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我死的人。”
“……”
前面已经说了,跟这个人沟通需要强大的内心和足够的耐心。
尹言今天莫名地挨了一刀,刺激得她固执病犯了,于是她忍耐着,抱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今天偏要弄清事情的原委。
“你这个人也真是……不如,我们互换秘密好了。”话匣子一打开,她就开始滔滔不绝了,“其实,我知道,龙经理是因为接了个便宜单,又不好拒绝,才派我来的。我跟你讲哦,我的武功虽然不咋样,可是我投机取巧的本事还是不错的,保护你绰绰有余了。”
尹言见沈时煜还是不为所动,挠了挠头,继续道:“我跟你讲,钟傲天可是我见过的最骚包的人了。他啊,不管是执行什么任务,非要穿得跟走秀似的,也不嫌累赘……”
“钟傲天?”沈时煜就着灯光朝她看去,半睁着的乌黑的双眸像一池深潭。
尹言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难道他对钟傲天感兴趣?
她仿佛找到了知己,兴奋道:“嗯,就是我们龙威镖行第一热衷狂魔钟傲天。他每次出任务的赏金老是排第一,还总是在我面前炫耀。”
尹言说到最后,不忘鄙视地撇撇嘴。
沈时煜的嘴角微微抽了抽,他靠在抱枕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徐徐开口:“我在找一样东西,找到了,我就能回去了。”
第四章 不要生气……生气是魔鬼
忽明忽暗的灯光闪烁着,沈时煜的一半侧脸隐在暗处,显得格外神秘。
尹言张了张口,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目光中带着询问看着他。
“我也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只知道在疾风馆里。”
“所以,今天去枯井是为了找那个东西?”
“嗯。”他微微颔首,低声道,“疾风馆我找遍了,这座山实在太大。”
“没事,我们一起找啊,”尹言想也不想地笑道,“到时候我们找到了,既能立功,又能回去,钟傲天的表情一定会跟便秘一样难看。”
“你倒是想得开。”沈时煜露出一抹讥讽,“如若一辈子都找不到呢?”
尹言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沈掌门你太杞人忧天了,凡事要往好的方面想嘛。有我尹言在,你还怕什么?”
她的笑太过明媚,沈时煜淡淡瞥了一眼,便不着痕迹地别开眼去。
“可是不对啊,我看那些人不是冲着你要找的东西来的,分明是冲着你……”她睁大眼,疑惑道。
沈时煜垂眸,语气平静道:“你不懂有钱人的烦恼。”
尹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不就是霸道总裁小说里类似的剧情罢了,你们那些豪门恩怨、洒狗血的事情我还懒得过问呢。
沈时煜不愧是聊天终结者,一句话就把天聊死了。
尹言这天受的刺激也不少,很快就感觉到疲倦,便不再理会他,又躺下,闭上了眼睛。
她原本只是打算装睡,但可能真的太累了,才合眼没多久,竟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迷糊间,尹言觉得有一只冰凉的手掌按在额头上,只停留了一会儿,触感消失后,她翻了个身,睡得更沉。
相比沈时煜的精神抖擞,尹言完全可以用一条死鱼来形容了。
昨夜,她睡得极不安稳,以至于次日起床的时候都是精神萎靡、双眼无神。
她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沈时煜顶着那颗硕大的痦子一脸淫笑,右手不停地翻来覆去,掌心的硬币满天飞舞,无比妖娆地看着她,那眼神好像在说:今天的我是如此英俊。
她不忍再回想如此恶心的梦境,哆嗦着跳了起来将毯子折好堆在一旁,视线却被茶几上摆着的东西吸引。
包子、馒头、油条、手抓饼、豆浆、奶茶、八宝粥等一系列诱人的早点。
