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白花花银子丢入了无底洞里。”茂春指着账本上最后一笔说道。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多少银子才能把老爷救出来?”林父是因为还不上银子,最后被人告了,这才入的大牢,当然,这里面还有一桩人命官司,其实说起来还是

有些复杂的。一旁的曹嬷嬷伸长脖子问道,“夫人不是要开第二家火锅店,大不了不开了,就拿那些银子来抵就是。”
茂春苦笑道,“嬷嬷,那些不够。”
“啊?”曹嬷嬷惊道。
林瑶深吸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先去筹银子吧。”


第66章
林瑶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推开门来,冷冽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在了身上…… 林瑶紧了紧身上的莲蓬衣,戴上了莲蓬衣上的连帽, 曹嬷嬷提着灯在

前面引路,林瑶跟在后面, 其实这里的路她走了无数遍了,就是闭着眼睛都能走过去。
只是这一路, 越走越是心惊,抄手游廊上的红漆都掉了, 却没有重新上漆,偌大的林府, 这会儿却是只有零星几盏红灯笼。
林瑶只觉得这一次任重道远。
到了厅堂,林母何氏早就等着林瑶吃饭了,这会儿正笑着和云付说话,桌上的菜不多,但是每一样都是林瑶喜爱吃的菜, 可见何氏的费心。
何氏原本愁眉不展的, 这些日子以来,一个人支撑起所有事情来,既要对付债主,还要去官衙照看林老爷,至于府中的事情就更不用说了,人心都散了,前几日

还有几个丫鬟带着东西逃跑, 费了不少精力才把人捉回来。
倒不是何氏的太过苛刻, 而是这种事有一就有二, 要是不好好处置了, 恐怕她睡一觉起来,屋里连个像样的物件都没有了。
林瑶回来之后她突然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总算是能安稳吃一口饭了。
进府之前,林瑶还有些踌躇,母亲要真是问起云付的身份该是如何回答,毕竟是个外男,说起来两个人并无亲戚关系。
但是让人意外的是何氏很痛快的接受了云付来访的事情,还对他十分关心,当然也不得不佩服云付,他生的好看,嘴也甜,不过几句话就哄的何氏高兴不已,林

瑶能看出来何氏这些日子以来,过的很艰难,但是只要云付在,她就会一直笑着。
“你们说什么,这么高兴。”
何氏见林瑶过来,朝着她招了招手,道,“快来坐,看看这些菜合不合你的胃口。”
林瑶坐下来,一旁云付就道,“夫人…… 阿瑶,今天是伯母亲自下厨做的菜,伯母可真是厉害,就没有不会的菜。” 到了林府,有了林母在,云付就不好叫她

夫人了,就跟着林母何氏一起喊她阿瑶。
何氏忍不住笑,道,“阿付也是帮了不少,那几个菜还是他切的。”何氏亲昵的喊着云付为阿付,可见两个人已经十分的熟稔了。
“五爷,原本想着到了永州,带五爷去见见我们永州的名胜古迹的,这几日却是一直不得空,反倒是让你陪着母亲…… 实在是怠慢了。”林瑶道。
云付见林瑶说的郑重,脸一下子就红了,赶忙说道,“你忙你的就是,我是一点都帮不上忙…… 当真是没用。”云付想起林府如今中境地来,就觉得很是愧疚,

这一路跟着,却是一点忙都帮不上,许多事情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林瑶道,“五爷,我们家的事情,就是我自己也没有办法,您又如何能帮忙?再说龙生九子,各有各的本事,只是这时候恰好不是您擅长的不是?再说您不是还

在军中任职,听说明年快升迁了?可是了不起。”
云付被夸得很是高兴,忍不住笑起来,本就生的好看,这么一笑顿时就让人眼前一亮,移不开视线来。
林母何氏在一旁瞧着,这两个人站在一起,都是一样的好看模样,简直登对的很,忍不住笑,道,“你们别光说话,来吃饭。”
何氏的手艺很好,云付吃了一口就赞不绝口,夸得何氏笑不拢嘴,道,“既然阿付喜欢就多吃点。”
云付倒也不客气,这几日在路上赶路,委实也没吃好,认认真真的吃起饭来,只是林瑶和何氏却是装着心事,都什么胃口,草草的吃了几口。
等着用完晚膳,林瑶就把对账的事情跟何氏说了,“我这里还有银子,明天就去钱庄取了,先筹钱把银子还了。”随即又问起父亲身上的命案来,“那死的是何

