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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用。”
姜啸倒也不是完全不知好歹,只要岑蓝不逼他在他师尊榻上和她苟合,两个人在一起混了这么多天,他也不至于怕的太厉害。
他转到岑蓝的对面,和她面对面很近的躺在一个软枕上,呼吸放轻,却还是挡不住说话的热流喷洒向对方,“我自己努力,那样对门中弟子就太不公平了。”
岑蓝察觉他小心翼翼的凑近,心里哼着想这小子还算识相,面上也带上些许愉悦地笑起来,“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公平,选拔弟子不论高低不限法器,你就知道对方没有高人相助?你这愣头青似的冲上去,说不定让人一个法器兜头,罩得连人脸都看不见就输了。”
姜啸却还是摇头,岑蓝抬手都要敲他了,他才说实话,“可师祖你的法器我都用不了啊。”
确实是,岑蓝的法器个个都是极其难觅,甚至在修真界绝迹良久的神器,神器有灵,能力压制不住,使用会反噬。就算没灵的他也操纵不了,最重要的是那等威力的东西在选拔上用,控制不好对方就死了,也会引起风波。
“行吧,你自己看着办,”岑蓝其实是不信他的,毕竟他那点能耐,哪怕是在登极峰上连进两阶,也还是内门弟子中垫底的。
姜蛟当初收他为弟子,乃是看着她的面上,否则以他资质年岁,无论如何也入不得阳真门掌门的门下。
想到这里岑蓝就皱起眉,她与姜蛟聊起姜啸,询问过他是否注意门中师兄弟对姜啸的态度,姜蛟吭吭哧哧一言难尽的模样。最后岑蓝问得急了,他才说当初她将姜啸交给他的时候,说的原话是:“别叫他死了,也别叫他活的太舒坦。”
岑蓝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她说过这话,甚至是关于带姜啸回宗门,包括姜啸是她哪个故人的孩子也模模糊糊,记忆如同刻意被抹得乱七八糟。
她只记得有一座沸腾着血水的山中,她带着一个干瘦如柴的十几岁孩子到过,岑蓝分不清模糊记忆中那孩子的脸是不是姜啸,但对照年岁和自己出山的时日,应当是他。
她准备陪姜啸参加完历练顺道找一找那地方,沸腾着血水的地方并不算难寻,十有八{九是魔修的地盘。
“我自己可以的,师祖放心,”姜啸说,“我勉力一试,若不成……那就明年再去。”
岑蓝伸手摸了摸他白嫩肉厚的耳垂,想到他如今在门中的遭遇,是因为她当初带他回宗门的那句话造成,怜惜之情一闪而过。
有仇吗?应该不会,岑蓝了解自己,若有仇,他绝对活不成。
可没仇的话,他们又是什么渊源,她才不希望他活的好呢?
岑蓝想不通,记不起,索性就不想,等找到记忆中那个地方再说。
她难得真情实意地安慰姜啸,“睡吧,以后都要来我这里睡,晚上足够亲近,白天蛊虫才不会躁动。你不愿在你师尊这里有什么,我不迫你。”
姜啸慢慢点了点头,他其实不想来,却不敢不听。
岑蓝见他闭眼,想了想又安慰一句,“也别太担心,万一狗屎运对方失误了呢,你不就能捡漏了么。”
姜啸:……太憋屈了哪有人说话这么损的。
他默默翻了个身,屁股对着岑蓝。
老妖婆就是老妖婆。
岑蓝几乎不用睡,但她境界卡在欲劫,日夜修炼也无济于事,劫消境界才会动,她索性不做无用功,闭目真的开始睡。
难得的一夜好眠,清早起来之后,殿内自有弟子悄无声息地进来伺候,又询问她是否要食用些灵物所制的食物。
岑蓝没有吃的欲望,只问道,“历练弟子选拔开始了么?”
