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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人相携出了诊所,陈樨还恍恍惚惚杵在原地——我是谁?我在哪儿?刚才发生了什么?
宋女士一通电话将陈樨拽回现实。她才想起自己原是约了妈妈吃午饭的。宋女士被放了鸽子,气得破口大骂。陈樨却问:“妈,你听说过黄体酮吗?干什么用的?”
“你妈妈我什么没听说过,这是孕妇保胎用的药。”宋女士答得顺溜,忽然觉得不对,声音也变尖利了,“你再说一次,谁保胎?”
“别问了,反正不是你也不是我!”
陈樨先前的困惑顿时得到了部分解答。怪不得卫嘉爸爸这么紧张,原来是中老年得子!这都叫什么事儿呀!她晃了晃脑袋,神游般去找她的车。
说来也巧,刚走出诊所大门,陈樨又遇见了正在路边等车的尤清芬和她的同伴。三人的眼神交汇,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一辆老旧的奥迪开了过来。从车上匆匆来下的不是卫林峰又是谁?
本章完
第102章 三战而竭2
卫林峰的手自然地扶在尤清芬腰上,柔声细语地询问她有没有事。尤清芬不答,他顺着她的眼神发现了陈樨。卫林峰很是意外,微微欠身朝陈樨挥手。
陈樨也没躲着的道理,迎上前去打了个招呼。
“卫……卫嘉爸爸,你的事解决了?”
卫林峰含糊地应了一声,又看向尤清芬。尤清芬把脸转向一旁,他明白了,在这里见到陈樨看来并非巧合。
“你是跟卫嘉一块儿来的?我给他打了一宿电话,他连个回信都不给我,越大越靠不住了!”卫林峰埋怨道。
陈樨笑容可掬地说:“我还没恭喜你们,又是领证,又是有了小宝宝。卫嘉知道这些喜事了吗?”
“嗐!女人嘛,年纪大了都想有个孩子!昨晚来厂里闹事的那几个家伙不是什么好人,看她跟在我身边,连个女人也不放过。我看她被推得摔了一跤,就知道事情不好……”
“说这些干什么?你瞧她像是来道喜的吗?咱们用得着她道喜?”尤清芬打断了卫林峰的话。
卫林峰在局子里待了一宿,又累又乏,仍未搞清眼前状况。他是孙长鸣的人,即使孙长鸣和陈澍濒临拆伙,但人前人后均未口出恶言,一心盼着陈澍回心转意,卫林峰因此从不敢对陈教授有丝毫怠慢。自家儿子和陈樨那点事儿卫林峰又岂会不知。从前因为孙见川喜欢陈樨,他唯恐得罪孙家,一再劝儿子和陈家小姑娘保持距离。现在不同了,孙见川做了大明星,未必把陈樨放在眼里。孙长鸣也看得通透,只感叹自家小子没福分,可孩子的事也轮不到他们过问。
卫林峰见状也就撒手不管了,他心中不是没有想过——孙家宝贝都追不上的金凤凰偏偏钟意自家儿子,甭管成不成,横竖他们不亏。
卫林峰问:“卫嘉那浑小子上哪儿去了?他怎么回事儿!”
“你们和和美美的,终于想起他来了?哦,我说错了!用得着他的时候,你们可从来不忘记他!”陈樨说:“卫嘉身上还带着伤,他一天几趟地往医院跑也不是办法。”
“什么?他伤哪儿了?怎么伤的?”卫林峰这下才着急了。尤清芬也讶然看向陈樨。
“替孙见川挡了一刀,人没死!手臂包扎包扎,以后还能接着用。”陈樨毫不掩饰自己的刻薄,“有个问题我始终想不明白。都说马场是卫嘉妈妈留给他的,怎么他一声不吭地卖了马场,反倒四处勤工俭学去了?钱都去了哪里?他不肯说,你们能不能为我解答一下?”
卫林峰垂首不语。
阿银悄悄问尤清芬:“她说的是什么钱?”
尤清芬的脸更白了。
陈樨也没有表现出惊讶,冷不丁又问:“还有,卫乐出了什么事,你们知不知道?”
“乐乐?”卫林峰满脸困惑,“她能有什么事?她在婆家好端端的!”