人?”
提起这一桩事情来,何氏就忍不住落泪,道,“明明是那工头为了省银子,偷工减料,没有加固矿洞,导致矿塌,结果却把责任全部推倒你父亲身上。”
“死了多少人?”
“也幸亏没挖出银子来,只有零星的一些银矿,平日里只有五六个旷工在下面干活儿,这才死了三个,还有两个是受了伤。”林母说道。
林父挖了几年,却一直没有挖到大的银矿,唯有这个矿洞里,只有零星的银矿石,倒也不多,勉强可以换一些碎银来,本来想着继续往下挖,说不准就找到大银

矿了,却是出了这档子事情。
林瑶知道有命案,不然只是欠债也不至于关了这许久,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多,一时说不出来的难过,早就听说下矿可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赚的就是这卖命

钱。
但是他们林家向来都是取财有道,不会克扣,这是家中的祖训,就像是母亲说道那般,应该是疏于管理,那工头在中间做的手脚。
“你爹这几年身体不好了,也不好日日去盯着,谁知道那工头就做出这种事情来,当时出了人命,他就连夜卷铺盖跑了。”林母何氏气道,“本来想着赔了银子

,只是家中一时拿不出来,那边等不及,还当你父亲要耍赖,告上官去,把事情闹大了。”
林瑶揉了揉眉心,“我明天去看爹爹。”
云付道,“让我跟着你一道去吧,我们家在金陵还有亲戚。”
那银矿在金陵,林父被关在金陵的府衙大牢内,这也是林瑶为什么没有马上就去探望父亲的原因,一来一回就要两天的路程,她想着把事情整理清楚了再去,不

然去也是无用功而已。
“那就劳烦五爷了。”林瑶倒也没有客气。
云付这会儿已经顾不得会暴露自己真实身份的事情了,而且他也十分厌弃自己,一直对林瑶撒谎,只觉得这或许也是一个机会,让他对林瑶坦诚相待。
何氏见林瑶和云付这般合拍,眼睛里露出笑意来,等着回到了屋内,对着彭城家的说道,“当初写信来就告知我们和离了,我差点就晕死过去,本想马上就启程

去看她,可是这里又走不开,那时候债主频频上门,根本就不让出城去,又加上老爷病了,等着后来情况好些了,就想着跟着老爷去那边瞧瞧,谁知道又出了这

档子事。”
彭城家的道,“要奴婢说,早就应该跟大小姐说了,她打小就有主见,能撑起来。”
何氏道,“毕竟是女子……”
“那以前不是还出过女皇帝?夫人可不要小瞧了大小姐。”彭城家说道。
“我倒不是小瞧她,她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能不知道她的本事?就是这世道,女子在外行走太过艰难了,本想着找个夫婿护着她,让她过个好日子,谁知

道兜兜转转的,最后还是这般。”何氏说着就忍不住落泪,“说到底是我这个当娘的没用,没说给她生个兄弟,不然也不至于让她这般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
彭城家的安慰道,“我瞧着那云五爷不错,虽然瞧着不如王正泽有本事,但却那个王正泽野心也太大了…… 那个云五爷是个良善之人,虽然看着没有王正泽有

本事,但是咱们大小姐自己能撑起来,也是般配的很。”
提起云付,何氏才露出笑脸来,道,“希望如此吧。”
“肯定是,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的跟着过来不是?”彭城家的忍不住说道,“夫人,您见着那云五爷的模样没?老奴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想,这世上怎么能有这

么俊俏的后生呢?生的可真是好,要是和大小姐有了孩子,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神仙模样?”
何氏听了也忍不住期待了起来,只是想到林瑶的状况和如今的处境,又叹气道,“妞妞那身子,估摸着一辈子当不了娘了。”又道,“我又在瞎想什么,根本就

不可能的事情,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娘子不能生?等着老爷出来了,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的,倒也没什么奢求了。”
彭城家的听了也是叹气,倒也说出别的来,当初林瑶生不出孩子,她们也十分着急,也是找了不少名医。
***
第二日林瑶一大早就起床,把东西盘点好就去了当铺,说起来林府已经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所以大部分都是林瑶自己带来的,都是她的嫁妆,本想着要拿回家