伺候的弟子显然是被仔细交代过的,对岑蓝十公尊敬,说话时脑袋都要弯到自己裤}裆里了。
“回师祖,是的,已经开始了。”
岑蓝挥挥手让他们自行离去,在殿中便运转灵流试图冲体内欲劫的壁垒,这一等,就是一整天。
从前她自己千万年的待着,从来也没有觉得无趣,可许是心中惦记着姜啸会不会输的太难看了,竟然有些不安稳。
她总算等到了晚上,姜啸竟然还没消息,也没有按照约定来。
岑蓝循着阴阳游鱼佩和她亲手炼制的法衣找过去,发现人在修德院自己的小窝里面。
岑蓝还以为他又要违逆自己的意思,磨磨蹭蹭的不肯去找她,带着些火气的直接踹开了他小狗窝的门,结果扑面而来的尽是水汽和血腥味。
听到门响,里面传来姜啸有些焦急的声音,“是魏欣师兄吗,且稍等下,我很快便去集合了。”
岑蓝皱着眉头,没有回话,径直走向这小屋子里面,用软帘子拉起的一方小天地外,抬手便扯开了帘子。
姜啸身形还带着些许少年人的纤瘦柔韧,虽说个子够高,可这般弓着脊背,自己艰难地回手擦拭后脊上纵横交错血肉外翻的伤处,看上去还是十分的触目惊心。
“你怎么伤成这样子!”岑蓝正欲伸手,突然迎面被甩了一脸的水。
姜啸连忙抓起水桶里面的半块布巾,将自己紧要处挡住,惊恐地看向岑蓝,“师祖!你,你先出去!”
岑蓝默默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无语道,“你慌什么,我又不是没有见过。”
还真的没这么见过,见过她也忘了。
岑蓝视线沿着他湿漉的身形扫了一圈,姜啸羞愤的正欲将她推出去,却手一挨上她的肩头,门再度被人给踹开了——
于是推变成了拉,岑蓝被姜啸湿漉漉的抓着给扒拉进了那窄小的软帘之后,被他搂在怀中,贴上了他水淋淋的胸膛。
作者有话要说:姜啸:呵,女人。
第12章 姜怀仇?
“姜怀仇,二师兄要我来问你,还能不能走得动,要是能够走,要去鹤州殿集合,抽签决定下次选拔的对战弟子。”
这声音洪亮粗狂,站在门口朝着里面吼,莫说这小小的屋子,连半个修德弟子院都能够听到了。
岑蓝透过纤薄布帘,很轻易的看到踹门进来说话的这人,不仅声音洪亮粗狂,生得更是虎背熊腰,宽眉阔目,一副憨直且粗野的模样,一身弟子服被撑得要爆开似的,莫名的让人联想到乡间田埂上的野汉子。
“是三师兄吧,我知道了,我没事的。你告诉魏欣师兄,我稍作休整就到。”
姜啸应着,声音听起来寻常,可岑蓝离他很近,察觉到他在细碎地颤抖着,且周身灵力气息微弱,可见他这伤属实不轻,明显是强撑。
门外那状若公牛般的弟子说,“那就好。二师兄说让我将这个伤药给你,你方才实在太莽撞,与你对战的弟子是阴煞门的,他那法器看上去是寻常鞭子,但那是从大能遗府中寻来的上等法器。抽你这样的境界鞭鞭入骨,敌不过认输就是了,你何苦强撑。”
“我且帮你将这伤药涂上,”那头牤牛说着就朝着里面走来。
姜啸瞬间全身紧绷,急急道,“我没事!三师兄我自己涂就行了,你将药瓶放在外面桌子上就成!”
岑蓝眼见着那牤牛弟子脚步一顿,眉头一皱,鼻翼扇动,看上去有些生气,果然下一刻他声音提高一下,“你犟什么呢!你若能行,为何不施净身术,要以水清洁伤口?!”
“姜怀仇,你若要去历练,这伤不好好的养,怕是要拖大伙的后腿,阳真门丢不起这个人!”这人说着径直走上前,竟是毫无商量的架势。
姜啸紧张得体温升高,额头到如今也分不清是水还是汗,顺着他泛白的脸淌下来,划过下颚一道被鞭伤撩得血淋淋的伤处,疼得他嘴唇紧抿。
岑蓝却一点也不在乎被看见,左右她如今这幅模样也只是寻常女弟子模样。再者说,就算是本尊,她也不怕,怕的应该是看见的那个人。
“真的不用了三师兄!我自己真的可以!”