“好端端的乐乐”会大半夜频频给卫嘉打电话?陈樨不敢相信。
“看来你也不知道,反正天塌下来有她哥哥顶着!对了,你们这把年纪上赶着生个孩子,是不是怕卫嘉长大了太寂寞呀?”
“陈樨!你是晚辈,我不跟你计较。可这么说话就不对了!这个孩子来得不容易,她一个女人想做妈妈不算罪过吧?“
卫林峰话语里对怀孕的尤清芬颇为维护,陈樨觉得十分讽刺:“她想要孩子是她的事儿,可卫嘉是你亲生的,你为他考虑过吗?你一点儿都不心疼他?”
“我的孩子我自己养,以后绝不会拖累任何人……”尤清芬咬牙道。
“你们说话就像放屁!对待自己的孩子连个屁都不如!也不想想前头两个孩子是怎么长大的,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俩年纪老大不小了,也不是什么安分人,肚子里那个蛋生下来,万一哪天你们有个三长两短,卫嘉能坐视不管他亲弟弟?嘴上说不拖累他,以后到了那个份上还能把孩子塞回去?”
尤清芬的同伴阿银开了眼界。在她看来,陈樨怎么说也算大家闺秀,名门那啥女孩儿,看模样确实是那么回事儿,想不到大马路上骂起人来竟那样豁得出去。她嘴上把人喷得狗血淋头,可仪态还是顶好的,声音不高不低,字正腔圆。阿银光顾着看她眉眼,听她说话,撕头发挠脸那一套也不好施展出来——即使施展了出来,阿银也怀疑自己会被撕成几瓣!
路上的行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陈樨发挥了良好的心理素质,面不红心不跳,俨然占尽上风。直到有人快步走近,用缠了纱布的手将她拖到身后。她才嘴角哆嗦了一下,咬着唇沉默了下来。
阿银一看那小伙子的身形样貌便猜到了那是谁。她年纪小,入行时得尤清芬照拂良多,但那时芬姐的男人已回去找他的死鬼老婆了,所以阿银并未见过卫林峰年轻时候的样子。现在看来,芬姐当年倒贴老卫倒也不算失心疯。
“你的手伤得要不要紧?这么的大的人了,怎么还不知道小心!”看到儿子出现,卫林峰也说不清是担忧还是松了口气。
尤清芬想要察看卫嘉的伤,卫嘉不动声色避了一下,她默默将手缩了回去。
“我不要紧。看样子你们也没事儿了,都回去吧!”卫嘉说完转向陈樨,“我们走。”
“嘉嘉,你受伤了也不跟爸爸说,是还生我的气?”卫林峰艰涩地开口,“你生气也应该,爸爸拖累你了……”
“说有什么用?你倒是改呀!”陈樨回头抢白了一句。牵着她的那只手轻轻捏了捏她掌心,她的脚步也随之加快了。
他们沉默着,紧赶慢赶地走了一段路,再回头已看不见卫林峰的车。陈樨这才停下来,松开与卫嘉十指紧扣的手。
“走反了!我的车在那头。”
她第一下没有与卫嘉脱离。他在前头站定了,手仍保持紧握的姿势。
“你爸和你后妈给你怀了个弟弟或者妹妹!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哦。”
“我再问你,是不是有人欺负卫乐?你再用一个字回答试试看!”
“嗯……”卫嘉的手忽然加重了力道,“我还没说完。这件事我自己会解决的。”
陈樨看到那外套正在卫嘉手里,上面的血迹也被他抓握的姿势巧妙地遮挡住了。段妍飞未必有此神速,想必是他自己发现东西落在医院赶回去取,从小护士那里听说衣服经了陈樨的手,匆匆赶过来救场。
“是!你是收拾烂摊子的行家。”
她说完,用力转了转手腕。卫嘉的手臂随之翻转,兴许是触到了伤口,他倒吸了一口气。
“小伤也会疼吗?说起来你的手是没孙见川的脸值钱,这一刀挡得值!”