存放起来,谁知道正好就应了急。
不过再好的物件,只要当了出去,那价钱就是减半,最后把所有的钱凑了凑,还差十万两的银子,这可是一笔大数目,也怪不得茂春说不够。
“夫人怎么办?”茂春急道。
林瑶想了一会儿道,“字帖可是带着了?”
林瑶说道字帖自然是赵恒给她的那本,茂春吓的直接往后退了一步,摇头说道,“夫人,这可是您最喜欢的,不能当!”
“我不当。”
“什么?”茂春一下子就没反应过来,却听林瑶指了指后面那条街上的万记钱庄若有所思的说道,“我有个想法。”
过了一会儿,林瑶进了万记钱庄的门,那伙计见来了人很是兴奋,结果一抬头见到是个女人,脸上的笑容就减了一些,道,“这位夫人,我们这边不兑银票,您

去隔壁,那也是我们万记开的,是专门兑银两的。”
钱庄分很多种,有一种是怼银票的做票号生意,也有是存放银钱用的,还有一种就是放贷的,而这个店名就是放贷的。


第67章
“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那伙计虽然觉得林瑶是个女子, 但是她口气实在是有点大,踌蹴了下还是请林瑶去了待客的厅堂里喝茶,又去喊了掌柜出来。
万记也是个老字号了, 只是一年不如一年,直到十几年前, 当时家主的万韫突然把家主的位置传给了养在外面的私生子万经,那之后就不遗余力的扶持, 当时据

说怨声载道,那家主夫人受不了这委屈, 吞金自尽了,大儿子和万韫断绝了父子关系, 但是不管如何,那万韫的并没有看错人,万经不过就用了十几年就救活万

记。
林瑶以为来的掌柜最少应该是中年人,谁知道居然来了个不到二十的年轻男子,他穿着一件极为普通的菖蒲纹夹棉锦缎长袍, 戴着方巾, 露出羞涩的笑容来,瞧

着就是十足的生手。
“你能做主吗?”林瑶直戳了当的问道。
那男子身旁的伙计气道,“客人您说什么呢?这是我们少东家!”
林瑶点了点头,道,“因为我这里有个三十万两的买卖,怕是你们做不了主。”
“三十万?”伙计忍不住喊道。
那年轻的男子听了惊讶的看了眼林瑶,随即摆了摆手叫伙计不要在插嘴, 对着林瑶道, “我单名一个随字, 林大小姐您直接喊我万随就是了。”
林瑶想着果然不愧是老字号, 这么快就认出来了,不过倒也没有惊讶,他们做这种买卖,最关键的就是要了解客人的情况,这才能做出正确的决断来。
两个人看似客客气气的,但却是暗暗的较量了一回。
林瑶觉得这个少东家别看年纪小,却是沉得住气,而万随觉得林家已经到了这般田地,之前还在旁边当铺里,连当做嫁妆的一套头面都当了,这会儿却还这般从

容镇定,就连他指出她的身份来,都没有任何的慌张神态就觉得,光是这一份从容就够他认真对待了。
林瑶叫茂春把字帖拿了出来,茂春很是心疼,这是林瑶最为心爱之物,即使在路上都没有停了练字,平日极为爱惜,所以早上林瑶让她拿出来的时候还觉得奇怪

,这会儿却是全明白了。
茂春小心翼翼的把字帖放在了案桌上,还特意用帕子擦了擦桌面,这神态让万随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不要紧,再也藏不住自己的吃惊,道,“这是?”
林瑶点头,“我要拿它换三十万两的银子,少东家能不能做主?”
万随没有说话,一旁的伙计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道,“瞧您说的,就跟买菜一样的,三十万是说拿就能拿的?”
林瑶笑道,“原来你们万记也拿不出来呀。”
伙计一听这话就有点生气,但是这事儿他也是插不上嘴的,气的咬牙,却是忍着朝着万随忘了去,道,“少东家?”
万随不敢去碰,却也是仔仔细细的看了半天,道,“大小姐是想凭着这字帖拿三十万?”当铺和钱庄最大的区别是钱庄能拿出大数额的银子而当铺却不能。
“是。”
万随沉吟了下,说道,“如果这是真迹,三十万倒也使得,但林大小姐,我这里是钱庄并非跟您做字画买卖,只能出这个数.”万随说道这里握拳晃了晃,这是十

