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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没有狐影众仙的垂爱,也没有管九娘精妙的庞大结界。他们独立面对着这庞大的压力
,在割得满脸血珠的电风中,同心协力的抵御这股强大的灾难,还必须保卫犹在昏迷的司
徒桢。
天雷势力万钧的奔腾了九次,七把飞剑各独立吃了一次强大的雷击,剩下的两次,是君心
将冒着烟、几乎融化的飞剑幻化成白龙,几乎将自己和殷曼的灵魂都奉献出去,才算是熬
完这次极度痛苦的天怒。
他们疼痛、晕眩,像是由里到外都被割碎。好不容易锻炼回来的七把飞剑也几乎被融蚀。
但他们熬过这场巨大的灾厄,内在的修为却突破不少难关,提升到另一个层次。
像是被烈火焠炼,七把飞剑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吸纳了雷气和天怒,真正的,成为神器。
但是殷曼和君心几乎站立不住,精疲力竭的他们,还没有发现这个事实。
杨瑾找到他们的时候,天之怒已经过去了。他静静抽着烟,倚在有些年纪的奥迪上面,默
默的看着这两个头发烧焦,身上还有些烧伤的孩子。
瞥了一眼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司徒桢,他将烟捻熄,走过去翻开他的瞳孔。他的身体没有
什么大碍…但是像是某种险恶的法术,夺走了他一半的寿命。这很棘手…。
即使是前任的死亡天使,要在规则内救他也是有困难的。但是东方的神秘总是令人困惑。
他被夺走了一半的寿命,却像是被充满电的电池,精力和法力达到他这个肉体所能承受的
极限。
终止那个险恶的法术,使之不再侵蚀他的寿命很简单,杨瑾也这样做了。但是坦白说,他
还真不知道这个昏迷不醒的孩子会不会寿促。
困扰了一会儿,他将这三个孩子扛进车子里。当然,将他们变回去比较快…但他早已不是
死亡天使了。
司徒桢张开眼睛的时候,觉得全身舒畅,像是四肢百骸都吃了人蔘果,说不出的舒服。他
运转了一下内息,又惊又喜。他修行尚浅,原本还在筑基的阶段,没想到一觉醒来,他不
但进度突飞猛进,还有了淡淡的元婴。
到底发生了啥事呀?他努力回忆,只记得和君心一路拌嘴,跟着那个妖怪似的人类少女到
了一大片啥都没有的空地,然后…
然后呢?他愣了一下,发现大脑空空无也。然后我就睡着了?为什么他会突然睡着,睡醒
又莫名其妙的平添一甲子的功力?就算是武侠小说,也该跳个悬崖、掉个瀑布,被什么世
外高人或者仙女救了,看是要委身还是给金丹,不然也给个法器之类的…
怎么就这么睡个一觉,他就连元婴都有了?
坐着发愣,转眼看到那个奇怪的、西方六翼天使。莫非是这个怪异的天使帮他打通任督二
脉?他马上否决了这个荒谬的想法。首先,西方的天使要先懂啥叫任督二脉吧?他们搞不
好连天灵盖在哪都不知道。
「你让三尸神附身了,还被天之怒波及。」杨瑾静静的抽烟,非常简单的叙述了殷曼告诉
他的部份,「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司徒桢张着嘴听着天方夜谭般的经过。这么精彩?!天哪,这种经历比小说还小说欸!他
怎么就昏过去,一点记忆也没有?「…先听好消息吧。」
「我想你也发觉了。」杨瑾观察了一下他的气色,「你的修行一日千里。」
