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玥直觉这“四喜丸子”是个人才,不去华尔街闯荡一番,简直就是全人类的损失。
同时,司徒玥也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认识到,自己的成绩竟然烂到这个地步,几乎全科飘红,和迟灏那逆天的成绩一比,简直惨不忍睹,教科书式地表明人类潜能的天花板和下限。
帖子底下全是嘲笑之声,也有人说:“学渣怎么了?学渣就不能和学霸谈恋爱了吗?”
但很快被淹没在正义的呼声之下。
事情到这儿,还不算完。
让司徒玥险些心肌梗死的是,“四喜丸子”竟然贴了一张她的照片!
照片里,司徒玥提着两手白色塑料袋,正努力地抬起胳膊,想要通过窗户,递给迟灏。
司徒玥脸上笑着,可配着这递早餐的动作,就像个旧社会里跑腿的大丫鬟,也像个隔着铁栏杆努力给白眼儿狼孙子递包子的老大爷。
怎么看怎么卑微!怎么看怎么辛酸!
更可气的是,“四喜丸子”这人心思歹毒,偏偏挑了一张她龇牙挤眼的表情截图。
大白牙露着,牙花儿都能瞧见!眼睛还眯成一条线,丑得司徒玥第一眼都没瞧出来是自己。
评论里开始有人说“丑人多作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司徒玥气得吐血三升。
这种表情包截图,就是天仙来拍,都照样给她拍成如花好吗!
“四喜丸子”这么了解她,还能偷拍到她而不被她发觉,司徒玥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身边出了奸细。
而重点怀疑对象就是马攸。
马攸未语泪先流,为了洗清嫌疑,只能申请了三四个贴吧小号,在那个帖子里,红着小眼,同人撕到天亮。
在马攸的带动下,五班的意志空前高涨,班级凝聚力上升到一个新的顶峰。
大家的观念是,侮辱司徒玥就是侮辱五班!侮辱五班就是侮辱五班的所有人!
都侮辱到自己头上来了,大家这时候不行动,还等到什么时候行动?
语文课代表文采斐然,当场即兴创作了一首藏头诗,由宣传委员写在黑板报上。
诗是这么写的:
保家卫国不敢攀,
护天法地谁曾言。
司人正当时劫难,
徒留意气何时还?
合起来,就是“保护司徒”四个威风凛凛的大字。
教室后头的黑板已经被丙烯颜料全部刷成了白色,有点点红梅缀在其间,雪天红梅的景色中,有一个用墨黑颜料画的侠客背影,侠客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左手烈酒,右手长剑,在漫天大雪里踽踽独行。
宣传委员是个身高一米八的长身大汉,从小练书法,写字时有个毛病,就是必须一口气写完。
关于他有一个轶闻,听说他小时候因为毛笔字写得好,每到春节常被街坊邻居押去写“福”字,写对联。
有个伯伯曾经把他叫去,他长吸一口气后,正想洋洋洒洒快速将对联写完,但一看伯伯交给他的抄着对联的字条,人瞬间就傻了。
那副对联是这样的:
上联:青山绿水碧云天 燕舞莺歌春风满苑
下联:瑞虎福星祥岳际 花团锦簇喜气盈庭
横批:盛世宏图
伯伯笑眯眯地在他耳边提醒:“大侄子,记得写繁体啊!”
