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的火车。”他答。
“你回家吗?”她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头顶簌簌落下的细雪,觉得他简直太好看了,好看得她都快移不开眼。
“不知道。”他说,带着淡淡的低落。
他离开家两年,几乎是走了当初宋奇的老路,不过他比宋奇幸运,他有许轻,可以带他找到回家的路。
俩人在附近找了一家旅馆,许轻一直陪他坐到下午,直到汪素珍来电话催她回家。
许轻接电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在宋时身上,他坐在窗台上安静地抽烟,身影落寞又委屈,许轻的心都隐隐疼了。
汪素珍在电话那头不断絮絮交代她早点回家,寒冬腊月下着雪不要在外面乱跑。
“我和程瑶在外面逛完就会回去了。”许轻撒谎,要是被汪素珍知道她和一个男生在旅馆里,估计下一秒她就会掉脑袋了。
闻言,宋时朝她看了过来,压在心头的阴云渐渐消散,钻进了一个小太阳。
不知道电话那头还说了什么,只听许轻一个劲地保证:“天黑之前我一定回家。妈,我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能出什么事。是,是,是,您说得对,那我先挂

了。”
终于挂了电话,许轻解脱般地吁了口气,抬头对上宋时,她想起刚才撒的谎,不禁有些臊得慌。
“你……你那么瞅着我干吗?”许轻靠近他。
透过窗玻璃的光浅淡,正映着许轻的侧脸,光影中的她尤其好看。
“你撒谎之前是不是忘了什么?”宋时说,“你和程瑶通气了吗?你妈妈电话要是打到程瑶那儿……”
话还没说完,许轻脑子里“嗡”的一声——如果真的那样,她就死定了!
她一边赶紧去找程瑶的号码,一边嘟囔埋怨宋时为什么不早说。宋时低头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禁失笑。
情之所至,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头亲了下去。
雪花在窗外飘舞,室内一片旖旎,两颗炽热的心越靠越近,一起燃烧。
除夕那天,宋时回了宋家。
许轻不知道他回去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她知道不管结果如何宋时迟早都要面对,她也会陪着他面对。
“你爸没打你啊?”许轻躲在被窝里讲电话,屋外是家人哄笑的声音。
不知是谁家放烟花,一阵惊天动地,听不到电话里宋时说什么,许轻一只手堵着耳朵,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和宋时通电话。
听筒里传来他的声音:“我都多大了,他就是想拿棍子也要打得到不是?”
许轻抿着嘴角:“看样子真的没事了。”
宋时倚靠着窗户看漫天烟火,耳边是许轻轻轻柔柔的说话声。他听她念叨母亲办年货犹豫不决,听她说爷爷最近特别喜欢跟她说很久以前的事……
真是美好的时刻啊,是他生命中不多的完美和安定,他想珍藏一世。
宋时低头笑,也不打扰她。
“喂。”见宋时这边迟迟没有动静,许轻喊。
“我听着呢。”宋时说。
“你是不是困了,那就早点睡吧。”
“不用。”宋时抬头看了看天,声音宠溺,“你不是要守岁吗?我陪你。”
时间在脑海里极速倒退,许轻想起那年冬天她守岁时接到的宋时的电话,那时他还在邻省陪宋奇。
如今一切都变了。
宋时也在同一时间陷入沉思,今天是他阔别两年后再度踏入家门,本以为宋峰会大发雷霆赶他出去,没想到宋峰只是定定地看着他,逐渐红了眼眶后说“回

