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默念几声“伸手不打笑脸人”,余虓烈回给朱星吉一个笑容,只是那个笑容有点勉为其难,又有点阴恻恻。
他很快接受现实,放下自己的桌子,拿上许冰葵遗漏的书,拿起笔写了张条子,便走了过去。
许冰葵还有点蒙,坐在窗边的位置安静地发呆,看见余虓烈来了,眼睛一亮,眼中是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
同学们都归座了,正看着他俩。余虓烈把书放在许冰葵桌上,敲了敲桌子让她安心,便回座了。
许冰葵打开书,一张字条飘了出来。
看完后,她心头一暖,顿时觉得窗外将要染黄的枫叶,也是一道风景。
兆荔子和后桌聊着天,朝许冰葵桌上瞥了一眼,看见龙飞凤舞的一行字:
“女侠别嫌我烦人,换了座位我还要找你背书!”
兆荔子又看了一眼许冰葵,随即从包里掏出昨天收到的糖送了回去,在对方看过来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吃点儿糖,吃糖开心!”
许冰葵把糖握在手里,低头看了看,也露出笑容。
讲台上,马志远贴出考场号和学生们的考号,嘱咐同学:
“这是个小测验,主要是摸底。我对咱们班同学信心十足,正常发挥就行。
“另外,我们即将迎来运动会,考完试大家可以积极做准备……秉持着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理念,下周我们开始跑操,由体育委员带领,每天提前半小时,在操场集合。”
话音一落,哀叹声顿起。
马志远慢悠悠地啜了口茶,笑眯眯地举起泡满枸杞的玻璃杯。
“哎,别愁。等你们工作了,看见身边同事天天泡枸杞茶上班,而自己生龙活虎时,就会感谢以前高中班主任逼着你们风雨无阻地跑操了!”
朱星吉成功地抓住了关键词,大声叫唤:“啊?还得风雨无阻啊?”
马志远看着他,笑而不语。
这边朱星吉唉声叹气,另一边兆荔子扭头问许冰葵:“我转来时你们都选完班干部了,我们的体育委员是谁啊?”
许冰葵指尖朝向自己,十分不好意思:“我。”
兆荔子猛吸一口凉气,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今天许冰葵穿着娃娃领的小裙子,外面套了个羊羔毛的坎肩,衬得她皮肤雪白,整个人更加娇小玲珑。
兆荔子呆滞地点点头,找了唯一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道:“挺好,哈哈……能长高!”
迎来第一次大型考试,许冰葵比余虓烈更加紧张。
周末,余虓烈在院子里给菜浇水,余宝庆躺在躺椅里摇着,法兰绒的毯子盖在膝盖上,昏昏欲睡,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孙子聊天。
“乖孙,你们不是明天考试吗?”
余虓烈拨开菜叶子,捏出一条青虫,回答:“对啊。”
余宝庆半睁开眼偷偷瞄他,试探道:“能拿多少分啊,这就不去复习了?”
