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但喜欢化学好的,还喜欢长得好看、能照顾我的。”陈樨挽着爸爸的手说:“这么说起来,老陈你才是我的初恋呀!我都是照着你的标准在找对象呢。”
这个马屁拍的相当成功。陈澍脸色稍霁,说:“放心,日后你跟男朋友分手,我也不会卡他毕业。”
说来也奇怪,陈樨快两年没跟卫嘉联系了,老陈那天偶然提起了他,让陈樨当晚从电脑的某个隐藏文件夹中翻出他的照片看了很久。仿佛是有心电感应一般,一个月后,她接到了卫嘉的来电。
他打电话的开场白特别老派,一上来就是:“喂,你好。请问是陈樨吗?我是卫嘉。”
陈樨看着手机显示的那个陌生来电,惊得合不拢嘴。她快步出了图书馆,边走边道:“哇塞,我是在做梦吗?天下红雨还是世界末日了,你竟然主动给我打电话?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新号码?”
“陈教授给我的。他过去给我的书单里那本《organic》不太好买,我想问问有没有别的购买渠道。陈教授给我回了邮件,说是你知道在哪里可以买到这本书,让我跟你联系。”
“《organic》?哦哦,我想起来了,我刷过它的习题集。反正我也用不上了,我明天把它找出来寄给你好了,只要你不嫌弃上边有我的笔记。”
她记下卫嘉报来的邮寄地址,还不忘赞扬道:“啧啧,你真是个勤奋的辍学青年呢!”
卫嘉对她说谢谢,又问:“我……没打扰到你吧?”
这是个周六的夜晚,陈樨说:“没事儿,我正陪……我正在图书馆发呆。你干嘛说话那么生分,我们都是感情破裂过的老熟人了。”
卫嘉有些无语。她的感情进度永远快人一步,让人捉摸不透。刚认识没两天她就敢扬言他俩“越过了男女大防”,现在索性到了“感情破裂”的程度。
“什么时候的事儿?”
“你拒绝我的那次,就在前年的除夕。别说你忘了。”
陈樨的直接让人招架不住。卫嘉半晌才道:“那不算吧。”
“是我比较小气,我单方面破裂了行吧。不过现在没事儿了,我没有生你的气。老陈说得对,那时候你答复了我又能怎样?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都做不了?你原本打算做什么?”
“这是一种抽象化的表达,不要展开联想。我的意思是,那时我逼着你回答,只不过想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罢了。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们是患难之交,有过不一样的革命情谊。你怎么想我不管,我是把你当朋友的。”
她这么掏心掏肺地剖析自己,卫嘉却转移了话题,问她大学里过得好吗?陈樨兴致勃勃地跟他说起了自己这两年来经历的大小趣事和学校里各种新奇见闻。她是外向的性子,但并不话痨,可在卫嘉面前她总是有很多话要说。卫嘉有一种让她自在的魔力,仿佛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可以稳稳地接住。她单方面破裂,又单方面痊愈,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说完了自己的事又问他的近况,也问卫乐怎么样了,有没有变得更漂亮?
当卫乐和“漂亮”这个词联系在一起,卫嘉的语气有些沉重。他说一副好容貌对卫乐来说不是好事。卫乐在马场帮忙,总有附近的小混混和不怀好意的游客借机占她便宜。就在不久前,有个男游客发现了卫乐心智上的缺陷,趁马场的人不备,借带路为由将她哄骗到无人的角落,要不是卫嘉及时发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将卫乐带回来之后,她竟然还为没有得到男游客承诺给她的糖果哭了很久。
这些话卫嘉只是匆匆带过。可陈樨亲身经历过三叔公那件事,她能明白其中的糟心之处。宋明明女士说过,美貌是上天赐予一个女性的财富,可是当一个人除了美貌一无所有时,这财富就成了怀璧其罪。陈樨曾经劝说卫嘉带着乐乐去一个更好的地方,随着年纪和阅历逐渐增长,她开始怀疑世上真有属于卫乐的净土吗?只要有欲望存在的地方,卫乐就会不断地面对丑恶。作为她唯一的保护者,卫嘉也难有宁日,不得解脱。
陈樨在花坛边聊到手机发烫,十点以后的图书馆人走得差不多了,有人在身后叫她:“樨樨,你好了吗?”
