时看向来人,“你是来救我们的吗?这里有个孕妇快生了,救命啊!”
那人没有作声,定定盯了钟莹两秒,回头道:“小云,她在这里。”
有人在火灾现场不顾自身危险,四处寻找她的下落,冒着滚滚浓烟一路找来厕所,钟莹应该感动得痛哭流涕以身相许。可惜,人家找她的目的不是为了救她。
两分钟后,她和苏小柔申阿姨三人挤作一团,性命危在旦夕。
邱文涛和苏燕云将她们逼在水池边,一人持棍,一人持刀。两人称不上衣衫褴褛,但也干净不到哪儿去,而且不是在火场蹭得那种脏,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流浪气质——头发都油腻腻的。
钟莹想挪步,苏燕云亮刀,邱文涛立刻举起棍子给了她一下,丝毫不留力,重重砸在她大臂上,疼得钻心。
苏小柔惊骇失色:“苏燕云你疯了,真的疯了。”
申阿姨急切劝告:“不要打人,不要这样,云云快把刀放下,你堂姐真的快生了,需要马上去医院,你这是干什么?这里已经失火了,我们得快点逃出去啊,再耽误命都没有了!”
面对即将到来的浓烟大火,苏燕云脸上挂着阴森森的笑意,看也不看她俩一眼,直勾勾盯着一脸吃痛表情的钟莹:“你现在有时间听我说话了吗?”
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只有苏燕云一个,钟莹是不害怕的。可是邱文涛也在,并且对她满眼恨意,她不敢冒险。
“有有有,您只管说。”钟莹目不转睛注视着她手里的小匕首,从见到她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家伙已经彻底疯了,眼神时而执拗时而涣散,看她时执拗,看别处时涣散。
“这是你一个月来第二次独自外出,等你好不容易呢。”她语气也不正常,抑扬顿挫得特别夸张,“我去找你说话,你为什么要打我呀?”
天呐,她竟然一直在北城,还一直盯着她,多年偷窥不是白偷窥的,经验可以说极其丰富了。
钟莹茫然:“你什么时候来找我说话了?我打你了吗?不可能,我手无缚鸡之力的,只有别人打我的份,你肯定是认错人了。”
苏燕云尖酸地笑了一声,对邱文涛扬了下巴。
木棍雨点般落下,钟莹抱头痛呼:“卧槽邱文涛,够了啊你!”
邱文涛一声不吭,想起父亲的绝望,母亲的癫狂,同学的诧异,邻居的指指点点,还有不久前贴在他家胡同口的,有他照片的告示。旧恨新仇涌上心头,对着那瘦弱身躯一下一下狠狠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