来就好,回来就好”便转身上楼了。母亲自是欣喜到涕泪纵横,拉着他嘘寒问暖问他这两年的境况,宋时看着宋峰弯曲的背影、看着母亲鬓角的白发,酸胀感几

乎填满胸腔。
这是一个共同成长的过程,他们都变得不再固执,变得会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思考,这是最好的沟通方式。
至于宋奇,他是宋家每一个人都无法忘记的存在。
俩人没有说话也没有挂电话,就在接连不断的烟花爆竹的响声里听着对方均匀的呼吸。
那一刻,有一个想法在宋时脑子里扎根。
“许轻。”他叫她。
“怎么了?”许轻心跳如鼓,她像猜到宋时想说什么似的,紧张得拿手指抠着棉被上的花纹。
她听见自己的心在打鼓。
“毕业之后我们就结婚吧。”宋时说。
不知是谁家在同时放礼花,硕大的华彩绽放在黑夜中,五颜六色的光亮照映了整个清河镇。
许轻说“好”,在她郑重说完后,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一片火树银花中。
3.
难得相聚,程瑶怎么也不想放过这次机会,想尽办法要把几个人都约出来聚餐,可是蒋晨要回老家过年、杨宇要回网吧值班就都早早就走了。
程瑶玩嗨了,非要去酒吧喝两杯,陈斗自然是宠着媳妇的,宋时向来都无所谓,只有许轻对酒吧心生抗拒。
“相信我,你去过一次就会发现那个地方有多好玩。”程瑶不放弃地劝说。
许轻无奈,有什么好玩的,不就是一帮人喝来喝去扭来扭去。
最后投票决定,二比一,宋时弃权。
“你怎么不站我这边呢!”许轻的小手伸进宋时的衣服掐他,“怎么当男朋友的?”
宋时笑,去拉她的小手:“难得放松一下。”
“非要来这种地方放松吗?”许轻不开心了。
宋时看她闹脾气的样子觉得很好玩,实在没忍住笑出来。
许轻哼了一声就不搭理他了。
她其实也不是故意耍小性子,实在是她内心一直对酒吧这种声色犬马的场所比较抗拒,一则是现在在清河镇,万一要是被汪素珍知道她来这种地方,后果不

堪设想;二则看宋时那无所谓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去猜想他以前到底混过多少个酒吧,想想都来气。
最终还是被程瑶拖了去,几个人找了张桌子坐下,灯光交错,音乐震耳欲聋,许轻感觉耳朵和心脏被震得齐齐跳,现在是酒吧最热闹的时段。
许轻四下打量,看见个熟悉的人影,于是拉了拉程瑶的胳膊。
“瑶瑶,你看那人熟不熟悉?”
程瑶顺着许轻的目光看过去。
那人侧面对着她们,理着干净利落的短发,即使现在样子变成熟了,可戴着眼镜的样子和过去如出一辙。
“陈杰松。”俩人几乎是同时说出口。
熟人相见自然少不了一阵热情的寒暄。这两年,陈杰松和她俩的联系少了很多,他现在在上海读法律,当年那个不顾家长和老师反对毅然选择自己梦想的男

孩终于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那条叫作梦想的道路。
“真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程瑶兴奋极了,全然不顾旁边陈斗的脸已经黑成锅底。
许轻也挺高兴,刚才还闹着的小情绪也抛诸脑后。宋时看她笑靥如花和陈杰松说话的样子,眼里恨不得射出一根根尖锐的针。
陈杰松看许轻的眼神,男人们太清楚了。宋时只觉得一阵硌硬:怎么什么人都能惦记上许轻呢,真是够了。
“我下个学期就要去律所实习,大概明年不会回家过年。”陈杰松推了推眼镜,笑,“这不,多争取和朋友一起聚聚,以后就没有这么闲了。”
程瑶扫了一眼他的朋友们,有男有女。她拍了拍陈杰松的肩膀,贼贼地笑:“交没交女朋友?给我们介绍一下呗,好歹当年咱仨也是六班‘铁三角’啊。”
陈斗听见自己在磨牙。
陈杰松不经意地瞟了一眼许轻,说:“还没呢。”
宋时也跟着磨牙。
本来是四人的聚会,最后变成一大帮人的派对。
散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汪素珍打电话来催了好几次,最后许轻只好撒谎说同学聚会晚了要去程瑶家睡,当然,程瑶用的也是同样的办法来搪塞家里人的