据说,在写完那副对联后,宣传委员直接被救护车拉去了医院急诊。
年复一年,在如此刻苦辛勤的锻炼下,宣传委员的书法水平没见怎么精进,肺活量倒是被练出来了,4500毫升起,连司徒玥都吹不过他。
大家只见他手执毛笔,憋了一口长气,将这首藏头诗一挥而就。
写到“还”字的时候,一口气不够用了,险些破功,急忙紧守门关,闭气写完最后一笔。
最后“还”字的走之底拉得绵长,无意之间,侠气陡生。
宣传委员写完一看,点点头,自觉这一笔写出了他生平功力之最,志得意满之下,将手中毛笔一抛,深藏功与名。
正准备事了拂衣去的时候,却被卫生委员一声暴喝,不由分说地押去卫生间洗拖把,宣传委员含着虎泪,拖干净了被他墨水溅了一地的地板。
在这首诗的激励下,五班同学下课后再也不扯皮闲聊,上厕所都跑着去,要把有效的时间用来在贴吧里口诛笔伐。
这也间接地锻炼了大家的膀胱和肛门括约肌。
往常闹哄哄的五班,头一次下课比上课还要安静,教导主任每回来找司徒玥,都得抬头看一下班级门牌号,怀疑自己老眼昏花走到了重点班。
自习课上,安静的教室里,还时不时传出一句:“哎呀,这个鬼又来找抽了,老子说了多少次,咱们司徒是双眼皮,没整容,没隆胸,她那洗衣板身材还隆过,我当场把手机给吃掉好吗!大家快来教她做人!她ID叫……”
抑或是:“我去!这些人炮火好猛!兄弟们顶上!老子支撑不住了!”
“哎?那谁谁,你这是骂人吗?你这新概念作文吧?什么叫‘我想借你一双理性的翅膀,借你在广袤的天际翱翔’?”
“哦,说人傻是吧?那你直说啊!啥?不会骂人?来来来,哥哥教你……”
一连串不带脏字儿的优美中国话行云流水地吐了出来。
那人衣角被扯了扯,只见门口杵着一个人,潘艳华板着脸走了进来。
大家低头做看书状,闷声当哑巴,课桌底下的两只手却在疯狂按着手机打字。
潘艳华高贵冷艳地走到讲台后的凳子上坐下,低着头,只要教室有一点窸窣声,就抬头目光巡视一圈,大家就立即安静,用眼风来交流信息。
帖子里,敌方呈一片压倒性的态势,全力碾压五班众人,从学习成绩到外表,再到人品,全方位多层次地深扒司徒玥,并对此进行人身攻击。
有一个ID名叫“美少女战士”的人火力最猛,此人号称是A某的小学同学,说A某这个人,从小就搞校园霸凌。
全班同学的脸嗖嗖嗖地都冲司徒玥偏过来,挤眉弄眼,传达着同一条讯息:美少女战士说的是真的吗?
司徒玥挠挠头发,脸颊爆红。
她小时候就有这么流氓了吗?她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关山干的吧?
她恬不知耻地想。
这时有位友军,反击了那位“美少女战士”。
友军ID名为“上善若水”,他反击的风格别具一格。
他是这样说的:哼,你瞎说。
众人:“……”
仿佛还嫌不够似的,这人还加了句:我和司徒玥认识,她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噘嘴/噘嘴)!
众人一愣。
“谁啊?”魏明朗率先沉不住气,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身,“这上善若水是谁啊!取这么个弱智名儿,还把司徒的名字抖出来了,疯了吧?不然就是敌军奸细!谁!自己站出来!可别让我揪到!”
全班的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是一派茫然。
这时帖子里,“上善若水”的回复下,开始有人排起队列,一层一层地评论:潘老师好!
上善若水:我不是别瞎说!
紧接着,有人将他账号的基本信息贴了出来:高二五班班主任。
魏明朗:“……”
五班众人:“……”
司徒玥:“呃……”
潘艳华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脸上带着十足的困惑,问魏明朗道:“上善若水这名字,真的有那么……差劲吗?”
魏明朗一条铁打的汉子,硬是红了眼眶。
潘艳华很认真地问他:“那依你看,‘岁月静好’这个名字行不行呢?”
