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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八月的一个夜晚,月色如霜,夜凉如水。我等到深夜,所有人的都沉入梦乡时,才溜进她家。可才跃过她家院墙,我就看到满地的血,我一路走过,看到倒于地上的仆人、护院、她的双亲……最后我走进她的闺房,我看到她……看到她……”
风夕牙咬住唇,冷然的脸上浮起痛苦的神情,永远明亮的眼睛也蒙起一层阴霾的薄雾。
“她其实也不大啊!她其实也只十四岁而已!才比我大一岁而已!可是……那些人……那些人竟然如此对她……她娇小的身子是洁白的,躺在她自己鲜红的血泊中,像血湖中盛载着一朵白色的蔷薇花……那样的哀婉凄美……绝艳得令我手中紧紧攥住的那朵雪莲也愧然凋落!这么多年过去了,可我永远都记得她最后的样子的!”
风夕闭上眼,那一朵血蔷薇再次浮现,令她不能自已的紧锁眉头,唇畔已渗出丝丝血来,“后来,我查到了是他父亲生意上的一个对手花钱请断魂门的人做的,我让那个买凶人倾家荡产,却不要他的命,要他一无所有的活着!而断魂门的人,我追查了很多年,终于在五年前让我找到他们的巢穴,所以我血洗了断魂门!那是我出道以来杀人最多的一次!那时的血啊……多得仿佛可以流成河汇成海!”
“姐姐……”韩朴抱住风夕,无言的抱紧她。
“朴儿,今天你已亲手杀了一个人了,就算为你父母家人报仇了,以后不要杀人!”风夕弯下腰环住韩朴,将他圈在臂弯中,仿佛为他筑起一道遮风挡雨的墙,“杀人并不开心的,即算是为着报仇,血洗血永远也洗不清洗不完的!所有的断魂门人都由我了结吧,你的手不要弄脏了!”
“姐姐……”韩朴只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睛涩涩的。
“朴儿,我希望你是一个善良、纯洁的人,就象我当初遇到的那个小姐姐,因为这世上已很少有这样的人了。”风夕蹲下身来,用衣袖抚去他脸上的泪与血污,还那张俊秀的小脸纯凈无瑕。
“姑娘!”心急赶回来的颜九泰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颜大哥,你怎么去了这么久?”风夕抬首,脸上神色平静,完全看不出刚才的黯然神伤。
“因为有几个兄弟也一定要跟随姑娘,所以……”颜九泰解释道,然后指着地上的尸体,“姑娘,这些人想刺杀你吗?”
“是啊。”风夕站起身淡淡的笑道,“我的仇人可不少呢,以后你跟在我身边会见到更多的。”
颜九泰捡起地上的竹箭,细细看了一会儿道:“这种竹叫‘长离竹’,只有华国的长离湖畔才产有,姑娘得罪了华国什么人吗?”
“华国?”风夕眼中寒光一闪,拾起地上的竹箭。
“姑娘,这些人是……”
“断魂门。”风夕淡淡的道,将一支长箭握于掌中,“颜大哥,麻烦你叫你的兄弟处理一下这些人,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好的。”颜九泰答道。
巷口传来车轮辗过路面的声响,一轮马车驶进巷子,从车上跳下四名大汉。
