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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是没有她什么事情了。
她原不该动气的,关心则乱。她对玉箫的下落不明,从而导致乱了分寸。她同萧洛隽那一夜的争吵,最终落得禁足凤兮宫,何尝不是关心则乱。
聆音啊聆音,若是先动情,那便是输了。便是先动情了,也别被对方看穿才是。
正想着,她表情一变,丢开花剪,转过身去,捂着嘴巴便是一阵干呕。旁边的宫女立马熟练地拿过帕子、盆盂。
她的腹中本空,此刻干呕了好一阵,只吐出一些清水。她长吐一口气,拿过帕子,擦拭嘴角。
她对于这样的不舒服已经习以为常。
刚刚看着还甚为撕心裂肺,而转瞬,收拾好情绪后,便神色如常。
萧洛隽皱眉。
“臣妾失态了。”聆音苦笑道,“玷污了皇上的眼睛。”
萧洛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并没有回应聆音,而是语声冷淡地问着旁边侍奉的宫女,道:“皇后如此,已经有多久了?”
“皇后这般,已有数日。前阵子小主子还十分安静,这几日才害喜得厉害,胃口差了一点儿。”宫女道。
“吩咐下去,朕留在凤兮宫用膳。”萧洛隽闻言道。
聆音有些讶异地睁大了眼。
“皇上莫不是……”莫不是觉得她这样不过是惺惺作态,想要争取同情吗?
不过不管怎样,萧洛隽留下来总是好的,毕竟这也是给宫里一个信号,她虞聆音还是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不是吗?毕竟,若是他真的嫌恶一个人,还怎么会与
她同桌而食呢?
得闻萧洛隽要在这边用膳,凤兮宫的小厨房更是铆足了劲开火。齐乐姑姑虽然被聆音挫伤了气焰,但她所留下来的影响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消弭的。具体
的表现为:这一桌子的菜,完全是迎合萧洛隽的喜好……不,只能说是迎合一个帝王的喜好,一张长桌摆满了饭菜,更加不像是家宴。
聆音想,其实她现在更应该是知会下小厨房,不用太隆重,只要做些平日里的菜式,表现下凤兮宫现在的处境更像是地里黄的小白菜。
看,现在这一桌带着油光,琳琅满目的吃食,不是在宣告着她凤兮宫从没有短了吃食,一切好得很,还铺张浪费吗?
聆音看着这一桌的饭菜,更加觉得没胃口。
她勉强地往里头去逡巡看上去比较清淡的菜色,却都隔得比较远。长孙舞不在,似乎在这偌大的凤兮宫,连个知心意的宫女也没了。改天,她应该再提拔那
么一两个宫女。
最后,她动了动银箸,挑了几粒米饭入口,然后细细地嚼着,索然无味。
聆音实在是没有胃口,闻到那些荤腥的味道,便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搅,仿佛只要不克制,下一秒就又御前失仪了。
“皇后如今同朕一起用膳,觉得食之无味了?”萧洛隽亦未动筷,而是看着聆音细嚼慢咽,“还是说,皇后在自暴自弃,表达对朕的不满?”
“臣妾不敢对皇上不满。”她神色懒懒,“只是不合胃口罢了。”
“不合胃口?莫非这一桌子的菜,竟没有一道能合皇后胃口的。凤兮宫如此大张旗鼓地招待朕,素日里便是这般铺张浪费的?皇后可知道,黄河水患,饿殍
遍野,多少百姓流离失所。皇后的这一餐,可知道能抵得上多少户百姓一年的口粮?”