魏明朗卒。
后来不知多少年,这都是五班同学聚会上,每次都要津津乐道的话题。
托潘艳华的福,本来还只是部分人知晓A某的真实身份,经他一搅和,几乎全校的人都知道了司徒玥的大名。
司徒玥要是去上洗手间,从教室到走廊尽头的一路上,无数学生扒着窗户引颈相看,就像古代百姓迎接凯旋的王师一样,那场面别提有多拉风。
司徒玥就在无数八卦的目光下,扭腰提臀,目不斜视地拐进厕所。
这场网络骂战,就在五班同学的积极参与下,局面终于扭转,对司徒玥的骂声开始减少。
直到有一天,楼主“四喜丸子”发了两张图片。
图片之一是迟灏的一张家庭贫困证明,上面写着:
该同学生父早亡,母亲文化程度不高,仅靠打工维持家庭生活及其上学所需,家庭特别困难,情况属实,特此证明。
A4纸的右下角,盖着一个鲜红的公章。
另一张图片是一张助学申请书,上面几栏是迟灏的一些基本户籍情况,右上角还贴着一张两寸的蓝底证件照,照片有些发黄,看得出是旧照,因为照片里的迟灏面孔更稚嫩一些,理着普通的小平头,还没戴上眼镜,优越的五官无遮无挡地露出来,帅气,但也阴郁。
他直直地盯着镜头,目光很冷,像带着刺儿。
同他现在温和的样子全然不同。
司徒玥被那眼神刺了一下,继续往下一看,心底一团怒火噌地冒了出来。
申请书最后一栏,留出了一大段的空白,栏目名字是——申请助学金的理由。
上面用黑色水性笔写着一大段话:
尊敬的学校领导,我是初二一班的迟灏,出生在一个贫穷而又落后的小山村,父亲在我十岁那年去世,母亲文化浅薄,在家务农,由于常年劳累,身体状况十分差,农业收入低微,所以全家收入微薄,虽然有国家义务教育的减免,还是面临着巨大的经济压力……
司徒玥一目十行地看完。
迟灏的字在初中时就已经很好看,不比练过书法的宣传委员差,笔画银钩,每一弯一折,都带着锋芒与锐气。
可这弯刀一样的撇捺勾横,戳在司徒玥的眼眶里,却让她眼睛涩得发疼,那张两寸蓝底的证件照上,迟灏的眼神就直愣愣地打在她身上。
评论里已经有人同情了起来:“没想到迟灏家里这么穷啊?”
“看不出啊,我一直以为他家里很有钱。”
“我曾经怀疑过,因为他上次穿了一双匡威的水货,你们知道的,就商贸城那边,二十多块一双的那种地摊货。”
“帅哥穿仿货,天哪,我的三观碎了,不过一双正品也没多少钱吧?”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关山比迟灏帅多了吗?而且关山家里好像挺有钱的,上次他妹妹来找他,好像背的PRADA(咋舌/咋舌)。”
“那这么说,迟灏和司徒玥在一起,是不是因为她有钱啊?吃软饭。”
“哈哈哈……楼上的是在说迟灏被司徒玥包养了吗?哈哈哈……”
司徒玥看不下去了。
她放下手机,脸色阴沉,站起身,走出教室。
马攸在身后喊:“司徒,你干什么去?”
司徒玥没理,顿也没顿地往外面走去。
她心里藏着一股劲儿,这股劲儿让她攥紧拳头,鼓着胸膛,脚步不停地一路走到了一班教室,正好和教室里走出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两个人都退后一步,司徒玥抬头一看。
正好是她要找的人。
5
一班教室后门口。
司徒玥抬头直视着迟灏:“你去哪儿?”
迟灏对她的目光毫不避让,神色冷淡:“去政教处。”
“去干什么?”
迟灏冷笑一声,反问她:“你说呢?”
司徒玥的气势无端短了一大截,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没罪为什么要认?”
她喉头发涩,眼圈已经微微发红。
迟灏低头看着她,突然叹了一口气,像鬼上身似的,伸出手,做了一个迟灏绝对不会做的动作。
他几乎是用一种近乎温柔的姿态,轻轻抚了抚司徒玥的发顶。
“司徒,我有罪。”他温声道,“穷,就是我的罪。”
说完,他收回手,往楼梯口走去,司徒玥出声叫住他:“那个人,到底是谁?”
迟灏回过头:“哪个人?”