她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感动。
尹言美滋滋地挪着脚步靠近茶几,端起离得最近的豆浆,正要喝,一张字条掉落下来——
豆浆:8元
她再拿起旁边的馒头和八宝粥,每一样东西的底部都有同样的小字条,上面分别写着各自的价格——
馒头:5元
八宝粥:15元
……
尹言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仿佛随时要晕过去。
她刚刚一定是头脑还没清醒,才会生出感动来。
咕噜噜……肚子传来声响,饥饿感席卷了全身,反正欠了不止这么点钱,干脆以后一起还好了。她这么想着,便开始大吃特吃起来。
尹言吃完后,一瘸一拐地打开门,映入眼帘的除了炎炎烈日,便是两个美男浸在日光中的夺目画面。
沈时煜依旧是那一身青色的长袍,端坐在树荫下盘腿闭目养神。那张俊脸沉稳宁静,给人的感觉如细细潺流的溪水,令人不由得注目,移不开视线。
莫靖垣见尹言来了,停下了手里的活,大大咧咧地笑开,桃花般的双眸如三月春风一样勾人。
“你在做什么?”见莫靖垣旁边都是一些粗壮的树枝和细细的铁丝,尹言疑惑地问。
“给你做拐杖啊。”莫靖垣笑得人畜无害。
尹言在心里说:你见过做拐杖能做成一把铁锹的?抑或是,它本来就是一把铁锹?
莫靖垣见她不说话,又道:“哎,我要走了,想给你留个礼物。”
“你不是留下帮忙的吗,还没见过你真正的实力呢。”尹言有些惊讶。
莫靖垣站起来试了试手中那把“铁锹”的支撑力,觉得可行,便将它递给尹言,轻笑道:“没办法,我就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说人话。”
莫靖垣扑哧一下笑出声,满脸的不正经,说道:“这疾风馆四处都设置了陷阱,连房间都是铜墙铁壁,暂时还比较安全,所以,我还是先去需要我的地方。”
“可是这里也需要你啊。”她急道。
如今她腿脚不方便,在没有痊愈前,这些杀手又来得比较频繁,万一……
“他不会告诉你,他是因为没有住宿费了。”
一直不曾开口的沈时煜淡淡道,只是双眼还是闭着,姿势如常,仿佛刚才的声音只是幻觉。
莫靖垣瞪他,没好气地说:“还不是你乱开价,乱七八糟的杂物间一晚居然开一千块,你抢劫啊。”
“我这里优雅舒适、温馨雅致的杂物间难道没有让你有家的感觉?”沈时煜反问。
莫靖垣不得不感叹沈时煜能如此大言不惭,他到底修炼到了哪一层境界。
尹言感觉到了某种硝烟味,然而好奇心却使她不想阻止。
她同情地看了一眼莫靖垣,谁知那厮回以更同情的眼神,那神情分明在说:兄弟你受苦了,当这个人的保镖,首先一定不要把自己当正常人。
尹言含着泪频频点头,总算找到了知音。
一时间谁也不再开口,两人用眼神相互交流,相互安慰,相互诉苦。然而在外人看来,以为两人眉来眼去,正在脉脉传情。
“乱砍此山树木,盗用晒腊肉的铁丝,赔偿一万。”
沈时煜半睁着眼,一张脸面无表情、冷若冰霜,语气也依旧是冷冷的。
够狠!
莫靖垣心生恼怒,冷哼道:“要不是被冻结了所有银行卡还有一切账号,不然我要收购疾风馆。”
“哦?装阔时间到了?”沈时煜不以为然。
莫靖垣一时噎住,论装阔,如果谁能达到沈时煜的水平,他的名字倒过来写。
在太阳的炙烤下,莫靖垣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看来这条命只有空调才能救得了。
莫靖垣冲尹言真挚道:“其实,我是富二代,我爸为了考验我有没有真心朋友,他让我先借几百块钱,就可以继承董事长职位和上千亿的资产。今天你借我几百块当路费,到时候分你五百万。”
尹言没说话。
这年头,男人不为五斗米折腰,也要为人民币而折腰。
莫靖垣看清了这个世界,感慨这个世界真残酷的同时,心里也把沈时煜痛骂了数遍。
那晚清风阵阵,星星密布。月亮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四处一片幽静。
沈时煜半蹲着,整个身影浸在黑暗中,修长的双手握着铁锤一下一下地敲击着什么,仔细一看,敲的是一根细小的桩子。
“堂堂沈大少也会做这种粗活?”