这天,清河镇上,两个醋神附体的男人上演了一出好戏——
陈斗带着喝得有点醉醺醺的程瑶到一家旅馆。
凌晨的寒风有点刺骨,程瑶下意识地往陈斗怀里钻。
陈斗伺候程瑶洗漱,程瑶消停了不一会儿就又不老实了,一个劲拿腿蹭陈斗,把他蹭得心里的邪火一个劲往上蹿,最后还是没把持住把人压在了身下。
“你再不老实我可不做君子了。”陈斗咬牙。
程瑶笑,主动搂着陈斗的脖子,媚眼如丝道:“反正你就没做过君子,装什么装。”
陈斗看着身下娇媚可人的程瑶,不禁想起不久前她和陈杰松勾肩搭背的样子,心里瞬间冲上来一团愤怒之火:“你到底和那小子什么关系啊?”
程瑶嘟囔:“同学呀。”
“只是同学,你怎么对他这么热乎呢?”陈斗委屈。他坐了一晚上冷板凳,本来想牵牵小手、亲亲小嘴,全因为陈杰松的出现泡汤了。
“我对你更热乎啊。”程瑶嘴角挂着笑,小白牙若隐若现。
陈斗看她的目光越来越深。
“你吃醋啦?”程瑶看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故意问。
陈斗嗓子干,只觉浑身被火烧一般难受:“你猜我现在想做什么?”
程瑶没回答,目光狡黠。她搂着陈斗的脖子微微一用力把人拉了下去。
寒冬的夜里蹿出一束炽烈的火焰,燃烧着痴情男女。
另一边,宋时把许轻背回了自己家。
他本来也想在附近找个旅馆,但是想到今天宋峰和母亲去走亲戚了,家里正好没人,想着家里睡着更舒服就把她背了回去。
许轻酒量本就不好,程瑶是装醉,她可是真醉。
寒风吹散了几分酒意,她侧着脸趴在宋时背上,忍不住翘着嘴角。
直到宋时按密码开锁进屋,许轻才稍稍发觉不对劲。
“醒了就起来去洗漱。”宋时一边换鞋一边说,见背上的许轻没动静,也没把她放下来,直接把她背到了二楼。
一个台阶一个台阶上去,许轻突然明白这是宋时的家,臊得把脸埋在宋时的背上不敢抬起,她恨不得此刻自己是醉死过去的。
男人把女人带回家的理由,真是越想越脸红。
宋时把她放在床上,许轻紧张地闭着双眼,那睫毛颤抖的幅度真是想不注意都难。
宋时坐在床边,房间里没有开灯,清淡的月光顺着窗口蔓延到整个床铺,许轻洁白无瑕的脸蛋上沾上了点月光,像在闪光。
宋时低下身子凑近,故意往躺在床上装睡的人耳边吐气:“你是自己换衣服去洗漱还是我帮你换,选一样吧?”
许轻瞬间睁开眼睛,一脸惊恐。
“醒啦。”宋时笑。
“嗯。”许轻下意识抓紧了自己的衣领,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她是被宋时背上来的,鞋子在进门的时候就被他顺手脱掉了,然而却没有给她套上拖鞋。
她坐起,抬脚轻轻踩了踩宋时的脚背示意他把拖鞋给自己穿,宋时也很配合,直接脱给她。
宋时给她翻出一套自己的衣服,许轻红着脸抱着就进了卫生间。
洗漱完出来的时候宋时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在宁静的夜晚格外好听。她爬上床在另一侧躺下,伸手把被子盖在俩人身上,也慢慢地闭上了眼