的意思,“五分的利息,半年归还。”
林瑶摇头,“十万太少了。”
“大小姐,这已经是我的诚意了,您今天出了这门,在永州逛了遍,也不会有更高的价了。”万随倒是很沉着。
茂春直接懵了,她没想到拿着个字帖就这般进来开始要钱,而且万随也一副愿意给的样子。
“行吧,但是时间要改,一年归还本金。”林瑶讨价还价道。
万随沉吟了下,道,“那我先去找人鉴下这字帖?”这话算是同意了。
林瑶却道,“这字帖不能离开这张桌子,还请少东家见谅。”
毕竟珍贵的孤本,万随也是明白林瑶的顾虑,不过林瑶越是这般他反而越是放心,他自己刚瞧了眼,是真迹,只是这造假的字画,自古就没断过,还是要找个人

鉴下才是。
林瑶自然没有异议,万随让伙计又给林瑶重新上了茶水,还上了新的糕点,和刚才的刚进门时候的态度卓然不同。
等了能有两刻钟的功夫,有伙计从外面进来,在万随耳边嘀咕了几句,万随愁眉不展,道,“大小姐,那白老先生不在,要不过两日在来?”
林瑶什么都想到了,却没有像想到这一点,真是有些懊恼,其实等两天也不是不行,就是担心父亲的状况。
正在这时候,一个丫鬟跑了进来对着万随耳语了几句,万随皱了皱眉头就去了内室,好一会儿,等着他出来的时候,却是一副无奈的表情,道,“林小姐,这十

万两银子,您是要银票还是要现银?”
这就成了?林瑶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林瑶要了一部分的现银,剩下的都是银票,万随亲自送她出来,只道,“大小姐,慢走。”
林瑶却突然道,“替我谢过你表妹。”
“什么表妹?”万随虽然这般说,但是脸上明显闪过羞涩的目光来,林瑶忍不住笑,道,“我马上就要启程去金陵了,你告诉她过几日在和她小聚。”
万随见林瑶这般笃定,踌躇了下,对着后面说道,“阿慧,你出来。”
从门后面出来一个穿着找昭君套的年轻美貌女子,正是从京中逃婚出来的严慧,她慢腾腾的走到了林瑶的跟前,道,“夫人,我对您说谎了,其实我叫严茹慧,

并非是故意,只是当时情况危急,才不敢显露真名。”说着就低头,很是不安的模样。
其实林瑶早就猜出严慧是假名,却也明白她的心思,如果是她逃婚,也不会对别人说自己的真名。
但是让她震惊的是,她居然就是严茹慧,正是和宁国公府的六爷订婚的人。她因为赵恒定了亲事才决定和他断了来往,结果却带着她未婚娘子逃婚?
“你一个女子在外,自然是要小心一些。”林瑶收起心中复杂的心思,对着不安的严茹慧说道,“如今我却是要感激你了,不然我今日就没办法启程去金陵了。

”既然都是熟人,林瑶就不像之前那般隐瞒了,直戳了当的说道。
这个万随,年纪轻轻就能做主,肯定不像是他表面那般是个生手,却因为严茹慧的话就同意出银子,实为很大的一个人情。
他们林家正是到了崩落的时候,这时候别说是这万记了,就是许多亲眷也都跟着墙倒众人推,想着要分一羹呢。
“夫人严重了,您那字帖自然是值三十万两的银子,我只是跟表哥说,那字帖是真的,叫他相信您而已。”严茹慧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她还跟万随说过,林瑶

开的林记火锅很好,叫他不要担心还钱的事情,实在是不行她愿意替她还之类的,这些话却是没有对林瑶说出来。
林瑶含笑的看着严茹慧,道,“还是要多谢你。”
严茹慧见林瑶真心实意的,脸一下子就红了,露出个羞涩的笑脸来,其实她一直都十分的愧疚,觉得对林瑶说谎了,这会儿帮到了林瑶,还了这份人情不说,还

被她接纳了,只觉得压在心口的那一块石头终于安稳的落了下来。
万随道,“夫人不如道家中小坐下?我母亲一直想要亲自谢谢您。”
林瑶想着,万记这般帮忙,倒也应该去道谢,道,“少东家领路吧。”
严茹慧放松了下来,就恢复了她的活泼,亲昵的抱着林瑶的胳膊,道,“一直想亲自去拜访道谢,却又怕您生气,我心里可真是难受。”随即问道,“夫人,您