“陈樨,我没想别的。你当时在场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挨刀。我……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不想让你失望,可是……”
可是什么?卫嘉没有再往下说。他的眼眸低垂,掩映在长而密的睫毛下,像隔了层云雾。
挡刀一说陈樨不置可否。她知道孙见川那个怂货遇事只会往人身后躲,如果自己在现场,他确实会缩在她后头。可怂货自有怂货的生存之道,他坦荡荡地耍赖,像个孩子一样寻求庇护。他是个实心眼沉甸甸、看得见摸得着的蠢蛋,自己不管不顾地蹦跶,要不和接着他的人一起摔个大马趴,要不就在地上砸出个坑!
卫嘉还说到了失望。陈樨恍然,自己今天大战三场,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竭力后心头的空空荡荡不就是失望吗?不仅因为他不珍视他自己,也不为他身前身后这些烂摊子,她失望的是自己抓不牢云雾。
她伸手了,躺平了,翻滚了,骂街了……他依旧从她身上穿膛而过。
她理解他,心疼他,又烦透了他!
“热死了,怎么那么热!”陈樨借着抹脸的动作,终于将手抽了出来。刚与人斗了一场,她的脸一定红得像公鸡头上的冠羽,然而手抚上去并无汗湿,反倒是掌心湿黏黏的,指尖潮凉。失控的情绪不知什么时候已退了潮。
“我刚才像不像个武疯子?我的妈呀,鬼上身一样!”陈樨一边往脸上扇风,一边笑。
卫嘉配合地亮出笑脸,可惜两边嘴角没能弯成对称的弧度。人前的她像只愤怒的母狮咆哮着护在他前头,等到人散后,她一门心思地甩开他的手。
空出来的那只手显得如此多余,他悄悄背在身后,揪紧了同样多余的外套。对了,还有一句本能的、正确的、比多余更多余的话:“谢谢你!”
“谢个屁啊!他们结婚生孩子关我屁事?我只是找个人出气罢了!”陈樨又笑着往后退了两步,歪着头挥挥手说:“现在好多了。我走了,你自己放机灵点儿。”
“陈樨!”卫嘉叫住她,等她放慢步伐,问出的只是干巴巴的一句话:“这里不好搭车,你能不能……能不能送我回学校?”
陈樨头也不回地抹了把脸:“想得美!”
本章完
第103章 碎了蛋的花心少年1
宋明明在自家花园里新剪了几枝玫瑰,刚插入瓶中,放了她鸽子的那个人一言不发地推门进来。宋明明不喜啰嗦,那是中年庸妇才有的特质,她已经骂过陈樨一通了,眼下也不再生气,笑眯眯招呼陈樨过来:“吃过了吗?怎么一脸被粪水浇过的表情?”
陈樨往沙发上一倒,看起来毫无对话的欲望。宋明明想,莫非那放马的小子让谁吃了黄体酮,才把这丫头气成这副模样?可转念一想:不能够!他要有这能耐,陈樨还会像一朵没开就蔫了的花?
管他呢!年轻人的情爱保鲜期不比剪了枝的玫瑰长。宋明明摆弄着花枝,若无其事地与女儿闲话:“你来看,这花叫莎萨九零,艳得很,得配个寡淡清透的花器才压得住。我这个铜底水晶瓶是不是搭得很妙?”
“随便吧。”陈樨看着天花板,连眼睛都懒得眨一下。
“正好,待会儿给你做玫瑰溏心蛋。”宋明明说着,在她自认为很妙的插花作品里随手揪秃了一朵犹带露水的玫瑰,扬声对厨房里忙碌的阿姨说:“花瓣和鸡蛋冷水下锅,七分钟,一秒都不能多。”
“我什么都不想吃,我要睡觉。”
陈樨刚站起来,甲油比花瓣更艳的一只手扣在她腕子上。宋明明蹙眉道:“你就这点儿出息?你说像我也就罢了,和你爸那样一根筋到底也凑活。你非要捡我们的短处,又狂又较真,不吃亏才怪……”
说到这儿,宋明明看到了陈樨手腕上红通通的一圈指痕,这可不是她干的。她噗呲一笑:“哟!够激烈的!”
