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飞宇连忙从后面冲上来,一把揽住了他:“龚屿汐,你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老实交代,究竟什么事儿?”
“嗐,”龚屿汐将自己的肩膀从卢飞宇手中抽出来,“卢飞宇啊卢飞宇,你这个人简直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请你们吃饭能安什么坏心?难不成我

还投毒?”
对于装大尾巴狼,龚屿汐已经相当得心应手:“还不是就想请你们高兴一下嘛。”他顿了顿又说,“顺便给你们介绍个人。”
他图穷匕见,终于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卢飞宇精神为之一振:“介绍个人?”他反应过来,“好啊,龚屿汐,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大方,舍得请大家吃饭了,原来是谈恋爱了。老实交代,是哪家

姑娘遭了你的魔爪。”
“别什么魔爪魔爪说得那么难听。”龚屿汐强行压住唇边的笑容,“人家姑娘慧眼识珠,一眼就透过现象看本质,不仅看到了我龚屿汐玉树临风的外表,更

看到了我金玉一般的内在。人家姑娘主动要跟我在一起的,什么魔爪魔爪,说得我好像是个人贩子一样。”
见他亲口承认,卢飞宇站在原地,内心仍不愿相信。
龚屿汐见卢飞宇那样,心中乐开了花。
笑话,他龚屿汐是谁?
刑侦大队最靓的崽,怎么可能没女孩子愿意当他女朋友?
他幸灾乐祸地对卢飞宇说道:“可别怪我提前一步啊,这缘分来了,没办法的事。”
卢飞宇愣了半晌,才从“龚屿汐找到女朋友”这个打击中回过神来,他犹自不敢相信。
不是他嫉妒,而是他实在想象不出来,哪家姑娘眼瞎至此,居然会主动追求龚屿汐。
卢飞宇拉住他:“你是不是找了临时演员,故意报复我那天晚上把种花给你送回来的事情?”
龚屿汐对卢警官的这种想象力无话可说。
他发现,有些人就是喜欢多想。
想得那么多好像就能弥补他没有女朋友的事实一样。这种人归根结底是什么?是狭隘。
卢飞宇就是一个这么狭隘的人,自己找不到女朋友,万年单身蠢宅男,又不乐意看到别人有女朋友。
不是狭隘是什么?
龚屿汐哼哼两声:“你要是不信,今天晚上就等着看呗。”
他说完,又语重心长地对卢飞宇说道:“飞宇呀,不是我说你,咱俩好歹是快十年的同学和同事了,你真的该谈恋爱了。再这么玩下去,你连脱单的机会都

没有了。你不知道,现在婚恋上人家宁愿找离过婚的,都不愿意找没谈过恋爱的。越大脱单越难,更别说你还做着这么一个万年光棍职业。”
他拍了拍卢飞宇的胸膛:“兄弟,我现在找到女朋友了,也不是不想着你。要不然这样吧,我等下就回去问问我女朋友,她身边有没有适合的女孩子,帮你

留意一下,都是熟人好说话,不至于太嫌弃你。别说兄弟没有帮你,我这可都是替你想着的—”
话音刚落,卢飞宇就一个扫堂腿过来了,龚屿汐连忙纵身一跃,堪堪避开他。
他牵着种花逃之夭夭:“你就嫉妒我有对象,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龚屿汐奚落了一顿卢飞宇,心情大好,连带着看种花都顺眼了许多。
他跑到街对面,给种花买了两根肉肠奖励了它。突然想起今晚他请人吃饭这件事还没有跟任苒说,于是他连忙掏出电话,给她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任苒接了起来:“喂?”
“苒苒,今天晚上有空吧?”龚屿汐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喜悦,然而接下来任苒的一句话,就像是一盆冰水,瞬间把他的喜悦给浇没了—
“没空,我要忙着给你堂姐赶工期呢,怎么了?”
龚屿汐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张了张嘴,半晌才说道:“那你能不能、能不能把今天晚上的时间腾一下?”
“嗯……”任苒犹豫了一下,还没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苒苒,这条狗狗你还习惯吗?”
声音温润,好像春风拂面,让人不由得心生亲近。
龚屿汐握住电话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虽然没有见过对方,但他莫名就觉得那个人一定是任苒那个资助人。
就是那个,她提起来,浮在眼底的月光都温柔了的那个资助人。
任苒一愣,敏锐地察觉到龚屿汐可能误会了,正要说话,就听到龚屿汐连忙说道:“好的,没问题,你忙吧。”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街上人来人往的,龚屿汐看着那么多人,心里忽然就空落落的。
如果是资助她的那个人问她,她还会这样直接问都不问一声就拒绝吗?
她就没想过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叫她吃饭吗?
盯着繁忙的路面,龚屿汐脑中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这句话在他心里一闪现出来,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变得这么斤斤计较了?
龚屿汐一边笑自己谈了恋爱之后便矫情了,一边强行让自己把这个念头压下去。
然而,他越是想压下去,那个念头就好像在他脑海里生了根一样,越是挥之不去。翻来覆去想的都是,假如任苒面对的是资助她的那个人,是不是就会做出