这个洋鬼子…不不不,这个洋天使成语用得倒贴切。司徒桢忙着点头,「对对对,我连元
婴都有了。坏消息咧?」
杨瑾迟疑了一下,沈吟片刻,「…三尸神操控你的时候,把你的大绝用掉了。他用了你一
半的寿命去启动召龙令。」
司徒桢瞪大眼睛,表情一片空白。
这对人类来说,应该是不小的打击。杨瑾露出悲悯的神情。他当人间的医生久了,受规则
制约,不能用神力左右人类的寿算。但他这样一个怜爱人类的死亡天使,对于人类的绝望
总是很不忍心。
好奇杀死九命猫。若司徒桢不坚持去的话,说不定不会招此厄运。他摇摇头,转身准备离
开。
「欸?欸!洋天使大人,我连命都丢一半,不周之书到底有没有到手啊?!」司徒桢气急
败坏的喊住他。
换杨瑾瞪大眼睛了。他看着脸上没有一丝丧气的司徒桢,反而有点摸不着头绪。「…到手
了。殷曼正在试图破译。」
「耶!」司徒桢欢呼一声,「我也要看!我也要看!怎么可以扔下我呢?他们在哪?书在
哪?」
杨瑾深深的看他一眼,「你差点为了这个和你没关系的书送了命。」
司徒桢想了一下,「对喔,我没了一半的寿命。」但他满脸不在乎,「哎呀,一半寿命是
多少年,谁也说不清,对吧?我爷爷讲过,试图修仙就是逆天,寿算就不是自己的了。棺
材装死人又不是装短命鬼对吧?我们看蜉蝣短命,神仙看我们也满短命的,你说是吧,洋
鬼子大人?我都花这么大的代价了,怎么可以不看看最后谜底?任务做一半突然断线,挺
讨厌的对不对?洋鬼子大人有没有玩过EQ?没有?太可惜了,这么好玩的game你没玩过
。修仙也是要娱乐的是不是?…」
瞠目看着他滔滔不绝,非常兴奋的东扯西扯,一点都没有为损失的一半寿命难过,杨瑾反
而不知道该怎么办。
坦白说,这整件事情都跟这个凡人无关,他中途插一脚,莫名其妙的少了一半寿命,这完
全是可以避免的。他根本不用跟去探索不周之书…
但若三尸神附身的不是他,事情会怎么样?杨瑾呆了一下。
若司徒桢没有这种该死的好奇心,而是殷曼和君心前去…君心虽然妖化,本质上还是人身
;殷曼现在根本就是人类。
三尸神可能神力不怎么样,但入侵人体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杨瑾的脸孔苍白了。
若附身殷曼,君心根本不会抵抗,此刻可能他得去收尸。若附身君心…又在颓圮的天柱附
近,三尸神根本不在乎宿主受到什么损伤,一定会把君心所有能力都释放出来。
身为一个在东方「收集资料」几千年的死亡天使,他是略微知道当年的列姑射岛怎么毁灭
的。
山海经是东方神明传给凡人的祈禳书,算是官方装订本。只含含糊糊的写:「共工触山,
折天柱,绝地维。」但,这只是官方说法。
天柱不是共工一个人折断的,说起来,共工什么都不是。那是神魔大战的战火波及,肆无
忌惮的战火震断了天柱,当时狂怒的列姑射岛岛主,绝了地维,将原本庞大的列姑射岛粉
碎的剩下这一点残骸,扭曲了整个人间的大陆,炸出了宽阔的海洋,大部分的陆地都陆沈
了。
这一点情报,还是他想尽办法偷拐诱骗拿到手的一点远古残篇。当时被他拐骗的东方仙官
要他自愿受言咒,才让他全身而退。
让君心的力量在天柱遗迹附近爆炸…会怎样?杨瑾不寒而栗。
这么说起来,这个能力最低微的人类被附身,反而是最好的状况?他在东方越久,浸淫的
越深,越相信天道冥冥自有循环,连所谓「神」都无法左右。
这个小道士…莫非是无限经纬中,不可或缺的一线?
