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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音阻止自己再想下去。她并不希望自己是处于这样被动的局面,她不应该被皇宫束缚,更不能被萧洛隽缚住。
“皇上何出此意?”聆音难以忽略萧洛隽的这句话。为什么不同,因为拿过来比较过。即便萧洛隽的这句话是为了让她安心,可还是让她各种多想。
他顿了顿,续道:“别多想,安心养胎。”
他显然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聆音自然也顺其意思,道:“那皇上是知道泰王今夜定会谋反,所以才带着臣妾出来的?”
“嗯。”萧洛隽微微颔首,“你在朕的身边,朕才更安心一点儿。”
如果是在刚才那场对话之前,萧洛隽对她这样说,聆音心里肯定会暗自欢喜。为什么只带她,而不带段晨岫?或者不带其他人一起出来?但是现在,聆音听
来,却觉得这句话带了别样的意思。为什么安心,因为怕她会趁乱浑水摸鱼吗……
聆音浅浅一笑。
此刻,观景台下的刺客已经被尽数拿下。那些黑衣刺客早就抱着必死之心,在被擒拿的那一刻,就咬破了藏在牙缝中的毒囊自尽。
那穿着摊贩衣服的禁军军副统领,已经上观景台来禀告,道:“反贼们大多数伏诛,不过还有一个人逃走了。已经如皇上的吩咐,派人扮成黑衣人,告诉泰
王这边已经事成。皇宫那边传来消息,泰王已经带着大军包围了各大宫殿,此刻泰王正在晋宁宫外。他的那些亲兵已经在暗中被换成了我们的人马,就等着皇上
发号施令了。”
萧洛隽冷目一扫,皇宫那边,有信号烟火悄然地燃了起来,道:“该收网了。”
似是顾虑着什么,他沉吟了下,道:“那些碍路的,便清理开,再调查下他们身上有没有其他线索,泰王是否借用了其他势力。”
“是。”
副统领应道,而后干脆利落地下了观景台。
隔了一会儿,萧洛隽才眉眼温和地对聆音道:“皇后,我们回宫吧。”
晋宁宫外,泰王的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意,对那个华服的太后道:“岳太后,你还不折下你的傲骨吗?皇城已尽在我的掌握之中。皇宫中已经围满了我的
人马,而你的儿子,最不应该的是在这个时候出宫。此刻,他如同丧家之犬,被我的人追杀。等他回来便会发现,他已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乱臣贼子。”岳太后高昂着头颅,冷冷地看着泰王。
“乱臣贼子又如何?这天下,向来是成王败寇。经过今晚,本王便将龙袍加身。而你,本王会体面地赏你一条白绫。”
岳太后的目光一凝。正想开口,却听到站在她旁边的岳留思开口道:“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我相信皇上一定会回来拨乱反正的。”
岳留思虽看上去是个少不更事的少女,但遇到这种局面,心里虽犯怵,却丝毫没有像那些胆小的女人一样哭哭啼啼,脸上始终带着不屈的表情,更难得的是
居然在这种时候还会出言反驳。
岳留思这话,泰王自然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眼里,这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天真的想法罢了。
泰王盯着岳留思的眼神,就如同一条毒蛇一样阴冷。他缓缓一笑,道:“岳太后的亲侄女,不错,这样的身份地位……今后,我封你一个岳才人如何?”
这简直就是屈辱!岳留思心高气傲,又何时被这样侮辱过,刹那间,浑身的血液涌入了脸上,跺脚道:“你……”
一个黑衣人上前,对泰王耳语了一句。听到黑衣人的禀告,泰王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而这时,邵贵妃匆匆赶来。显然是已经歇下,听到这外头的动静跑出来的。她穿着一件水蓝色的裙子,头上仅仅用了一支素钗将头发挽起。因为知道她的身
份,士兵也不拦住。看到泰王,她道:“父亲……你好好地做个王爷不行吗?为什么……为什么要逆谋造反?”