“你是我亲妈吗?”陈樨抽回手。伤处就是这样,越经人提醒越疼。
“所以我让你吃点儿好的补一补。”宋明明十指纤纤拿起一枚还残留着鸡粪的蛋,对着落地窗的阳光道:“这是你孙叔叔才送过来的无菌土鸡蛋,你看这蛋黄金灿灿的,一看就特别有营养。”
陈樨的知识体系里压根儿不允许“无菌”和“土鸡蛋”这两个字并列出现。不知为什么,她现在听到“孙叔叔”这三个字心中更添了一层烦躁。
宋明明还在有感而发:“最近是怎么了,大家都流年不利。你爸火气大,你也哭丧着脸。孙长鸣装得跟个没事儿的人一样无事献殷勤,自己的屁股都擦不干净。哎,那件事儿你听说了没有,有人到他厂里闹事儿,和他手下的人起了争执。对方有个老头儿不知怎么地,回去后腿一伸咽了气。这下事情闹大了,有嘴也说不清!”
宋明明说着,翻过陈樨的手,轻轻把鸡蛋放在她手心:“好东西从脏处来,难免沾了屎,洗涮洗涮才能入口。”
陈樨盯着手里多出来的蛋,无名火起,蛋壳上淡淡的污渍仿佛都是挑衅她的图案。她一使劲儿——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鸡蛋在手心纹丝不动。她的嘴角抽搐了两下,默默又拿起了另一个蛋。
新来不久的煮饭阿姨走进客厅,入眼便是这样一个画面:阳光、鲜花、明艳的女主人……主人家的漂亮女儿正木然地将鸡蛋两两握在手心,再一把捏爆。
宋明明挑眉不语,只是将脚远离蛋液滴淌的受灾区,无声示意阿姨找了个容器,接住了陈樨手心源源不断的碎蛋。
片刻工夫,所有的蛋统统报销在陈樨手里。她磕碎了最后两个“敌人”,眼里有涌动的快意,可嘴角是耷拉的,眼睛是通红的,气息是凌乱的。
“我不吃还不行吗?”她拍了拍手,看似干净利索,其实手心一塌糊涂。人飞快地上了楼,一秒也没有在灾害现场停留。
宋明明把手按在胸口,还好走得及时!万一……陈樨十二岁后几乎没有哭过鼻子,只有她把别人弄哭的份儿,宋明明毫无安慰她的经验。她想,这还是她女儿吗?在宋明明的印象里,陈樨有着聪明且被爱的人特有的通病——毫无定性可言。她的人生有很多条大道,条条通往罗马,习惯了被爱和被满足,没有渴求,也无谓执着。她总在游荡,芝麻、玉米和西瓜在她眼里没有分别,摘下来嗅一嗅继续前行,摔一跤又换个方向,活得既通透又草率。
等到日后路走得远了,她会知道为一块儿啃了又啃的鸡肋大动肝火是不坏的滋味。
宋明明摩挲着戒指上车矢菊一般湛蓝的宝石,似乎能从那晶莹剔透的折射中窥见旧影,一时诗兴如潮——正所谓“旧游无处不堪寻。无寻处,惟有少年心。”
“疯胚!”她用一朵沾了蛋液的玫瑰指着陈樨的背影,对目瞪口呆的阿姨点评道:“随我!”
本章完
第104章 碎了蛋的花心少年2
陈樨在宋明明的小别墅一觉睡到月上梢头。宋明明在此抱病休养,她不时会留下来过夜,陈教授也习以为常。朦胧间,她听到宋女士在满屋子游走着打电话,笑得花枝乱颤,对话内容似乎正是她下午的光辉事迹。
陈樨下楼来,从背后抽走宋明明的手机。宋明明正说得投入,被吓了一跳,跺脚道:“要死啊?我在拜托你爸给你从那破实验室请几天假!”
陈樨对着电话那头的老父亲吼了一声:“你不是最烦听她瞎扯淡?倒是主动挂电话啊!你知道她手机里怎么备注你的——‘茅坑里的臭石头’!”
她说完把手机抛还给宋明明,翻了个白眼道:“通话二十七分钟。撩骚前夫,把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上,你们不怕老无所依吗?”
宋明明全当没事人一样挂了电话,含笑坐到女儿身边:“真的那么痛苦?你再说说怎么个痛法?”
“别那么亢奋行不行,好变态啊!”陈樨把屁股挪远了,指着自己手腕说:“我手疼!”