「我明白了。」杨瑾微微一笑,打断司徒桢的滔滔不绝,「我带你去看看殷曼翻译的怎么
样。」
妖异奇谈抄 初萌 第五章(四)
他这么睡了一觉,居然睡掉了一个礼拜的时间。哎…我宝贵的青春啊…
他一面哀悼睡掉的一个礼拜,一面跟着杨瑾,走进殷曼的房间。若不是杨瑾说了,他才不
相信这是女孩子的房间…
这广大的房间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二的二楼,除了一张简单到不能在简单的床铺以外,靠着
墙,放了严严整整不知道多少书。这本来就是杨瑾的私人藏书室,殷曼喜欢这里,就成了
她的卧室。
原本这是个整齐干净的宛如雪洞、除了书什么都没有的卧室,孤零零的衣橱里塞着殷曼很
少穿的衣服,一套制服和便服挂在外面衣架。
但是这几天,殷曼和君心在此埋首工作,到处都散着参考用的书还无数数据,君心捧着一
本又厚又重的「神汉字典」,和拎着娇小光盘的殷曼,惊愕的看着杨瑾和司徒桢。
「翻译的进度如何?」杨瑾微笑。
「还可以。」满脸惫的殷曼定睛看了看司徒桢,皱了皱眉。「杨瑾叔叔,我们讨论过…」
「他付出了一半的生命当门票,妳总要让他知道真相。」杨瑾耸了耸肩,「至于我,我也
想过了。关于这整个事情…都在言咒范围内。就算知道又怎么样呢?我不能言语、也无法
述诸文字。既然我知道了开头,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没什么理由不想知道后续。」
「杨瑾叔叔,你就算了,你身分特殊,也有本事保护自己。」君心阖上字典,「但你身后
那个笨蛋怎么办?他知道这些要命的事情做什么?」
「你说谁是笨蛋啊?」司徒桢暴跳了。
「就是那个笨到被三尸神附身的家伙啊,还会有谁?」君心对他怒目而视。
「你说啥鬼话?这是机率问题,我们三个,刚好我被看上啊,这就是人太帅的宿命…你不
懂的啦。」
「…我错了,你不是笨蛋,你根本是白目吧?」
这两个越吵越没有重点,离题越来越远。殷曼捧着工作过度的脑袋发胀了一会儿,「…司
徒,你姓司徒对吧?这是逆天的事情,我们揭了神明死守的秘密,绝对不会没事的。」
「大不了就死翘翘。」司徒桢满脸不在乎,「修道的人还把个生死存在心头,没点好奇心
,还修什么道?」
殷曼微微讶异起来,深深的看了司徒桢几眼。修道不难,只有有毅力就能修下去。但是一
种本心、一种境界,却是许多修道人的关卡。
他这样清澈的豁达,说不定可以去到连我都去不了的地方。殷曼模模糊糊的想着。
虽然她魂魄损伤严重,许多记忆随着魂魄的碎裂而丧失。但是天生的灵慧和勤学,让她弥
补了许多回来。再说,君心的古文程度完全不及格,在东方待很久的杨瑾碍于言咒,没办
法给她任何帮助。
所以,破译玉简的工作,就落到她手底。她望着君心,他非常不赞成的,摇了摇头。
告诉司徒桢,亦或不?
「你没有必要知道。」她严肃起来。
「我付出了一半寿命!」司徒桢抗议了。
希望你不会为了这个选择后悔。殷曼叹了口气。
「这玉简是用神明的文字记载的,而且用了非常艰涩的歌咏体。」殷曼絮絮的说明,「所
以翻译的工作很困难,若我魂魄完全的状态,大约可以破译八成,但是我现在的状态…」
她安静了一会儿,「可能三成不到。」
「小曼姐!」君心叫起来了。
「君心,我想过了。」殷曼轻抚着泛黄的玉简,「从司徒和我们同行那时候起,他就不会
没事的。他说得对,他都付出一半的寿命,他有权知道。」
简单说,这只玉简用神文字镂刻,必须用神识内观才看得见。这种书写方式据说传到人间
的道家,在遥远的年代,这种玉简书写用一种神秘的方式流传,连大妖殷曼都没有学会,
所以她另开蹊径,仿效人间的科技,将之写在光盘里,可以用计算机的特殊程序阅读,当然
,也可以用心眼内观。
接触到神明亲手写就的玉简,殷曼为了那种不可思议的精巧大为惊叹。但是等面临翻译的