余虓烈一哽,差点忘记任务了。他拍拍手上的土,嬉笑着提着壶回屋:“那您在院子里坐着,我接着去复习了。”
余宝庆闭着眼挥挥手,心里窃喜。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家的孩子是什么样的脾性,在他面前做到这般听话懂事,真是够好的了。
余虓烈一进屋,包里的老年机刚响起两声铃声,知道他这个号码的就两人,不是他们就是10086。
他摸出手机一看,倒是惊喜了一番。
小葵花:“明天第一场考语文,看看笔记就休息,不要紧张,不用担心。”
这条宽慰短信,话尾还带上个可爱的颜文字。见他一直没有回复,半小时后,她又给他发来一条,这一次便是难掩紧张的嘱咐。
小葵花:“《师说》里那句话——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孰能无惑。特别提醒:不要误写成‘授’,也不要误写成‘熟’。”
这两个错误在上次随堂考中他犯了一次,没想到被许冰葵特意记了下来。
余虓烈开心不已,看着手机发呆,过了几分钟才回复道:“收到,小老师。”
许冰葵再没发消息来,余虓烈翻了翻手机的通讯录,看见出现在最前面首字母为M的马志远,皱了皱眉,随即默记了几遍他的电话号码,之后按了删除键。
“小葵花”三个字便带着一串数字跳到了第一位。
余虓烈看着空荡荡、只有一人的通讯录,笑得十分鸡贼且幼稚。


第四章 “你怎么就撞他怀里去了?”“他扒拉我。”
联考分散考场和座位,许冰葵考前已经和余虓烈打好招呼。春田奶奶的旗袍铺子最近订单量大增,她这几天都在铺子里帮忙,考试放学早,不能和他一起回家了。
她还担心之前那几个混混少年会继续找余虓烈麻烦,末了还叮嘱他,嘴上说着与第一次见面时同样的话。
“放学结伴回家。”
但是这个“伴”,却是让他找其他同学了。
而余虓烈表面上乖乖答应,却根本没有认识其他人的打算,连着两日都是形单影只,考完试只能乖乖回家给爷爷浇菜。
周一开始,七班同学要提早半个小时去操场跑步,这个时候的清晨,太阳还笼在薄雾里,朝手心里轻轻哈一口,都会有白气。
大家被家长们从被窝里拽起来的起床气一直憋到了学校,而余虓烈怀里揣着糖炒栗子和烤红薯,慢悠悠地晃到许冰葵面前。
他们两个站在榕树下,余虓烈贱兮兮地挑眉,让许冰葵凑近一点,再凑近点。许冰葵的小脑袋都要撞上他了,他才拉开自己的校服拉链,一股混杂着栗子和红薯的甜腻香味就散发开来。
余虓烈把热气腾腾的红薯捧到她眼前,背过身挡住其他人,看着女孩瞬间惊喜而睁大的眼睛,柔声说道:“你先尝一口热乎的,等会儿到教室凉了就没这么好吃了。”
马志远上周说第一次跑操会过来排好队形,余虓烈看了一圈没发现他的身影,低头看着正犹豫的许冰葵,说道:“吃吧,马老师还没来呢。”
许冰葵看着金灿灿的红薯,抿着嘴,在余虓烈的再三催促下,仰起头笑弯了眉眼,随即接过了他递来的小勺子。
余虓烈刚帮她撕开一小块皮,旁边冲过来一个圆滚滚的身影。
马老师没来,可有人来了啊!
这个点儿,大部分同学都没吃早餐,早就闻到那股诱人的香味了。
这么大的诱惑,其他同学看了眼那边鬼鬼祟祟的两人,一个冷酷萌妹,一个古怪书呆子,都压抑住了自己,只是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
可朱星吉没有……
“吃着呢?”
朱星吉猛地冲上来,把许冰葵吓得手一缩,勺子掉到了地上。
许冰葵把勺子捡起来,起身时余光瞥见马志远一身运动服朝这边慢跑过来,连忙攥紧了勺子放进口袋里,低头小声说道:“我……我不吃了。”说完就跑开了。
余虓烈捏紧了拳头,想往朱星吉脸上揍,可看着朱星吉贱兮兮凑过来的笑脸,只好把红薯从怀里拿出来,压低声音无奈道:“吃吧,勺子掉了,你将就着吃。”
他又把栗子拿出来,封紧口子放进口袋里继续焐着。
“哎!谢谢烈哥!”朱星吉有了个大红薯,也不惦记余虓烈手里的栗子了,赶紧狼吞虎咽了几口。
余虓烈没再管他,站在队伍后头,等着马志远和正低头脸红的体育委员安排。
许冰葵今天没再穿小裙子,披着个红色的小斗篷,应该是春田奶奶新做的,那个红还是新的艳的,在太阳还只是蒙蒙亮的时候,火红火红地映着余虓烈的眸子。
终于排好队形,朱星吉擦擦嘴在班主任的呼唤下归队,将剩下的半个红薯藏入怀里。
许冰葵站在最前面领队。
雾渐渐散了,有星星点点的水汽落在大家的头顶、眉头和睫毛上,余虓烈刚抹了一把自来卷头发,便看见前头的许冰葵拉着自己的斗篷帽子戴上了。
尖尖的帽子上坠着一颗小小的雪白毛线球,随着许冰葵的跑动也慢慢地晃荡着,像是心理医生手中催眠病人的利器,余虓烈的目光和心也跟着一起晃,他只顾盯住那颗小球了,没发现自己的步伐加快许多,离那颗小球越来越近,慢慢地一伸手就能触到。
他很想揪一揪,鬼使神差地伸手,刚抓住那颗球,身后便传来马志远的戏谑声和同学们的哄笑声。
“哎!余同学你从队尾跑到前头,怎么就去揪小姑娘的帽子了?”
