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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
“娘,人家还想多陪您两年呢。”殷蓉装作不高兴地道。
赵氏哼道:“陪陪陪,陪成老姑娘吗?看看阿蕙,比你还小几个月呢,都当娘了。”
殷蓉攥攥帕子,恼羞成怒地跑了。
赵氏一心应酬殷蕙,舌灿莲花东扯西扯,愣是一点风声也没漏。
殷蕙就拿她没办法了,儿女婚事父母做主,赵氏真定了女婿人选,除非祖父能及时赶回来,她做侄女的能如何?尤其是,她住在燕王
府,一个月出次门都是小心翼翼跟魏曕讨来的。
“太太,太太,不好了,二少爷晕过去了!”
就在殷蕙准备告辞时,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厮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在院子里就嚷嚷开了。
二少爷就是殷阆,殷蕙二叔殷景善的庶子。
赵氏的脸登时拉得老长,又撇清什么似的对殷蕙道:“奇怪了,阆哥儿平时好好的,今天怎么晕倒了?阿蕙你先坐,我赶紧去看看。
”
殷蕙起身道:“我陪您一块儿去吧。”
赵氏没理由拦着,一边往外走一边派人去请郎中。
殷阆是在书堂晕倒的,殷蕙等人赶到时,教书先生已经通过掐人中将殷阆掐醒了,十四岁的少年郎脸色苍白嘴唇发青,有气无力地看
看赵氏与殷蕙,又垂下眼皮去。
“阆哥儿,你哪里不舒服吗?”赵氏关心地蹲下去,摸着殷阆的额头问。
殷阆不知是不想回答,还是没有力气,闭上了眼睛。
赵氏还想问,殷蕙皱眉道:“先把人抬到屋里去吧。”
殷阆的院子在大少爷殷闻的院子后面,同样是三进宅子的布局,屋里的陈设可不一样。
殷蕙一进殷阆的屋子,便觉得处处冷清,甚至殷阆床上垂挂的帐子,一看就是用了多年的旧物。
说句难听的,殷蕙身边的大丫鬟们用的帐子都比殷阆的好。
殷蕙深深地看了一眼赵氏。
赵氏马上去训斥殷阆身边的小厮:“你们怎么做事的,每年都给你们少爷做新衣发新帐子,你们怎么还是用这些旧物?”
小厮不敢反驳,低着头跪在一旁,因为他知道,现在反驳了,回头二太太就敢变本加厉地苛待自家少爷。
殷蕙懒得拆穿赵氏的虚伪,见这会儿殷阆的脸又变红起来,嘴唇发干,便叫小厮去倒水。
喂了水,殷阆恢复了些精神,目光复杂地看了眼殷蕙。
似墙角一株杂草,面对无意经过的富贵花,有仰慕,又自惭形秽。
殷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说起来,她与殷阆都是没娘的孩子。
殷阆的生母是二叔背着赵氏在南方养的外室,后来那外室生病去世,丢下六岁的殷阆,殷景善一时心软,将殷阆带回了殷家,认祖归
宗。
殷阆性格孤僻,再加上男女有别,曾经同样还是孩子的殷蕙想不到要找殷阆玩,姐弟俩一个享受着祖父的宠爱无忧无虑,一个被困在
二房,默默忍受嫡母的苛待。如果不是今日碰巧撞见这事,殷蕙都不知道殷阆的居住条件居然如此简陋,平时在家宴上见面,殷阆的
穿着与殷闻可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对这个很少见面的堂弟,殷蕙印象淡薄,甚至,在殷蕙出嫁后,她便忘记了这个堂弟,还是殷家败落后周叔跟她提了一嘴,说殷阆离
开了,不知所踪。
殷蕙想,就凭殷阆没有像殷景善一家那样处心积虑地要占她与魏曕的便宜,这辈子,她都想帮殷阆一把。
殷景善、殷闻目光短浅,扛不起殷家的大梁,如果祖父肯栽培殷阆,或许殷家的产业还能后继有人。
郎中来了。
替殷阆检查过后,郎中道:“二少爷这是染了风寒,耽误久了拖重了病情,今日起必须按时服药,不可再费心费神。”
赵氏用关心的口吻责备殷阆:“你这孩子,就是要强,身体不舒服也不早点说,瞧瞧,小病拖成大病了吧?”
