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你是恨不得朕被朝堂上的事情弄得更焦头烂额一些,好更方便你脱身?让瑰色重新崛起?朕也不会忘记,当年灯会上你对朕的虚与委蛇,明明你脸上笑

容绚烂,内心里却早已有了离开的心思,而朕却想着此举能够纾解你心中郁结……你一边同朕谈笑自若,眼里皆是眷恋,另一边能面不改色指派人来刺杀朕。外

头包裹着糖衣,而内核涩的发苦,说的便是你这种人吧。”萧洛隽看着聆音,幽沉若潭水的目光似要看入她的眼底深处,连半点藏污纳垢的地方都不放过。他淡

淡道:“你又以为,你好得到哪儿去?你何尝不是利用着别人的喜欢与信任,为你卖命呢?”
“我又利用谁为我卖命?”聆音冷笑道,“皇上既然这般瞧不上我,又为何还要将我困在这太极殿内,而不是在崇安侯府就斩草除根?”
她还等着萧洛隽开口,又自顾自地说着:“因为昀儿?还是因为太后……又或者说是,皇上对我余情未了,如今还想着再续前缘?”
聆音站了起来。三年的时间,她的身量也比从前高了几分,不过站起来的时候,还是只能勉强到萧洛隽的肩膀。
她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角微微挑起来,有一种蛊惑众生的妩媚。
她那么盈盈地看着人的时候,好似你是她心底的唯一,她就如同春光里荡漾的秋波,能沁凉到人心里面去。
萧洛隽想到聆音之前的欺瞒和背叛,面色更加冷沉了下去,道:“虞聆音,你想太多了。”
“皇上如今的举动,实在是不能不让我想太多。皇上觉得,你这样是对待阶下囚的态度吗?”聆音道,“正常的做法,应该在那时候就当机立断将我就地处

决,就算勉强留我一条性命,那也应该将我打入天牢,或者诏狱?总之是重兵把守、不见天日、让人心生绝望的地方。然后皇上再让人放出消息,等着我的下属

来营救我,再布下天罗地网,将他们一网打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将我放在距离你最近的地方。”
“你莫非以为朕不敢?”萧洛隽面有讽意,“瑰色的势力遍布天下,也许天牢还有瑰色的内应,你以为朕会按照常理出牌吗?”
“皇上自然是敢的,这点我深信不疑。只是我觉得,皇上对我的关注度,显然是超越了正常的阶下囚。我可记得,当年在宫中的时候,皇上从来没有分过这

么多的心神给我。皇上在梧州受的旧伤还未愈吧?早朝前身上不是还裂出血了吗?皇上龙体贵重,早朝后,应当先让太医们给皇上换药。”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

,哂笑道,“也不知道太后如今的情形如何,想必就算醒来,神志清醒的时候也没有几刻钟吧。皇上以孝治天下,就算不顾念自己的身体,也应当去晋宁宫探望

探望太后。莫非如今我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已经远胜岳太后了?”
果然一提到太后的身体,萧洛隽的神色就冷上了几分,只不过他今日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再冷嘲热讽聆音几句,只是道:“你现在所能做的,便是将母后身上

余毒的解药交出。母后也没几年的光景了,身为人子,还是希望她能够无痛无苦。”
“凭什么呢?”聆音冷笑,“就允许她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就不允许我绝地反击。萧洛隽,仅仅因为她是你的母亲,你就这样双重标准吗?你将我在宫外

的事,知晓得一清二楚,又可曾知道我当年在宫中经历的种种事?你可知道,当年我要是什么都不做,指不定我就不能够活着离开皇宫。或者,如果当年我再迟

点儿离开皇宫,你觉得我今天还能够活着站在你面前吗?我放过岳太后,她又可会放过我?”
“那你倒是同朕说说,当年你在皇宫经历了什么;说说你是如何让沈绿衣同岳留思搭上,策划出那一场废后风波的;再说说如何在太后寿宴的当晚,扮成你