不一样的选择?
那天晚上任苒在山间说起那个人时,眼中流露出来的温柔是怎么都骗不了人的。
那是他从来都没有在任苒身上看见过的,她更加没有对他露出过那种神情。
早有一个人在他遇见任苒之前,已经给予了她最大的安慰,自己即便是有能力,让她此生不再受到波折,恐怕也比不上那个人的及时。
锦上添花,从来都比不上雪中送炭。
龚屿汐的心里有点凉,脚边传来“嗷呜”一声,他低头一看,才发现是种花。
可能是看到龚屿汐有段时间没理会自己,种花在他面前不停地跳着,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
看到它,龚屿汐哑然失笑,伸手拍了拍它的脑袋:“行了,我们先回去吧。”
今天晚上这个宴请任苒来不了,他得想办法糊弄过去才行。
任苒看了一眼已经挂了的电话,微微愣神。
龚屿汐这是……生气了?
应该不会吧。
他这个人,从头到尾看上去都跟矫情、多愁善感这样的词沾不上边儿,他会因为肖瑾宴偶然间的一句话,而心里不舒服吗?
不会吧?
任苒自动默认龚屿汐不会介意,转过头来朝沙发上的肖瑾宴露出一个笑容:“你怎么有空回国?”她微嗔,“也不跟我提前说一声。”
肖瑾宴笑起来:“也是临时决定的,走得匆忙,也就没有跟你说。”
他看上去三十来岁,一身熨帖的西服让他看上去既精神又儒雅。他眼睛相当沉静,笑起来,好像整个世界都在他眼中,他什么都能包容一样。
这就是资助任苒的人,也是改变了她整个世界的人。
她今天本来是在家做事的,谁知门铃响了,打开一看,发现肖瑾宴就站在外面。
惊喜自不必说,但也知道他回来的目的没有那么单纯。
听他如此回答,任苒低头,尖锐地笑了一声:“是怕我找龚玥麻烦吧。”
所以才专门回国,就是想打她个措手不及,让她没有防备。
肖瑾宴哑然失笑:“你这是想到哪儿去了。”他看向任苒,“我发现你气色好了很多。”
这句话,不知拨动了她哪根心弦,让她立刻红了脸。
“哟!”肖瑾宴打趣起来,“还不好意思了,是谈恋爱了吧?”
任苒被他笑得不好意思,连忙站起身来:“哎呀,你好烦啊,你专门过来,就是问我谈恋爱了没有吗?”
肖瑾宴突然压低了身体,目光定定地看向她:“当然。我们家小姑娘谈恋爱,我自然是要把关的。”
“小姑娘”三个字,让任苒心中莫名一动。
这是多久没有听到他这么叫过自己了?好像很久很久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站在他身后,对他亦步亦趋的小女孩渐渐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像个美

丽的人偶娃娃,终于有了灵气,有了属于自己的生命力。
任苒抬起头看向他:“有空了带他来见你。”
“好。”肖瑾宴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气质温和。
自从那个男人的声音突然从电话里传出来之后,龚屿汐的心情就一直不怎么好,连带着晚上吃饭,心情也郁郁的。
心情不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是怕卢飞宇问他,索性摆出一副跟女朋友吵架了的样子,好让卢飞宇不要在他伤口上撒盐。
卢飞宇果然不敢问,龚屿汐难得得了个清静。
他私下暗笑,他知道卢飞宇肯定很想问他的,但是又碍于情面不好问,最终没有问出口。
不得不说,卢飞宇虽然经常不当人,但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
笑完卢飞宇,他心里又不可抑制地升起一丝黯然。本来,今天晚上他完全可以把任苒介绍给他同事朋友的……
因为知道龚屿汐心情不好,大家也没有多闹他,吃完饭就离开了。
他这段时间忙着训练种花,跟任苒好几天没见过面了。今天晚上本来想叫她一起吃饭的,谁知道……
那个男人的声音像是一根针一样,狠狠地扎进龚屿汐的心,弄得他想不在意都不行。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任苒的公寓底下了。他抬头,看着高层亮起来的那盏灯,轻轻叹了口气。
上去吧。
龚屿汐对自己说道。
他和任苒还是男女朋友,况且,她和那个男人即便有什么,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她现在属于自己就行。
可……有可能是人家不愿意和任苒在一起呢?
听任苒话里的意思,对方好像还对龚玥念念不忘。她那次提起,流露出的神情,也不像是跟人家在一起过的样子。
所以,搞不好人家根本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
那自己,又算什么?
这个问题一冒出来,龚屿汐就想离开。然而电梯已经到了,只听“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任苒家的门开着,她正站在门口,送一个男人出来。
那个男人看上去书卷气十足,颇有些绅士的派头。龚屿汐看见了,下意识地就想离开,没想到刚刚转身,就听到任苒叫他:“龚屿汐?”
他不得不转身,从电梯里走出来,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我来看看你。”
旁边肖瑾宴的眼睛像两盏探照灯一样,在她和龚屿汐之间来回扫着。任苒莫名就觉得羞赧,她光顾着害羞去了,没有注意到龚屿汐脸上的黯然,径自介绍道