“不是叫你们拦着她在瀛心宫吗?怎么还让她到这儿来了?”泰王看到自己向来宠爱的大女儿此刻的样子,皱了下眉头。
那些士兵低着头,不说话。
邵贵妃眼睛里带着泪光,像是随时会流泪的样子。她向来心高气傲,知道父亲拥兵自重,却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会来逼宫。
逼宫,若是失败……那就成了败寇,丧失功名利禄,甚至连性命都保不住。
邵贵妃摇了摇头,道:“父亲……那是我的丈夫啊。父亲,你……住手吧。”
“丈夫?”泰王的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道,“萱儿,等明儿个,你便会是尊贵的公主。到时候,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又为什么要在皇宫中受气,看
着萧洛隽宠幸他人?到时候,你的丈夫会对你一心一意,也会是举世无双的儿郎。”
“不……那都不是他。”萧洛隽俊美如神,又是少年帝王,谋略过人,待她又不薄……这样的男人,又怎么能让人不动心。
“更何况……”泰王说的话如同一块巨石,砸入了湖中,掀起了波澜,“如今你称为丈夫的人,你们称为皇上的人,已经不在了。岳太后,你可知道,你英
明一世的儿子,最后留恋美人窝,同他的皇后,在宫外遭遇刺客,已经命丧黄泉了。”
饶是岳太后早有心理准备,此刻听到这话,也是心神大乱。她身躯一颤,所幸旁边的岳留思扶了一下,才没有倒地。
“不……不可能,父亲,你怎么可以这样做!”邵贵妃听到这话,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邵贵妃向来自持,何曾有过这样失态的时候,就像是向来傲
骨的梅花,被霜雪打得七零八落。
“萧洛隽他错不应该为博美人一笑,带皇后去看花灯,以身涉险。萱儿,你这样还不死心吗?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你。”泰王道,“来人啦,拿下岳氏。”
泰王话音刚落,便有人闻声而动。那站在一旁的黑衣人拔出剑,却非剑指岳太后,而是对泰王扎了过去。泰王一时没有防备,避之不及,让那长剑将他的衣
袍给割破,划出了伤口。
随着黑衣人这个动作,那原本对着晋宁宫的连弩,此刻一并对准了泰王。泰王亦觉出了异常,怒瞪双目:“来人啊,拿下他!拿下!拿下!”
见旁边的人他都使唤不动,一时气急败坏,道:“你们……你们都反了吗?”
“反的人不是你吗?”
低沉的声音响起,明明只是最平常的语气,此刻听在泰王的耳里,就好像是索命的修罗。他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朝着那个方向看去,便看到萧洛隽一身
单薄的黑衣,旁边跟着神色平静、披着他的外袍的聆音。
“你……你怎么会出现,你不是已经被那些人给杀了吗?不可能……”
泰王心头不好的预感越来越盛,心里也越来越凉,刚刚自以为逼宫成功的喜悦,此刻还没有彻底地凉下去。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这一定,是他眼花,
是他看错了吗?