母亲潜入晋宁宫中,将太后手里的凤箫窃走的。也许你所想的,只不过是你内心的臆想罢了。母后总不至于做坏你性命的事情,毕竟你也是皇后。更何况,若是

真的厌恶你恨不得你死,那当初又何必让你入宫为后。”
“太后的心思莫测,我若没有入宫,她怎么会拿得到凤箫。她错只错在,错估了我的势力,我并非是能够任人宰割的人。你说的臆想?原来这些年我与药相

伴只不过是我的臆想?”聆音冷笑道,“那你以为,向来身体康健的我,生产之时为何那般凶险?难道也只是我的臆想?皇后难产而亡,自然不会引起前朝的动

荡,顶多是感叹一句我承受不了那么大的福气罢了。或者……这其中,压根就有你的默许和授意?”
萧洛隽的脸色微变。
“莫非是被我说中了?明明那时候我九死一生诞下昀儿,你明知道我心里最忌惮的便是太后,却还是准许太后抚育昀儿。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恨?萧洛隽,

其实你那时候,压根便是不想要萧明昀吧。”聆音想到当时破釜沉舟的情景,眼底充满着浓浓的讽刺之意。
“够了。”萧洛隽冷冷开口道,“虞聆音,你这个将昀儿丢在宫中,三年不闻不问的人,有资格这样说吗?”
听到这句话,聆音原本就苍白的脸又白了数分。
也是……若是萧洛隽那时候有了其他的心思,在后来她离宫的时光里,他怎么会以对待储君的态度教养萧明昀呢?萧明昀的身体,又怎么会康健如同常人?

显然是萧洛隽视萧明昀若珍宝,疼爱到心坎的。
聆音的嘴里发苦。然而将抛弃亲子这种事,即便有千万般的理由,对这件事而言,都苍白无力。
“虞聆音,你别把所有人的心理都想象得和你一般冷血无情。”萧洛隽声音里有失望之意,道,“也别把自己臆测的事情当作是理所当然的借口。朕真是万

万没想到,在你的心中,朕竟是这般的模样。朕也不想再同你争辩什么,这样只会在你的口中听到更多的借口,更多的谎言。”
“那皇上,也千万别把所有的人都想得太良善,尤其是这后宫中的女人。”聆音“好心”劝诫。
“自然。”他道,又恍若这次的争辩没有发生过一样,淡淡道,“回殿中吧。朕希望一个月后,你为朕起舞。若是那时候朕不满意了。你是想让谁入宫陪你

?沈绿衣,还是宋淮,又或者是想和肃王见见面?”
宋淮,是淮姨的本名。
作陪?见面?以萧洛隽的言下之意,自然不是这言语表面上的意思。
“皇上这是在威胁我吗?”聆音道。
“威胁?”萧洛隽笑了一下,道,“这只是告知。”
“皇上就那般有自信,可以手到擒来?”聆音道。
“试试看便知道了。”
他拂袖而去,她自然是亦步亦趋地跟上。


第32章 谈判失败
那日,他们回到太极殿的时候,有臣子来寻萧洛隽商议事情。
这种时候,她自然是要避开,而后萧洛隽又摆驾御书房。
她就如同花瓶一样摆设在殿内。当然,太极殿内并不只有她一个宫女。站在她附近当值的那个宫女叫山亭,不过不苟言笑,看到她,也没有多言语。
得了空闲,她脑袋又活络了起来。
柳扶疏这个外援彻底地转变成了敌人的内应,既可以隐瞒她的行踪,让她在深宫中无人营救,还可以将她的行踪透露给淮姨她们。让他们明知山有虎,偏向

虎山行,一个不慎尽数落网。
总之……一切烦得很,这厢也不知道萧洛隽到底打着怎样的主意。不过至少,他还是存着让她折服的心思,他想要征服她,因为她曾经折了他的颜面,所以