睛。
天还没亮透,许轻眯着眼从温暖的怀里苏醒,抬头便对上宋时的脸,她往床边挪了挪。
宋时睡着时有种平时少有的祥和安宁,许轻看得有些入迷,便伸手去摸他挺直的鼻梁。
手指刚刚触到肌肤,人就被翻身压住,热气包裹着她全身,从上到下全是宋时身上熟悉的味道。
“你……醒啦。”她心律不齐。
宋时覆在她身上,四肢在棉被底下交缠,她连呼吸都变得炙热和急促。
他低下头,惹来许轻一阵战栗:“你干吗?”
“你说干吗?”
“我……我该回家了。”
宋时抬眼看了看外面还未彻底亮的天,笑:“你这个时间回家,不是故意惹人遐想。”
许轻扭头,双臂挡住自己的脸。她穿的是宋时的卫衣,又大又肥,垂下的衣袖正好可以把脸挡得严严实实。
宋时看她害羞,不再逗她,这时不知是谁的手机在响,打破一室暧昧。
许轻慌忙从宋时身下逃出来,抓过自己的外套,从兜里摸出手机。
“喂,阿音。”
才接通,就感觉到宋时知道电话是谁打来后,那灼灼的目光快把她点燃。她不自然地转过去背对他,继续接电话:“嗯,我订的是开学前两天的火车票。”
宋时的眼神越来越幽深。
“行,那就车站见。”许轻挂了电话转身对上宋时直勾勾的眼睛,脸上余热未消,她红着脸解释,“是林音,她问我什么时候回学校,好和我买同一时间段

的车票……”话还没说完,人又被拉回去了。
“我发现我女朋友魅力可真是不一般大。”宋时危险地眯缝着眼睛,身体缠得她更紧了。
他这话意有所指,许轻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是在吃陈杰松的醋。
“那小子……”宋时话没说完就被许轻打断。
“他与我的关系一直都挺好。”她嘟囔,“不过都是以前的事了,你可不能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家暴啊。”
宋时看着她心痒难耐,他瞄了瞄被他夺过来扔在一边的手机,捏着许轻的下巴威胁道:“不只是男的,女的也给我注意点。”
许轻没听懂。
宋时气急,想要好好惩罚她,瞬间拉高被子把俩人裹在里面,嬉闹求饶声四起,带着新年旺盛的活力。
4.
就这么甜甜蜜蜜过了半年多,八月份的时候,许轻去查四级成绩,被打击得欲哭无泪。
刘晓迪站在她身后“啧啧”:“你这也是谜之成绩。”
林音也凑过头看了一眼电脑,然后给了许轻一个安慰的眼神。
424分要多“谜”有多“谜”,这学期已经大三了,还卡在四级的人估计也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真是万恶的英语!
宋时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许轻正抱着电脑郁闷。
“喂。”声音都是郁闷的。
“赏脸吃个饭不?”宋时一听她这语气,瞬间就知道她这次四级又砸了,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
“吃什么?”一听到吃饭,许轻勉强还能提起点兴趣。
宋时笑:“当然是你做主。”
因为四级成绩而心情不佳,但是听到宋时这么说,许轻还是感觉有一丝甜蜜冲开了阴霾。
宋时从来不是那种会甜言蜜语的男生,也不是那种会挖空了心思讨女生欢喜的男朋友,他却总会在她最需要关心的时候打来电话,在她最沮丧的时候陪着她