时候,她又愁眉不展。
东方天界传承数十万年,发展起来的文明自然也非常遥远、深邃。这种文明的痕迹反映在
文字上,呈现一种精致到几乎完美的地步。然而这种艺术的极致只有一个烦恼:歌咏体的
文字叙述完美到几乎看不懂。
若她还是大妖殷曼,魂魄完全,熟悉三界之内的诸般典故,说不定可以看得懂八成。但是
现在的她…记忆七零八落,要破解这优美的文字,跟看无字天书差不多…差别只在,玉简
是有字的,拆开来每个她都认识,凑在一起她就茫然了。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当初她帮君心整理的法术概要、读书笔记,都留在小封阵里没有损
伤(虽然是用光盘的形态保留)。她靠着过去自己的笔记,还勉强可以破解一小部份。
让她比较讶异的是,玉简的记述者,似乎不是东方天界的神明。她自称自己是「玄女」,
负责看守天柱。但是她对自己的叙述就这么多,其它的,却比较类似日记或杂记。
她记录了天柱的衰亡,和列姑射岛的崩解,并且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天柱折是天命,
但是世界崩溃却不该是天命。
名为「玄女」的记述者到处奔走,寻求沈睡的古圣神帮助,「然诸圣皆袖手。」
她的姊姊或妹妹决定挽回这个世界日渐崩塌的颓势。当时因为天柱断裂,所有的「力」都
紊乱了,三界都死了不少居民,连天空都出现了不可弥补的裂缝。这位大胆的女性,拘了
三界的亡灵冶炼成一炉,用这些亡灵炼制的五彩石补了天空,杀了大地元神所凝聚的巨鳖
,用牠血淋淋的四肢安在四方,终于减缓了毁灭的速度。
但是,这还不够。看守天柱多年的玄女知道,这还不行。她开守天柱已久,很明白天柱并
不是真的撑起天地的柱子,他像是个指南,导引所有「力」的归依。天柱一定要存在,不
然三界要因为各式各样的「力」互相紊乱攻伐,一起灭亡了。
「诸圣梦产日月星辰、众生万物。妾不可产天柱乎?」
「…这是什么意思?」听到入迷的司徒桢愣了一下,「拜托妳还是说中文吧。」
殷曼困扰的抚着玉简,「…我不知道怎么说明,这是最白话的翻译,而且我不知道对不对
。」
「…她想把天柱生产出来?怎么生产?用什么配料啊?」司徒斟满眼迷惘。
「我觉得,她是不是想把天柱生下来,像是古圣神生下日月星辰和众生万物?」君心问。
司徒桢搔了搔头,求助似的看看杨瑾,他却只是微笑。
「就这样?」杨瑾漫不经心的问了这句。
「我看得懂的只能解译出大概,」殷曼疲劳的捏了捏肩膀,「后面的我就没办法了。」
「为什么?」司徒桢忙着问,「后面的更天书?」
「不是…」她露出困惑的神情,「后面用一种奇怪的方式锁了起来。」沉默了一会儿,「
说不定是我弄错了…但是这种锁印的方式,似乎不是神明的手泽。」
司徒桢看了看玉简,「欸…可不可以让我看一下?」
妖异奇谈抄 初萌 第五章(五)
司徒桢忐忑的接过玉简,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和兴奋。要知道,畏惧神明是人类根深蒂固
的本性,但是对一个沈迷于道学的少年人来说…
一个记录着过往远古历史的神器!这是一种多么令人难以相信的存在!他居然亲手碰触了
这样的禁忌!
勉强定了定神,他端详这个玉简。原本应该是雪白的娇小玉简,不知道在大地沈睡了多少
年,浸润成一种温厚的晕黄。缠绕着几乎摸不出来的细密花纹,外观有些儿像是如意。
把玩了一会儿,最初的兴奋过去,他反而有点困惑。试着凝聚神识,专心的打开「心眼」
,内观这个极小的玉简。
原本他并不抱着任何希望,但是这玉简却和他从小把玩、学习的道简有相类似的地方…
猛然一沈,他大大的喘了几口气,发现他「进入」了玉简的领域。