萧洛隽声音淡漠,似是痛心疾首,继续说道:“皇后身为后宫妃嫔之首,理当要为表率,而非为后反而作歹。今次不算,即日起,皇后应当以身作则,御膳
房所呈的饭食必须食尽。若朕发现,皇后再有铺张浪费的行为,发现一次,朕就再派一个姑姑过来。齐乐若是督管不利,还有林乐、赵乐、王乐。”
聆音听到前半段话,心里还腹诽着皇帝其实是共犯。这顿膳食还是他要求留用的,难得来凤兮宫一次,还尽是教训之语。
听到后半段话,简直是目瞪口呆,这也太无理取闹了吧。
他这是想要明目张胆地将人填满凤兮宫,让她的权力被彻底架空,然后举步维艰?她打压一个可以,若是几个齐乐姑姑这样的人一起……实在是有心无力。
不过呢,她现在的胃口差,若是叫御膳房每顿只做一两个装在小碟子里的菜色,也便够了吧。
像是听到了聆音的心声,萧洛隽道:“不过皇后现在怀有子嗣,也是一人食两人的份,每餐的规格不得低于三菜一汤。”
聆音咬牙切齿,道:“皇上若是想要架空臣妾这个皇后那便直说,不必这样刁难人。”
“刁难人?朕是为了你好。”萧洛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难道皇后更愿意朕直接派人将你这凤兮宫的宫女太监替换个彻底?”
聆音缄默不言了。
萧洛隽视作默认,示意了下旁边的连海公公。连海听他的吩咐,将远处那两道聆音眼睛一直黏着的菜色端到近前来,对聆音道:“朕瞧着你眼馋这两道菜已
久,皇后在朕的面前,不必客气。”
聆音知道此刻并非是同萧洛隽斗气的时候。她此刻肚子里还有一个,身为母亲的责任感,还是有必要补充自己体内所需要的营养。否则若是她的身体先垮掉
了,她还如何与人斗智斗勇。
于是她也只是微一羞赧,便动了银箸,夹那看起来就特别酸辣的菜色吃了起来。
萧洛隽见她有了胃口,本想赏一赏做那道菜的御厨,但是忍不住夹了一小口尝了尝,然后……
他神色若常地放下银箸,而后便静静在侧,看着聆音用膳,心里头掂量着她今日里用了多少的膳食,是否是真正的饱腹。宫里虽也陆陆续续有一些女人怀孕
,但他毕竟在这方面关心得少。他本以为孩子一事,只要没有意怀不轨的算计,其余的就是瓜熟蒂落之事,却没想到还会有这么多的心酸波折。
她太瘦了。他的目光移到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再移动到她微凸的小腹。
那里,有他们血脉相连的孩子在逐渐长大。再过几个月,他将被那个看起来很瘦弱的女人诞下,来到这个世界。
他觉得有一阵的不可思议,又觉得那滋味十分难言。
他心里是想在这种时候好好照顾她的,这后宫之中,也不乏那些他曾看重的皇嗣。只不过,从前朝开始,这后宫中皇嗣的诞生,都颇为艰难。当年他的母后
,也是费尽了好一番手段,才能保他无虞,最后登临帝位的。
如今的后宫,乍看起来风平浪静,但暗箭难防。盛宠之下,必有人心生歹意。人心防不胜防,他不敢冒险。宁可将她拘着,让人觉得她失了帝宠,从而对她
放下警惕,使用的手段也好拙劣些,好让他能够一眼看穿,一击化解。
更何况……她艺高胆大,什么时候惹火烧身,引来祸患也不知道。那月夜下的场景,他至今想来,都是气极怒极。若是那人的刀锋再偏上些许,她还能不能
在他的面前神色自若地谈笑风生?还能不能站在他的面前娇叱他?