咽不下这口气?
她这么一颗毒瘤,总有一日,要彻彻底底拔除的。
聆音正想着,却看到萧洛隽胳膊底下夹着萧明昀,提溜着他走了进来。
那小小团子一样的萧明昀一边不断动弹,一边道:“父皇放我下来……我……我不就是今天偷懒了嘛。不能这样对我!那么多人看着……羞……”
聆音一愣,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萧洛隽还会让萧明昀出现在她的面前,还是以这样亲昵的样子。
萧洛隽却像是全然无视她一般,连余光也没有给她一点。
直到走到殿内,萧洛隽才将萧明昀放下,然后板着脸道:“今日漏写的大字明日补足。”
“不要……”萧明昀的表情活灵活现,煞有介事道,“我,我这不是想要去看皇奶奶嘛。”
话音刚落,他如同黑葡萄一般的眼睛往四周转了转,瞬间将目光锁定在了聆音的身上:“父皇父皇,太极殿……什么时候又来了一个漂亮的姐姐?”
聆音刹那间觉得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放了,听到萧明昀的话时,心里忍不住有点儿啼笑皆非。当初她扮作大夫来宫中,就知道萧明昀比较喜欢偷香窃玉的事情

。如今太极殿中只是多了一个眼生的宫人,他就能这样轻易认出来。
“萧明昀,尊卑有别。”他淡淡地叫着他的名字,显然是含着警告的意味。
可是萧明昀偏偏不知道什么是畏惧一样,换作常人,早就因为萧洛隽这样的语气而两股战战了,而萧明昀则是眼巴巴地看着萧洛隽,道:“父皇……让她伺

候我好不好,楚腰……楚腰老是板着一张脸,还没有她好看。”
聆音心里还是希望萧洛隽就妥协这么一次的,不过……
“不许。”他拒绝地斩钉截铁。
“父皇一定是想自己留着私藏。”萧明昀哼道,“太傅说了……那句话是什么来着,就允许,就允许州官放火,不允许百姓点灯吗?”
没想到萧洛隽却淡淡地嗯了一声,摸了摸他的脑袋,道:“所以不许叫她姐姐。”
萧明昀的眼睛略略睁大,双颊有些气鼓鼓的:“父皇后宫那么多美人,就不能够让昀儿一个吗!”
“这一个不行。”萧洛隽才目光转向了聆音,淡淡道:“因为她会跑,昀儿逮不住。”
“没事……我可以造个大笼子,像月儿一样,关起来。”
月儿是萧明昀养的一只红眼睛兔子。
萧洛隽若有所思地看着聆音,看起来像是赞同萧明昀的这个想法。
聆音:“……”她还真怕萧明昀一时的童言无忌,萧洛隽替他实现。
“好不好……嘛?”
“不好。”萧洛隽极有耐心地同他说着,“因为你现在还小。”
……所以萧明昀就是这么被带歪的吗?
不过至少没有母亲的庇护,他没有养成阴郁的性子,而同萧洛隽的态度这样子自然,显而易见的,萧洛隽把他放在心上。
等到追来的楚腰将萧明昀带下去之后,萧洛隽才淡淡道:“真不知道这性子到底随了谁。”
看到聆音依然望着外头收不回来的目光,他微嘲道:“当年你若是没有离开宫中,此刻,你应该可以拥他入怀,他也不会叫你姐姐。虞聆音,世上哪有那么

美的事情,你既抛弃了他,还想坐享垂成?虞聆音,你放心,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你便是他的亲生母亲。”
聆音收回了目光,深呼了一口气,才道:“当年……诸事,很多都是身不由己。我细思这些年,最对不起的便是昀儿。不过如今皇上也没有打算让我苟延残

喘多久了吧?那便让昀儿觉得,他的母亲便一直在行宫中休养吧。等到有朝一日皇上想立新后了……皇上便告诉他,他的母亲是想回来的,但是身体状况不允许

。”
萧洛隽静静地看着她,眉头轻轻地拧了起来,并不言语。
聆音回想着萧洛隽待萧明昀亲昵的样子,脑海里又转出了一个主意,道:“皇上现在留我一命……除了你所说的那两点之外,还想着用我来对付瑰色,甚至