莫靖垣嘴里噙着一根狗尾草坐在台阶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我会做我骄傲了吗?”沈时煜头也不抬,双手继续忙活着。
“我可不是来找你抬杠的。”莫靖垣双手交叉枕在脑后,靠着廊柱仰望星空,“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沈时煜敲击的右手顿了顿,淡淡道:“没有。”
“你被放逐到这里三年多,以你的人脉和资产,非要亲自找到那个东西才能回去?”
沈时煜拨弄着那根细桩,测试稳不稳固,抽空瞥了他一眼,淡然回话:“以沈氏目前的情况,我还无法完全掌控。”
莫靖垣微微愣怔。他侧头审视着沈时煜,曾经那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纨绔少爷,如今做起这些粗活来轻车熟路,仿佛三年前,福兰市里那个不可一世的沈氏少爷是另外一个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沈时煜从阴影中走出,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中仿佛化成了叹息,“我还是那个我。”
沈时煜的爷爷出生在一个战火纷飞的年代里,是抗战英雄。后来太平盛世里,老爷子开始经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但身上自始至终带着军人的威严,双眼凌厉、模样严肃,所以自小沈时煜对老爷子又敬重又惧怕。
沈时煜是沈家唯一的孙子,从小被定义成唯一的继承人,一直以来被保护得很好,生活奢靡,花钱如流水。
那个时候他可以包下福兰市顶级的五星级酒店顶层开生日派对,也可以一夜豪赌输掉几百万眼不眨心不疼,人人跟他称兄道弟。
可自从沈父因车祸而亡,沈老爷子因悲伤过度一病不起后,一切都变了。
沈氏集团被那个女人安插了大半亲信,那些人利用她副总裁的便利中饱私囊,一个个目中无人,无所不为,行事专横,将集团内部搞得乌烟瘴气。
老爷子心力交瘁地想要让沈时煜来接管集团,几个董事成员却都不看好他这个只知道醉生梦死、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往事历历在目。
那天老爷子虽还挂着氧气瓶,却不失军人风范,用他在商场上一贯冷酷无情的语气告诉沈时煜,要想拥有集团的一切,找到那个东西才能回去,而且是要活着回去。
老爷子冻结了沈时煜所有的卡,没收了他的手机,辞退了他所有可信任的助理和保镖,用私人飞机将全身只剩下三百块钱的他扔在这个位于荒山野岭、鲜有人迹的疾风馆。
疾风馆除了长留此处守门的老师父,什么人也没有,孤零零落座在这群山之顶,仿佛与世隔绝。
不过短短数日,他从众人簇拥、人人讨好奉承的沈大少爷,变成了一无所有、什么都不是的沈掌门。
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老师父怡然自得,日子过得很是悠闲自在。然而沈时煜不同,每日想得最多的便是下一顿吃什么,明天吃什么。
他忘不了那种有上顿没下顿的感觉,也忘不了饥寒交迫的滋味。没有了任何经济来源,曾经对山珍海味都不屑一顾的他,也只能咽下那干涩无味的馒头。
三年来老爷子不闻不问,除了送来两个深藏不露的保镖——李存离和小圆,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仿佛将他遗忘了般。
谁又能相信,当年那个目空一切不可一世的沈时煜,变成了如今为了生存,什么都要会,什么都要学的沈掌门。
他还依稀记得,用仅剩的几块钱买了一个笔记本,上面记载的内容不堪回首:大米多少钱一斤,超市星期几半价,日用品每月几号打折,哪一家店每日推出新品免费品尝……
回忆苦涩,三年的沉淀才有了如今的心如止水。他看着自己已布满老茧的双手,咧了咧嘴,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淡淡地说:“我知道,这三年……爷爷也是为了保护我。”