余虓烈一怔,像是从催眠中醒过来,而许冰葵的帽尖已经在他手中,他手一颤,轻轻地拽了下来。
许冰葵也应声回头,还没看清形势,就撞在了身后人的胸膛上。
许冰葵被结实一撞,小身板往后一仰,差点跌了一跤,幸好余虓烈拉了她一把。
马志远还在场,同学们不敢太起哄,只是嬉笑着追了上来,绕过两人又往前跑,频频回头。
许冰葵似乎听见对方怦怦作响的心跳声,而自己连激动都是慢一拍,意识到他心跳加速后,自己胸腔里那颗心才活跃起来,渐渐地跟他同步。
余虓烈收回手,低头跟她讲话,声音低沉:“体育委员,你抬头看一看,咱们的队伍都跑远了。”
话音刚落,许冰葵便推开了他,低着头又戴起帽子,像是掩盖什么一样,一言不发地追上队伍。面对众人探寻揶揄的目光,她又恢复了平常的冷漠、不可亲近的模样,只有隐藏在帽子和发丝间的两只耳朵红得厉害。
余虓烈也追上去,这次与小葵花并排,乖乖地直视前方,不再拽人家的帽子了。
最后收队时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朱星吉脚步一滑,被一块小石子给滑倒了,怀里先滚出来半个红薯,接着才实打实地摔在了地上,一屁股坐在了红薯上……
他站起来摸了下裤子,手上沾着香甜的黄色物体,正想怀疑地闻一闻时,旁边的同学已经哄笑成一团,饶是他脸皮厚,也迅速把校服外套脱下来围在腰间,涨红着脸跑向厕所,只留下一句——
“你们没良心!都不来扶我一把,笑什么笑!”
往后的日子里,每个清晨披雾而来的学生都能看见操场上跑操的那个班级,带头的是全班最矮的女生,偶尔还能听见她软糯的声音带着大家喊“一二一”,而队尾最高个儿的男生不知是好胜心强还是什么原因,每每还没跑半圈便按捺不住,非要赶上第一,和她并排而行。
联考成绩下来,七班第一个看到成绩的是余虓烈。他抱着作文本去马志远办公室,成绩单就放在桌上,他低头瞄了一眼。
说是一眼就是一眼,还没来得及细看,一旁的数学老师喊他帮忙扛桶装水了。可就一眼,他便看到许冰葵的名字正挂在第一的位置,便扭头出去了。
因此他在同学们都有点骚动的语文课上,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急不躁,显得稳重成熟。
朱星吉趁马志远还没来,凑过来拍了他后背一巴掌,在他转头递来死亡凝视之前,嬉笑着问:“烈哥,你是不是已经见着成绩单啦?你是不是考得特好啊?”
一说起这个,余虓烈的唇边便挂上抹笑意,眼神也柔和了,不像是因为自己成绩好而窃喜的样子,倒像是看见自家孩子考上第一的“别人家的爹妈”。
“啧!”朱星吉近来越发胆大包天,撞了撞他的肩膀,“你别光着笑啊,你看到我的成绩了吗?”
余虓烈把书卷成圆筒状,把朱星吉的大脑袋给按了回去,扶了扶大黑框眼镜:“看到体育委员的了,考第一。”
“咝——”朱星吉又抬起半个身子,看向那边的许冰葵,女孩靠着窗正在安静做题,白色的窗帘被风吹起来遮住了他的视线,再落下时便露出她精致的脸,倒像是入画了。
换作别人可能会心跳漏跳一拍,可朱星吉不懂美,只对着她的成绩啧啧称奇,竖起大拇指:“我想过她会很强,没想到这么强!”