:“这是肖瑾宴,这是龚屿汐。”
“你好。”肖瑾宴伸出手来,跟龚屿汐不轻不重地一握,“今天太晚了,我先走了,你们好好相处。”
说完,他就转过身,朝着电梯走去。
龚屿汐看着他的背影,酸不溜秋地想:真是一个让人如沐春风的人。
任苒都往家里走了两步了,一回头,见龚屿汐还没有跟上,不解地道:“进来啊。”
龚屿汐牵着早就按捺不住的种花,慢吞吞地走了进去。人才刚刚站定,就看到餐桌上摆着几支蜡烛,一番烛光晚餐的架势。
他们两个还吃了烛光晚餐?
龚屿汐的心像是被酿了十八年的老陈醋泡着一样,酸得咕噜噜直冒泡。任苒见他看到餐桌就不走了,说道:“我本来想—”
话音未落,龚屿汐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他做了个“制止”的姿势,拿起电话一看,脸色立刻变了。
龚屿汐把电话接起来:“喂,丁局。”
“好,马上过来。”龚屿汐一把扯住正要往沾沾面前狂奔的种花,对任苒说,“有个紧急任务,我马上就要走。”
种花在地毯上来了个急刹车,舌头都被勒出来了,差点儿命丧当场。它好不容易才看到自己女朋友,还没来得及亲近一下就被龚屿汐拖走了。
任苒连忙跟了几步:“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他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眼中浮现出万千情绪,最终化作一个笑容,“放心吧,没事。”
任苒心跳莫名漏了一拍,点了点头:“注意安全。”
“嗯。”龚屿汐轻轻应了一声,拖着种花朝电梯口走去。
“上次你负责的那个跨省传销案又有了新的进展,我们即将对他们实施抓捕。这次前期侦查是王局在负责,抓捕行动交给了卢飞宇。龚屿汐,你能不能将功

折罪,就看这次了。如果你再浮躁再搞砸,刑侦大队你就一辈子别回来了。”
丁局的话言犹在耳,龚屿汐一边开着车,一边对蹲在副驾驶上的种花说道:“这是你第一次出任务,我能不能归队、你能不能用实力说话,就看这次了。”
趁着红灯,他伸出一个拳头,种花也伸出前爪,跟他轻轻一碰。
他们一起克服了那么多的小困难,这次就看他们能不能继续合作无间,解决这个大问题了。
“根据线人提供的情报来看,他们现在在Z市城郊结合部一处烂尾楼里。这个传销组织大家上次都接触过,洗脑能力很强,还实施暴力控制,不少人进去了

就逃不出来。他们人数众多,据说还有自制枪支和各种管制刀具,大家注意安全。”
卢飞宇三言两语交代了情况,拿出一张打印好的地图:“烂尾楼的地图Z市的弟兄传了我一份。烂尾楼共有六个大门,小周、老王,你们带队守在这六个出

口处,不要让他们下来,有人跳楼逃出来的,也不能放过。屿汐和我带人包围,争取来个瓮中捉鳖。”
“瓦斯催泪弹和枪支弹药都发你们了,必要时可以换上真弹。”卢飞宇说,“带了警犬的各位,安抚好自己的搭档,不要让它们发出声音,也不要露出行迹