是肃王与叶睿?不过皇上觉得将瑰色交到柳扶疏的手上,真的能安心吗?难保她不会生出旁的心思来。更何况,以柳扶疏的能耐,并不能将瑰色尽掌手中。”
“然后呢?”萧洛隽神色平静,并没有愠色,道,“你想说,你才是能够掌控瑰色最好人选吗?所以,朕同你合作,比同柳扶疏合作要靠谱得多?”
“瑰色的立世原则中,从来就没有一条规定说要参与皇权之间的争斗,只有在避无可避的时候,才会涉及其中。”聆音点头道,“如今瑰色同肃王以及叶睿

,并非是全然绑在一起的,只不过是利益结成的团体,拥有类似的目的。但若是皇上能帮我达成这个目的,我自然能够倒戈于皇上这一方。更何况,这些年我同

他们互通有无,说不上了若指掌,但若是同皇上合作,将他们一网打尽不在话下。”
萧洛隽任她的话说完,似是真对她的提议有了兴趣。他的神色里有明晃晃的意动,道:“朕又为什么要信任你,放你出皇宫。你不会又眨眼间飞到肃王和叶

睿的窝里去,和他们沆瀣一气了?”
“凭的是我手中有太后的解药,太后的性命掌握在我的手中。更何况,萧明昀在宫中,我自然是想要同他亲近一点儿的,就算不是以她母亲的身份。”聆音

撒了一个谎。毕竟,只要萧洛隽想要救岳太后,就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聆音顿了顿,又道,“萧洛隽,若我说,灯会的那一晚,刺杀一事,我丝毫不知

情呢?而梧州……我虽是知情,但始终是相信你有办法应对他们的刺杀的,再说……我那时候又能怎么提醒你?”
“还有呢?”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朕给你一个机会,将你想好的解释,一并同朕说说。朕倒要看看,有多少项你能够解释得通的。”
很多往事,她原本是不欲同萧洛隽多说,只不过很多事情若是不说清楚,想要将局面扭转,几乎是不可能的。至于萧洛隽,能信几分,那便听从天意了。
“我当年入宫,的确是存着不轨的心思。因为有人说过,只有拥有了足够的权力,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不那么被人宰割。更何况,我母亲之死有疑

团,也许会在宫中找到答案。”
“然后呢?”萧洛隽似是颇赞同的样子,墨玉般湛然的眼眸望着她,“朕自然是不指望世人一入宫,便对朕死心塌地。为家族,为权势,这些都情有可原。


“人心是肉长的,皇上英伟非凡,这宫中的女子,有哪个敢说,对皇上有一丁半点儿的不动心。”聆音微垂了眼,“到后来……后来,便知道我母亲同先帝

有私情。”
“你呢。”
“我?”聆音睫毛颤了颤,道,“我非圣人,自然难免于俗。”
“然后你是想说,你母亲同先帝情投意合,而后珠胎暗结,却又不想在皇宫之中,于是隐居山野,才有了你?你是觉得这件事情有悖人伦,时时刻刻皆是煎

熬,故而便去寻找废后诏书,想要顺理成章地逃离宫中?”
聆音讶异地瞪大了眼睛,他……他知道?!所以……所以他才留她一命?
聆音脑海里的念头乱糟糟的,既然他知道,那么接下去的话便容易了很多。她正想着要怎么把事情理顺道出,却听到萧洛隽道:“你是想要和你母亲一样,

让朕给你封一个公主?”
她是有这样的一个打算的……她刚刚看着萧洛隽和萧明昀在一起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就冒腾出了这样一个主意。
她同萧洛隽的血缘关系无法改变,若是还想要光明正大地出入宫中……这样的法子,的确是两全其美。她也可以错开萧洛隽和萧明昀见面的时间,并不用同

萧洛隽朝夕相对。何况,她现在的模样,也没有人会怀疑她是皇后虞氏。到时候只需要随便拟一个借口,说她是流落在外的公主……一切就顺理成章了,即便…

…即便是以明昀的姑姑的身份介入他的生活之中。
萧明昀在宫中,她自然会全心全意地为明昀考量。而瑰色那边,唯有她一人,能够号令瑰色上下,甚至包括从前诡门潜藏起来的势力。
只是,这样的想法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实现?
聆音被直戳心事,抬起头,却看到萧洛隽渐渐变得不对味的神情。他的模样颇有些意兴懒懒,就像是在说,编吧,编吧,看你能在朕的面前,再编出多少理