“多年前,朕的皇叔多般部署,大权在握,朕在夹缝中求存,那样的情况下皇叔尚且败在朕的手下,何况是你?”萧洛隽颔首,平静地陈述着。
“不……不可能。”泰王口中叫唤了几个名字,却没有一个人出列。此刻的他,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孤家寡人,他一同带进来逼宫的那些人马,尽数倒戈,
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属于他。
萧洛隽冷眼看着他,一身白衣,没有穿着龙袍时的锐利,像是菱角被抹平的贵公子,仿佛谈笑间,樯橹便能灰飞烟灭。
他朝着泰王一步步走来,而四周的士兵随着萧洛隽的脚步,朝着泰王这个方向涌了过来。轻缓的脚步声就像是鼓点一样敲击在泰王的心上,那种压迫感让泰
王瞬间有些喘不过气来。
泰王望向那些跟着他一起来的人,那盔甲之下的面容,此刻看起来变得那么陌生,每一个都是面容冷肃地看着他。
泰王意识到是被萧洛隽算计了,仰头大笑起来,道:“是呵,我终究是小看了你。”
泰王的目光转向了聆音,目光盯着聆音身上的外袍,笑道:“皇上真是好兴致,一边算计着让臣入皇上的圈套,另一边又同皇后花前月下,好不快意。真是
江山和美人共掌手中,只不过……小心榻边美人有毒,有朝一日,毒发身亡。”
那声音中带着怨毒,笑声令人心里发毛。
聆音站在不远处,万万没想到泰王居然在这时候胡乱攀咬她。在这件事情上,她可真是无辜得很。
萧洛隽却丝毫不以为然,眸光浅淡,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遗言可是说一句少一句。”
“萧洛隽……哈哈哈,萧洛隽。”泰王念着他的名字,原本还意气风发的样子,此刻颓唐得如同一个老叟,转瞬之间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他的目光投向
被几个侍卫粗鲁地拦着,发髻凌乱,满脸泪痕的邵贵妃,心如刀割。他何曾看过她骄傲的女儿这副模样,都怪他一时不慎,落入那萧洛隽的手里,道:“邵尚萱
同此事无关,若皇上还有点儿容人的量,便放过她。其余的……我无话可说。”
“父亲!”远处的邵贵妃瞪大了眼睛,疾呼道,阻拦不住泰王。
没想到泰王傲骨铮铮,见大势已去,竟直接拔剑自尽。那鲜血喷薄而出,染红了晋宁宫前的青砖。泰王怒瞪着双眼,转瞬间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拦着邵贵妃的那些士兵也放开了,邵贵妃跑到泰王的面前,最终忍不住,失声痛哭。
聆音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面前自刎,即便转过身子,捂住了嘴巴。但那浓郁的血腥味仍然刺激了她,最后还是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萧洛隽似是叹了一口气,淡淡道:“厚葬了吧。”
而后,他走到岳太后的跟前,道:“儿臣让母后受惊了。”
岳太后此刻已经恢复了雍容淡雅,道:“你没事便好。”
萧洛隽看了她身旁的岳留思一眼。岳留思适才还镇定无比,此刻事情平息,便像是回过神来,手脚开始瘫软无力。旁边的宫女搀扶了她一把,她才稳住,见
到萧洛隽看过来,正想说上几句话,萧洛隽的目光就移开了。他走向聆音,道:“皇后,我们回宫吧。”
明明他的手干净,不染纤尘,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这样平静的样子,她的脑海里却浮现出了泰王的脖颈间溅出鲜血的画面,让她一阵不适。
但最后,她还是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让他陪同自己一起回宫。
远处岳留思神情不甘,低声地叫了一声:“姑姑。”
岳太后却恍若未闻,看着帝后离去的方向,眼底极冷。
第21章 等鱼上钩
萧洛隽送聆音回宫后,并没有多留,泰王一事还有很多的后续事要解决。
他看到聆音的反应,最后不放心还是让太医前来诊断,并开了剂安神的药。
萧洛隽走后不久,聆音躺在榻上闭目养神。隔了许久,等到她喝完安神的药,准备睡去的时候,淮姨才出现。
聆音的鼻子现在十分敏锐,闻不得半点血腥气。淮姨一进来,她便皱了皱眉头。她身上新增加的伤口就算经过处理,但那浓重的血腥味还是透出了衣裳。
淮姨道:“在宫外应该没有出什么事吧?我听说泰王派了人在宫外去刺杀你和皇帝,怕你有危险,又顾及孩子会束手束脚。不过我叫人预警过了,你应当有
看到吧。”
“他早已有准备,无碍。”聆音看向淮姨的目光淡淡地道,“淮姨,泰王谋反一事,你可有参与进去?”