卫嘉也听见了,他说:“是不是你男朋友在叫你?我手机也快没电了,就这样吧。”
陈樨有些意外:“男朋友?老陈告诉你的?”
“不是。”卫嘉笑了,“陈教授才没有那么八卦。”
“难道……是孙见川那家伙?”
她知道自己猜中了。陈樨太了解孙见川,自从她答应了系里师兄的追求,孙见川不忿了很久。然而陈樨既没有选择他,跟卫嘉也没成,他便自认为和卫嘉又成了难兄难弟,少不得要通风报信。
“你别不信,我在学校里是很受欢迎的。”她对着电话强调道。
“我信。”卫嘉说:“你去吧。谢谢你,陈樨。”
他每次叫她名字,她汗毛就会立起来。
“一本旧书而已,客气什么?”
陈樨用口型示意男朋友稍等她一会,困惑地问卫嘉:“我还做了什么让你感动的事?你的声音有点奇怪,喝酒了?”
“没有。”
“哦,我忘了你高兴的时候才喝酒。你应该多放纵一下自己,小小的高兴也是高兴。”
“那好,等我收到你寄来的书就喝一口。”
本章完


第53章 无忧无虑把歌唱1
孙见川高中毕业后坚决不肯听从家里的安排去国外上学,这是他出生以来最硬气的一次抗争。陈澍也委婉地劝说孙长鸣要尊重孩子的意愿,孩子晚熟,过几年再放飞也不迟。有了陈樨和孙见川的对比,在教育这件事上孙长鸣十分尊重好友的意见,这才没有运用强制手段将儿子“遣送”出去。
结果孙见川高考文化课分数稀烂,勉强考入了当地一所师范院校的大专班,学的是学前教育。陈樨觉得这个专业很适合孙见川,他擅长和小朋友打交道,以后对着他的小知音们弹弹吉他唱唱歌不也是乐事一桩?
能继续跟陈樨在一个城市上学,还可以继续玩儿音乐,孙见川也很满足。他大一作为新生参加校园歌手大赛一战成名,从饭堂的校工到研究生学姐中都有他的粉丝。很快,他又跟另外三个志同道合的同学组了乐队,他是当仁不让的吉他手兼主唱,偶尔灵感来了还能写一两首原创歌曲。当他抱着吉他在校园的湖边自弹自唱时,最苛刻的任课老师也会暂时忘记了他专业课挂了多少门。
在高中的紧张环境中还拘着自己的孙见川在大学里像朵水仙花一样彻底绽放了,他找到了自己的主场,也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他这辈子都想好好唱歌,面对万千观众唱也好,面对幼儿园排排坐的小朋友唱也罢,无论他爸妈怎么认为这是不靠谱的事,他也绝不放弃。
陈樨对孙见川在音乐方面的执着颇为认可。上大学后,他俩的关系有所改善,孙见川不再像从前那样是陈樨的跟屁虫了,两人少了打打闹闹,多了真正如朋友一般的相处。孙见川为了唱歌耽误学业,陈樨没少替他在暴怒的孙长鸣面前求情,他背着家人偷跑到校外参加比赛,她总给他打掩护。他的创作能力受到质疑时,也是陈樨给他鼓劲儿。她说自己是他最早的乐迷,不许他灰心丧气。
然而这样的陈樨却在孙见川一次又一次的表白中坚定不移地拒绝了他。她总说:“川子你真的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们做朋友难道不比做恋人长久?”