。行动成功,回去有肉吃。”
龚屿汐摸到腰间冰凉的枪,一直怦怦怦跳个不停的心,总算是稍定了几分。
卢飞宇仿佛是看出了龚屿汐的不适应,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轻轻拍了拍龚屿汐的手,以示安抚。
时隔数月,终于再出任务,这一次,龚屿汐相信自己一定不会出纰漏的。
一定不会。
车子在夜色中急速向前行驶,开了两个小时,终于到了犯罪嫌疑人藏身的地点。
Z市的警方已经跟他们会合了,一行人按照之前部署的那样,悄无声息地朝楼上摸去。
特警大队的人从楼顶吊下来,龚屿汐和卢飞宇带人,前路包抄,将这群人的路全部堵死。
原本应当人迹罕至的烂尾楼,即便已经是深夜,也能听到里面传来的低语,仔细听,人还不少。
龚屿汐凝神去听,好像还有男女合在一起的喘息声。
他脸上露出几分尴尬来,转过头一看,卢飞宇满脸奸笑,正看着他笑得意味深长。
龚屿汐被他笑得脸颊发烫,转过头,色厉内荏地说道:“笑什么……”
卢飞宇打量了一下周围,到处破破烂烂的,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他压低了声音:“住这种地方还梦想着发财,他们还真是把‘苦其心志’这件事情

践行得很彻底啊。”
“有了这份决心,干点什么不好?”吐槽归吐槽,龚屿汐眼睛依旧注视着房间内的一举一动。
这群人非常狡猾,连民居楼都不住了,跑来住烂尾楼,就是不想引人注目。但既然做了亏心事,想要不引人注目,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烂尾楼也有人关注,一大群流浪汉聚集在一起,总会让人怀疑。附近派出所一查,立刻大惊失色。原来这群人哪里是什么流浪汉,而是传销组织。
恰好之前布下的局也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了,丁局立刻下令,连夜实施抓捕,这才有了这一行动。
龚屿汐之前研究过,这群人相当警觉,但凡有风吹草动,他们高层就不会现身。也幸好市公安局提前做准备,已经在这里布防了好几天,确认首脑人物今天

晚上就在这儿。
龚屿汐和卢飞宇商量好了,未免打草惊蛇,等下直接丢催泪弹,趁着对手慌乱,他们冲进去,将其一举擒获。
龚屿汐抬手看了下表,见时间到了。
“砰”的一声,大量烟雾从房间里弥漫开,立刻有人跳起来:“完了!是警察!”
“他们怎么会找到这儿来?”
“别管那么多了,赶紧跑吧。”
…………
里面的声音此起彼伏,龚屿汐在种花臀上拍了一巴掌,种花立刻凶神恶煞地冲了出去。
“啊—怎么还有狗!”
“好几条!”
“咳咳。”
“咚—”
是有人跳楼的声音。
几乎同时,龚屿汐和卢飞宇不约而同地一脚踹开门板,大喝道:“警察,举起手来!”
…………
现场虽然混乱,但好歹把人都抓住了。
两个警察在那儿清点人数:“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他们愕然抬头,“王局,跑了两个人。”
龚屿汐下意识地要转身出去:“我去—”
他说了一半才意识到领导还没有发话,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王局见他这样子,脸上忍不住露出一点笑容:“看来你这段时间训狗还把你的性子训平了几分。行了,去吧。”
龚屿汐连忙带着种花,狂奔了出去。
“就是他?”
肖瑾宴坐在咖啡厅里,轻轻抿了口咖啡,如是问道。
“嗯。”任苒点了点头。她发现,肖瑾宴永远都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他身上的善意好像阳光一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昨天匆忙看了一眼,是个高瘦精壮的小伙子。”肖瑾宴笑眯眯地说,“我看他那天那个样子,该不会是误会我俩的关系了吧?”
怕是误会得还不少呢。任苒心里这么说,嘴上却说道:“哪能呢,他不会那么想的。”
肖瑾宴也不继续逗她,而是说道:“人倒是很精神,就是不知道为人如何。”
“他还挺好的。那个……”任苒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他是龚玥的堂弟。”
那两个字一出口,肖瑾宴的瞳孔猛地往后一缩。
以为他在意这个事情,任苒连忙补充道:“他跟龚玥不一样的,他不是那种人—”
“知道。”肖瑾宴轻轻打断了她的话,眼中闪过一丝促狭,“这么早就知道维护他了,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既然你喜欢,那就好。”
任苒心里一直悬着的大石总算是放了下来。她抿唇笑了笑,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你真的要去看看龚玥吗?”
时隔多年,龚玥未必愿意见到肖瑾宴,又何必旧事重提?不过是徒增伤心罢了。
肖瑾宴的眼中浮出一道哀伤的光。良久,就在任苒以为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却见肖瑾宴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坚定又笃定地应道:“嗯。