由。
他不信!
聆音猛然意识到这一点,原本就苍白的脸更是血色尽失。还不待她说话,萧洛隽便开了口,道:“虞聆音,你自恃能骗得了朕一次,便能够再轻易骗得朕几

次?”
他摇了摇头,神色漠然,道:“你当真以为朕不知道叶风才是你的生父?如今你为了欺瞒朕,连这样的理由,都给朕编造出来了?又或者说,莫非当年,你

母亲便是用这样的话,换来的‘长极公主’的尊荣?你还真是厚颜无耻。真当作朕是你能够呼之则来,弃之则去的人?”
萧洛隽目光定定地看着聆音,眸光中讽意浓浓。
她刹间那如同突然被急风暴雨摧折的花,弯下了脊背。那种柔弱的姿态,更是让萧洛隽嗤之以鼻。
明明知道萧洛隽只是一时的气话,聆音却依然觉得心痛欲绝。她的母亲……她的母亲怎么会以爱情的名义,换一个公主之尊?若真是那样的人,她又何必在

最后的几年守在浅沫山中,过着那样清心寡欲的生活。
最可悲的是,明明拼命说服自己的事情,被萧洛隽这么一说,她也却觉得充满了荒谬的意味。她摇头:“我的父亲……怎么会是叶风?怎么可能是叶风?”
“你失望了吗?”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你入宫之前,便询问过崇安侯此事,而叶相,在这件事情上,对朕直言不讳。”
她依然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甚至有些颓然,脑海里转悠的念头是……叶风怎么可能,是她的父亲。
按照她的年龄,明明是叶风同新城长公主新婚之后才出生的。她的母亲是不容下尘的人,怎么会同已另娶妻子的叶风缠绵,怎么会和背叛过她的人在一起?
但如果……如果是岳太后骗了她呢?岳太后故意想让她心神大乱呢?
聆音的脑海里无数的念头交杂在一起,让她心乱如麻,让她没有办法思考出一个答案。而这时候,萧洛隽却笃定她说谎了一样,一句句话,如同风刀霜剑一

般直直地逼来,道:“若真如你所说,你对朕也曾动心,那至少得让朕看到你的诚意,而不是一直在朕的面前耍着小聪明。谈合作的时候,再耍心机,只会让人

觉得,你根本就是想利用所谓的‘合作’,翻出什么风浪。”
她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
“还是你觉得,如今你的样貌就是你的依仗?”萧洛隽冷眼看着聆音。聆音明明穿着平常至极的湖蓝色宫装,却依然可以从中窥出那风流的身段。她头上规

规矩矩地挽着宫女常用的发式,却难掩绝色的姿容。那一头乌压压的墨发,只是看着,便让人浮想联翩,若是抚摸上去,那触感将是多么润滑美好。
而他也这么做了。他如同情人一样,抚摸上她的青丝,将她固定发髻的木簪给取下。青丝如同瀑布一样散开来,落在他的衣袖上。
“虞聆音,你可知道,朕当初知道,废后诏书是从你这边流传出去时是什么感受?你可知道那些人将凿凿铁证摆在朕的面前时朕是什么感受?朕以为尚且需

要朕护着的皇后,眨眼间就成了一个能够独当一面,在江湖中掀起腥风血雨的瑰色之主,又是什么感受?”萧洛隽自顾自地笑了,然而那笑容中,没有不可一世

的帝王意气,却带着落寞失意。
他将她逼到角落,动作依然温柔,把玩着她的发丝,轻声道:“朕那时候还在想,朕是不是让你误会了什么,以至于让你心灰意冷出宫。朕甚至有一阵子,