殷阆垂眸不语。
赵氏叫人去送郎中,再来观察殷蕙的神色。
殷蕙神色淡淡:“没事就好,快过年了,早点养好身子,一家人团团圆圆地过年。”
说完,殷蕙走了,并没有对殷阆流露出过多的关心。
殷阆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床顶。
小厮送完客人回到屋里,心疼地道:“我还以为二小姐心善会替少爷撑腰,没想到二小姐也是走走过场。”
殷阆自嘲地笑,声音沙哑:“这就是我的命,怨不得旁人,下次再有这种事,你也不必自作聪明。”
小厮委屈,他故意趁二小姐没走之前跑去禀报,还不是为了少爷?
马车上,金盏轻声对主子道:“夫人,二少爷闹了这么一出,二太太落了面子,会不会越发苛待二少爷啊?”
殷蕙说不准,八成会的。
这天下的嫡母,有几个会对庶子视如己出,似徐王妃、徐清婉那样的都是好的。
这也是殷蕙虽然带着一肚子愤懑重生回来,却不愿与魏曕撕破脸大吵一架的原因,她怕将来有一日魏曕休了自己,再给衡哥儿找个继
母。如果魏曕肯让她带走衡哥儿,她宁可不做什么皇孙媳、蜀王妃,可这根本不可能,就算魏曕同意,燕王也不会同意。
殷蓉的婚事、殷阆的病情与处境,都记在了殷蕙的心上,偏偏此时她什么也做不了。
傍晚魏曕逗衡哥儿玩,瞥见她拿着账本坐在暖榻一头,可是半晌都没有翻一页,细细的眉也蹙了起来。
夜里歇下后,魏曕钻到她这边,抱住了她。
出乎殷蕙的意料,他竟然没有直接上手,而是先问了一个问题:“你这次出门,可是遇到了麻烦?”
殷蕙诧异他的敏锐,转瞬又明白了。
上辈子但凡魏曕来后院,她便一心一意都扑在他身上,观察他的神色,再谨慎地应对。如今她没那么在意魏曕了,敢想自己的事情了
,无意间露出什么情绪,他自然也会察觉。
“想我祖父了,特意回了一趟家,他老人家却不在。”
短暂的沉默后,殷蕙如此回答道,还往他怀里贴了贴,“祖父也快六十的人了,我怕他路上出什么意外。”
那声音轻轻的,像羽毛落在了他胸口,又像想在他这里寻求安慰。
魏曕便拍了拍她的背:“殷老走南闯北了一辈子,没事的。”
殷蕙:“我知道,就是年关将近,忍不住惦记。”
魏曕走了会儿神。
他也有一位祖父,只是长这么大,他也就见过皇祖父一次,谈不上什么祖孙情。
常年住在燕王府,父王、母亲都在身边,他唯一一次思念亲人,便是七月里进京,很想衡哥儿。
怀里的女人又拱了拱。
魏曕回神,问:“殷老不回平城过年?”
殷蕙:“据说要等小年才回来。”
魏曕:“那你那时候再回去一趟,年前探亲,旁人不会议论什么。”
殷蕙等的就是这句,笑了,仰起头,唇印在他的脖子一侧:“您对我真好。”
谈话就此结束,魏曕撑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导演:卡!
蕙蕙一把将三爷推开。
三爷:……
哈哈,100个小红包,中午见~
第24章
腊月里又下了一场雪,到小年时还没有融干净,屋顶背阴之侧仍然铺着一层白,偶尔露出一角青色檐瓦。
阳光倒是明媚,照得那雪反射出刺眼的白芒。
晌午燕王府里有家宴,殷蕙、魏曕提前抱着衡哥儿来到了勤政殿侧殿。
衡哥儿十个月大了,不但爬得飞快,还能扶着东西摇摇晃晃地走来走去。手脚越灵活,小家伙越不安分,才在乳母怀里坐了一会儿,
就哼唧着要下地活动,乳母只好弯着腰跟着他走,双手架着衡哥儿的腋窝。
衡哥儿漫无目的地转了一会儿,忽然有了目标,开始挨个去看侧殿里坐着的人来。
从徐清婉、纪纤纤、殷蕙看到魏杉、魏楹两个姑娘,再从世子爷魏旸、二爷魏昳、亲爹魏曕看到四爷、五爷两个少年郎。
大郎、二郎都不掺和,三郎兴高采烈地跟着五郎一起逛,四郎则赖在乳母怀里,对小五弟的巡视毫无兴趣。
“五郎真爱笑,性子也外向,谁能猜到他是三弟的孩子。”
魏昳被五郎逗得直乐,随口道。
魏曕斜了他一眼,若论爱笑,魏昳最爱笑,难道衡哥儿就该是魏昳的骨肉?