姜啸被吓得不行,眼见着那人已经大步流星的快走到软帘旁边,根本不听他的话,姜啸越是着急手臂箍得的越紧,这窄小的软帘之后只有个盛着温水的小桶,根本藏不住人。
他紧搂岑蓝,恨不能将她塞进自己身体里藏着,岑蓝突然不怕事大的开口小声问,“怀仇也是你的字?姜怀仇?”
姜啸瞬间捂住了岑蓝的嘴,猛地看向已经走到软帘外的高大身影。
那身影顿时一顿,修炼之人五感敏锐至极,先前未曾察觉这屋子里还有人,是因为岑蓝修为太高,见姜啸那般害怕故意隐匿气息,那便是大能修者来了也觉不出异样。
至于为何突然说话暴露,自然是见姜啸越是紧张越是想要遮掩,她便越是想要裹乱,看着他心急如焚手足无措。
“你……”那牤牛弟子很快探知了岑蓝想要他探知到的普通女弟子气息,他似乎十分的震惊,隔着一层布帘,表情变化不可谓不精彩。
岑蓝看他一眼,又看姜啸,姜啸面色惨白,知道掩盖不住他软帘里面藏人的事情,却也不敢暴露出岑蓝,只是死死揽着她捂着她的嘴,试图对着他的好师兄解释,“三师兄,我……”
“我瞧你生龙活虎得很!”那牤牛弟子声如洪钟般敲在人头顶似的, “二师兄还担忧你伤得太重,专门巴巴的要我送药,哼!”
那弟子“哐”的一声,转身将药瓶砸在桌上,翠绿的小瓶子瞬间出现了裂痕,他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口走,“伤药乃是扶伤院的上品灵药,一日三次涂抹患处,你……好自为之!”
那牤牛弟子横冲直闯地出门去,将门狠狠砸上的瞬间,姜啸提着的一口气终于连伤带惊的撑不住了。他箍着岑蓝捂着岑蓝的双臂一松,双膝一软,朝着地上跌去。
解释不清了,他也没有精神去解释,他甚至连埋怨岑蓝故意暴露的气都生不出,伤得实在太重了。
他跌坐在地上,手扒倒了他用来清洗伤口的那桶温水,“哗啦”一声,他狼狈至极地跌在一地的湿漉之中。
他浑身赤{裸,长发湿漉,如藤蔓般缠缚在他的身前后背,他侧躺在地上佝偻着,双臂抱着自己疼得发抖。后脊上大片皮肉外翻,深可见骨的鞭伤流出的血和地上打翻的水混在一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姜啸半眯着眼睛,已经处在昏死的边缘,他看上去惨极了,如同一条被捕获重创的濒死鲛人般,上了岸失去了强悍的鱼尾,新生的脆弱双腿不足以支撑站立,只能任人宰割,取血割肉。
岑蓝手指微动,本欲伸手扶他,可不知为何,看到他这幅凄惨濒死的样子,她心中竟然有一闪而过的快意。
她自认她几千年参与几场修真界大战,见过的凄惨画面数不胜数,无论是何种族,生命看似多么强悍美丽,在濒死之时也不过一滩糜烂的血肉而已。
她也自认从无见人苦痛心生愉悦的毛病,她就算不曾像莲华门那些高僧般满口苍生,却也向来懂得积德行善才能得正道,才能在飞升之时天劫之下不至于身死魂消。
可她竟然看着姜啸这幅模样,觉得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愉悦……
为什么?