她手腕上那点红肿的指印早消散得差不多了,但多亏了这点儿“伤”让她有了哭丧着脸哼哼唧唧的理由。宋明明拿了个刚烤出来的杯子蛋糕哄她。陈樨吃了一口,瞅着点缀其上的玫瑰花瓣有些熟悉,疑惑道:“你还藏着鸡蛋呢?”
“绝对没有!都贡献出来让你捏爆了。”宋明明毫不犹豫地说:“吃吧,阿姨把蛋壳挑出来不容易。”
陈樨放慢了咀嚼的速度,浑然间只觉得唇齿之间弥漫着鸡粪和玫瑰的芬芳。
“心碎之花,暴怒之蛋,高温之炉,方融汇出甘美和香甜……”宋明明用她特有的话剧腔一字一句道:“我决心将这蛋糕命名为‘少——年——心’!”
“怎么不叫‘碎了蛋的花心少年’?”陈樨今天消耗不少,腹中空虚,竟三两下把那蛋糕吃完了。
宋明明见她缓过神来了,把慈爱的手放在她肩膀,说:“不跟我好好聊聊黄体酮的事儿?”
一个“碎了蛋的花心少年”满足不了陈樨的胃口,她自己又去找了一个,嘴里含糊地说:“都说了跟我没关系,你那么害怕当外婆?”
“我怕?我事业黄金期都能把你生出来!”宋明明嗤笑,“你敢生老娘就敢和你一起养!”
陈樨说:“我不敢。我这辈子都不想生孩子了,怕生出个像你一样整天在我耳边念诗的祖宗。最好能给人家当后妈,捞个便宜儿子养老!”
宋明明只当她这番少不经事的话是放屁,冷哼一声:“你和谁生的孩子像谁去,凭什么像我?”
那像谁?难道像那个王八蛋一样外温内冷,像自己一样没心没肺?陈樨忽然被噎住了。
呸呸呸!
宋明明用洞悉一切的姿态推过来半杯水,嫌弃道:“下回谁惹你了,你捏爆他去,别来折腾我的蛋。”
“咳咳……我不喜欢他了。”
“像猫不喜欢卡住它喉咙的鱼?记吃不记打的玩意儿!”
“不,昨天的陈樨已经死了,今后我要成长为大宝石一戴,谁也不爱的女人!”
“你不配!你买不起!”
宋明明对陈樨打击完毕,又抱着手笑:“宝石稀有,男人多得是。不喜欢换一个呗!以后新账叠旧账,谁还记得以前的陈芝麻烂谷子。我的宝石得自己留着,好的男孩子可以给你介绍一大把。放心,多年轻好看的都有!”
陈樨垂首沉吟,她认可了宋女士这番话的前半部分,后半段却不敢苟同。
“换就换!别搞那么庸俗。什么年轻好看?我喜欢成熟多金有内涵的!”
宋明明不打逛语,那天她放了话后,就把陈樨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陈樨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成了妈妈身后的那个小尾巴。她在实验室待久了,几乎忘了还有另一个繁花似锦的热闹世界。像宋明明这样的知名人物,身处何地都不缺拥趸,只要她愿意,总有鲜花掌声和众人的注目。身体状况好一些之后,她很自然地有了本地的交际圈。她带着陈樨出入的场合经过了自己的一番斟酌,尽可能不让女儿觉得沉闷,也要让恪守清正家风的前夫无可指摘。
短短几日,陈樨已在叔叔辈成功人士组的饭局、太太们的下午茶、读书会和宋女士朋友家孩子的成年仪式上混了个脸熟。她顾不上与人看对眼,只发现隔行如隔山,那些个金融投资理念、抽象的外国文学和18岁年轻人的买鞋经听得她一愣一愣地。宋女士说不要紧,机会多得是。这不,紧接着又来了一个钢琴家的私人聚会。
那位知名旅德钢琴家的启蒙老师是陈樨的外婆,和宋明明年少相识。因为这层渊源,他国内巡演到此,听说宋明明也在本地休养,免不得要聚一聚。为了热闹,还邀请了不少两人共同的朋友,大多是他们文艺圈子里的人物。
陈樨是个音痴,她妈妈这一脉的文艺血统到她这里基本传承断绝。她一听说这聚会来了不少她外婆的徒子徒孙,登时想起了小时候被迫练琴的痛苦回忆。纵使宋女士使劲暗示她会有很多优秀的青年才俊到场,她仍打了退堂鼓。
偏偏这天,卫嘉这个倒霉催的竟然给她打电话了,他问她下午方不方便陪他到医院拆线。
陈樨很想提醒卫嘉——“小伤而已”!他是谁,他是马背上摔下来,手肘脱臼了自己复位的狠人。他小腿上有个蜈蚣样的伤口,是他十几岁时半夜寻找走丢的卫乐,被草地里藏着的铁片划伤,为了不让生病的妈妈发现,自己用消毒后的缝衣针把豁口缝上了。他能活到现在,区区五针拆线何必要人陪同?