很难说明那种奇妙的感觉…宛如梦中般,看着交缠在无尽空间里的精美文字。这种感受并
不稀奇,在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他们这一脉相传的道简,就由长辈教授给他了,连他的
哥哥都没有学会。
无须阅读,也可以理解这繁复文字的流向和感应。他曾经狂渴的汲取这些古老的知识…直
到他厌倦为止。因为这门学问太讲究天赋和缘份,所以认真留下来的典籍反而不多,在他
看起来,真有点微末巧技的意味。
但是神明留下来的玉简…庞大繁复的精细程度,让他家传的道简像是小孩子的玩具,虽然
一个字也看不懂,但是那像是闪着蝴蝶软翅银翼的文字,在每一次注视中都发出渺远的歌
声。
蜿蜒着、缠绵着,交织成无限螺旋般的编结,发出优美而哀伤的气息。
如果看得懂该多好?司徒桢有点伤心。不知道谁可以教他这优美的文字?花上一生也在所
不惜。
即使不懂,他还是追着翩翩的文字,直到一道黝黑而盘据着黑暗螺旋的宽阔大门。然后就
过不去了。
他试图触摸那个大门,却像是被强大的电流无情的贯穿,他连灵魂都随之冒烟痲痹,然后
被强行丢出了玉简的领域。
他醒来的时候,四肢还不断抽搐,毛发卷曲,张嘴想说话,淡淡的冒出一蓬烟。
「…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吭!」君心怒气冲冲的将湿漉漉的毛巾摔在他脸上,「你那
该死的好奇心没宰了你?看到什么都伸手去摸吗?你是白痴?还是大脑根本就没有发育过
?!」
司徒桢缩了缩脖子,「…你怎么跟我妈讲的话一模一样。」
君心气得发怔,「令严大人应该在你出生的时候,就把你扔到马桶冲掉!」
「咦?我妈也这么说欸。」司徒桢觉得有点悲伤。
想尽办法保住司徒桢小命的殷曼和杨瑾,无力的颓下肩膀。 修炼的人类或众生都对危险
有异样的敏感度。任何正常的众生,都不会试图去碰玉简内的禁制,就像不会徒手去捕捉
火焰。
但他们就是遇到这样一个好奇到极点的天才。
司徒桢勉强坐了起来,发现玉简还紧紧的握在手中。他就算灵魂受到莫大的冲击,还是死
死的攒住,谁也拿不走。
「这个玉简…可不可以借我?」他发抖了,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兴奋和痲痹的后遗症。
「不行!」在场的三个人异口同声的否决了。
「欸?难道你们不想知道禁制后面是什么?」司徒桢叫起来,「虽然跟我家传的路数不同
,但这是道家的禁制啊。」
什么?杨瑾和君心一怔。是什么样的人,可以在神器里加诸人类道家的禁制?这太不可思
议了。只有殷曼默默的垂下眼。
果然。她想着。一开始她就有所怀疑,但因为太匪夷所思,她对现在的自己没有把握。
「就算很想知道,也不能把这玩意儿交给你。」君心沈痛的指过来,「不要三天你就会玩
掉自己的小命!」
司徒桢苦苦哀求,君心就是不肯答应。实在没办法,司徒桢发狠使了最后的大绝招,「我
保证我可以破解这最后的禁制,毫发无伤的把答案带到你们面前!哎唷,同学,你看不出
来吗?我是个强运的人。能够好端端的活到今天,就证明我强运到阎王也不要我呀…」
…这倒是很难反驳。
「如果你们不借我,让我不告而取,反而让我成了小偷!这不是你们逼良为…为…为那个
、那个逼良为偷吗?像我这样人品高洁、指日飞升得道的修行人是多么无奈而倒霉的命运
?让一个有为青年堕落到这种地步,你们忍心吗?就算不是人也不忍心啊…」司徒桢滔滔
不绝起来,连杨瑾都有点吃不消。
司徒桢不但是修道有耐心、有毅力,对该死的好奇心也是如此。他并没有偷走玉简,而是
用这种疲劳轰炸的方式炸遍家里所有的人,连二楼倒霉的鬼屋主都没有例外。
原本沉默得几乎让人感不到存在的幽灵非常忧郁的现身了。从来不开口的她,无奈的发出
软弱的声音,「…我可以祟杀他吗?」