“见过风女侠。”四人躬身唤道。
“嗯。”风夕淡淡的挥了挥手,“四位大哥不必多礼,麻烦你们处理一下这里,我和颜大哥先走一步。”
“风女侠!”四人齐声唤住她,“请允许我等跟随左右。”
风夕回头看一眼四人,略略沉吟,然后道:“四位就留在泰城,以后……我还会有事拜托四位,到时我会回来找你们的。”
四人闻言不由失望。
“我所说并非推托之辞。”风夕见此再道,并从怀中掏出一物递与他们,“以后若见到相同此物,那便是我有事相求,到时还请几位相助。现今暂请留在泰城,好好打理九泰,也算为我尽力。”
“好!”四人中一人接过那枚信物,齐齐爽快答应。
泰城去往尔城的官道上,一辆四轮马车不紧不慢的走着。
“姐姐,你别刚顾着睡啊。”
“朴儿……你别吵啦……让……让我好好睡一觉。”
车厢约一间小小的房间大,中以帘隔为内厢、外厢,四壁皆铺以厚厚的锦毯,让车内温暖如春,深红的床海中,风夕抱着锦被正迷糊,一头长发,蜿蜒而下,铺在榻上、地毯上,靠卧在榻边的韩朴正抓一缕在手中扯着,盼望能扯醒她。
“姑娘,你吩咐我买的点心我买来了。”帘子掀动,颜九泰走进来。
“哦。”本来还一脸渴睡的风夕,听得有吃的,马上跳起来,“颜大哥,多谢你了,我正饿着呢。”
“姑娘,我刚才听得一个消息,听说华王要在明年三月为公主纯然选亲。”颜九泰将点心递给她道。
“为那个东朝第一美人选亲?”风夕闻言本来伸出的手顿住了。
“对,听说华王已布告天下,此次选亲不分国界、不分贫富贵贱,只要是公主金笔亲点,便为驸马!”颜九泰道。
风夕推开面前的点心,坐起身来,脸上的神情少有的严肃,让颜九泰与韩朴都有些奇怪,弄不明白为何一个公主的选亲会让她这个游戏人间的人这般重视。
“华国公主现年也近二十了吧,迟迟不选亲,现在却要在明年三月选呢。”风夕眼光投射向车顶,呢喃自语着。
“姐姐,那个公主选亲跟你有什么关系,干么这么紧张?”韩朴问道。
“或许要开始了。”风夕似未听到韩朴的话,依然喃喃自语道,片刻后她脸上露出笑空,眼中闪着兴趣十足的光芒,抬首看向颜九泰,“颜大哥,我们去华国。”
“好的。”颜九泰应道,并不问她为何,“是取道皇国还是取道王域?”
“从皇国过吧。”风夕恢复轻松神情,又捡起点心往口里送。
“我们为什么要去华国?”韩朴不死心的扯着风夕衣袖问道。
“当然是去看东朝的第一美人!”风夕睨一眼他,“顺便再看她会选个什么样的驸马。”
“东朝的第一美人?会比你还美吗?”韩朴再问道。
“咳……咳……”风夕呛得直咳。
“我又没和你抢,你干么吃这么急。”韩朴大人似的拍拍风夕的背,真是的,现在不缺吃不缺穿的,才用不着抢了,让颜九泰跟着真是对极了!这世上大概除了这个颜九泰外,大概没有哪个仆人会捧出自己的全副家当来侍伺着一穷二白的主人吧。
“姑娘,喝水。”颜九泰看着咳得满脸通红的风夕,实在不忍,忙倒了杯水递给她。
“咕噜……咕噜……”风夕赶忙喝下,末了拍拍胸膛,顺一口气,“唉,我不吃了,我要睡觉。”说完还真倒向榻上。
“不要睡啊。”韩朴抓住她,“你睡了我干什么?”
“叫颜大哥讲故事给你听吧。”风夕打个哈欠,挥挥手道。
“对哦。”韩朴眼睛一亮,“颜大哥,你就讲当年姐姐是怎么破你们乌云三十八寨好不好?”