司徒玥不说话,只盯着他,她百分之百地肯定,迟灏知道她指的是那个真正陪他深夜幽会的人。
她难道傻吗?
明明身上背的这口黑锅,很轻易就能被推翻。只要把关山叫来,就能证明她那晚是在和他看电影,如果还不信,就调来影院的监控,一看就能明白。
她为什么要沉默这么多天,死咬着一句没用的话,不是她干的,不是她干的,说了无数遍,却不拿出证据来。
她是在等迟灏,等他把他背后藏着的那个人,自己亮出来。
洗清她的冤屈。
可迟灏却冲她微微一笑,道:“那个人,不就是你吗?”
那一瞬间,司徒玥仿佛能感到无数道隐秘探测的目光无声地打在自己背上,仿佛能听到键盘在耳边叩击的“噼啪”声,还有无数窃窃耳语声,就像夏天爬过草丛的蟋蟀,窸窸窣窣,让人听得牙酸。
迟灏已经拐进楼梯,瘦削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丁零零”上课铃声响起,看热闹的学生们很快各自回到了座位上,走廊上空无一人,司徒玥犹豫了一下,走进了教师办公室。
第二节课下课后,是大课间,要去田径场做操。
马攸正想像往常那样,左手挎程雪,右手挎司徒玥,两下一看,这两个人竟然都不在,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他抓了抓脑袋,独自一人走进了人流中。
一班教室外,程雪站在走道一侧,和无数去操场的同学逆向而站。
有人跑得急了,撞到她的肩膀,她整个人被撞得一偏。她往里再站了站,尽量不让自己阻碍到别人,一双大眼却执着地盯着一班教室的前门和后门,像是生怕错过什么人。
直到迟灏走出来,她眼神倏地一亮。
迟灏看见了,站着没动,有同学催他,他说:“你们先去吧。”
男生们勾肩搭背地走了,等整个教室的人都走光了,程雪才走上前。
“我要去政教处,跟教导主任说,那天晚上是我……”
迟灏没开口打断她,只神色平静地看着她,程雪自己却说不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迟灏才开口说:“你去说是自己,如果不说明白前因后果,他们会以为我们在早恋,据我所知,你也拿鼎沣奖学金,你能接受奖学金泡汤吗?”
程雪望着他,鼓起勇气说:“那我讲明白……讲明白前因……”
迟灏点了下头。
“嗯,你可以坦白,那晚你是在跟踪自己出轨的妈妈,被我偶然撞到,我因为怕你出事,一路跟你到女寝,结果被门卫误会。”
迟灏面无表情:“只要你能说出口,能忍受他们用那种同情、怜悯的眼光看着你,我不会拦你。”
他耸了下肩膀,透露出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淡:“反正女主角是谁,对我来说都没区别。”
程雪眼圈泛红,眼泪不打招呼地掉了下来。
迟灏突然就心软了。
“你别傻,”他说,“司徒玥不缺奖学金那点钱,可对于你和我来说,这笔钱很重要。”
程雪的眼泪掉得更凶。
“可她被……被别人骂得好惨……”
迟灏笑了:“被骂几句怎么了,她没心没肺的,不到两周就会忘了。”
程雪倏地抬起头来,愤怒地看着他,罕见地骂了句脏话:“你知道个屁!”
她转身就走:“我要去坦白。”
迟灏叫住她:“如果你要坦白,为什么不早两天去?”
程雪的脚步一顿。
迟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等她背了一身的骂名之后,你再去坦白,又有什么用?”
他绕到程雪身前,说话声音很轻,像个诱人堕落的恶魔:“别去了,程雪,你没听过吗?”
他看她一眼,那一眼,直击程雪的灵魂深处。
“迟来的正义并非正义。”
他这样说道。
同一时间,女洗手间内,司徒玥在厕所隔间里,正想出去时,门外传来女生们嘻嘻哈哈的说话声。大课间常有女生为了躲避课间操,藏在卫生间里说八卦。
马攸曾说,女厕所是湘中孕育无数小道消息的摇篮。
司徒玥本不以为意,直到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阿圆,我听说无脸妹今天去你们班找迟灏了呀?”