魏昳本就好色,再说这种话,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在拐着弯占殷氏的便宜。
不过,在场的也就他想多了,世子爷魏旸就没有想歪,微笑道:“应该是随了三弟妹。”
魏曕顿时看他的笑容也觉得刺眼起来,大哥怎么知道殷氏爱笑,难道大哥经常窥视殷氏?
“抱!”
逛到五爷面前的衡哥儿忽然又往回走,最后清晰地叫了一声,扑向爹爹的怀里。
魏曕唇角微扬,将儿子放到腿上抱着。
魏昳:“瞧瞧,三弟果然外冷内热,五郎不怕他,说明三弟平时没少逗五郎。”
魏曕并未否认。
这时,燕王、徐王妃并肩走了过来,后面跟着李侧妃等四个妾室。
众人起身相迎,魏曕也及时将衡哥儿还给了乳母。
三郎早就跑回徐清婉身后了。
于是,只剩衡哥儿与乳母站在几位爷这边,衡哥儿还在扭来扭去,想脱离乳母的怀抱。
燕王笑道:“五郎在闹什么?”
魏曕解释道:“能走了,就不肯让人抱了。”
燕王眉峰一挑:“这么快就会走了?放下来我看看。”
燕王是个大忙人,偶尔才会分点心思在孙子上,家里的几个孙子在他眼中都像地里的萝卜,隔一阵子不见,萝卜头们就变了一个样。
衡哥儿小萝卜就被乳母放了下来,乳母还是在后面扶着他,本以为衡哥儿还会去找三爷,没想到衡哥儿四处看看,竟然带着乳母朝燕
王走去。
乳母来不及思索,已经下意识地跟着了。
转瞬之间,衡哥儿就来到了燕王面前,小胖手往燕王膝盖上一放,燕王也配合孙子,将小家伙抱了起来。
衡哥儿讨人喜欢不假,但大家也都看出来了,燕王似乎格外疼爱衡哥儿。
李侧妃看看自家的二郎、四郎,酸溜溜地开口了:“都说幺儿招人疼,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假,从大郎到四郎,哪个叫您如此稀罕过。
”
燕王一心逗衡哥儿,没理她。
李侧妃再看看胆大包天敢拉燕王胡子的衡哥儿,笑了笑,对衡哥儿道:“五郎好好珍惜这段时间吧,再有几个月你可能又要多个弟弟
了,到时候咱们家幺孙就换人喽。”
燕王心中一动,想起来了,徐王妃好像跟他说过,老大屋里有个姨娘号出了喜脉。
子孙昌盛,燕王心情更上一层楼。
魏昳尽量缩着脖子,很怕父王又注意到四郎的孱弱。
幸好,今日燕王并没有找他的茬。
吃吃喝喝的,这场家宴持续了快一个时辰。
散席后,魏曕几房一起朝东六所走。
纪纤纤挨着殷蕙,好像她与殷蕙很亲密一样,打听道:“三弟妹平时都是怎么照顾五郎的,瞧五郎那小胳膊,都快比我们四郎的腿还
要粗了,我可真是羡慕,你给我支支招,我好早点把四郎养胖起来。”
殷蕙笑道:“二嫂比我先生几年,您把二郎养得那么好,庄姐儿也白白胖胖的,我可不敢班门弄斧。”
纪纤纤意味深长地看着殷蕙。
经过这一连串的试探,她算是明白了,殷氏果然城府深沉,先前的卑怯都是装的而已。
“看你说的,我虽然长你几岁,但也都是白长了,还不如你会教孩子,瞧瞧父王多喜欢五郎,都把大郎比了下去。”
殷蕙再次钦佩起纪纤纤的挑事功夫,总能想办法用她挤兑徐清婉。
“二嫂说笑了,五郎现在还小,能靠笑脸讨父王喜欢,等他再大几岁,调皮捣蛋不好好读书,迟早也要被父王责罚,若五郎能有大郎
的一半聪敏懂事,我都满足。”
殷蕙惭愧地道,而且她说的也是实话,论沉稳懂事,大郎一直都是小兄弟几个当中的翘楚。
徐清婉始终保持微笑旁听,殷蕙说完,她下意识地看向走在魏旸身后的大郎,眼中露出自豪来。
她确实不够美貌,但论相夫教子,纪氏、殷氏加起来也比不过她。
念头至此,徐清婉又对孟姨娘腹中的孩子释怀了,就算孟姨娘真生出了六郎又如何,一个歌姬的儿子,再怎么折腾也越不过她的两个
儿子。
终于到了东六所,几房人各回各的院子。
魏曕与殷蕙一起进了内室。
宅大人多,一会儿提防这个搬弄是非,一会儿提防那个话里藏刀,更要随时准备应对燕王,家宴总是耗人心神,连魏曕的眉宇间都露
出了疲色。
殷蕙先服侍他洗脸更衣。
等殷蕙爬上床,就见魏曕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殷蕙这会儿也只想好好歇个晌。
“衡哥儿越来越大,你要时常告诫乳母,不得大意。”
男人突然开口,殷蕙听得脊背发寒,魏曕是担心有人眼红衡哥儿得宠,可能会陷害衡哥儿?