“那有什么好讲的,要知道那一次我可差点被他们乱箭射成马蜂窝。”风夕却抱着棉被嘀咕道。
“这样呀,那就讲姐姐当年一人踏平青教十七座堂口的事吧。”韩朴再提议道。
“更没讲头了,那一次在他们总堂,我差点被烧成焦炭。”风夕又嘀咕着,不过声音有些闷,人差不多已埋进被子里了。
“那就讲三年前姐姐独骑闯黑熊山,为白国从强盗那里夺回五十万赈灾银。”
“那也不好玩,差点被他们用火药炸成肉沫。”
“这也不许讲,那也不许讲,那还有什么好讲的!”韩朴撇撇嘴。
“可以叫颜大哥讲什么中山狼、报恩虎的故事给你听。”
“我才不要听,我只想听与姐姐有关的事。”
风夕从棉被中伸出一只手,左摇右摆,“要讲故事别讲到我头上,故事一般是死人的事,等我死后才可以讲。”
“可是……”
“啊呵……”风夕打了一个哈欠,手收回被中,“别吵我,我要睡觉了。”
“姐姐。”韩朴走过去摇头她,“姐姐……”
风夕却自顾睡去,不再理他。
“你为什么要跟着姐姐?”见风夕睡着,韩朴走回颜九泰面前问道,实在不明白这个站出来也是威震一方的人,为何甘愿为奴为仆,只为跟在风夕身边。
颜九泰只是一笑。
“说呀。”韩朴不依不饶。
“你又为何要跟着她呢?”颜九泰反问道,丑陋的脸上有一双精光灼灼的眼睛。
韩朴哑然,两人对视片刻,韩朴移开目光走回榻前,“我也睡觉。”
说完掀开被子,钻进去,抱住风夕一只手臂当枕头。
“你?”颜九泰却傻了眼,想想男女有别,富贵人家可是讲究五岁不同席,可眼前……
韩朴瞪着他吐吐舌,做个鬼脸,“这一路我都是这样抱着姐姐睡的,你眼红呀?眼红也没份,你去睡外厢。”
颜九泰却终是笑笑作罢,自顾掀帘出去。
且试天下1正文十一、春风艳舞
章节字数:11892更新时间:07-09-0822:39
“杯酒失意何语狂,苦吟且称展愁殇。
鱼逢浅岸难知命,雁落他乡易断肠。
葛衣强作霓裳舞,枯树聊扬蕙芷香。
落魄北来归蓬径,凭轩南望月似霜。”
“朴儿,你小小年纪背这诗干么,换一首吧。”
迤逦的长离湖圈,杨柳青青,春风剪剪,斜日暖暖,湖光朗朗,此时正是二月好春光。一辆马车慢吞吞的走着,童稚的吟诗声正是从车内传出,夹着一个女子慵懒无比的声音。
“姐姐,朴儿背的是风国惜云公主作的诗,朴儿背得怎么样?”一个清脆的童子声音问道。
“这首诗等你再老三十年时就可以背了,现在年纪小小的你岂知诗中之味。”
“那我再背一首你听。”童子十分积极道,带着极想得到大人奖赏、赞美的孩子式渴望。
“好啊。”这声音淡淡的,可有可无的。
“昨夜谁人听箫声?
寒蛩孤蝉不住鸣。
泥壶茶冷月无华,
偏向梦里踏歌行。”
“姐姐,姐姐,这次背得如何?”车厢内,韩朴摇晃着昏昏欲睡的风夕。
“你小孩子又岂能懂‘泥壶茶冷月无华’的清冷。”风夕打个哈欠,看着韩朴道,“干么老背那个惜云公主的诗,这世上又不是她一人会写,写得比她好的多着呢。”
“可是我听先生说惜云公主绝代奇才,据说她十岁曾作过一篇论……论……”韩朴闭上眼极力想记起先生曾和他说过的话,却论了半天也没论出来。
“《论景台十策》!”风夕摇摇头接道。
“对对对!”韩朴松一口气,“先生说惜云公主作的《论景台十策》压倒当年的文状元,虽为女子,却惊才绝艳。所以我家中那些表姐们最爱模仿惜云公主了,一听说公主穿什么衣、梳什么头,戴什么首饰,她们马上就会仿效了。”
风夕叹一口气摇摇头,身子一歪,倒向塌上,准备再睡一回,忽又坐起身来,闭目侧耳,似在聆听什么,片刻后,又摇头叹道:“又一个唱惜云公主的。”
“什么唱惜云公主的?”韩朴问道。
“你过一会儿就会听到啦。”风夕不睡了,拉开车厢旁小窗的帘子,看向窗外,清风拂面,有着淡淡的清新的青草气息,深深吸一口气,“而且我闻到味道了。”