淮姨心里一惊,笑道:“我怎么会参与进去呢。”
“是发现泰王没有胜算才抽身而出的吧。淮姨,我不想有朝一日,连你也不能信任。”聆音冷冷道。淮姨这样的性格,本来就唯恐天下不乱。更何况,她的
身世复杂,有时候行踪也成迷。本来淮姨是她的长辈,从前也不太过问一些淮姨不想告诉她的事情。但聆音也不喜欢,淮姨会有对她刻意隐瞒的一日。
“阿止……”淮姨叹道。没想到当年一步一步看着长大的小女孩,如今对她用着这样一副神情,也有几分怒气,“泰王谋反,那些派到宫外的刺客,用了我
们的一些势力。泰王……”
“淮姨也不必说了,我并非责怪你,只是担心你。淮姨莫要引火烧身。萧洛隽并非好相与之人,莫要让他揪出来。”聆音凝了凝神色,“与狼谋皮,就要当
心被狼咬。”
她叹了一口气,道:“那废后诏书……还是尽早派上用场吧。”
清晏十二年秋,泰王造反落下帷幕,泰王当场伏诛。今上宽宏,并没有株连邵家九族。仅是罚没家产,男丁流放,贬为奴籍;五代之内,不许参与科举,除
非立了大功,才能脱贱籍。女性为官家奴婢,又念在宫中的邵贵妃并不知情,仅是被连坐褫夺了贵妃封号,贬为邵妃。
世人赞萧洛隽宅心仁厚,不过聆音知道,此刻以他的身份地位,早已不需要像数年前处置他的皇叔那样,通过杀戮来立威了。饶过一些无关紧要又引不起风
浪的人性命,反而会换来人们的称赞。
聆音去探望邵妃时,只见邵妃往日那冷傲的神情已经不见了。她的脸上,表情淡漠,看上去整个人都显得更加冷冰冰,没有生气。
邵妃和邵贵妃一字之差,地位天差地别。往日的天之骄女,如今虽然仍是一宫之主,但毕竟支撑着腰杆子的底气已经没有了。往日越是飞扬跋扈,风光无限
,如今就越是门庭冷落,人人嘲笑。
彼时,聆音的禁足令已经被解了。她悄声潜到瀛心宫的时候,亲眼看到一个嘴巴刻薄的宫女,笑着说:“那瀛心宫的罪妃,还有何颜面活下去。从前从鼻孔
里看人,现在,她怎么不傲气了?傲气点儿的话就该随她父亲一起自刎谢罪。”
邵妃只是在旁边看着,嘴角勾起讥诮的笑意:“本宫是该随我的父亲去了。只是,本宫这一条命,是他最后求的,本宫为什么又要挥霍呢?”
邵妃这样黯然,聆音却忍不下去,当即斥责那目无尊上的宫女,道:“来人啊,将这嘴碎的宫女,带到掖庭去,按以下犯上的罪名论处。”
“皇后。”邵妃动了动嘴角,却也仅是如此。如今的她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也懒得应付这些人。
“宫里也有上下尊卑,邵妃你从前的傲气去哪儿了?”
“傲气?在那夜晋宁宫之前……就丢了。”邵尚萱笑了起来,“我要傲气,又有什么用?能换回我的父亲吗?如今我甚至连晋宁宫,都不敢去。我宁可皇上
将我贬去冷宫。”
“就如同你说的,你这一条命,是你父亲最后求皇上保下来的,你更不应该如此自暴自弃。”聆音道。
说来聆音倒是挺同情邵尚萱的,甚至觉得她们此刻的处境,有异曲同工之妙。萧洛隽的母亲,是她的杀母仇人。而现在,萧洛隽又成了邵尚萱的间接杀父仇
人。
“那我在这宫中还有什么意义呢?我虽然不怪皇上,我父亲是败寇,又是自刎,他是咎由自取。然而,看到皇上,我总是会想到那天晚上的画面。他当初为
什么要送我进宫呢?我和妹妹,从来就不需要更煊赫的地位,他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邵尚萱略有些失神的眼睛里隐隐有水光浮动。如今的她打扮甚为简单,
因为想着给泰王守孝,穿的是一身白衣,头上也是钗环未施,仅戴着一朵细碎的小白花。虽然素淡,比起从前浓艳得有侵略性的美貌来说,这样子的她,更是美
得惊人,增加了一股柔弱之美。
“人为利往,鸟为食来。权势这东西,对男人来说,一旦沾染上,便难戒去了。”聆音的眸光淡淡,兀自叹了一口气道,“邵妃,你现在还有个妹妹。”