第11章
柠檬伴蜂蜜
“你现在看到了吧?”任苒转过头,对肖瑾宴说道。
他目光如水,漫无边际地铺开,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咖啡厅里,那张脸即便是经过时光磨砺,也依然美得让人惊心。
她一向都是个努力朝前看的人,过往种种,早就被她抛开,再也不能成为阻挡她前进的绊脚石。
肖瑾宴看着她的样子,百感交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目光太炽热,一直听人谈话的龚玥终于抬起头,与他的目光,隔着咖啡厅的玻璃墙在空中不期而遇。
龚玥明显一怔,再也不能做到之前的无所谓了。
肖瑾宴见状,第一反应便是转身离开,然而他才刚刚转身,身后就传来龚玥的声音:“等等。”
他回头一看,龚玥站在门口,目光里有着刀一样的尖利。
任苒一看到龚玥,下意识地就要站出来挡在肖瑾宴面前。然而她才刚刚一动,就被肖瑾宴轻轻一揽,揽到了身后。
他笑起来:“偶然遇见,别来无恙?”
龚玥神情复杂地看向他:“还好。你—”
他伸出手,指了指龚玥背后和她一起喝咖啡的那几个女人,示意她注意言行。
龚玥微微一顿,果然换了副谈笑风生的样子,刚才的锋芒收得一干二净,不知道的人以为她不过是见了个很久没见到的老朋友。
任苒对龚玥这种变脸速度瞠目结舌,不等任苒反应过来,肖瑾宴就对龚玥说道:“可以赏脸跟我一起走走吗?”
他总有种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虽然两人阔别多年,龚玥也不是很想见他,但她还是点头答应了。
他们有话要谈,任苒也不好跟上。跟龚玥一起喝咖啡的那几个女人刚开始还探着个头来看,后来见龚玥和肖瑾宴一切如常,连探头都不了。
任苒信步走到街边,随便进了个小店。
肖瑾宴和龚玥这番谈话恐怕还要一段时间,她倒也不用那么着急。
她应该急的是向某个人解释。
任苒看了一眼自己纤细的手,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昨天龚屿汐走得太急了,弄得她到了嘴边的话都没能说出口。等她反应过来龚屿汐可能误会了,他却又被领导的一通电话给叫走了。
看来她得赶紧去跟龚屿汐把话说清楚,这种事情拖不得,拖得越久,越不利于他们两个人关系的延续。
也不知道那个人任务进行得怎么样了……任苒有心给他打电话,但又怕电话贸然打过去,影响了他办公。
她从来没有这样纠结过,总觉得一颗心在反复纠结之间左右摇摆,都不像她自己了。
“苒苒。”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任苒回头一看,发现是肖瑾宴,只见他对自己笑道:“我到处找你,没想到你在这儿。”
“这么快……”这么快就说完了?
龚玥已经不在了,肖瑾宴身后空荡荡的。任苒只是起了个话头,刚发出声音,就被她自己给掐断了。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肖瑾宴,只见他眉目之间虽然忧郁之气依然,却没有了之前那种压抑,阳光了许多。
“嗯。”肖瑾宴轻轻应声,“你想买什么?”
“没什么,我就进来随便看看。”任苒跟上他的脚步,一起朝外面走去,“走吧。”
肖瑾宴并不是个话多的人,跟他在一起,很多时候都是沉默着。两人就这么沉默地走了一路,任苒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跟她说了什么?”
你心里的那个结打开了吗?
像是早就猜到任苒会有此一问一样,肖瑾宴笑起来:“你呀你,还是按捺不住你的好奇心。”
“什么好奇心,明明是关心你……”任苒轻声嘟囔。
“好好好,是关心。”肖瑾宴笑着,随即他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收,眼中的忧郁更甚了,“其实也没有说些什么,我本来以为我见到她会有很多话要说,但真

的见到她,才发现好多话都已经不适合说出口了。”
他们分别了那么久,早已经有了各自的人生,久别重逢不过是让各自尴尬,哪里还会像曾经一样无话不谈,亲密无间呢?
龚玥离开他的这些年,早已经长成了一副精明事故的样子,与他印象当中那个温柔可亲的人相去甚远。她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自己也不在她的记忆中。强

行走在一起,不过是徒惹人侧目罢了。
是他之前看不穿,总留恋着过去的时光,总想着即便是她不在自己身边了,再见她一眼也是好的。可正是这一眼才让肖瑾宴发现,有些人或许永远不见才是

真的好。
“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但从选择上来说她也没有错。她离开我的时候,我事业正在低谷期,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上正轨。与其让她长久地待在

我身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埋怨我抱怨我,最终成为怨侣,影响孩子,倒不如当时就一拍两散,及时止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