“什么味道?”韩朴趴在窗上,也深呼一口气,却未闻到什么气味,仔细的听着,风中隐约送来一缕歌声,越来越近,已渐渐可闻。
“人自飘零月自弯,小楼独倚玉阑杆。落花雨燕双飞去,一川秋絮半城烟。”
一个女子清越的歌声传送在春风里,缥缈如天籁,偏偏含着一缕凄然,若飘萍无根的孤楚。
“当然是那只黑狐狸的味道。”风夕喃喃道,掀开帘,身子一跃便坐到了车顶,极目望去,一辆马车正往这边驶来,“一个大男人,偏偏身上总带着一股女人都没有的清香。”
“在哪里?”韩朴也跳到车顶上,却没风夕跳得那般轻松无声,落在车顶发出“砰!”的一声响,身子虽站稳了,却让人担心他有没有把车顶跳破一个洞。
幸好颜九泰早已见惯了这对姐弟的怪举,这不坐车厢坐车顶也不是头一遭了,自顾自的赶着马车,本来不用自己赶车的,半路上却被风夕打发车夫回去了。
迎面而来的是一辆大马车,几乎有他们马车的两倍大,车身周围垂着长长的黑色丝幔,舞在春风里,像少女多情的发丝,想要缠住情人的脚步,却只是挽得虚空中的一抹背影。
当两辆马车碰头时,彼此都停下了。
“钟老伯,我们又见面了。”车顶上风夕笑眯眯的向对面马车上的车夫打着招呼,而对面的车夫却只是点点头。
对面马车车门打开了,当先揭帘走出的是钟离、钟园,两人在车门外掀起帘子,然后才走出人如墨玉的丰息。
“你何时才能比较像个女人?”丰息看着车顶上歪坐着的风夕摇头叹道。
“所有人眼中我就是一个女人呀,还要什么像个女人。”风夕眼一番,嘻嘻笑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丰息优雅的步下马车,站在草地上。
“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风夕趴在车顶上俯视着车下仰首看着她的丰息,这样的感觉真是好呀!
丰息笑笑不再答,眼光一扫韩朴,不由笑道:“这小鬼看来被你养得不错嘛。”
此时的韩朴面色红润,眉宇间有着少年的清俊无邪,神采间飞扬洒脱,而意态间竟已隐有几分风夕随意不羁的影子。
“那当然,这可是我寻来的可爱弟弟,当然得好好养着。”风夕手拍拍和她一同趴着的韩朴的脑袋,仿若拍一只听话的爱狗。
“我只是有些奇怪,他跟着你怎么没饿死。”丰息依然笑容可掬。
“哇!美女啊!”风夕忽然叫嚷起来,眼睛盯着从丰息车中走出的清冷绝艳女子。
“大美女啊!”风夕从车顶飞下,落在美人面前,绕着那个美人左看右瞧,边看边点头,“果是人间绝色呀!我就知道你这只狐狸不甘寂寞,这一路而来怎么可能不找美女相伴嘛。”
凤栖梧有些怔呆的看着在她身前左右转着的女子,或许因为她快速的动作,让她看不清眼前女子的容颜,恍惚中有一双灼若寒星的瞳眸,有一头舞在风中如子夜般的长发,与长发绝然相反的皎皎白衣,额际闪着一抹温润光华。
“姐姐,你再转我看她大概要晕了。”
韩朴也跳下车来,扫一眼眼前立着的青衣女子,撇撇嘴,什么嘛,像根冰做的柱子!都没姐姐好看,更别提姐姐那种无与伦比的风采,!
风夕却转身一掌拍在韩朴头上,振振有词道:“朴儿,你以后可不能象这只狐狸一样到处留情。当然,要是美女赠衣送食的话,那就要收下,即算你不要,也要记得孝敬姐姐!”
“好痛!”韩朴抚着脑袋皱着眉头,“干么打我?我又没做错什么!”
“哦,不好意思哟,朴儿,一不小心就把你当那只黑狐狸拍了。”风夕忙抚了抚他的脑袋,吹了吹气。
韩朴却是怒瞪闲闲站在一旁的丰息,却发现那个人根本没理会他,眼光落在风夕身上,似在研究或算计着什么,让他看得心头更不舒服。
风夕回转身,立在美女面前,笑容可掬的问道,“大美人,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时候被这只狐狸拐骗到手的?”