一枚兽丹而已,便能改她苦修三千余年的心性么,她不信。
岑蓝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是血,无边无际的染红了她双眼的血,但她什么也抓不住,心中莫名的愉悦却还在无边无际地蔓延。
岑蓝犹疑了片刻,姜啸却已经昏死过去了。
岑蓝垂目看着他,感知到他的生命脆弱得不堪一击,如大雨过后将要折断的花,可她甚至有种拧断花茎的冲动。
于是她蹲下,凑近姜啸,鬼使神差地伸手拨开他侧脸的长发,苍白却俊挺的轮廓露出来,岑蓝顺着将手指抓入他后脊的伤处,使劲一搅,他便霎时间从昏死中惊醒,尖叫出声。
“啊——”
岑蓝迅速收回了手,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腥,还有再度昏死过去的姜啸,竟然感觉到自己欲劫隐隐有再动的趋势。
她连忙盘膝而坐,也不顾地上湿漉脏污,更不理身侧姜啸,设下结界,调动周身的灵力开始冲劫。
日落月升,岑蓝并没能够突破,但欲劫再度出现裂痕,收获不可谓不大。
她卡在欲劫一千多年,如今才不过十几天便屡次动摇,且皆是因为一人,她如何不惊,如何不喜?!
第一次是因为情}欲所动,这第二次她因为何所动,虽然还未能参透,却已经是极大的突破。
岑蓝侧头看身边气息凌乱,伤处开始腐烂渗出黑血的姜啸,慢慢勾唇。
她伸手拂了下他滚烫的侧脸,这个可是老天送她的至宝,能否一举渡劫皆系他身,她可不能教他有事。
他身上伤处乃是极阴毒的法器所至,不过对岑蓝来说极其低劣。
她给自己和姜啸施了净身术,查看了一下桌上开裂的瓶子,当真算不得什么好药,便没有拿,径直用容天法袍,卷了浑然不知的姜啸出了屋子。
岑蓝带着姜啸回了姜蛟的寝殿,将他放下之后,从袍子当中又抖出了一堆药瓶,挑挑拣拣的寻了一个,全部倒出来。
她捏开了姜啸的嘴,将一颗能够令高阶修士都打得头破血流的渡生丹,不要钱似的朝着姜啸的嘴里塞。
若是寻常伤者这般食用渡生丹,不仅不能救命,还会灵力爆体而死。
可姜啸身边有岑蓝,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强者,为他亲自梳理暴虐的灵流,糅杂压制。
岑蓝不仅迅速将他的伤处修复愈合,甚至生生将经脉拓宽了不止一点。
阳真殿的结界关住了所有的灵力和外界的窥知,姜啸在浩海灌体般的灵力激流当中醒来,睁眼便见到闭目坐在他对面,长发与衣袍在灵光中飞舞的岑蓝。
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坐着,但姜啸一动也动不得,他整个人都被岑蓝身上的灵流捆缚着,周身的经脉饱胀得几乎要裂开,比疼还要难受。
可他却只有眼睛能够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灵流往复在两个人的周身,一遍遍游走于他的经脉四肢,一次次将他的经脉撑到极致。
姜啸浑浑噩噩,有很长一段时间,只愣愣地看着岑蓝,以为她要将自己灌到爆体而亡。
可浑浑噩噩的几醒几昏,他再度醒来的时候,外面泄露出了些许天光,他浑身绵软,舒适至极地躺在床上,身侧闭目睡在他肩头颈窝的,便是岑蓝。
姜啸自认并不是个傻子,他身上的伤处如何好的,昨夜岑蓝看似漠然冷肃,不曾解释一句,可她在做什么,姜啸是知道的。
他又要进阶了,体内相较之前宽了数倍的经脉,灵力满满当当,进阶不过是他心念一动的事情。
姜啸却没有动,只是躺在那里,微微侧头看向岑蓝。
或许对她来说,这些事情不过是随手帮忙,或许自己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个用来解闷的玩物。
可对于自己来说,这是天大的恩德。
从没有人这般对他,从没有。