历练自己,磨炼自己,让自己变得和爷爷一样拥有雷厉风行的行事手段和处变不惊的心魄。
商场如战场,尔虞我诈,钩心斗角都是常态。
三年前,已过花甲之年,本可颐养天年的沈老爷子痛失爱子,一手创立的沈氏集团又被外戚所掌控,却还要为自甘堕落的孙子操办一切。
一年前,沈时煜才明白老爷子的用心良苦,那一瞬间所有的怨恨烟消云散。
莫靖垣神情肃穆,轻轻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可是尹言呢?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时煜显然没料到对方的话题转换如此快,静默片刻,说道:“有人出钱请她来的。”
“你不是有存离和小圆了吗?”莫靖垣似乎发现了新大陆般,惊呼道,“难道是……”
“闭嘴。”
“我来之前听说……”
见莫靖垣欲言又止,沈时煜俊脸微沉:“今晚不滚住宿费涨价。”
莫靖垣感觉到口袋里的钞票在飞,苦着脸说:“有缘再会。”
于是,自那晚起,莫靖垣便没再出现过了。
在尹言修身养性,等待伤口痊愈的日子里,沈时煜越来越忙碌。
比如,他把房门换成了新型高科技防弹门,再比如,后山上茂盛的树林越来越稀疏。
尹言语重心长地说:“乱砍乱伐是犯法的。”
沈时煜不以为然:“等你被戳成筛子再来说这句话。”
“啊?”她看着沈时煜举着削尖的竹竿惊奇道,“这武馆里到底有多少陷阱?”
“你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
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双腿,一步一个脚印般,一会儿跳到这块石砖,一会儿跳到那块石砖,还在兀自琢磨着下一步该跳到哪一块砖时,只听见咻咻咻的声音夹杂着一道劲风从耳边掠过,她即将落脚的那一块石砖上赫然插着一排被削得锋利无比竹竿。
尹言哆哆嗦嗦地收回脚,一时间不知所措:“你你你……这是在谋杀。”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要当场香消玉殒了。
沈时煜见尹言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悠悠道:“这种谋杀太没有水平。”
言外之意就是要谋杀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暗杀你。
尹言显然不会想到他话里有话。
她伸出手指触摸那削尖的竹竿边缘,被沈时煜的手艺深深折服,这么想着,赞叹的话也不自觉到了嘴边:“想不到你手艺还不赖嘛。”
“有钱可以为所欲为。”沈时煜淡淡道,“你觉得我会浪费时间在这么麻烦的制作上?”
尹言直挺挺地倒地。
此刻她已经在心里狂扇了自己数巴掌,叫你多嘴……叫你多嘴……
尹言思索良久,觉得不能再这样虚度光阴,不然那些杀手还未前来报到,她早就被沈时煜气得心梗而亡,于是在脚伤完全好了的那天,她果断地冲到了正闭目养神的沈时煜面前。
雨后初晴的阳光下,他的脸上似乎笼着一层浅淡柔和的光芒,与他平时锐利冷漠的俊颜截然不同。虽然那张俊脸让她心猿意马,但她还是尽量克制住了自己。
毕竟,大事为重。
“你对这不服来战山了解多少?”尹言问。
沈时煜并没有睁开眼,呼吸缓慢而悠长。
久到尹言以为他真睡着了的时候,他抬起右臂遮住眼睛,缓缓开口:“山上的野果随便摘,野菜随便挖。”
“我不是问的这个。”尹言翻了个白眼。
“免费的资源很好利用。”
尹言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要生气,生气是魔鬼……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道:“我是说,你要找的那个东西是什么样子的,是一封信,还是其他的?这座山你全都找了吗?”