殷蕙下意识地去想那十年。
衡哥儿在这个月份时也爱笑的,后来,因为冯腾父子的事,燕王迁怒魏曕,连带着对衡哥儿也没有什么关心之举,不但没有在这场家
宴上抱衡哥儿,甚至三月里衡哥儿庆周岁时,不巧赶上燕王犯了牙疼看谁烦谁,澄心堂都没有大办周岁宴。
那一日,魏曕的脸比冻了千年的冰还要冷。
他自己遇冷就算了,儿子最重要的周岁宴也没能看到祖父,二房的四郎庆周时父王都去吃席了。
殷蕙也替儿子委屈来着。
如今,她帮魏曕避免了那霉头,却又间接导致儿子碍了旁人的眼?
魏曕侧过身来,就见殷蕙的眉头都快拧成两把小剑了。
“有防范之心就好,不必过于忧虑。”魏曕不想她吓坏胆子。
殷蕙还在想衡哥儿得宠这件事,她不知道该如何把握分寸,难不成要教儿子韬光养晦?可这么大点的孩子,做什么都是顺应天性,就
算讲些大道理,他也听不懂。
她看向魏曕:“您觉得,衡哥儿的性子需要改吗?”
魏曕:“你要怎么改,不许他笑,还是不许他亲近父王?”
殷蕙立即懂了,他不希望大人为了避风头,强行纠正儿子的天性。
殷蕙如释重负:“我是怕您要衡哥儿改,不改就好,我就想看咱们衡哥儿一直开开心心的。”
她舒展了眉头,魏曕的脸色也缓和下来。
他早出晚归,能陪衡哥儿的时间太少,如果殷氏再犯糊涂,变得像母亲那样只知道教他谨小慎微忍让兄长,毁的是衡哥儿。
魏曕握了握她的手:“你只管照顾他饮食起居,等衡哥儿大了,我会教他为人处世。”
殷蕙点头。
上辈子的衡哥儿虽然变成了小冰块儿,可从五六岁开始,衡哥儿行事便不卑不亢不骄不躁了,这是魏曕的功劳。
魏曕是王子皇孙,熟悉皇家规矩,知道确切的界限所在,由他教导衡哥儿更合适。
殷蕙只是想弥补儿子,想在儿子被人欺负时,能给与小家伙他真正需要的关爱。
作为父母,她与魏曕各有所长各有所短,理当互相配合、互相弥补。
腊月二十五,殷蕙带着节礼回了娘家。
殷墉三日前就回来了,外面的生意谈得很顺利,今年可以踏踏实实地过个好年。
“祖父瘦了。”祖孙俩相见,殷蕙关心地道,“您都一把年纪了,以后叫二叔、大哥、管事们去跑,您就老老实实待在平城享福行不
行?”