已经有黑眼圈的杨瑾垂下肩膀,「…我也希望说可以。」他觉得自己快要神经衰弱了。
幽灵望着还在滔滔不绝的、已经完全不怕她的司徒桢,疲倦的遮住脸。「若论道术的禁制
,你或许可以去请教茅山派第十一代掌门。论符咒禁制,茅山派专精太多了,或许他可以
帮你。」
好不容易闭上嘴的司徒桢,狐疑的看了看她,「十一代掌门?他都不知道轮回几世了…」
「并没有。」幽灵叹了口气,「他跟我一样,都是死人。你若需要,我可以帮你写介绍信
…」只要别再吵就好,这种吵法,连死人都想再死一次。
杨瑾微微一惊。他没有去问过屋主的来历,只觉得她不太寻常。「这件事情不该牵连到舒
祈。」
幽灵深深的看了杨瑾一眼,「嗯…你是前任死亡天使,你也知道茅山掌门在管理者那儿落
脚。没办法,我只能想办法打发他出门,难道你要看我祟杀他?」
她知道我是谁,却这样淡然的嚣张。杨瑾默默的看了她一会儿,却发现他不了解这个总是
沉默的幽灵。
这幽灵厌倦的抬抬眼皮,对着司徒桢,「你若要去,就带走那只快死的三尸神。随便你要
杀要埋,总之,别死在我屋里。我不喜欢这种妖神的臭味儿。」轻叹了口气,她缓缓的消
失在二楼的楼梯口。
这是她给的线索么?杨瑾忖度了一会儿,要君心把封着三尸神的符咒拿出来,现出了奄奄
一息的白姑。
三尸神:道教称在人体内作崇的神。据《太上三尸中经》说:「上尸名彭倨,在人头中;
中尸名彭质,在人腹中;下尸名彭矫,在人足中。」这是很粗略的讲法,而这上中下三尸
神还有许多俗名,像是中尸神「白姑」,就是俗名中的一种。
其实,三尸神又称三尸虫,属妖族,却接受天界的招安,摇身一变,成了天界负责监控人
间的情治单位。他们拥有虫类妖族的特性,繁衍甚多,虽然接受天界的封号和管理,但本
质上,还是吸食人气的妖族。
但这群妖神,对天界忠心耿耿,会被派来守颓圮的天柱并不意外。但忽略了他们的本性,
封印在符咒隔绝多天,白姑连皮肤都皱缩了,软软的瘫在符咒的禁制中,几乎要打回原形
。
司徒桢搔了搔头。他虽然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但本质上是个善良的人。他手下杀得妖魔都
背了不少人命,手段虽然惨酷,他倒是很忠实的实行「罪有应得」这个成语。
但这个皱巴巴的小妖怪虽说附了他的身,害了他一半的寿命,却没见到他的其它劣迹。要
这样一掌揉死这小妖怪,对他来说难度满大的。
屋主要他带走这个小东西,是不是要他养着?这个连鬼使都不养的正直少年伤脑筋起来。
东张西望了一会儿,他随便的翻了一个杨瑾买回来当摆饰,大约手掌大小的竹笼子,把白
姑倒进笼子里,贴了张自己写的符咒。
「…三尸虫吃什么啊?」他烦恼起来,「桑叶?」
软绵绵的白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这无礼的家伙…把我当成马头娘?!我可是、可
是天上的神明!你…你…」
隔着笼子,白姑和司徒桢拌起嘴来,颇有旗鼓相当的聒噪度。
…难怪白姑会选司徒桢当附身对象。所谓物以类聚,也不过如此。
「他吃人的精气。」杨瑾疲倦的阻止他们发出的惊人噪音。「三尸虫以人气维生。」
「这简单。」司徒桢卤卤莽莽的的精气死灌在白姑身上。他被天之怒焠炼过,已经远远超
越人间许多修行人,白姑被拘了几日,已经虚弱殆死,他这样没头没脑的一灌,只见白姑
像是吹涨的气球,连脸孔的皱纹都平了,差点被精气活活胀死。
「…快停手。」君心实在看不下去,「你是要救她,还是要害她?」
「我只给了一点点。你看她这么瘦…」司徒桢分辩着。
「拜托你停手吧,不然等等她爆炸了,肉屑很难清欸!」君心的青筋都浮了起来。
白姑已经胀得连骂声都微弱了。她自从成神以来,没遇过这么侮辱的待遇。
「玉简你带着,白姑你也带走吧。」杨瑾淡淡的说,「许多关节,说不定白姑知道,毕竟