宋女士常说穷寇莫追,陈樨也不废话,她直接告诉卫嘉,自己下午要陪妈妈参加一个聚会。
卫嘉那边沉默了许久,却始终没有挂电话。陈樨也不知道是抽什么风,一味地和他耗在沉默里。
医院一别后,他们没联系过。有时候陈樨希望卫嘉钝一点,傻一点,那她反而可以像包容孙见川那样去理解他,凡事一笑了之。可卫嘉心里太有数了,那些她没说透的话,她想要的结果,她的怨怼和不甘,他一清二楚。他甚至也不是个懦弱和不善言辞的人。不肯做的事,无非计较后果——他洞若观火地审视他自己,也怀揣着冰冷的善意替她着想。此时的沉默多半也是因为他明知陈樨想听的和他认为正确的话是完全不同的,前者他说不出口,后者他不想说出口。一切都是深思后的结果,掰都掰不过来。
陈樨吊在心间的那口气泄于无形。她说:“我妈催我去弄头发了……你不是说都取决于我?既然没话说,就这样好了!”
本章完
第105章 刚烈小奶狗1
陈樨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在这个聚会上挖到了“宝”。冲着她那句“喜欢成熟多金有内涵”的男人,宋女士这段时间没少给她安排各行各业的青年才俊,可到头来她还是极其庸俗地看上了最年轻好看那一个。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著名钢琴家吴思程的私人聚会上,果不其然来了不少他们文艺圈里小有成就的人物。这些人多半也带着陈樨这样的后辈,或是得意门生,或是年青子侄。这新老几代文艺菁英们一聚头,难免要碰撞出星星点点的艺术火花。
聚会安排在吴思程友人的郊区私宅里。几巡酒后,先是吴思程在众人的要求下弹奏了几曲。气氛热烈了起来,陈樨很快又见识到了国画名家的即兴泼墨、美院教授现场给宋明明画的小像、小提琴和钢琴合奏《爱的礼赞》……宋明明也在吴思程的伴奏下亮声唱了首《玫瑰三愿》,博得在场人士一致好评。长辈们珠玉在前,小辈也不遑多让,一时间各种拿手绝活纷纷亮相。好家伙!都备着各自吃饭的工具,显然早有准备。
参加聚会的人手端红酒杯松散地围了个半圆的圈子,表演的倾情投入,欣赏的陶醉自得,负责指点的微笑说:“雕虫小技,见笑见笑!”期间不时有恰到好处的掌声和点评。恍恍惚惚,陈樨还以为自己错入了文联的联欢晚会。她又想起了年幼时在外婆家过周末,和一群艺术天赋超高的表兄弟姐妹们在一处被“表演节目”所支配的恐惧,肠子都痉挛了起来。
陈樨向宋女士投去求助的眼神——我的亲妈,你没提前跟我打招呼啊!宋女士则对她回报以慈祥而鼓励的目光。陈樨在心里骂起了卫嘉那个倒霉蛋,又恨自己“道心不坚”,被他气糊涂了。她不肯陪他去医院拆线,也不必非得到这里来现眼呀!
眼看着吹拉弹唱都表演过了一轮,就只剩下跳舞了。怕什么来什么,一曲终了,果然有人开口道:“对了,在场舞蹈专业的孩子也有几个吧……”
陈樨来不及尿遁,好几道目光已打在她身上。
“我记得明明家的姑娘就跟着丁恕英老师学过一段时间,看身段就知道是跳舞的孩子。”
“她就瞎学了几年芭蕾,现在早就被她爸哄去实验室刷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