回首的瞬间,终于看清眼前女子了,那一剎那,素来清高自负的凤栖梧也生出一种自愧弗如的感觉。
那样的双眸,清如水亮如星,一眼看去,仿佛可以看到清湖中那黑水晶似的瞳仁,再看时却是深海中的黑珍珠,遥不可触。一脸的笑明灿无瑕,似天地开启之初她便在笑着,一路笑看风起云涌,一路笑至沧海桑田。随随意意的站在那儿,如清莲临风,灵秀飘然。仿佛这个无垠的天地是她一人的舞台,她长袖挥舞,踏云逐风,那般的潇洒无拘。这样的人是如何生成的?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脱俗出尘的女子?这个清华如月、绚丽如日的女子是谁?
“黑狐狸,你的美人怎么啦?”风夕见凤栖梧只管瞪着眼看着自己,不由问向丰息。
“栖梧拜见姑娘。”
回神的凤栖梧忽然盈盈下拜,不单众人看着奇怪,便是丰息看着也有几分诧异,这个待人冷淡的人为何对这个疯癫的风夕如此?
“呀!栖梧美人,你别吓我。”风夕忙扶住凤栖梧,握着那柔弱无骨的纤手,嫩如春笋,真是我见犹怜,“栖梧姑娘,你生得这般美,又取了这么一个好名字,可你实在没什么眼光。”
“呃?”凤栖梧不明其意。
“栖梧……栖梧,其意自是凤栖于梧,你这样的佳人当然应该找一棵最好梧桐,可怎么挑了一只狐狸。”风夕一脸惋惜的道,手顺便指了指身后的丰息。
凤栖梧闻言不由一笑,看向丰息,一路行来,从人对他皆是毕恭毕敬,小心侍候。此时听得眼前女子大呼小叫的黑狐狸长黑狐狸短的,他却依然是一脸雍雅的浅笑,似眼前白衣女子的话无关痛痒,又似包容着眼前人所有的无忌言行,眼光扫过时,墨黑幽深的眼波波澜不惊。
“笑儿见过夕姑娘。”跟在凤栖梧身后的笑儿上前行礼。
“哎哟,可爱的笑儿呀,好久没见到你这张甜美灿烂的笑脸,真让我分外想念呀!”风夕放开凤栖梧,上前一把捧住了笑儿的小脸蛋,左捏一下右摸一下,不住的啧啧赞道,“还是笑儿的笑最好看,比某人脸上那千年不褪的、虚伪的狐狸微笑惬意多了。”
“夕姑娘,好久不见你了,你还是那样爱开玩笑呀。”笑儿一张粉脸从风夕的魔掌中挣出来,捉住她的手,回头对凤栖梧道,“凤姑娘,这位是风夕姑娘,就是与公子并称白风黑息的白风夕。”
“白风夕?”凤栖梧讶异的睁大美眸,她当然也听过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那个如风般恣情任性的女子,原来就是眼前的人,果然是风采绝世,让人移不开目。
“凤姑娘?凤栖梧?”风夕又看了看凤栖梧,回首看一眼丰息,眼中光芒一闪,“我似乎听过这个名字呢?”
“栖梧曾栖落日楼。”丰息淡淡道,“她的歌喉在整个王域都是有名的。”
“这样呀。”风夕一笑点头,似并不想深究,“或许我也曾在哪位江湖朋友口中听过吧。”
“乌云三十八寨总寨主何时竟成了你的车夫了?”丰息目光扫过车上稳坐不动的颜九泰。
“嘻,他说要报我六年前的活命之恩。”风夕嘻嘻笑道,目光与丰息目光相碰,似带告诫。
“显然他也眼光太差。”丰息也一笑,然后转身登车。
“等等,黑狐狸,你来长离湖是不是因为这个?”风夕在他身后叫住他,从袖中掏出半节竹箭。
“你怎么会有这个?”丰息眼光一扫那半节竹箭,眼中浮起趣味。
“我途中遭断魂门的人袭击,他们除了留下七条命外还留下了这个。”风夕手一扬,那半节竹箭便破空而出,落入长离湖面。
“原来如此,难怪你会到这里来。”丰息点点头,“不过你已不必进湖去了,我刚从那里回,只留一座空巢。”
“溜了吗?”风夕眼光一闪,然后盯住丰息,“你有发现什么?”