“那你自己呢?”朱星吉追问,看余虓烈摇头后,眉飞色舞地给他分析,“那你肯定是排名靠后了,不然从高到低看下来怎么还没看到自己的排名。”
余虓烈没理会朱星吉,朱星吉还想说点什么,马志远便红光满面地走进了教室,第一件事果然是公布成绩。
成绩单复印了好几份,每个学习小组都可以保留一张,因为是流动座位,编外人员余虓烈……没有小组。
余虓烈也没在乎,背靠着椅子,目光一直看着左边。果然,兆荔子看到成绩后激动得一把搂住许冰葵。无论被她扑上来几次,许冰葵都像只受惊的兔子,而他每次都想走过去把兆荔子从女孩身上薅下来!
他正咬着后槽牙,朱星吉在他身后大叫一声,随后把他整个人拽了过来,指着手中的成绩单大喊道:“烈哥烈哥!你排名第二!语文113分、数学125分、英语134分,班级第二!”
全班的目光都汇聚在余虓烈身上,惊奇的、震惊的、羡慕又沮丧的,而余虓烈习以为常,毫不在意:“哦。”
朱星吉则看着自己在班级里中等偏下的成绩撇了撇嘴,为了方才说的话而脸蛋火辣辣作痛:“好小子!你藏得真深!”
说好的书呆子都只会死读书呢?
而且为什么余虓烈自己排名就在第二,他的眼中却只有第一名的名字!
朱星吉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皱着眉平静下来。他想到了上次的蛋糕和酸奶,还有栗子和烤红薯,总觉得这其中肯定有联系。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张大了嘴,看着余虓烈的眼神都带着不可置信。
他又一次按住余虓烈的肩膀,在对方回头看过来时,像发现什么秘密一样凑近了对方的耳边,冒着生命危险对其进行劝导。
“你该不会是想要拿第一名,才接近体育委员的吧?你这样……啧,没说你阴险啊,但是这样不太好,拿第一要凭实力,你不能忽悠人家小姑娘啊!”
朱·没有感情的造谣机器·星吉看着余虓烈的脸色越来越黑,讪讪地松开手,轻轻抚平他的衣领,尴尬地补充一句安慰:
“哈哈……我相信你,你还是有这个实力的……”
被朱星吉这么一说,放学路上两人并排骑行,许冰葵正在跟余虓烈讲《倚天屠龙记》的大结局,而余虓烈却稀里糊涂地说:“女侠,我发誓,我绝对不是为了提高语文成绩才黏着你不放的。”
许冰葵一愣,因为他的话差点撞上路边的柱子,手上也慌乱地摇出阵短促的铃声,一不小心揭了他的短:“不是因为害怕……那几个混混吗?”
余虓烈喉头一哽,有点苦恼,但想到自己屡次在她面前装可怜,此刻颇有点儿跳进黄河洗不清的冤屈感。
他在许冰葵躲闪着视线不敢看过来时,摇了摇头,随后为自己澄清:“我接近你,绝对不是因为我需要什么。”
不是因为我“软弱可欺”,不是因为我成绩不行,全都是因为你,每向你靠近一厘米,我就向全世界的最美好靠近了一厘米。
许冰葵有点被绕晕了,似懂非懂,但是第一次看见余虓烈如此郑重认真的样子,随即回头朝他露出个腼腆的笑容。
“不管怎样……都行。”反正是你。
白昼越来越短,街道两旁的商铺与高高的路灯陆陆续续亮了起来,余虓烈看着灯光下女孩的灿烂笑容,所有的介意一并散去。
他也笑着追上去,再开口是真心夸赞的语气:“你这次689分,数学大题全做对了?”