孙见川当时点头,事后无比失落。做朋友再长久有什么用?她晚上又不会睡在朋友的身边。她迟早会属于另一个人,夫妻才是一生一世的伴侣。是的,孙见川才不是陌生人以为的那种花心浪荡男。他喜欢被人热爱、追捧,享受欢呼,但他从不像乐队的其他同伴那样乱交女朋友。他只是长了一张跟他“纯洁”心灵并不匹配的狷狂帅气的脸蛋,其实他脑子里整天除了音乐,就是想结婚!他恨不得国家对最低婚龄的限制再放宽两年,只要陈樨点头,他马上就能跟她一生一世捆绑在一起,让陈樨做他的主心骨、定魂石,他只要无忧无虑地把歌唱。
这些话孙见川不敢对陈樨多说,他自认为已经很克制了。只可惜陈樨不是这么认为的。大二刚开始没多久,他们系里举办了一次小型晚会,孙见川央着陈樨去给他捧场。陈樨不疑有他地去了,结果孙见川在台上唱了一首关于爱与梦想的歌曲,唱着唱着热泪盈眶,在众多女生的尖叫声中忽然大声说出他的爱与梦想都与台下的某个人有关。现场的年轻人们都疯了一般地起哄,差点儿把孙见川视线聚焦处的某人拱上台去。
陈樨当然没上台,她还给了强行拽她胳膊想要把她带到孙见川身边的某个乐团同伴一手肘。事后她找了个僻静处语重心长地对孙见川说:“想要继续做朋友,就不能把朋友整得那么尴尬。”她还给他看了自己掉的头发,都是她在尴尬到无与伦比时薅下来的。
这件事后,陈樨再也没看过孙见川的现场演出,哪怕他后来大红大火开万人演唱会,她也没有一次到场。她可以是他的乐迷,却不愿陪他表演。从前孙见川的朋友们都怂恿他喜欢一个人就使劲儿去追,只要功夫深,没有把不到的妞。经过了这一回,他们纷纷劝他回头是岸,再漂亮的小妞能一个掰成两个用?孙见川不得不正视一个现实,陈樨对他没有男女之情,时间也很难改变这一点。
有段时间孙见川特别特别讨厌卫嘉。一切都是卫嘉的错,是卫嘉扭曲了陈樨的审美,破坏了他和陈樨的关系。他因此特别关注卫嘉的动态,只要他爸去马场,他都想办法跟着去打探敌情。每次陈樨在感情上泼了孙见川的冷水,他都要打电话给卫嘉宣泄兼诉苦。一两年下来,卫嘉倒没说什么,卫乐倒是养成了跟他讲电话的习惯。他一出现在马场,卫乐就特别开心。孙长鸣认为他亲近故土是件好事儿。有一次孙见川被派做家里的代表回老家扫墓,买了卫乐上回指明要的过家家玩具,陪她玩儿了半天,卫嘉回来还给他做了顿饭。孙见川吃着吃着心里产生了疑问,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陈樨有了男朋友这件事对孙见川的打击不亚于他被人批评歌唱得不行,人徒有其表。他把卫嘉盯得那么牢,确定卫嘉和陈樨没有联络,谁能想到竟被完全没听说过的一个陈叔叔的学生捡了便宜呢?他去学校找陈樨,正好撞见她和新男友出双入对,陈樨还公然将对方介绍给他认识。孙见川愤然打量那个男生,长得不如他,至于学业嘛……哼!卫嘉要是有机会继续上学,多半也不比他差。
孙见川至此与卫嘉有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相惜,特意等到夜晚卫嘉忙完了之后打电话找到他,通报了这个惨痛事实。卫嘉许久没有说话,孙见川问他是不是后悔了?卫嘉说今天带了一个用高跟鞋踢马肚子的游客,连带着自己也被受惊的马蹬了一脚,他正在给伤处擦药酒。孙见川越想越生气,还埋怨卫嘉不争气,整天就知道跟马厮混在一起,陈樨明明对他有意,是他没有把握住机会。他说得卫嘉都笑了,或许笑声牵动了某个伤处,电话里又传出轻轻的嘶声。孙见川认真地思考过,陈樨要是选择了卫嘉自己会不会好受些?或许吧,他知道这两人不会有结果。况且……他还吃过卫嘉做的饭。
这天,孙见川去陈樨家里找她,她家新雇的保姆开的门。保姆见过孙见川几次,当即和颜悦色地将他请进屋,还给他拿了冰可乐。
孙见川喜欢冰可乐,最讨厌有人给他泡热茶。想来是上次到陈家吃饭时保姆留意了他的喜好。他这才正眼看了对方一眼,说:“谢谢阿姨。”
那保姆看上去三十五、六的年纪,人长得很是秀丽端庄,衣着谈吐都得体,比陈樨家原来那个絮叨迟钝的老阿姨强多了。
“你跟樨樨一样叫我尤阿姨吧。”保姆笑道:“樨樨差不多要回来了,你先坐,我给你们做饭去。我记得你上次来家里,很喜欢那道糖醋鱼。”
本章完


第54章 无忧无虑把歌唱2
陈樨推门进来,看到孙见川和尤阿姨一个站、一个坐,正聊得起劲。
“你们干嘛呢?”