只不过这些,他并不想告诉她。
这边想着,聆音已经用完了膳食。她觉得这顿膳食吃得简直是折磨。
萧洛隽寡淡的目光一直如影随形,生怕她少吃了一点儿饿着了他们的孩子一样。顶着他的目光压力,她这顿饭倒是用得不少。
到最后,放下银箸的时候,她近乎咬牙切齿地说:“皇上放心,臣妾一定谨遵皇上的教诲,所以,皇上也不必这样牢牢地盯着臣妾了。”
萧洛隽的嘴角一勾,并未回答。
他离去的时候吩咐道:“让人给皇后裁一些新衣,我大诺朝不至于连皇后的衣裳都供不起。”
聆音低头看了下自己素净的模样,的确看起来都不及宫女打扮得更鲜艳,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不过,比起宫女,她这可是低调的奢华。这料子看上去虽
然素净简朴,却贴身舒适,尚衣局一年才出一匹的布料,色泽单调,却极为柔软。
聆音本以为萧洛隽来了此处,同她共进膳食,能够改变她的境况。不过他前脚一走,后脚她铺张浪费的事情便传到了外头。传播之广,速度之快,都要让聆
音怀疑这是萧洛隽刻意为之了。
御膳房所呈的饭食必须食尽,对于铺张浪费成风的世道来说,一般只有穷苦人家才会这样节俭,多少烹饪精致的羹汤,只着一勺就弃置一旁?多少色香味俱
全的菜肴,只食一勺,便赏了下人?往往在公开的宴会上,一道菜被食用了超过二分之一,便会被人暗地里非议一句贪食。
宫里的人都觉得这回皇后真的是将皇上得罪得狠了,皇帝才这样大扫她的面子。帝后之间的矛盾难以消弭,这已经是多做多错的节奏了。后宫诸人,有人欢
喜有人忧。
瑶光宫的段晨岫,在听到宫女们笑着议论这件事情时,脸上原本还挂着淡淡的笑意,最后却慢慢地消尽了。她毕竟跟了萧洛隽多年,比旁人更为了解他的性
子一点儿。
他不会用这样的手段来折辱一个人的。她和聆音皆怀有皇嗣,对聆音也自然比旁人更加关注。何况,她虽出身卑贱,但在宫中,却是生活已久。她在私底下
的关系网错综复杂,想要知道一些事情,比同时期册封的人,要更容易,自然也打听到了聆音最近胃口极差。
孕期的反应各有不同,段晨岫已经过了那个时期,折腾得最狠时反而是萧洛隽当初离宫的那段时间。如今胃口大开,整个人比起从前又丰腴了不少,走动时
虽挺着大肚子,旁边又宫女搀扶着,被人照料得好,看起来面色红润,肌肤莹润得如同熟鸡蛋一样吹弹可破,又是刻意打扮,沐浴着母性的光辉。
当萧洛隽在瑶光宫用膳之际,破天荒地关注起她的饮食时,心里的焦急之情已经登临了巅峰,但表情依然温婉。她道:“臣妾现在更喜欢吃辣一点儿。自从
有了双身子,臣妾便觉得一个人像是长着两张口一样,感觉吃完了这一顿呀,又想着下一顿了。皇上现在可是嫌弃臣妾太胖了,费了宫中好些粮食。”
“这样才好。”他顿了顿,续道,“孩子看起来一直很安静,倒是很省心,像你。”
“其实也不是不闹,只不过闹的时候呢,臣妾哄一哄,就安静了。”
就像是她,从来对萧洛隽报喜不报忧。那些忧的地方,她更希望他去主动发现,而这样,她能够获得更多的怜惜,而非招致对方厌烦,觉得她是麻烦精。
段晨岫说着,话锋慢慢地转了过去,道:“宫里都在传皇后娘娘失宠,但臣妾却觉得,皇上此举,却是在护着皇后娘娘。宫里如今就我和娘娘怀着身孕,臣
妾感同身受,皇上与其费尽心思想要护住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如多去看看娘娘。有了皇上的恩典,兴许娘娘的胃口大开了也不一定。”
“岫儿,你不妒忌?”萧洛隽看向她,目光犀利如刃。
“臣妾,怎么会妒忌呢。”段晨岫依然是笑着说。温婉,不骄不躁,不妒不忌,不争不抢,至少她表现的是这样。
“是,朕确实想护着她。”萧洛隽道,仿佛这是最理所当然的事情。“皇后所怀的子嗣,如无意外,极有可能是国之未来储君,朕不敢疏忽。”
段晨岫的心一直往下沉,然而脸上更加扬起明媚的笑容,道:“臣妾懂的。”
她懂,这也是她一直以来所能够做的。
哪怕她多受宠,哪怕她在他的心上占据多重的地位,她的孩子,在这个男人的眼里,无论如何,也只能够是一个妃嫔的孩子。若是女儿,也许能得到娇宠;