沈时煜微微侧头,给了尹言一个我知道我还会在这里待很久的眼神,又回过头道:“没有,那井也是最近才发现的。”
毕竟,更多的时间用来赚钱生存,哪来那么多闲情。
尹言冷哼一声,负气般坐在台阶上。
这片山林这么大,要找的东西是什么都还未知。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四周一片安静。
“师兄,快出去看看吧。”
一道急急的声音打破这片宁静,小圆肥嘟嘟的脸上满是汗珠,一副大事不好的样子。
沈时煜任由他拉拽着衣袍往武馆门口小跑而去。
尹言见状,也跟了上去。
疾风馆大门前,一台高大的推土机仿佛要把大地震碎了一般,发出震耳欲聋、响彻山谷的轰鸣声,崭新的铲斗闪烁着耀眼的寒芒。
推土机停在疾风馆的大门前,一辆白色的奔驰大G也跟着停在了侧边。
后座的车窗缓缓滑下,首先露出的是一张油头肥耳的大盘子脸,典型的商人外貌特征。车里的人高抬着双下巴看着馆门前站着的几人,一双鼠眼尽是高傲不屑。
“各位,不好意思,这是政府的批文,从下个月起,这里将要被推平重新改造,建立旅游休闲山庄。”
中年男人从车窗递出一沓文件,李存离迟疑地接了过去。
文件内容和印章都不假,沈时煜一目三行快速掠过,泛着冷意的眸子没有一丝情绪。
见他们都没有说话,中年男人下了车,摆正胸口的领带,颐指气使地指挥着随行的助理擦干净自己皮鞋上的灰尘,肥厚的嘴唇浮出不怀好意的笑:“这里果然和照片上一样山清水秀,景色宜人,不用来建造山庄真是可惜了。”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清新的空气吸入大腹便便的肚中。
“不好意思,我刚刚放了个屁。”小圆挠挠头,难为情道。
中年男人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转过笨重的身子,双手交叠放在背后,一副领导视察的样子,四处来回踱步,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时而发出“啧啧”声。
他指着门前那棵高大的槐树,偏头对身边的助理道:“这棵树太煞风景了,推平后做一个喷泉假山。”
然后,他又指向那已经腐坏的武馆大门说:“这年头谁还用这种既容易生虫又容易腐烂的木门,拆掉,用金属材质的,要欧式雕花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中年男人一会儿指着这儿,一会儿指向那儿,颇有指点江山的架势。
因武馆门口站了一排人,单单沈时煜那一身浑然天成的迫人气息,就让中年男人不敢绕过他们进门,更何况还有一脸凶神恶煞的李存离和小圆。
尹言用眼角余光偷偷看向沈时煜,此时的他如往常一样,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样子,让人着实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突然,沈时煜动了。
准确来说,他是以尹言完全没来得及看清的速度移到了中年男人旁边。那厮正拿着一块石砖敲击着已然破败不堪的院墙,整个院墙的墙灰唰唰落下,只见沈时煜快狠准地掐住他的手腕。中年男人一时吃痛,手上的石砖顺势掉在地上,“啪”的一声,摔得四分五裂。
沈时煜盯着中年男人慌乱吃惊的双眼,黑色如潭的瞳孔冰冷,幽幽说道:“我这疾风馆的一砖一瓦,岂是你随便能碰的?”
他声音嘶哑低沉,冷彻刺骨。说着,他手中的力度加大一分,那中年男人瞬间痛得满头大汗,大盘子脸扭曲在一块。
“疼疼疼……你你你,快给我放开。”中年男人不由自主地颤抖,想挣脱却发现右侧身子动弹不得,“我可以告你故意伤人……你知不知道,快放开……”
中年男人边说边用眼神示意身侧高高瘦瘦的助理,那戴着黑框眼镜的助理在一旁慌慌张张正要拿出手机,被早就观察着的李存离一脚踢飞。
中年男人哭丧着脸开始求饶,完全没了方才目中无人的气势:“这……这位老板,我错了,我……我愿意赔钱。”
沈时煜稍稍减弱了一点力气,手却没松开,神情更冷峻了几分,说道:“赔钱就能了事?”