她是天界的妖神。至于管理者…我帮你写封信。尽量和我们保持连络,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
「叔叔!」殷曼叫了起来。
「让他们去管理者那儿受庇护,比留在这儿好。」杨瑾仔细想了想,「不周之书失落,天
界不可能不追究的。但为什么延迟到现在还不追究…我觉得不太对劲。不过,早晚会来吧
。我要保住你们两个,大约得费尽全力。让司徒桢去都城,我也减轻点压力。」
当然,这是表面的理由。实际上的理由是…他已经完全受不了这个聒噪的人类,和复原后
可能更为聒噪的白姑。
动用了一点关系,他隐密的将司徒桢和白姑送到都城去。如果可以,他也想把君心和小曼
送去,但碍于天帝的谕令,他们只能留在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杨瑾像是闻到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危险气息。
妖异奇谈抄 初萌 第六章(一)
第六章 骚动
很意外的,该有的暴风雨一直没有来。不是杨瑾讶异,连殷曼也奇怪起来。虽说她这样寡
言爱静,又怕欠人人情,还是写了信、传了讯,用不着痕迹的方式打听这本来历不明的「
不周之书」。
探来探去,居然没有任何众生知道,不论仙神还是妖魔。这让她困惑而烦恼,更埋首书堆
,苦读起来。杨瑾欲言又止,囿于言咒,也只能淡淡的要殷曼别搞坏身体。
君心反而最镇静。他修为最浅,这些年灾灾难难见遍了,反而觉得除死无大事。他一反过
去讨厌上学的态度,反而天天催着殷曼,带着她上学,等她放学。花神老板的委托能推就
推,其它的时候,他都保持着平常的生活规律。
「不讨厌上学了?」杨瑾望着他。
「还是不怎么喜欢。」君心承认,「人就是这样。稳定就嫌乏味,等稳定的好日子快过去
了,就会怀念起稳定的幸福。…」他闷了一会儿,想不出该怎么形容心里头的滋味,「我
去上学了。」
或许这样悠闲的在人烟嘈杂中漫步的日子,也不会太多了。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坐在教室中,正神游太虚的时候,娇媚的抱怨在他身边响起,「「冷气怎么不开大一点?
很热欸。」
他有些惊愕的回头,差点叫出声音,「花、花…」
「花什么花?」发着微弱酸甜香气的樊石榴瞪他一眼,「上个学连案子都不接啦?你想让
我和翦梨累死?你骨子里是个妖怪,妖怪上什么学…」
坐在他们右前侧的美丽女生回头怒目而视,扔了个纸团过来,上面写着:「妖怪又怎么啦
?几千年前,妳还不是棵树?妳管我们上不上学?」
樊石榴看了纸条大怒,就要站起来。君心赶忙将她一扯,额上渗出几滴汗。人气旺,寻常
妖怪和鬼魄都没办法留在这学校。能够在这种人气极旺、风水至阳至刚的地方上学的妖怪
,妳觉得会好相与吗?
跟他同班这个漂亮女生,就是个六百年修行的蝴蝶精。已经修到反璞归真,艳上容貌,不
显外衣了。若论相生相克,他这个没啥本事的花神老板还不够人家一顿午餐。
「上课中呢,我的老板。」君心压低声音,「妳这么跳出去,教授年纪又大了,活活把他
吓死,有损阴德啊。」
樊石榴狠狠地瞪了那只蝴蝶精几眼,「我吞不下这口气!」
「…那漂浮咖啡里的冰淇淋,吞不吞得下?」
就一杯漂浮咖啡,让樊石榴满脸春风的忘记了小妖怪的无礼,高高兴兴的跟着君心走了。
花神老板闲来无事,只是出来跑任务想到君心可以敲诈,就顺便跑来了。
「从新竹跑来台中叫做顺便?」君心没好气。
「飞过来也不到一刻钟。」樊石榴满口冰淇淋,含含糊糊的回答。
刚看到樊石榴,君心还吓了一跳,怕她们是被牵连了。看她这样没心眼的讹诈点心,他反
而有点摸不着头绪。
天界不打算追究?