若是男儿,将来也只会封王。至于再往上一步……他对她说得清清楚楚。他的心里泾渭分明。
有时候,她又恨死了他对她的这样信任。
她的姿态越低,能获得这个男人的怜惜就越多。她已经能想到之后皇帝会用怎样的方式补偿她了。
她向来在他的面前扮演着与世无争的样子,然而内心深处,还是会意难平。她曾想要在他的面前争取,却一直害怕自己破坏了在萧洛隽心里长久以来的形象
。
她的喜欢,是这样的卑微。便如同现在,当萧洛隽说起这话的时候,她无法反驳,只能够顺受。
他道:“岫儿,朕也希望你,能够一直这样,不要忘记初心。”
初心是什么?初心是能够一直陪伴在他的旁边,哪怕是远远望上一眼就够了。
他在外征伐,而她只要乖乖的,在后宫默默地支持他,那便够了。
可是皇上,处境变了,人心是会变的,她,也是有情绪的。爱壑难平,岫儿心里,也想要更多,想要更加光明正大地站在你的旁边,告诉天下所有的人,皇
上心里的人是她。这样,她就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捍卫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了。
然而……
皇后。
段晨岫偎依在皇帝的怀里,目光温柔,声音更温柔:“臣妾会一直这样,不忘初心。”
后宫是个染缸,若是她一直无害而没有一点儿手段,她怎么会从区区一介宫女活命到现在,甚至成了一宫之主,甚至能在皇上心里占据着非同一般的地位呢
。
她此刻清楚,皇帝的心,已经偏向了皇后。而她同皇帝之间的情分,就像指间的沙漏,想要抓紧,只会越漏越多。即便这个事实对于她来说,是这样的残忍
,但她也不敢再自欺欺人地觉得那不过是政治考量。
而更可悲的是,她习惯了这样与世无争,当想要奋力争取的时候,却发现无处着手,经验匮乏。
第10章 伺机而动
聆音自然不知道段晨岫和萧洛隽的这一番对话。
虽然她现在在后宫中的威望又下降了一层,并且有更多的人看着她用膳,让她觉得每日用膳都是一种烦扰。但也是有好处的,比如说,凤兮宫的宫人出入更
自由多了,只需向齐乐姑姑报备便可。而齐乐也不再像从前一样刁难人,凤兮宫眼见着上下一片升平的时候,长孙舞归来了。
她带着聆音要进献给太后的贺礼,一株三尺高的珊瑚树,色红如血,似极艳阳,枝粗如腕,面阔如扇。因是要给太后的寿礼,花盆中特地用了烫金字写了贺
寿之辞。
长孙舞这次回宫,带回了一个熟悉的面孔,竟是许久不见的淮姨。她跟在一个穿着厨子服饰的女人背后,以这人副手的身份一同归来。
而这回,她换成了一副平庸的相貌。淮姨身段娇小,换了模样,带了几分怯弱的感觉,倒有点儿涉世未深的小丫头样子。不过在看到聆音的时候,对聆音一
个眼神示意,让聆音瞬间就知道她是何人。
长孙舞行礼完毕,垂首站立一侧,笑道:“侯爷惦记着娘娘胃口不好,特地寻来了一个善于烹饪民间小食的厨子送到宫中,也伺候过许多孕期侯夫人的膳食
。”
“祖父有心了。”聆音道。她的目光转向了厨娘,对她微微一笑。
那人长得秀美,微胖,眼里含笑,如同弯月,白净的手交叠合拢在身前,落落大方。
如果她没记错,她身体的状况并没有派人告诉崇安侯。长孙舞离宫的时候,她害喜的症状还没有显现出来。爷爷不可能速度这么快,并且这么光明广大地就
将人给送进来。
她联想起这些日子,凤兮宫的蔬果种类更繁盛,御膳房给她呈上的膳食更精致,甚至知道她的口味喜酸,各地进贡的酸枣、葡萄、石榴一类都是最先挑选送
往凤兮宫。
恐怕,这之后有萧洛隽的手笔。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以她爷爷的名义派人送进来,她便装作不知道,大大方方使用便是。
新来的厨娘不愧是有一手,做的膳食虽然不符合大众的口味,却十分贴合孕妇。她的胃口如同开闸之洪流,一下子喷薄而出,饭量大增,似要把前日子补回
来一样。不过数日,就丰腴了一圈,看起来面色红润如莹玉,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翠,风华重现,时常含笑让人如沐春风。