根本就不想看到昀儿,因为朕怕从他的脸上看到你的痕迹。但是朕却又不能将昀儿放下,因为很多人虎视眈眈想对他不利,而能够护住他的,仅有朕。你知道那

阵子昀儿高热不止吗?你知道他曾危在旦夕,连太医也险些束手无策吗?你不知道,你那时候在宫外培植自己的势力,同漠北勾结在一起。朕那时候抱着小小的

昀儿在想,无论是因为什么,导致你要离开皇宫,你就不能看在昀儿的份上留下来,将话说个清楚?朕也没想到,有心算无心,朕一时的疏忽,只要稍微做了一

点儿让你不如意的事情,却尽数成了你逃离朕的借口。虞聆音,你就从来没有想过信任朕。”
他说着,语气难得凌厉起来:“是……岳太后曾经逼死过你的母亲,但是死者已矣,难道已经故去的你母亲,还比不上一个活着的萧明昀吗?”
“我……”明明她有满腔的话想要解释,然而那些话如同利刃一下,扎入聆音的心尖。
他的语气是那样的轻描淡写,然而她却能听出其中的凶险。那时候萧明昀会不会很无助?萧洛隽听着萧明昀微弱的呼吸,想着的是什么?
她都做了……什么?
然而这些能够尽数都怪她吗……能吗?能吗?若不是岳太后……她最后怎么会败坏了身体,甚至生产萧明昀的时候那般凶险呢?
不,这些只能都怪她,因为她是昀儿的母亲。她最不应该做的,便是将昀儿丢弃在皇宫之中,不应该如同一个胆小鬼一样,因为害怕面对,一走了之。
聆音蹲下身,双手捂着眼睛,不知不觉中,咸涩的泪水从眼眶里涌出。
“朕是余情未了,朕是对你念念不忘。但是那又怎么样?”他幽沉深邃的眼睛里带着漠视一切的冷淡,又有世人皆醉而我独醒的清醒。
他说他喜欢她,然而她听着,却觉得心一点点地往下沉,就好像那点儿喜欢,慢慢地被她挥霍。就像是指间的沙,明明想要握紧想要挽留,却只能够眼睁睁

地看着它们从手里漏光。
“朕依然可以将你困在宫中,只是不会再给你应有的尊重。”他的眼神里充满着睥睨苍生百态的漠然,她不爱他,那又能怎样?他掌握天下的权势,难道困

不住一个人?她弃之如敝帚之物,他又为何要自降身份,腆着脸追上去?
他冷冷道:“朕执掌天下,区区情爱,又怎么能困住朕的步伐?虞聆音,你千万不要自恃过高。”
他隔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一笑,道:“虞聆音,你觉得要是让你的那些旧属,看到你成为……帝王的新宠,会是怎样的感觉呢?”
那一夜,他摆驾霜华宫,而她随身伺候。


第33章 芙蓉帐暖恨春宵
霜华宫里有谁?有忠婕妤。那是她从前从崇安侯府带来的、器重有加的陪嫁长孙舞。
长孙舞如今转身成了主子,人人也要唤上一声娘娘。从前长袖善舞的模样,如今站在那里,也有妃嫔惯有的矜持庄谨。看到萧洛隽,她眼角眉梢中都流露出

了喜悦。
萧洛隽的到来,她自然做了一番精致的打扮。
素白色的衫,斜挽着发髻,髻上插着一支青碧色的簪,腕上带着墨绿色的玉镯,显得肤色白皙。长孙舞本来就容貌不俗,又是侯府出身,行止仪态本就不弱

于那些小门小户出来的大家闺秀。立在那儿,含笑地看着萧洛隽,也有几分盈盈出尘的感觉。
间或长孙舞朝着聆音看了一眼,那目光中,也染上了几分警惕和敌意。
聆音越发低眉顺眼,只不过心里看到自己的旧仆,难免也有些失望。三年,长孙舞也变成了这副模样,她素来不喜的模样。
尤其是……聆音看着长孙舞现在的装扮,更是失望。从前的长孙舞,更喜欢穿些艳丽的服色,就算后来入了宫中,宫人的服饰有严格的规制。但长孙舞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