“是啊。”丰息答完人也进了车厢。
“呵,果然。”风夕也跟在他身后登上他的车,拍拍站在车门前双胞胎的肩膀,“钟离、钟园,你们车上备了好吃的对不?你们不知道这几月我有多想念你们的手艺呀!”
“有……有的。”双胞胎红着脸道。
“那就好。”风夕笑眯眯的,回首招呼着凤栖梧,“栖梧,你还不上来吗?”
凤栖梧却有些发怔,看着这两个似完全相反的人,听着他们似互为讥讽的言语,感觉却是……所有的旁人都是外人,无法插入那一幅黑山白水中,无法听懂他们的交谈,更无法体会出他们之间的那股暗流……那暗流到底是……什么?心头微微一叹,似是憾,似是酸,似是……痛。
“黑狐狸,你的美人喜欢用眼睛说话,只是她可知,能看懂她的话的人可不多呀,特别是对着你这只很会装痴作傻的狐狸。”风夕对着对厢里的丰息笑道,然后回头唤着这个寡言的美人,“栖梧!栖梧!”
“喔。”凤栖梧回转神,然后挽着笑儿的手登上车,而跟在她身后的韩朴显然不耐烦等,一把就跳上了车。
“朴儿,你不陪颜大哥?”风夕抓住他的手想将他扔回原来的马车去。
“不要!不要!我要和姐姐一块!”韩朴手足并用的爬在风夕身上,像只章鱼。
“好啦好啦!放手啦!不赶你啦。”风夕赶忙去扒开他的四爪,这样被抓得紧紧的真是不舒服呀。
韩朴放开手足,只因为他猛然觉得脑后凉凉的,回首一看,却只有丰息悠闲的坐在车厢内品茶,钟离钟园正忙着为风夕端出好吃的,凤栖梧刚落座于一张锦凳上,笑儿刚刚放开挽着凤栖梧的手,并无异状。
“颜大哥,委屈你就一个人了,跟在后面就行啦。”风夕招呼一声,挥挥手钻进了车厢。
华国最富,富在曲城。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天边的月娘挽着轻纱悄悄的露出半边脸,许是想偷偷看一眼思念了千万年的后羿,特意勾一丝人间灯火化为胭脂,染在莹莹白玉似的脸上,朦胧而娇柔,羞涩而情怯。
稍带寒意的春风划地而起,似想亲近月娘,吹起她脸上那长长垂下掩起大地的轻纱,剎时玉宇澄清,火树银花灿亮,照见那幽僻的园子里偷偷递过的紫玉钗,床榻前坠落的那只红绣鞋,锦囊中遗落的那块九龙佩,还有那小轩窗传来的一缕幽歌,铜镜前搁着的那纸香雪词……这是一个微寒而多情的春夜。
曲城最有名的花楼离芳阁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阁内丝竹声声,满堂喝彩,掌声如雷。
“我就奇怪你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原来是来这看美人跳舞。”
喧哗热闹的大堂中,屋顶高高的横梁上,坐着两个人,白衣的女子懒懒洋洋的歪倚在梁柱上,冷眼看着梁下那些为彩台上红衣舞者疯狂痴迷的人,脸上的神情有几分淡笑有几分嘲讽。黑衣的男子盘膝端坐,手中转着一支白玉笛,眼光时扫过台上的舞者,时而瞄几眼台下的观众,似漫不经心,却又似整个离芳阁都在他的掌握中。
“喂,你要看美人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登门而赏嘛,干嘛要坐在梁上偷看?”风夕斜睨着身边的丰息问道,此时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台上美人身上,根本就想不到、也没发现到梁上有人。
“看到那个人了没?”丰息的目光扫向台下人群中。
风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名年约四十四、五岁的男子,颔下一把山羊胡,“那个人如何?”
“曲城是华国最富的城,而曲城的最富的人便是城南的祈夷与城西的尚也,祈夷半月前不知何故已失踪迹,而那个人便是尚也。”丰息淡淡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