姜啸看向外面初绽的天光,心中酸涩难忍,是不是老天可怜他孤苦,当真愿意给他一个伴了。
哪怕她性情狠辣,喜怒无常,可却是他曾经连想都不敢想的,高不可攀的仙人。
他慢慢地偏头,看向岑蓝的发顶。
而后鬼迷心窍般的闭眼,在她头顶极轻极轻地蹭了下。
我以后不叫你老妖婆了。
姜啸对自己说。
作者有话要说:岑蓝:你这么好用,我以后也不动不动就要杀你了。
第13章 缱绻的梦
姜啸将头轻轻挨在岑蓝的头顶,看着外面的天光发怔。
他一生从未同人如此的亲近过,岑蓝如果醒着,他也不敢这样去亲近。
因为他们之间实在是糟糕至极的开始,再者姜啸从来都不觉得,岑蓝是真心的想要跟他这样一个人亲近。
他记忆里面没有所有人都有的家人父母,更没有连妖魔兽都有的家,他仅存的一点记忆就是漫长的孤寂和一个从不与他说话的怪女人。
进入师门之后,师兄师弟还有师尊待他都很好,可这好,并不带任何的亲密,到如今,愿意这样与他亲近的,唯有岑蓝一人。
他闭上眼,感受经脉中缓慢积蓄的灵力,相比于从前那滞涩的经脉,是溪流与奔流江水的区别。
姜啸并不自怜自艾,只要岑蓝不表现杀意,他甚至在内心的深处,并不很抗拒与她这般……他只希望岑蓝不要经常失控,失控之后的她什么都不记得,那样子也未免太可怕。
姜啸悄悄地叹息一声,昨天他昏死过去之后,一定没有去鹤州殿抽签,如今该去问问,不知道师兄们有没有帮他抽签。
被子里温暖柔软,肩窝躺着还在熟睡的人,他没有动。
姜啸以为岑蓝还在熟睡,但岑蓝是何许人也,她永远不可能在任何人的身边毫无知觉地睡去。
因此姜啸睁眼的那一刻,她的意识就已经苏醒,却连呼吸都没有变过一分,自然也察觉了姜啸的小动作。
她在姜啸看不到的地方缓慢地勾唇,这般浅薄的心性年岁,倒也实在好骗,或许无需等到历练回来,他便会死心塌地的跟在自己的身边了。
待到两个人从床上起来的时候,晨光已经斜照在窗扇上,姜啸后来又不慎睡着,竟然睡了个十分香甜的回笼觉。
可醒过来两个人面对面,十分难得的温馨静谧,岑蓝眉目温柔地看着他,长发散落在他的头发之上,发丝勾缠亲密难言,就如同……就如同他们本就同床共枕多年一般。
岑蓝又这时候伸手来摸他的脸,吐气如兰在他的唇边,语调慵懒,“醒了?方才我听阳真殿你的小师弟说,你几个师兄正在找你。”
姜啸眨了眨眼之后,岑蓝又顺着他的下颚朝着被子里看了一眼,“去方便下,憋的难受吧,以后晚间少喝水。”
姜啸坐起来太猛了一阵眩晕,但他顾不得什么,面红耳赤跌跌撞撞的下地穿衣,然后连一眼也没敢回头看岑蓝,一溜烟的跑了。
岑蓝见他身影消失,面上笑意渐渐淡了。
她起身,百无聊赖的在这阳真殿中转,姜蛟的品味实在令人堪忧,若非身为一派掌门实在不好看,岑蓝毫不怀疑他会将殿内密室里的那些金银宝器,一股脑的都镶嵌在房中。
岑蓝派姜蛟去魔界寻有血池的地方,她对姜啸与她的渊源越来越好奇,更好奇他为何能够让自己屡次动欲。
人欲千万种,她自己也弄不清自己屡次动的是何种欲念,但姜啸对她来说,确实特殊。至少能够牵动她两次欲劫的人,不能再太随意的对待,万一一不小心玩死了,再寻一个也不知还有没有这种效用。
她不能对姜啸随意,旁人自然也不行。如同昨日那样重伤濒死的事情不能再发生,而且他修为实在低劣,这般修为出门历练,哪怕有她跟着,万一一个不慎死了,那就不好玩了。
因此岑蓝开始琢磨着为姜啸挑选法器,他手里拿的那弟子剑属实寒酸至极,还有就是在距离下次最终选拔下山弟子之前,好好的让他涨点本事。
岑蓝亲自回了一趟登极峰,在自己的密室当中为姜啸寻法器。不能太厉害,他这点修为驾驭不住反而会被武器操控。
但也不能太差,她密室当中就没有差的东西。
挑挑拣拣了许久,带着东西回到阳真殿,又加固了几层法印,姜啸竟然还没有回来。
岑蓝等的有些许不耐烦,今日也不是弟子对战的日子,这人能去哪里?离开她这么久不怕蛊虫噬心?