“樨樨,你们家尤阿姨刚才告诉我,你让她做过油爆肥肠。我都不知道你喜欢吃这个!回头我也跟尤阿姨学学。”
尤阿姨上前来接了陈樨的书包和手里的外套:“你们聊,我的鱼还在锅里呢。等会儿吃饭我再叫你们。”
陈樨一愣,说:“你留的他吃饭?我爸今晚不回来,我等会儿也要出去。下回有客人来你先给我打电话。”
“哦……好,好!是我做事没分寸。下次我一定记得。”尤阿姨刚来不久,还不太习惯陈樨直截了当的说话风格,顿时有些难堪。
孙见川却不当一回事,他跟着陈樨上了楼,边走边笑嘻嘻地说:“留我吃顿饭又怎么样,真小气!”
“你们爱聊就聊,别扯我的事。”
“没说什么,你冷着脸不怕把你家阿姨吓跑了。我看这个新阿姨还不错。”
“哪儿不错?”
“心挺细的,长得也还行。”
陈樨回头看了孙见川一眼,笑道:“你口味真重,我们家阿姨你都不放过。”
“说什么呢?”孙见川碰碰陈樨的胳膊,小声道:“她长得在保姆里绝对算可以了,我妈可不会给家里留这么一个阿姨。你就不担心你爸一个单身人士……啊呀,说好不扇我脑袋的!”
“再说话不经脑子我还扇你。”
“我开玩笑呢。”
“你跟那些狐朋狗友都学了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你当我爸是什么人,他眼光能跟你一样?”
孙见川想想也是,陈樨妈妈是什么样的大美人?他到现在见了面都不敢让目光停留在宋明明女士的脸上超过三秒。陈叔叔有这样的前妻和女儿,他对美的标准想必与旁人不同。
“我和陈叔叔眼光是一样的好。那个尤阿姨在你们家黯淡得很,像鱼眼睛!”
陈樨失笑,调侃道:“这鱼眼睛可是你爸推荐给我们的,说是他的老乡。”
“我爸这人就爱帮衬老家那些穷乡亲。难怪我觉得尤阿姨长得亲切,口音也耳熟。”
孙见川话风转得飞快。陈樨想起这个尤阿姨刚来家里试工的时候,她奶奶和姑姑见过人之后都不太满意,说是这阿姨太年轻了,心思也活泛,家里干活的人还是找个朴实忠厚的为好。陈樨知道她们的言外之意还是嫌这阿姨太年轻漂亮了,只是有些话不便在她这个晚辈面前说出来。
陈澍找新保姆的初衷是因为家里干了十多年的老阿姨回家养老去了,家里需要有个人日常做饭、打扫。恰逢孙长鸣说他有个老乡也是做家政的,人很能干,是靠得住的。陈澍不便拂了孙长鸣好意,熟人引荐的人也比外面找的放心。他在家的时间不多,就让陈樨来拿主意。
陈樨倒不觉得尤阿姨的容貌有什么问题。这个新保姆人很聪明,家里的各种电器她自己琢磨着就能正常使用,陈樨父女俩的生活习惯和饮食偏好说过一次就记住了。她干活也勤快麻利,不像从前那个老阿姨,做一个小时的家务要歇息二十分钟,唠叨二十分钟。陈樨唯一不喜的是尤阿姨有时贴心,反而失了界限感。她跟妈妈聊起过这事,妈妈让她把不满意的地方明确告诉对方,没有天生就能融入一个家庭的外来者,阿姨也需要磨合,用习惯就好了。至于陈樨奶奶和姑姑的顾虑,宋明明听了只是笑,她说:“我看孙长鸣把那么漂亮的保姆往你家送没安好心。不过你都长大了,你爸要有那心思也不坏,只要他愿意,什么都是他的自由。男女间也就那么回事儿,找个女院士就能提高生活质量了?”