聆音依然让齐乐姑姑负责凤兮宫的事宜,长孙舞归来后,聆音就有意让她接手了一些事情。至少贴身伺候这种事情,还是长孙舞用起来顺手。她以齐乐姑姑
是长辈为由,有礼有节地让她夜晚不必候在凤兮宫等她的传唤。
许是从上次后,齐乐姑姑也被萧洛隽敲打过。自从他那次同她一同用膳之后,齐乐姑姑便变得话少寡言,也不再去顶撞聆音。现在听到她这么一说,识脸色
地退下了。
当天晚上,聆音吩咐小厨房上夜宵,淮姨端着新任厨娘玄想所做的招牌糕点玲珑糕,登堂入室了。
长孙舞退至殿门口守着。
淮姨交代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她不说话的时候顶着那样一副形貌,还真有种小女孩的不谙世事。说起话来,又显现出了她的老成,颇具违和感。
聆音看她老气横秋的样子,弯了弯嘴角。
淮姨道:“那日扣下郑玫,原以为凭我的本事,定然能够揪出她的幕后指使,然而我却失算了。在宫中毕竟人多行事不便,我还没来得及喂她毒药,就有人
听到冷宫的动静过来了。最后我只能将郑玫丢下,在暗中观察。郑玫也是心大,又如常回去。那背后的人也很有能耐,有一日居然趁我不备,直接将郑玫灭口了
,还造成自杀的假象。我想要救,也来不及。而后我想回凤兮宫,又听说你同皇帝争吵的事情。那一阵子凤兮宫守卫森严,我就不敢再贸然回凤兮宫,一直等待
机会,直到长孙舞出宫去了崇安侯府。现下,你和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也就那样吧,那晚是我激怒了他。”提起萧洛隽,她的心里倒有点儿闷闷的,说道,“厨娘玄想应该是萧洛隽的人吧,你又如何说服她的,让她带你一同
入宫。”
“确实是萧洛隽的人。连海公公的徒弟六福公公亲自出宫去和了崇安侯说了一番话,借着崇安侯的名义派遣了玄想的入宫。我虽没和她怎么打交道,但也知
道这玄想是有一手的。”淮姨叹道,“也不知道是哪儿招来的人物,我稍微试探,便知道她通晓一些毒物,这样也能够防患于未然了。我倒是看不明白你们两个
是怎么回事了。虽然我的身份地位比较特殊,不过皇帝像是默许了我在你身边一样。他传话说,既然你信任我,那我必然不是会害你之人。他怕你孕期凶险,身
边有一个知根知底又有点儿本事的人护着,更放心一点儿。”
“他算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吧,毕竟是嫡长子。”聆音并不想多谈,喃喃道,“玉箫的线索难道就这样断了吗?”
“是我疏忽大意了。”
“是他们太舍得棋子了。”聆音摇头,捻着玲珑糕,咬了一口。
玲珑糕里有玲珑的心思,虽为糕点,却丝毫也不甜腻。轻轻地咬开,有甜爽的汁水自玲珑糕中流出,唇腔里就满溢开了酸酸甜甜的味道。据说那汁水是取了
晨起花瓣的朝露,又加了花瓣秘制而成,味道杂而不混。
她意有所指,道:“玲珑糕给人呈现出来的味道乍看起来只有一种,却是混合着数种的东西在里面,有花瓣,蔬果制成的酱料,味道环环相扣,杂而不腻。
表面上看着如同雪团子,掰开来看却是五颜六色。背后的人卖了那么大一个破绽,总有办法找得到人的。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等。”
背后的人费尽心力从她的宫中盗走了玉箫,甚至还坏了一个布局已久的棋子。在宫里杀了这样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线索没那么容易断的。
自从淮姨和长孙舞归来,聆音的日子又过得滋润起来。齐乐姑姑退了一线,宫人们又重新以长孙舞为首,负责宫内各种庶务。淮姨擅长用毒,膳食由玄想和
淮姨专门负责,不经他人之手。衣物在聆音穿之前,也有专门的人负责检查是否被人动了手脚。凤兮宫所摆放之物,淮姨也是过目了多遍才放心,生怕被人藏了
什么阴私之物。在这期间,也发落了一两个他宫安排的眼线。
江怀薇上回得了萧洛隽的批准,到凤兮宫来得越发勤了。这日,她说起了宫里发生的一件事:“娘娘还记得圣巡之前被人害没了孩子的宋美人吗?宋美人到