、鼓励她、帮助她。
之前还绝望的人,下一秒就已经开始打扮自己然后撒欢去约会了,刘晓迪和林音也算是见识到了爱情的伟大和神奇。
有凉风习习,吹动了柳树的发枝,倒映在小湖边的水镜中,影影绰绰。
许轻已然忘记之前被打击的痛,轻快地蹦跳着走在石子路上。
从一棵树后伸出来一双胳膊,将她拦腰抱住,随即转身把她抵在树干上,还体贴地用掌心护住她的后背。
唉,看到那胳膊的一瞬间她就知道是谁了,这种把戏也就他玩得乐此不疲。
“你还真是没心没肺。”头顶传来低沉的嗓音。
许轻在心底叹口气,配合地装作被他吓到的样子,捶他胸口:“你怎么这么快?”
“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在这儿了。”
许轻搂住宋时精瘦紧致的腰杆,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他温热的心跳。
“我难过。”她像只撒娇的猫咪在他胸前蹭来蹭去,“现在只有火锅能安慰我脆弱的心灵了。”
宋时嘴角抽动,敢情这丫头是在讨价还价呢。
上个月许轻因为吃火锅上火,宋时三令五申警告后便直接断了她的火锅,吃饭时间各种电话盯梢,让许轻过了好长时间没有鸭血鸭肠的日子。
“行,去吃。”宋时认命道。
许轻一听眼睛都亮了,主动踮脚亲了亲宋时。
这一举动确实取悦了宋时,但是……
“不过……”宋时故意顿了顿。
坏啊!怎么还有转折呢!许轻眼里的星星瞬间都熄灭了,嘴都翘起来了。
看来美人计不好使了,宋时对她大概免疫了。
宋时盯着她黑漆漆的发顶望了好一会儿,捏着她的下巴托起她沮丧的脸,笑道:“不过你下次要保证考过四级。”
许轻轻叹,心想还不如不吃火锅。
“叹什么气?”宋时挑眉。
许轻委屈:“我考不过去。”就差一分,她就熬过四级大关,以前英语就是座攀不过去的高山,现在依旧是。
“你把你男朋友当摆设呢?”
许轻嘟囔:“你又不能代考。”
“别想那些歪门邪道。”宋时轻叩她脑门,语气宠溺,“从明天开始你来我租的房子,我帮你补习。”
许轻敛眉嘟嘴捂头生气,却意外撞进他的眼里,他的眼睛深邃黝黑像是带着漩涡的黑洞,就这么吸引着她不断沉沦。
回忆像潮水一般涌来,她离开清河高中去学美术的最后的一段时光都是宋时帮她补习英语的,她成功拿到英语单科第一次破百的成绩,为此乐了好久。
“怎么了?”宋时看到她盯着自己目不转睛的样子,语气瞬间柔软得不像话。
“感觉像在做梦。”许轻喃喃地说,一头扎进他的怀抱。这是她最爱的少年,装了一整个青春记忆的少年。
“现在还在做梦吗?”宋时低头亲她。
唇上柔软温暖的触感把她拉回现实,没错,现在这一切都是真的。
就在宋时再一次准备低头覆上来的时候,许轻小声说:“不是要去吃火……唔……”
她的声音随着尾音逐渐消失。
他说:“亲完再去吃。”
许轻最近往宋时那儿跑的次数越来越勤,甚至有几次都夜不归宿,刘晓迪和林音心知肚明不过还是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又是一次许轻夜不归宿的日子,俩人在寝室突然聊起她的事。
“你说他俩都好一年多了怎么还这么黏糊啊,热恋期过不去了这是?”刘晓迪涂着指甲油,顺便看了一眼刚刚亮了一下的手机屏幕,是陈锋发来短信说晚上

要和研究院里的人聚餐。她和陈锋如今已经到了稳定期,所以她觉得能少黏在一起就少黏一起,保持些距离才能保持对彼此的美好印象。
“你说许轻过两天会不会就要从寝室搬出去,和宋时同居了?”刘晓迪被自己这大胆的猜想吓到了,“她大概没这么肥的胆吧!”
林音笑了笑不搭腔。
许轻胆子向来大,只是平时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但林音是知道的。早在美术学院的时候,有几个刺头女生故意找碴儿把林音的颜料再三打翻,正好被许轻路

过看见,于是出手仗义地帮她教训了那帮人。许轻以一敌三也毫不露怯,让忐忑不已的林音顿时刮目相看。
忽然熄灯了,黑暗里,林音忍不住翘起嘴角。
“哎,你和许轻关系为什么这么好啊?”刘晓迪好奇地问。
寝室里是良久的安静,直到月亮高升,蝉鸣在夏夜的风里声声喊叫。
刘晓迪才听见林音像是喟叹一般说:“她是我最重要的人。”
许轻的夜不归宿才不是寝室里那俩人想的那么风花雪月呢,她被四级单词语法搅得昏天暗地,想浑水摸鱼还被宋时随时抓包,真是气煞她了。这不,因为想

偷懒被发现,这时候她正在刷万恶的四级真题试卷呢。
她绝望地抬头看了一眼外面,天已经黑透了,透过明亮的玻璃窗能看到几颗藏在云层下的星星。
又回不去了,她想。
她低下头用笔摩擦试卷边缘的小动作,被刚做完事情转过头来的宋时看得一清二楚。他笑,然后走了过去。
“错了多少?”他问。
许轻闻言把试卷举起来,上面勾画过的地方都是刚刚对过答案改过来的,一共五篇阅读理解、二十五道题。
宋时视线扫过试卷,错了九道,他拧了拧眉,有点多。
他想了想,随手接过笔,开始给许轻讲解阅读理解的思路和方式,略带疲惫和嘶哑的男声在夜色里格外性感,他英俊的侧脸就在她的脸侧,稍稍偏头就能看