“阿白,她怎样了……”邵妃的神情终于不再是一成不变,而是透露出了紧张。泰王虽然家大业大,不过子嗣倒是不多,同邵贵妃一母同胞的仅有她和邵姜
白。余下的,便只有关系不那么紧密的庶子庶女了。
“被罚没为官婢,景王萧览瑜将她领了回去。”
邵妃听到这,一时沉默,隔了一会儿,道:“阿白向来仰慕景王,只是如今这种局面……”她摇了摇头,“景王对她到底只是同情而没有爱。”
“你现在应当要振作起来,邵家此刻并非只有你一个人。那些流放或者罚没为奴的弟弟妹妹,有朝一日,还都需要邵妃你来照拂。皇上并非是非不分之人,
不会因为你父亲的事情迁怒你。”聆音点到即止。
自此之后,邵妃在宫中虽然门庭冷落,但因为有聆音的照拂,在宫中的日子过得并不艰难。聆音时常去邵妃的宫中,同她闲聊,倒发现有些兴趣爱好相投,
彼此也算有了交情。用邵妃的话说:“我这才明白什么叫患难见真情,冲着娘娘这些日子的照拂,我以后定然会承娘娘的情。”
她的眸光中,有看破世事的淡然:“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过,段晨岫这人,你一定要小心。”
聆音凝了凝目光,想到前阵子给邵妃的那个消息,神色一怔:“虎毒尚且不食子……”
这后宫中的女人,还真是没一个简单的。
如今在宫中,邵妃彻底失势,姝妃后起之秀,更兼诞下了皇帝的第一个孩子,身份更是水涨船高,如今在宫中也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只不过公主的身体柔
弱,她的注意力基本都放在公主的身上。而怡妃一改平日的形象,作风变得雷厉风行起来。在邵妃倒台之后,顺利地抓紧了后宫的权柄。
许是因为离宫的时日将近,后宫的这些事情,就算有时候轻微地影响到她,她也撒手不管了。
晋宁宫内,岳太后同萧洛隽闲谈时,状似无意提起,道:“说来皇后许是对哀家有些误解,以至于行事有些偏颇。不过皇后到底还是小女儿心性,哀家也不
想计较那么多。”
岳太后鲜少在他的面前议论人的不是,萧洛隽本饮着茶,闻言,手中的动作顿了顿。岳太后向来是同聆音“和睦”相处,至少从表面上看是如此,何来因误
解而生的罅隙呢?
他想到岳太后寿宴当晚受惊之事。那件事瞒不过他的眼线。当夜岳太后假借上次的名义彻查后宫之时,便有人将探知的事情起因经过报告给他了。
毕竟晋宁宫中居住着位处尊位的太后,居然能让人闯进去,装神弄鬼了一番而无人发现,让太后受惊。宫中的防备舒散至此,实在是令人担忧。
谈起这事,岳太后向来顾左右而言他,主张息事宁人。萧洛隽便隐隐有所猜测,也藏在心里,只当作不知。如今岳太后却突然提起了皇后。
他的目光盯着碧绿透彻的茶水,意兴懒散,道:“真的是误解吗?”
岳太后便有些拿不准他的意思了。虽然皇帝是她从小带大的,但从沉默寡言的小皇子,到如今君心莫测的帝王,有时候甚至连她说话也要斟酌再三,心里打
好腹稿才能诉之于口。
她自嘲道:“不然呢。皇后是长极公主的亲女,皇帝你是早就知道的。当年传言先帝心慕长极公主,求而不得才封其为公主。这些事情并非空穴来风,而是
确有其事。当年哀家守着你的父皇,各种酸苦只能独自承受。哀家如今身处这样的位置,是你父皇的正妻,皇后怕是觉得,当年是哀家横刀夺爱。也罢,哀家已
经是这把老骨头,行将就木的人了,皇帝爱信不信吧。”
“母后何时对朕也有了隐瞒?”萧洛隽的声音里听着倒有些失望之意,“寿宴当日,万安侯所进献的凤箫,乃是凤兮宫中流出之物吧。母后窃人东西在前,
也不怪皇后妄自揣度。”
岳太后心里一惊,也明白这时候要以势压人,怒道:“窃人东西在前?皇帝为了一个女人这样评价你的母后?万安侯也说了,乃是宫中有人窃取了凤箫拿到
宫外去变卖的,怎么到了皇帝的眼里,变成了这凤箫是哀家盗窃皇后之物?”