中年男人看了看地上那已经破碎的石砖,浑身颤抖着问:“那你想怎么样?”
沈时煜不语,默默地将力度又加重一分。
“哎呀,疼疼疼……”中年男人承受不住,开始叫喊起来,“老板你说你说,你开个价。”
“这石砖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沈时煜随意地瞥了瞥地上的石砖,“少一块砖,这整个院墙就不完整了,你知道对于这百年武馆的损失有多大吗?”
“就、就一块砖而已……”
“一块砖而已?即使你造了块一模一样的砖来,但它没有经历过百年的风吹雨打,在我眼里也是块废砖。既然你觉得不重要,那就用这双手来赔吧!”沈时煜眯起眼睛,抓住中年男人的另一只手,一副不放过他双手的架势。
“我愿意出钱整修这个疾风馆,围墙、地砖什么的都包括在内!”
中年男人几乎是声嘶力竭吼出来的。
一旁的小圆已经快狠准地在他手指上涂了一层印泥,顺便拿出一张纸狠狠地压着他在上面按压了个手印。
目睹了全过程的尹言瞠目结舌。
让她震惊的,除了沈时煜深藏不露的武功造诣,还有他对这疾风馆的维护。
中年男人的手终于得以解脱,以生平最快的速度逃也似的钻进了他的车里,并吃力地带上门。
“哼!希望在我出资修葺疾风馆前,这里不会被铲平!劝你们把该带走的带走,不该带走的留下,不然,到时候强拆会发生什么意外,谁都说不准了。”
中年男人尽管因疼痛而面容扭曲,但还是要过嘴炮瘾。
“你……你少得意!”小圆气得跳脚。
尹言忙抱住随时要冲过去干架的小圆。
“我就是得意了怎么着?”中年男人挑衅地挑挑眉,“这辆推土机我就放在这儿,反正马上就要用得上了。”
说罢,车窗迅速关上,奔驰大G特有的引擎声在这山谷中回响,留下一缕尾气。
离下月初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后,他们就要被迫离开这里。
如若是刚来的那几天,尹言听到这些话,还是挺高兴挺期待的,毕竟可以早一步完成任务早点享受生活。
可是现在,她的心境完全不一样了。
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就是不愿意就这样没有任何成就地离开。
李存离几次想把手中的文件撕成碎片,仿佛是把它当成那个中年男人。
“给我吧。”沈时煜伸手,淡淡道。
第五章 你终于发现他是个蹭饭的?
一轮圆月挂在天际,泛着朦胧的冷光,周围只有几颗星辰相伴,透着一股落寞与寂寥。
老师父倚靠在廊柱上闭目养神,尹言则和李存离他们围着沈时煜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
不同于白天的一目三行,这份文件沈时煜此时看得很是仔细,不漏过任何一个字。
“你在看什么?”尹言轻轻问。
沈时煜将文件摊开,有几页被他折了些边角。
他蹙起眉,冷声道:“他们做了不少准备,还是早几个月前就准备好了的,不过这正是我需要的。”
他的俊脸依旧紧绷,朦胧的月光洒在他脸上,冷峻的轮廓越发深刻,嘴角却浮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他指着其中一页,众人忙探头去看。
这一页有一处写明了不服来战山的土壤类型和山地情况,甚至山体中有哪些洞穴和位置都写得一清二楚。
看来对方不止来势汹汹,倒也着实下了不少功夫。
“你的意思是什么?”尹言不解地问。
原谅她无知,她实在想不出来。
“这样就不用盲目地到处搜寻了。”
尹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你是说可以按照这文件上的地标一个个去排除?”
“嗯。老爷子说那东西在疾风馆里,既然疾风馆找遍了都没有,那肯定只能在山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