到他高挺的鼻梁、英挺的眉眼和坚毅的下巴和嘴唇。她的宋时真是完美得让她想随时尖叫!
许轻兀自走着神,宋时好笑地拿笔敲了敲她的头:“回神啦!这个题是假象题,你不能凭主观去答题,比如这个单词的意思在文中就需要更深一层地去理解

。”
“宋时。”许轻头一歪倒在宋时的肩头,依恋地蹭着他肩头。她从没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是这般模样,像只猫。
宋时以为她是累了,也不想逼她逼得太紧,抬手抚了抚她毛茸茸的发顶,道:“累了?那先睡吧,明天还有课。”
她不累,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她都觉得奇迹般地充满活力,只是她不想动,更不想他离开。
“你先睡,我去抽根烟。”他极少在许轻面前吸烟,二手烟终究有损健康。
他是那种默不作声地用行动在细枝末节里爱护喜欢的人的男人。
“嗯。”许轻应着,却没有动。
宋时还想说什么,许轻忽然抬头,双手揽过他的脖子,直接亲了上去。
宋时被亲得动了情,双手刚想抚上许轻的腰,后者就已经奓毛般跳了起来奔向卫生间了。
典型的撩完就走!
宋时看着那逃走的娇俏身影,坐在沙发上哭笑不得,舔舔唇上残留的味道,随后出门抽烟去了。
薄云散去,星辰和月光一起出现在夜空,夜空下,总有几颗藏在黑夜里躁动的心。
次年八月,许轻四级终于过了。程瑶特地打电话来祝贺了一番,让许轻哭笑不得。用程瑶的话说:“你考四级就如同别人高考,人家是升学宴,你是过级宴

。”
成绩出来当天,林音和刘晓迪就组了个饭局,庆祝许轻四级终于考过了。虽说是主角,但是那晚许轻硬是羞愧到不敢抬头,宋时瞅着她笑了一晚上。
这一年,许多人或主动或被动迎来了新的转折——刘晓迪决定考研,和陈锋继续这场“距离产生美”的恋爱;程瑶和陈斗已经在北京找到了实习单位,俩人

租房子同居了;宋时因为在校期间参与了很多的项目,还未正式毕业就有很多公司抛来了橄榄枝,和许轻的感情稳定且越发浓烈;关于未来的职业,许轻和林音

却都没有做好决定。
我们总以为自己还小,成长就以这样猝不及防的姿态推着每一个人不得不面对。
从学校这个大门走出去的那一刻开始,大家从此就是分道扬镳,各安天涯。
5.
晌午的气温越来越高,许轻淌着汗在寝室收拾自己的行李,她没想到三年多自己竟然攒了这么多东西。那些不常用又舍不得扔的已经邮寄回家了,只需要把

剩下的被褥运到宋时那儿就行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脸一红,想起那天清晨,宋时搂着她在她耳边吹气:“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
她再三犹豫终究还是点了头。
之前学校附近的租房已经退了,宋时决定入职一家互联网游戏公司,规模不小,在市中心,所以宋时临时租了一个离公司近的房子,一室一厅,他们两个小

情侣住刚刚好。
收拾妥当,许轻在已经没有她物件的寝室里休憩,想起这三年多发生在这个房间里的喜怒哀乐,以及一起共度的两个姐妹,不由得酸了心情、涩了鼻子、红

了眼眶。
也许以后有些人能时不时约见,而有些人会成为只是走过一小段人生路的旅客,从此天南地北再难相遇。
傍晚时分,宋时租了一辆小型面包车来学校接她。
“走吧。”东西陆续运到车上,宋时拉着她的手说。
许轻磨蹭着、支吾着,许久后终于开口:“我能不能再待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