妈妈也说保姆主要是找来照顾陈樨的生活起居的,还是得她自己看着办。陈樨某天在饭桌上问尤阿姨:“你是孙叔叔老乡,那你认识卫嘉吗?”
尤阿姨说她是邻村人,很小就外出打工了。老家姓卫的人家不少,但卫嘉她并不认识。
陈樨有些失望,可她还是留下了尤阿姨。她并不在意家里做饭的是什么人,而那一点点说话时相似的尾音——确实挺亲切的。
陈樨让孙见川坐在二楼起居室等她,自己回房换衣服。她的声音隔着一扇门传出:“说吧,你要告诉我的惊天大消息到底是什么?”
孙见川站起来,走近门边道:“下个月我要回我爸老家喝喜酒,你去不去?”
“你喝喜酒关我什么事儿?”陈樨莫名其妙。
“发请帖的是我们都认识的人。”
陈樨的房门忽然被打开了,她还有一只手没套进毛衫的袖子里,就这么直愣愣看着孙见川,问:“卫嘉……他要结婚?”
孙见川替她拎起那只袖子:“我说的是卫乐。”
本章完


第55章 二点五和十二生肖1
卫乐要结婚了!这“大喜”的消息非但没有让陈樨感到半分喜悦,反而让她陷入了迷茫之中。她当晚便沉不住气给卫嘉打了电话,一开口就说:“我要去妇联举报你们!卫乐才多大,你就想把她嫁出去!”
卫嘉的声音透着恍惚和困倦,似乎在睡梦中被吵醒。他说:“你两年多第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就为了这个?”
陈樨被他轻忽的态度激怒了。“怎么,你妹妹一辈子的幸福那么无关紧要?”
“婚事是我爸操持的,卫乐她自己也同意。”卫嘉话音清醒了一些,但依然透着股置身之外的平静。“说起来她只比你小14天,过几个月就20岁了。在我们乡下地方这个年纪当妈也不稀奇。杨哥和胖姐的大女儿才17,去年已经嫁人了……”
“别人我不管,卫乐能一样吗?她什么都不懂,早早嫁人,万一对方欺负她,她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你怎么能放心把她交到别人手里?”
“她留在我身边就能保证不被欺负?”
“你这是推卸责任!”
“你爱怎么说都行,快去举报吧,我谢谢你!”
陈樨愤然挂断了电话,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乱得跟那头被挠成鸟窝状的头发似的。卫嘉往日是怎么对待卫乐的她不是不知道,他是个好哥哥,绝不会故意把卫乐往火坑里送。陈樨气的只是卫嘉在这件事上的漠然,他想来也清楚这是不合理的,可他就这么接受了。然而当她稍稍冷静了下来后又问自己,卫嘉不接受又能怎么办?日日背负重担的人不是她。卫嘉是乐乐的亲哥哥,难道还不如一个外人考虑周详?他又是那种做得多,说得少的倒霉性子,不会轻易向任何人诉苦,但这不代表他心里是好受的。她实在不该无脑地冲他叫嚣。
陈樨后悔了,过了一会悻悻地把电话拨了回去。一接通,她刚想张口道歉,就先听到那边传来一声:“对不起。”
“你也是为了卫乐着想,我不该那样跟你说话。”卫嘉低声说。
陈樨为这样讲理的他而气苦,他就不能偶尔恶劣一回?她嘟囔道:“谁要你说‘对不起’。你应该反问我,换了我能怎么做?我肯定答不上来。然后你再骂我‘站着说话不腰疼’,这样一来,我不是彻底给你跪下了?死脑筋!”