许冰葵点点头,想到今天马志远笑眯眯的样子,也开心道:“你也考得很好,明天把语文……试卷给我看看,我帮你整理错题。”
“好嘞。”余虓烈想到两人的约定,笑道,“放心吧,马老师肯定不会撤掉我的职位。”
两个人骑行至路口,前面传来许冰葵爱吃的包子的香味,在她与他道别要拐进青石板小巷前,余虓烈稳稳地停下来,招呼着老板包上两个包子。她就在不远处安安静静地等待,在他跑上前时,递上一个甜美笑容。
而两个人今日没开口的话,都会在成长路上的某一日,面对面地说出来,就算在这样的嘈杂人流中,他们的眼中也同样只有彼此。
联考结束,冬季运动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课间马志远把许冰葵喊走了。
余虓烈从卫生间出来,甩着手上的水,远远地便看见许冰葵站在班级门口,手上攥着张纸,有点为难地踌躇不前。
他走近,从她身后伸手轻轻取走那张纸。
是运动会报名表。
许冰葵抬头见是余虓烈,莫名放松下来,脸上带着她察觉不出的依赖表情,甚至还有点……撒娇。
“你报名吗?”
余虓烈逮住机会不放,看了看项目之后问道:“报名有奖?”
“有。”许冰葵连忙点点头,给他算道,“马老师说了,拿项目第一……可以给班级加……10分,还有奖状。”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余虓烈唇边都是笑意,伸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领,在她面前笔直站好,柔声逗她:“我看上去这么具有班级荣誉感吗?”
许冰葵一愣,想起他在竞选班干时的演讲稿,郑重地点头:“有的。”
余虓烈的笑容越来越大,一只手正想揉她的脑袋,身后马志远的声音传来。
“谁这么具有班级荣誉感啊?”马志远边走边啜茶,看着余虓烈也笑眯眯的,“那你给我报项目,带头支持小许同学的工作。”
他一走近,许冰葵便退后一步,可眼神还在余虓烈抬起的那只大手上,眸子闪了闪,等他放下手,她才不自然地垂下了眼睫。
“必须支持。”余虓烈爽朗一笑,拿出笔,在纸上钩了两个项目,跳远和跳高。
马志远眯着眼一看,乐了:“挺适合你,长胳膊长腿的。”
马志远是来取上节课落下的教材,见体育委员开展工作如此顺利,立马赶往其他班级,留下他们两个还站在原地。
余虓烈手上还拿着登记表,知道许冰葵为难,便主动把它塞进自己怀里:“我来登记,明天还你。”
许冰葵惊喜地点头,刚想道谢,便又听见他压低声音凑近了说:“那今天回家路上,你要给我再讲讲张无忌和赵敏的大结局。”
许冰葵已经察觉到他每次引诱自己讲武侠故事的企图,心头一暖,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两人这才一齐进教室,许冰葵绕过讲台回到自己座位,回头再看余虓烈时,他已经拿着表格和朱星吉聊起了天。
而一旁的兆荔子看见她走来,焦急地凑了过来,咋咋呼呼地喊道:“小葵花快来,把你的试卷借我瞅瞅,我要订正题目,不然老马得削我了!”
许冰葵翻出语文试卷递给她,然后体贴又自然地把错题集也找出来。
兆荔子噘起嘴,回报许冰葵一个做作无比的“么么哒”。
两个女孩现在已十分相熟,兆荔子带着许冰葵与小组同学都聊上了天,也有更多的同学鼓起勇气来请教许冰葵问题,许冰葵会耐心地在纸上写好步骤或者讲解,这样就能少讲些话。
也没有人觉得她奇怪,在同学们眼里,许冰葵还是那个好看却话少的女孩,但有学霸的光环加持,又觉得她很亲切并且乐于助人。
本来应该更熟悉的,可在兆荔子第一次挽着许冰葵胳膊要跟他们一起回家时,余虓烈冷漠地掌着两辆单车出现,无情地打破了兆荔子的梦——她从小就不会骑车!
许冰葵有了更多的人际交往,而余虓烈仍然显得很怪,一成不变的polo衫和过长的自来卷,他藏在厚重刘海下的眼睛从来就不在其他人身上停留,虽然已洗脱弱鸡的身份,也是个学霸,但是身上总带着一股子“丧气”。
说白了就是不愿意搭理人。
幸好朱星吉脸皮厚。
余虓烈指尖夹着那张登记表,看着朱星吉时嘴角一弯:“运动会报名,800米或400米接力了解一下?”