是怎么猜出来的?”
林瑶道,“前几日你送了谢礼和盘缠过来,包着银子的布是印着一个万字。”
“啊?”
林瑶说道这里看了眼万随,见他沉稳的走着,多少有些感触,要真是想要隐去身份又何必用代表商号的印记?显然是特意为之…… 如果林瑶愿意就可以通过这个

印记找到严茹慧,可见万随的细腻心思了,这思量,当真是觉得这个万随城府之深,肯定不是表面看着这般。
万家的宅子就在商铺后面一条街上,倒也不远,林瑶跟严茹慧说着闲话,最后林瑶道,“你姨母没有说你?”
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严茹慧这做法自然是不妥当的,而且她姨母一个外人,说难听点在世人眼中,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就算是心疼严茹慧,从她的

立场来说实在是不好插手这件事。
“骂了我一顿,但是知道和我定亲的是京中有名的宁国公府六爷,倒也不说话了,只说会帮我想办法退掉这门婚事。”严茹慧脸上露出如释负重的神色来,“我

从小被姨母带大,姨母像是我亲娘一般的,为什么她不是我娘……”
林瑶拍了拍手,道,“以后记得好好孝敬你姨母就是了。”
严茹慧乖巧的点头,显然她心里也是把姨母当做自己的最为亲近的亲人。
林瑶道,“其实你要是早点说,说不定不需要跑出京来了。”林瑶想起赵恒来,只觉得心口一阵阵的胀痛,却还是继续说道,“那位六爷并非一个色痞子,而是

一个谦谦公子,是个十分温柔而体贴的性子,生的疏朗而英挺……”
林瑶说着说着就觉得难以继续停,顿了下来,严茹慧却是因为这个震惊的消息,倒也没有注意到林瑶的表情,踌躇了一会儿,却道,“就算是夫人说的那般,六

爷是个好人,那些事情不过被人陷害,但是夫人,我早就不想在那边呆着了。”
“这是怎么说?”林瑶的吸引力一下子就被严茹慧的话拉了回来。
严茹慧低下头来,耳根红红的,“夫人,不怕对您说,我早就心有所属了,以前还懵懵懂懂的,那天母亲跟我定亲的时候,突然间想明白了。”严茹慧说着这话

,那目光却是有意无意的朝着前面的万随看去。
林瑶顿时愣住,那万随似乎感受到了严茹慧的目光,转过头来,先是礼貌的对着她颔首,最后却是停留下严茹慧身上,那目光温柔似水,道,“前面就到了。”
万随和严茹慧?
***
皇帝任由太后折腾,倒也没说多说什么,还对着李苋说道,“母后能消气就行了。”
一转眼就到了小年这一天,太后少不得要开宴招待,还招了戏班子入宫,小年的冬日格外的寒冷,遍地都是白雪皑皑,那戏台子却是在外面,虽然点了火盆,却

也十分的寒冷,那唱小生的伶人,一开唱就能从嘴里冒出白色的哈气来。
观戏的地方倒是在谐水榭的对面的一栋三层小楼里,只要关上窗子就能避寒,不过关上窗子也看不见了,所以开着半扇,虽然依然有些寒冷,旁边点着火盆,手

里也抱着暖炉,倒也不是难捱。
李大家扮相好看,又是唱的十分出众,大家也就忘了这一点冷,沉浸在这唱腔中。
太后也听的津津有味,不过到底年纪大了,听了一会儿就对陪着她的齐如珍说道,“有些乏了,我去旁边小歇会儿。”
齐如珍道,“我陪着您去吧。”
太后却道,“你陪我这个老婆子做什么?好容易听会儿戏,不用管我,好好玩你的就是。”
齐如珍乖巧的说道,“其实我也听烦了,正是陪着您去。”
太后显然很是欣慰,对着宁国公夫人说道,“这孩子可真是懂事,自从她来之后,处处照顾我,实在是不舍得让她回去了。”
宁国公夫人忍不住艳羡,道,“郡主是个好的,那就留在宫里好了。”随即想起云付的婚事,正是头大,好容易定下婚事,结果一转眼就逃婚了…… 当时宁国公