底是年纪轻了一点儿,受不住事。那时候没了孩子,便开始胡思乱想,觉得身边所有人都想害她一样,精神恍惚。那日里突然像是魔怔了一般,趁着姝昭仪回宫
,路过太液池畔的时候,竟从斜地里闯出,想把姝昭仪推入太液池中。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来的一股子蛮力,几个宫人都拉不住,眼睁睁地看着姝昭仪要被她撂
下湖去……所幸啊,姝昭仪旁边侍候的贴身侍女有武艺在身,在关键时候把宋美人拉开了一点儿,又在姝昭仪跌倒在地的时候垫在了她的身下。最后好在有惊无
险,没闹出什么大事。太医开了副安神的药,也就这么过去了。”
说这话的时候,江怀薇嘴里头说着所幸,但那表情淡漠,像是遗憾姝昭仪没有遭逢什么事情一样。
段晨岫身边有个会武艺的宫女乃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毕竟也是太后身边的老熟人了。段晨岫的孩子,虽然在出身上弱于她肚子里的这个,但是将来得到的宠
爱,未必会比聆音肚子里的这个少。
虽说这种事情不用江怀薇同她说,自然会有人将后宫的动向汇报给她,不过具体的细节,总是比江怀薇知道得要少一些的。她含笑地看着江怀薇继续说着这
件事情。
“不过这宋美人,也没有落得好处。想要害的人没害着,反而被姝昭仪的侍女那么一拉开,跌入了太液池。那时候大家都忙着看顾姝昭仪,转头一看,宋美
人落入太液池中也有一段时间了。此刻虽然是夏季,但那池水到底冰凉,宋美人在湖中沉了那么久,被救上来后,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当夜就高烧不止,满
嘴胡话,差点就这么去了。她命大,在太医妙手之下,总算是堪堪捡回了一条性命。但这下半生,也要和药罐子为伍了。”
“宋美人杀敌一百,自毁三千。也不知道背后受了何人的指使,这魔怔也不过是一个名头罢了。估计那人还让宋美人误以为能够凭着一个疯名,就算害得姝
昭仪没了孩子,皇上也不会要她的性命,之后得幕后之人的东风再起。”
聆音摇摇头,道:“偷鸡不成蚀把米啊,如今这情况,宋美人不管是真疯还是假疯,只有一个结局,那便是必须疯。”
“姝昭仪安然无恙,宋美人的罪责便轻了一些。不过姝昭仪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这手段也太过狠毒了一些。若宋美人不落入太液池,占着一个疯癫的名头
,先前又是失了一个孩子才变成那样的,皇上必然会看在这上面网开一面,只会是略施惩戒,让人看牢她罢了。但是现在,分明就是她身边的人故意将宋美人推
下去的,又拉着宫人不让马上下去救人的。”江怀薇叹息道,特地加重了“狠毒”二字的音调,同聆音对视了一眼。
聆音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江怀薇这是想把姝昭仪的形象抹黑一点儿,毕竟平日里段晨岫塑造的是与世无争的形象,在皇上的眼里更是温婉的小白兔。若是有朝一日,他发现这温婉的
小白兔也有凶狠的、会把人给咬碎的獠牙呢?只要慢慢让姝昭仪露出不符合她贯来示人的一面,总有一天,她会变得让人面目可憎的。
身处聆音这样的地位,目光自然要看得长久,拨开迷雾,见真章。
在这后宫之中,一时得宠的妃嫔就像是鲜艳的、根基软弱的鲜花。那些看起来无害的,朴实的树——就算只是小树,只要生了根,总有一天也会在不经意间
长成参天大树的。而她要做的,便是在这之前,让它的根,从内到外开始腐朽,而非用外力去裁剪这树的枝叶。树枝,总是春来发几枝的。
“宋美人算是折损了。若我是宋美人,断然不会这般蠢笨。”江怀薇虽叹息着,但那口气却不掩饰她的自信。
聆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如果你是宋美人,遭到了这样的事情,皇上的心又是偏的,也并不在乎你;而你又没了孩子,真正的凶手却逍遥法外,你会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