萧洛隽的声音里听着像是没有什么情绪,道:“那是朕误会母后了。”
越是这样不温不火的态度,便越是让岳太后心里来气。岳太后冷笑道:“皇帝这是什么态度?皇帝可是忘了,当年是如何历经千辛万难,才从反王的手中重
夺江山?又忘了你母后为了你如何委曲求全……如今为了一个皇后,就敢质疑哀家,怨愤哀家,今后难道好要为了皇后颠覆江山吗?”
萧洛隽神情冷淡,道:“母后慎言。”
岳太后也知道自己这话是逾越了,心里满溢着凉意,怎么也消散不去:“也罢,皇帝长大了,哀家若要指手画脚,只会遭你嫌弃。有句话哀家本不想说,只
是如今看着你的心偏到皇后那里了,哀家才想说一句。岫儿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哀家膝下无女,她又聪敏懂事,哀家也一直是拿她当女儿看待。她苦苦等了你
这么多年,虽不说,哀家也知道她心里的苦。如今泰王也倒台了,皇上再无顾忌,皇上是不是该考虑考虑,如何补偿她那些年无怨无悔的付出了。”
萧洛隽淡淡地道:“母后放心,朕从前不会为了女人而乱了江山社稷,现在更不会。”
岳太后见萧洛隽眉眼间隐隐有些不耐,最后叹了口气,道:“那哀家便放心了。”
眨眼间,夏去秋来,便是秋高气爽的季节。淮姨负伤了,聆音暗自推测,这伤恐怕跟那次她和萧洛隽在宫外遭遇刺客脱不了关系。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
天的刺客可是有一个仍逃离在外。若是淮姨被萧洛隽抓到,她恐怕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故而这些日子,她让淮姨借着去宫外准备给崇安侯送贺礼的机会,到
宫外去避避风头,毕竟厨娘玄想名义上是崇安侯府中派来的人。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那玄想其实是萧洛隽的人,怕是她这边漏了口风。
哎,也不知为何,淮姨居然亲自出动去刺杀萧洛隽。
虽然淮姨离开了宫中,但这正是聆音将要产子以及离宫需要部署的关键时候,故而淮姨还是将宫外的人手派了进来,安插在凤兮宫中。
此人便是灯会那晚,同岳太后的侄子岳承霖在一起的、那个穿着绿衣的绝色女子沈绿衣。沈绿衣的轻功翩若惊鸿,出神入化,在皇宫之中如入无人之境,正
适合宫内外传递消息。毕竟,此刻的凤兮宫并不适合突然增加一个大家都陌生的人。
沈绿衣出身青楼,是个卖艺不卖身的青倌,后来凭借自己的能力赎身,并买下了一栋花楼,转为幕后做东家。
毕竟是名噪一时的花魁,风情万种,姿色过人,勾引起岳承霖不费吹灰之力。不过半旬时间,岳承霖就为她魂牵梦绕。沈绿衣自然不会那么快就让岳承霖得
手,待其态度向来是若即若离,甚至有些冷落冰霜,但既没有拒绝岳承霖,也没有接受他。倒是将这惯来游历花丛的岳承霖弄得心痒痒,差点儿就跑去和万安侯
说要娶一个青楼女为正妻了。只不过理智尚在,怕被万安侯打断腿,才歇了这心思。
沈绿衣到宫中没多久,便同岳留思那边搭上了。
岳留思自持美貌,向来是眼高于顶。她的父亲虽然只是一个富贵侯爷,但是耐不住她有一个皇帝表哥,有一个太后姑姑。这样优渥的身世,举国上下也找不
到几个身份比她还贵重的了。她以为到了宫中,皇帝看上她,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再加上太后的撮合,她必然是具有优势的。然而,明明她比宫里的诸多妃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