殷景善、殷闻都打起了精神,等着听老爷子怎么说,尤其是殷景善,早想接手家业了。
殷墉捋着胡子,笑眯眯道:“再跑两年,等祖父六十了,再休息。”
殷景善顿时泄了气,被赵氏用眼神提醒,才赶紧收敛失望之色。
殷蕙在祖父身边坐下,对面就是殷闻、殷阆兄弟俩,半个多月不见,殷阆已经去了病容,一身锦袍,又变成了一个看起来衣食无忧的
沉默寡言的少年郎。
一家人坐在一起说了会儿话,殷墉便打发其他人各行其是去了,他单独与小孙女叙家常。
听殷蕙提到燕王很喜欢衡哥儿,殷墉仿佛亲眼目睹了那一幕似的,频频点头:“好啊好啊,小家伙讨人喜欢才好,这点肯定随了你,
你小时候就爱笑,有时候馋东西馋哭了,将吃的往你面前一摆,你立即就能笑出来,脸上还挂着泪,又晴又雨的。”
殷蕙暗暗庆幸,幸好祖父没说衡哥儿好吃也随了她。
“祖父,您曾说要在年前帮姐姐定下婚事,可有合适的人选了?”因为上次回来撞上的那个媒婆,殷蕙一直隐隐不安。
殷墉脸色微变,跟着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是有人选了,可你二叔二婶不满意,趁我不在的时候,竟把你姐姐的八字都交给媒婆拿去
与男方合了。”
他老了,越来越难镇住儿子儿媳,生意上的事他还能说一不二,可孙女想做官夫人,儿子儿媳也乐意成全,紧锣密鼓策划下,八字都
有了一撇,这时候他若坚持反对,硬把大孙女绑上别的花轿,只会与儿子更生分。
大过年的,与其闹得家里乌烟瘴气,不如随了他们的心愿,把大孙女嫁出去,家里也就安生了。
殷蕙在祖父脸上看到了老态与疲惫。
无论祖父曾经多么意气风发,他终归抵挡不住时间,老了,有些事情只能对儿孙妥协。
殷蕙很心疼,也自责,她不该为了自己的小家,让祖父为难。
她笑着去哄祖父:“这样也好,有二叔二婶替姐姐做主,您还省心了,少长多少白头发呢。”
殷墉看着善解人意的小孙女,又叹了口气:“你可知道你那未来姐夫是谁?”
殷蕙摇摇头。
殷墉:“香河县你知道吧?在平城东南边,隔了四十里地,你二叔二婶定下的,便是香河县的知县蒋大人。”
殷蕙自然听说过香河县,只是没料到上辈子赵氏只抓了个举人做女婿,这辈子提前两年打算,竟然捡到一位现成的七品官。
“您可熟悉蒋大人?”
“听说过,去年新上任的知县,寒门出身,年纪轻轻一表人才,今年二十六了吧,尚未成婚,这样的人,一看就是心气高的,有耐心
放长线钓大鱼,专等着好姻缘。”
对于寒门书生,好姻缘最重要的是能有益于其官途,大孙女殷蓉能带去一份丰厚的嫁妆使其锦衣玉食甚至源源不断地孝敬上封铺路,
还能使其成为燕王府三爷的连襟,蒋知县当然高兴地允了这门婚事。
殷蕙明白了。
知县三年一调任,上辈子殷蓉十八岁才开始挑夫君,那时蒋知县已经不在香河县,两人就没勾搭上。
作者有话要说:蒋知县:妹夫好,今晚一起喝喝酒?
三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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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祖父都没有心力再管殷蓉的婚事了,殷蕙也不打算再掺和。
她厌恶的是上辈子殷蓉嫁的那个举人,这辈子殷蓉的夫婿变了,蒋知县是忠是奸尚未可知,殷蕙总不能因为怀疑人家可能会找上魏曕
便去棒打鸳鸯,闹出自己不愿堂姐做官夫人的臭名。
希望蒋知县是个自己有本事的,过两年便升到外地去,与燕王府牵不上关系。
说实话,有殷蓉带过去的嫁妆,蒋知县就算不依靠魏曕,靠银子也能铺出一条青云之路来。
“祖父,我今日过来,其实有一事想与您商量。”殷蕙软声道。
殷墉:“何事?阿蕙尽管说。”
殷蕙便提了上次回来,撞见堂弟殷阆病倒一事。
殷墉继续叹气。
次子在外面养外室,本就对不起儿媳赵氏,所以赵氏苛待殷阆一些,只要不是太过分,殷墉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况且在殷墉心里,嫡孙殷闻才是最重要的,殷阆虽然也是他的孙子,终究是个外室子,殷墉实在太忙了,没精力再越过儿子去照看一
个在外面养到六岁才带回来的庶孙。
“祖父别愁,我没想让您替二弟撑腰,二婶给他吃给他穿也让他读书,只是一次生病没能及时察觉,又算什么。”殷蕙绕到祖父背后
,轻轻地替祖父捶起肩膀来,“就是上次他病恹恹的,瞧着可怜,孙女回到王府也总忍不住惦记,惦记着惦记着,孙女忽然冒出一个
念头。”
殷墉扭头问:“什么念头?”