“话全让你说了。”卫嘉被她逗笑。
陈樨急着想知道卫乐要嫁的是什么样的人?多大年纪了?干什么的?两人怎么会认识?他对卫乐好不好?劈头盖脸地将对方的底细盘问了一遍。她的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扫射,卫嘉说话依然不疾不徐。他告诉陈樨,要跟卫乐结婚的是隔壁县份的男青年,今年28岁,不是什么糟老头子。男方家里做水果运输生意,他日常也帮忙开车。半年前他运水果途径马场认识了卫乐,一眼就喜欢上了,回去就让家里找人给他说和,也不在乎卫乐脑子不太清楚的事,非要把她娶进门。卫嘉爸爸卫林峰被媒人和男方家里的诚意打动,出面应承下了这门婚事。
卫嘉也问过卫乐是怎么想的。他费了大力气跟她解释嫁人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卫乐始终低头绞弄手指不肯出声。媒人安排她和男方见面,她闹了点小脾气,被卫林峰吼了两句,别别扭扭地去了。卫嘉打定了主意,如果卫乐不愿意,他会想办法阻止这件事。谁知卫乐不情不愿地跟男方相处了一阵,竟松口答应了下来。她说那男人待她很好,跟别的坏蛋不一样。
得知卫乐要嫁的是一个喜欢她的年轻人,陈樨心里好受些。卫乐不解世事,就这样匆匆出嫁,难保日后顺遂。可正如卫嘉所说,她留在他身边就能不被欺负?她像一朵娇美的芍药花,偏偏长着草本的柔弱茎干,既隐藏不住颜色,也不能抵御风雨和有心人的攀折,只好祈祷命运的护佑,让她能移植在遮风避雨的所在。
事已至此,陈樨也不好再说什么。两人陷入沉默时,卫嘉先问:“你来喝卫乐的喜酒吗?”
陈樨赌气道:“你又没给我发请帖!孙见川跟我说的日子倒是正赶上期末考结束,可我今年寒假必须陪我妈去澳洲看我外婆,顺便在那边过年。喜酒我喝不上了,替你们高兴这种假话我也说不出来,我就祝乐乐幸福吧!”
卫乐出嫁前一天,卫嘉到市里的机场去接代表孙长鸣一家来喝喜酒的孙见川。他提前在出口处等候,孙见川一出来,远远地朝他挥手。卫嘉看见孙见川身后有个戴着渔夫帽的女孩,走在人群中很是出挑,等她走近了,不是陈樨又是谁?
孙见川笑着拍卫嘉的肩膀,又回头对陈樨做了个恭请出场的手势。“惊不惊喜?”
陈樨看着卫嘉手里端着的两杯咖啡,讶然道:“你知道我会来?”
“我可什么都没说。”孙见川熟稔地接过卫嘉手里的咖啡。近几次他回老家都是卫嘉来接的他。每回下飞机他都会买一杯热拿铁,卫嘉记住了。机场咖啡店人满为患,如果时间充裕,卫嘉会提前替他把咖啡买好。
陈樨是推迟了去澳洲和外婆团聚的时间,临时决定过来的。他们没有提前跟卫嘉打招呼。卫嘉自己没有喝咖啡的习惯,他怎么会备下两杯咖啡?孙见川着实有些佩服。但他已习惯卫嘉的心思缜密,只顾着去跟陈樨说:“刚才你在飞机说困了,这会儿正好提提神。”?“哦……你拿着,小心烫。”卫嘉这才回过神,将另一杯咖啡递给陈樨。
陈樨眼里满是怀疑,又问了一遍:“你真的猜到我会来?难不成你在我脑子里了监控?”
“怎么装的,我也想试试。”孙见川的视线在陈樨和卫嘉之间游移。这可是曾经有过“猫腻”的两个人。他图一时嘴上痛快,将卫乐的婚讯告诉了陈樨,说完自己就后悔了。陈樨最后决定要来,孙见川拦不住,虽说今时不同往日,可他还是得提防着,万一再有风吹草动,他不想成为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可惜现在从这两人脸上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孙见川说:“我们边走边聊。”
“等等,我还得再接个人。”卫嘉低头看了眼手机。“她马上到了。”
正说着,忽然有人叫了卫嘉的名字。三人同时扭头看去,只见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子从另一个出口方向小跑着过来。
卫嘉上前接过来人的行李,两人熟稔地寒暄。陈樨觉得那女子十分面熟,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倒是对方先认出了他们,面露惊喜之色:“咦,你们也来了!小帅哥,你还记得我吗,你教过我和我表妹弹吉他,我们还一起去峡谷漂流。还有你的小女朋友……我记得你叫‘朝霞’还是‘晨曦’来着。上次你骑马摔伤了,我们都挺担心的。你长得越来越漂亮了。再到你们太好了!”
陈樨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连解释的兴致也没了。上前将自己手里的咖啡递给了对方,说:“这是卫嘉给你买的咖啡。当心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