夫人简直不知道怎么办,好在大儿媳妇去了一趟严侍郎家中回来,说是那严小姐也不见了。
很明显,那严小姐也觉得云付不是良配,这让宁国公夫人再一次觉得,这婚事还是要你情我愿才行…… 甚至觉得自己之前拖了许久还没给云付定下婚事是正确的


不过既然人都跑了,这婚事自然没办法继续了,一边派人出去找人,婚事暂缓,两家人决定先过了年再说。
当时宁国公夫人还对大儿媳妇说道,“我们家小六是个男子,以前也没少在外面玩,倒也饿不死他,出不了什么事,倒是那严家小姐,一个女子在外不知道多危

险。”
宁国公府的世子妃听了这话忍不住叹气,觉得要是旁人知道未来儿媳妇逃婚了,少不得要骂几句,总之也是心里不舒服,但是宁国公夫人想的却是那严小姐的安

危,婆婆确实是帮不上忙,让她忙的不行,但是这一份善良也让她觉得十分难能可贵。
为此还安慰了宁国公夫人许久。
宁国公夫人很喜欢齐如珍,这会儿见她这般懂事体贴,越发是觉得可惜,但是也知道太后看中了齐如珍,倒也没有她的机会了。
齐如珍陪着太后去了旁边的厢房,里面收拾的整齐,还烧了地龙,十分的暖和,太后躺在暖和的炕头上,这才舒了一口气,看戏的地方冷,不如这边舒服。
吕嬷嬷端了热水过来要给太后净手,齐如珍接了过来,细致入微的照顾着太后,太后瞧着齐如珍认真的模样,越看越是欢喜,道,“郡主,你是个好的,我一直

都很喜欢你,只是皇帝…… 他一直难以忘记故去的金皇后,有时候机会也要自己把握才是。”
这话说道很模糊,齐如珍有些不懂,却又听太后道,“我那抹额放在了西屋里,你去给我拿过来吧。”
齐如珍倒也没有多想,披了一件大氅就出了门去了。
有些奇怪,门口并没有什么人,不过齐如珍想着或许因为没主子在,所以都走开了,又或者今日宫里听戏,许多人都偷偷听了,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等着齐如珍推门而入,却是吓了一跳,屋内十分的暖和,正是烧过地龙了,还点着熟悉的龙诞香,这显然是…… 在仔细一看,屋内传来水声,似乎在沐浴,

还有个声音,“去了哪里?还不给朕更衣。”
齐如珍如遭雷击,想起刚才太后说的话来,机会要自己把握才是,那时候还不太明白,这会儿却是完全清楚了。
在宫里的这些日子,她也多少猜到阻拦她立后的阻碍是什么,是皇帝根本就不愿意。
皇帝刚才还在那边听戏,怎么这会儿又在这边沐浴?这也太巧合一些,所以一想就明白了,所有的事情显然都是太后安排好的。
齐如珍确定,只要她狠下心进了屋内,这后位就是她的了,正是她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东西,按道理她应该没有犹豫才是,但是腿却像是灌了铅一般,迈不出一

步。
齐如珍突然觉得悲愤万千,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是想做皇后,但也是堂堂正正的,不应该是这样。


第68章
齐如珍低下头来, 委屈悲愤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最后落在地上,变成一个小小的圈, 不过转瞬之间,她就决定离开。
家里固然要没落了, 或许她这一趟却是白来,但是她不能以这种方式当上皇后, 这不是荣耀,她相信即使祖母在世, 也不会同意的,因为它是羞辱。
齐如珍用手胡乱擦掉眼泪, 转头就准备出去,或许是因为想清楚了,心态也变的平静,脚步也稳了许多。
只是刚要推门就听到外面吕嬷嬷话来,“奴婢看到郡主是瞧着这边来的?”
齐如珍如遭雷击, 屋内又传来皇帝的声音, “李苋?” 她捂着狂跳的心口,轻手轻脚的走到了窗口,推开了门,费力的开始翻窗户,冬日穿的厚重,特别是这个

灰鼠皮的大氅,一直拖尾, 有好几次还差点被自己绊倒。
结果好容易跳出窗子就发现, 不远处的路口围着一群太监, 之前还没人, 这会儿她进了屋内就站着一群,用膝盖也能想的明白为什么。
太后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只管她来配合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