殷蕙俏皮一笑:“孙女想您把二弟过继到我爹名下,让二弟给我当同房弟弟,如此,婶母可以省心了,二弟也不用再受任何委屈,专
心读书就行。”
殷墉震惊地看着小孙女:“你,你怎么会冒出这种想法,你二弟他,他那种身份,那是埋汰你爹!”
长子膝下没有继承香火的儿子,但凡次子再多个嫡出甚至正经良妾庶出的儿子,殷墉都早操持过继一事了,奈何二房就长孙一根独苗
,殷阆又是最被世人看不起的外室子,殷墉就压根没有考虑过这件事。
殷蕙回到祖父面前坐着,交心道:“祖父,爹爹最疼我了,如果九泉之下,爹爹知道我在娘家有个同房弟弟为我撑腰,无论何时我想
回来都不用担心娘家无人真心欢迎我,他只会欣慰,绝不会怨您,更不会在乎那虚名。”
殷墉心中一震。
殷蕙低下头,委委屈屈地道:“我嫁给三爷前,二婶做过什么,其实我都知道,我不恨她,只是难过,二婶不把我当亲人也就算了,
二叔姐姐竟然也都默许了此事。”
小孙女落寞的神情看得殷墉心中也泛起酸来,想要安慰小孙女不是那样的,想告诉小孙女其实二叔婶母都喜欢她,殷墉却说不出口。
半晌,殷墉才道:“还有你大哥在,阿蕙不怕,别人糊涂,你大哥永远不会把你当外人。”
殷蕙紧紧地咬着牙关,才没有把殷闻做的那些好事说出来。
她不敢赌自己与殷闻在祖父心中的地位谁轻谁重,她怕自己说了殷闻的坏话,祖父一气之下便冷着她,不许她再回来尽孝。
“大哥太忙了,以后肯定像您一样一年有三季都不在平城,一旦我出了什么事需要娘家撑腰,只能指望二弟。”
殷墉被这话说服了,只是有些担心:“你与阆哥儿没什么来往,你就不怕白过继一场,他根本不会真心对你?”
殷蕙轻声道:“真心是要用真心去换的,过继之后,我把二弟当亲弟弟照顾,他同样待我,说明我们姐弟有缘。即便他不领情,我也
认了,终归都是殷家的骨血,也不算白帮他。”
殷墉摸了摸小孙女的头:“阿蕙心善,你二叔没有做生意的天分,但凡有你一半的看重亲情,祖父也不用全部指望你大哥。”
殷蕙想说,大哥也是指望不住的,您为殷家的基业奔波了一辈子,最终还是败在了殷闻手里。
当然,她也就是想想,不敢说出来气老爷子。
“咱们是商量好了,就怕二叔二婶不同意。”殷蕙也有顾虑。
殷阆在二房做庶子,将来能继承多少家业全是殷景善说了算,老子管儿子天经地义。等殷阆过继到殷蕙父亲这边来,祖父去世前肯定
会先分殷阆一份家业,到那时,殷景善反而没有资格插手大房的事了,以叔父的名义跟侄子争抢,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祖父若提出过继,殷景善、赵氏夫妻定会想到是她撺掇祖父的,再认定她准备利用殷阆与他们争家产。
殷蕙确实有私心,只是她没想私吞娘家的产业钱财,而是要栽培殷阆来延续殷家的祖业。
祖孙俩聊了这么久,殷墉为了几件糟心事连连叹气,此刻却露出一个成竹在胸的笑,慈爱地看着殷蕙:“阿蕙放心,这事祖父还能做
主,你爹可在天上看着呢,你二叔没脸拒绝。”
“辛苦您了,都怪孙女不好,都嫁出去了,还总让您费心。”殷蕙撒娇地道。
殷墉打趣道:“这说明祖父现在还有点用,就怕哪一天祖父没用了,阿蕙也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