樊石榴哪知道君心里的忧虑,高高兴兴的讲着八卦。他漫不经心的听着,四处望望,「唔
?怎么没看到高小姐?」
「翦梨呀?东海龙王过世了,他代表我们婚姻司驻台办事处去吊唁了。」
君心满口的水果茶,几乎都喷在樊石榴的脸上。惨了…他这祸可闯得大了…
「我赔妳两杯漂浮冰咖啡!」他马上伸出两根指头,「还有妳要吃什么蛋糕自己挑,吃到
吃不下为止!」
愣愣的抹了抹脸,正要发怒的石榴又被食物们打败,她很高兴的点了又点,几乎忘记要生
气。
…幸好她一直很呆。
「东海龙王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死了呢?」君心小心翼翼的打听。
「听说是急病死的。」石榴心不在焉的回答,快乐的吃着黑森林蛋糕,「事情发生得太突
然了,连天帝都大感震惊,已经让他长子袭了龙王位。」
「…不是被抓去剐龙台?」君心张大了嘴。
「你神经病啊?」石榴瞪了他一眼,「敖广那条老龙一辈子奉公守法,为什么要抓去剐龙
台?」
妖异奇谈抄 初萌 第六章(二)
君心一时语塞,颇感棘手。他小心的不让身边的人被牵连,所以没跟谁讲过当时的情形。
面对石榴狐疑的眼神,他只能低头喝水果茶。
「小君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要知道,八卦是女性的兴趣,不管是仙神妖
魔的女性都如此。
「哪有…」君心干笑两声,赶紧转移话题,「妳说天帝下令由敖广长子袭龙王位,那天帝
他老人家已经好了吗?」
她秀丽的眉蹙了起来,「哪里算好?这么多年国事操劳,老大也算是心血用尽,时时卧病
了,偏又生了块叉烧不如的东西…」
「妳说天孙啊?」君心明知故问,暗暗庆幸樊石榴够呆,一转移注意力就忘记要追问。
「可不是呢。」石榴果然中计,轻轻叹口气,「老大就这么一个嫡子…你瞧他能当天帝?
我听说…」她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老大在物色个养子,准备接天帝的位置呢。但是王
母那婆娘反对,这个倒霉的养子人选不知道活不活得成…」
…结果天界和人间还不是差不多?同样都是尔虞我诈,充满黑暗。
「嫡子?」君心问,「我老听你们天孙天孙的叫,我还以为是天帝的孙子呢。」
石榴噗嗤一声笑出来,「天孙的『天』,不是指现任天帝。他出生的时候,前任天帝犹在
,还没禅让给现任天帝呢。当时我们的老大还是一方神王,嫘祖娘娘才是他的元配神王妃
。前任天帝把女儿玄嫁给他的时候,老大还曾坚持不要呢,后来不知道怎么搞的,就生米
煮成熟饭了。…」
君心愣愣的望着石榴,像是当头挨了一记焦雷。前任天帝的女儿,叫做玄?
「…王母就是玄女吗?」
「对啊。」这是天人共知的事情,石榴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王母出嫁前的闺名就叫
做玄女。」
「…她负责看守天柱吗?」君心觉得心脏快跳出口腔了。
「你怎么知道?」石榴瞪大眼睛,「连我也是在月老喝醉的时候,才听他讲的呢。这事儿
没有多少人清楚呀…」
「诸圣梦产日月星辰、众生万物。妾不可产天柱乎?」
玄女抱着这样的执念,想尽办法嫁给现任天帝,然后她产下来的是天帝的嫡子,帝喾。
「…王母还生过其它孩子吗?」君心的声音微微颤抖。
石榴不懂他干嘛这么激动 。她一直是个欢快的,没什么心眼的小花神。「君心,神明要
生下同样有神性的孩子非常困难。这个我也不想瞒你…天人能生出正常孩子的机率很小,
更多时候是死产或畸形儿。嫘祖娘娘和老大结婚那么多年,到死也没生过半个孩子,也就
王母生了个天孙罢了。我知道天孙让你们吃了很多苦,我也觉得老大这样纵着他实在是…
」
不!不是这样的!君心在心里吶喊。或许天帝不是不想杀他,而是不能杀。如果说,天柱
并不是实质上的撑起天地的柱子,而是一个归依,一个指南,稳定整个世界所有「力」的
流向,像是南北极贯穿的磁力力场…
那毁灭的天柱的确有可能被「产」下来重生。
玄女,妳到底产下什么?
「君心?君心!」石榴完全被吓坏了,「你怎么脸孔这么白?你受伤了?还是哪里痛?」
他深深的呼吸,整理紊乱的气息和心思。「…我没事。只是旧伤…」他含含糊糊的咕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