朱星吉可愿意为班集体发光发热了,他正拿着余虓烈的试卷在订正错题,马志远明天要检查的。他手中的笔没停,直接说道:“行啊,帮我填一个800米长跑吧,‘食堂路上一道风’这个江湖名号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这么爽快,余虓烈十分满意:“那你训练时间的水我都包了。”
朱星吉有意外收获,开心极了,撂下笔后学着旺旺牛奶广告,叉着腰提出小小要求:“我要快乐肥宅水!”
最后,那张报名表是朱星吉帮忙,在班上找了一圈才填满的。
可接下来训练的日子,他一点都不快乐。
许冰葵掐着秒表,在朱星吉抖着肉跨过终点线后走了过来:“3分20秒。”
“怎么花这么久啊……”朱星吉捶地,气都喘不匀。
余虓烈在一旁喊了一声,他翻起身来,顺着余虓烈的手指看到了一旁训练的体育生们。
他们四肢修长,他们晒得黑不溜秋,他们练得肌肉发达,他们跑起步来……如流星赶月!
朱星吉手脚一软,躺回塑胶跑道上,这下彻底生无可恋。
他委屈地看向许冰葵,带着哭腔问:“别说我要跟他们比?”
许冰葵很同情他,冷漠的面具有了一丝裂缝。她点点头:“对。”
操场上空回荡着一声中气十足的咆哮。体育生们四处张望,没发现这边有一头待宰的小猪。
运动会越来越近,其他班级也组织了赛前训练,放学后都会组队来跑步,这里两队报名了接力赛的同学在练接棒,那里一队人苦练八百米,一时操场便显得有些挤了。
其他人走得还算早,余虓烈和许冰葵二人就陪着朱星吉加练,他的用时已经越来越短了,拿个名次基本没问题。
余虓烈下场陪朱星吉,跑在他前边还脸不红气不喘的,拿着瓶可乐诱惑着他,实在游刃有余。
朱星吉吐着舌头控诉:“烈……烈哥你不是人……你这么全能哈……怎么不报长跑!”
余虓烈不刺激他,缓下步伐来等他。
体育生们因为训练也留得晚,这几天因为被抢占场地心里多少有点不忿,有三人在边上偷懒,这时就坐在台阶上,带头的那人穿着4号球衣,看见他们跑过,评论了一句:“嘿!你看前面那两个,像不像在遛自己家的小胖猪?”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顺着风吹进了他们耳朵里。
朱星吉㞞,当作没听见。他偷瞄了眼身边一言不发又面无表情的余虓烈,心里明白,烈哥是个弱鸡,不能指望烈哥。
可他多少有点委屈和难过,提着那一口气跑至终点。许冰葵有点兴奋地捏着秒表迎上来:“2分35秒。”
朱星吉点点头,捏着自己肚皮上的肉,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没看见一旁的余虓烈走开了。
许冰葵察觉到气氛有些古怪,也连忙抬脚跟上,傻乎乎地跟着余虓烈在胸前挂着哨子的教练面前停了下来。
余虓烈眉头一皱,指着远处坐在跑道边上的体育生,下一秒许冰葵便见他一脸严肃地告状。
“教练,他们几个偷懒,从您去洗手间后就蹲在那儿偷懒不说,还骂我同学是猪。”
余虓烈眉头皱得更紧,在朱星吉终于反应过来跑上前时,又补充了一句:“这污蔑了我家猪,我家猪可比他跑得快多了。”
许冰葵和教练:“……”
朱星吉撇着嘴,彻彻底底受到了伤害。
可余虓烈太一本正经了,像是真的受到了严重的冒犯,教练只好气势十足地吹一声响亮的哨子,挥手把那三人招过来,凶巴巴地大喊:“平时偷懒就算了,马上就去市里比赛了还给我偷懒,加跑十圈,今天把你们训成狗!”
余虓烈点点头以表赞扬,在体育生仇视的目光下,气定神闲地带着二人离开,只是不回家,跑去小卖部逛了一圈。
这几天气温回升,他们刚跑完,便一人拿了一根雪糕,在付钱时余虓烈拿过许冰葵的雪糕,给她换了一瓶常温酸奶。
三个人又晃荡着回到操场,教练已经不在了,跑步的那三人也不敢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