那个叫阿圆的女生哼了一声:“对啊,还假惺惺地问迟灏‘那个人’是谁,也不知道说给谁听的哦?呕,恶心死了。”
另一个女生回答:“说给我们大家听的呗,她不就是想让全校的人都知道,她追到迟灏了吗?”
阿圆得意扬扬道:“她这么想出风头,那我就让全校的人都认识她。”
“哈哈哈……楼主您厉害!不过……放迟灏的助学申请书,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现在他被好多人笑呢,你不是很喜欢他的吗?”
阿圆有些蒙:“我是很欣赏他啊,可是他被人笑跟我有什么关系?而且他穷是事实啊……”
司徒玥再也听不下去了,沉着脸把门把旋开,猛力一推。
门板转了将近180度,又重重地摔到门框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正在洗手台前闲聊的两个女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侧过头来,就看见站在隔间门前,脸色黑如锅底的司徒玥。
司徒玥瞪着二人,一言不发地快步走到她们跟前,出手如电,还不等两个女孩子反应过来,一双九阴白骨爪已经抓住了她们脑后的马尾辫。
两个女生嗓子里同时发出一声尖叫。
“啊!司徒玥!”
“你给我撒手!”
司徒玥狞笑一声:“哟?敢情认识你姑奶奶啊。”
司徒玥拽着那两个人头发的手一紧,两个女生感觉整块头皮仿佛都要被她扯下来了,纷纷痛呼不止,一边两手胡乱抓着,去掰司徒玥的手,却都被司徒玥灵巧地躲过。
司徒玥恶狠狠地问:“阿圆是哪个?”
左手提着的那个脑袋微微抬起来,一双贴着双眼皮胶的眼睛恨恨地瞪着司徒玥:“是我,你要怎样?”
“好啊,”司徒玥冷笑,“‘四喜丸子’,姑奶奶我终于找到你了!”
司徒玥放开右手那个脑袋,将左手上那个女孩的脸蛋提起来一看,发现自己毫无印象。
“我不认识你,咱俩有什么梁子,你这么整我?”
阿圆“呸”了一声:“我就坐迟灏后面,你找他一回,我就瞪你一回,你敢说你没瞧见?”
司徒玥诚实道:“不好意思,鄙人真没瞧见,眼睛全去瞅帅哥了,谁去注意你?”
阿圆大怒,挥手就要来扇司徒玥耳光:“贱人!不要脸!迟灏又不喜欢你!你还来纠缠他!”
司徒玥奇怪道:“他不喜欢我,难道就喜欢你了?”
阿圆先是一呆,继而被司徒玥强悍的逻辑激得更加愤怒:“你给我闭嘴!我要打死你!啊—你有本事放开我!”
这时,阿圆的同伴已经趁司徒玥没注意,溜到了洗手间门口,吼了一嗓子:“姐妹们!快出来!阿圆被欺负了!”
正专心截住阿圆想扇她耳光的手的司徒玥听见这声喊,微微一愣。
还有帮手?什么玩意儿?
刚一分心,阿圆的手掌就呼了上来。
饶是司徒玥往后仰了一下,还是被阿圆打到了右脸一小块地方,阿圆留的长长的指甲划到了她脸上的嫩肉,从嘴角到腮旁,留下了一道红线。
这时被那个女生呼唤来的众姐妹已经到了门口。
人数有多少呢?
怎么说呢,司徒玥只感觉到刹那间,门外洒进来的阳光,全都没了,被门口那一群人给挡着了。
司徒玥在这些人的逼视下,不得不放开了阿圆的马尾辫,战术性地往后退,直到背后抵住了门,退无可退。
阿圆站在人群中央,冲司徒玥露出个挑衅的笑:“司徒玥,你再横啊!再来拽我头发啊!”
司徒玥冷静地与她对视,神色丝毫不惧,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怕了吗?”
阿圆一怔,心中不免怀疑起来。
难道司徒玥打架特别厉害,能以一当十?
她正暗自琢磨的时候,却没想到一脸大义凛然的司徒玥突然矮身一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进了厕所隔间内,并且火速拴上了门。
众人一愣。
几秒钟后,阿圆气急败坏地在门外喊:“司徒玥!你给我出来!”
司徒玥:“我不!我傻吗?出去给你围殴?有本事你进来!”
阿圆:“……”
无耻之徒司徒玥!!!
同一时间,关山一如既往地躲过课间操,伏在课桌上补眠。
小黛和徐二明几个人,站在窗边,耳语几声,你推我搡,最后猜了几轮拳,小胖中选,被几个损友一把推了出去。
小胖哭丧着脸,举着手机,迈着小碎步,挪到关山的课桌旁,伸出一根棒槌般的肥指头,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关山的肩膀。
桌上的人纹丝不动。
小胖向损友们无奈地看去。
小黛冲他挥了下拳,徐二明以口型示意他:“不要 ,就是上!”
吴奇给他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小胖欲哭无泪,这次不撅指头了,改成用一只厚实的手掌,拍了关山的肩膀一下。
桌上的人动了动,从肘弯里抬起头来。
这下可算是醒了。
关山迷瞪着一双睡眼,看向小胖,脸上就四个大字:有屁快放!
小胖颤颤巍巍地把手机递给他。
关山揉了下眼,手机屏幕上,写着一行小字:震惊!西二楼女寝下惊现某神秘男子!
关山皱了皱眉。
五分钟后。
“山哥!山哥!冷静!”
“山哥,你这是要去哪儿?”
“山哥!息怒!打人犯法!轻则拘留,重则判刑啊!”
关山停下脚步,无语地看向身边的这几个人。
“谁说我是去打人?”
小黛好奇道:“那你是要去哪儿?”
“去找小玥儿。”
徐二明拉住他:“你现在去也碰不到人啊,她肯定去做操了。”
关山一愣,继而冷静了下来,在椅子上坐下。
小黛道:“司徒妹子是得罪什么人了吗?这么多人骂她。”
“那个‘四喜丸子’吧?还贴司徒丑照,这得多大仇啊?”徐二明接话道。
“哎,奇儿,你可以查到‘四喜丸子’的照片不?我倒要看看,她有没有司徒妹子好看。”小黛问道。
吴奇瞪了小黛一眼:“自从上次山哥让我篡改校草投票数据之后,我就再不干这种缺德事儿了,你知不知道那之后我良心不安了多久?这次你还让我去黑人家资料?”
“可……可是……”小胖看了吴奇一眼,结结巴巴道,“这可是司徒的事啊。”
吴奇昂着头,表示自己绝不与他们同流合污。
直到,关山的视线,有意无意地冲他甩了过来。
吴奇顿时妥协了。
6
课间操结束,马攸在小卖部买了两瓶光明酸奶,决定带回去给程雪和司徒玥喝,顺便跟她们一吐自己单独做操的孤寂和落寞,以后千万不要撇下他一个人躲课间操。
他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慢慢爬上五楼,刚到五班门口,就看见站在门边的关山。
女孩子们经过他,一个个都面色潮红,紧张地抬起眼帘打量他,被他发现时,又赶紧低头快步从他身前走过,等走出几步远后,又忍不住回头看他。
马攸手持着两杯酸奶,心里不停琢磨:他来干什么?找司徒吗?司徒不在班上吗?怎么他还在这里站着?他个头可真高……
马攸一边想,一边心不在焉地从他身旁走过,准备进教室。后颈的衣领突然一紧,马攸被吓了一跳,扭着脖子看去,竟然是关山揪住了他的后脖领。
关山皱着眉,满脸不耐烦:“你想什么呢?我叫你半天。”
马攸脑子卡了壳,指着自己话都说不利索:“你你你……叫我?有什么事……事吗?”
关山放开他的衣领,言简意赅道:“司徒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