她索性出殿去寻,循着姜啸身上的衣物和佩玉,很快在一处幽静的山水间找到了正和几个修士对战的姜啸。
岑蓝隐匿身形和气息,上前凑近查看,便见姜啸被之前那一个牤牛样的修士,一脚踹出老远,撞在不远处的树上又滚到草地上,实在是狼狈至极。
岑蓝:……她都决定暂时不再欺负的人,谁敢欺负?!
她立刻就要现身,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姜啸颠颠的跑到那个牤牛弟子那里,笑出一脸的小酒窝,“谢三师兄指点。”
岑蓝:……
她简直想要转头便走,她怎么会对这样的傻子动欲?动也是杀欲!
岑蓝还没等走,姜啸便又在她身边对着那牤牛弟子说,“三师兄,你刚才那一招再来一次,我看看能不能从侧面躲开……”
然后姜啸就又被一脚凌空踹飞,再跑回来。
岑蓝觉得她年纪大了脾气确实是好了不少,若是从前,她怕是已经不分青红皂白的将这几个小崽子给碾得跪地求饶了。
不过她见姜啸一直被打也笑得真情实意,小酒窝就没有消失过,只好压抑着自己的性子,隐匿身形混在他们中间,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要是几个师兄合伙欺负人,岑蓝不介意帮姜蛟管管他的弟子。
她凑近一些,发现除了和姜啸过招的蛮牛弟子之外,竟然还有一头体格架势和蛮牛弟子一模一样的玩意,这是双生子?
岑蓝神识外放,探查了一下两个人的本体,而后发现这倒不是一对双生子,而是一对牛妖。
怪不得生得牤牛一样,就是一对牤牛。
姜啸叫另一个本体是黑白花的牛叫四师兄,至于昨天闯姜啸房间的三师兄,本体是黑牛,显而易见,这两头牛都是姜蛟的亲传弟子。
一条龙收两头牛做弟子,真的能忍住不吃吗?
岑蓝竟然被自己这想法逗笑了,阳真门从来不拒任何族类的投奔和归顺,但……姜蛟日日对着这头牛妖传{教授道,得忍的很辛苦吧。
因为这俩牤牛,她那点气散了一半。凑近听他们说话,才知这些人还确实是为姜啸好。
魏欣手里拿着一个小册子,边翻阅边说,“这是我花两颗灵石买来的,是过两日与你对战那人的所有绝招。”
魏欣冷着一张脸,说话却有点苦口婆心的意味,“你给我照着好好的研究,若是敢给阳真门丢脸,我就要师尊把你逐出师门!”
姜啸接过册子,点头如捣蒜,“谢师兄们帮我过招,我这两天一定好好练。”
魏欣还想再凶一句,但嘴唇动了动也没能说出什么来。姜啸嘴角的血渍还挂着呢,白皙的脸蛋上还有刮伤,可一双眼睛明亮清澈,实在让人生不出任何恶意来。
魏欣捅了下身边的大黑牛三师弟,大黑牛三师弟用脚蹬了下黑白花四师弟,但最终谁也没说出一句呵斥的话来。
最后黑白花说,“你跟我再练练,方才那招是前两次比试,阴煞门的弟子惯用的招数。”
阳真门除却已经不是身死道消的掌门大弟子之外,姜蛟剩余的三个亲传弟子,都在姜啸入门第一天,便听了姜蛟叮嘱。不能对小师弟好,不能让小师弟过的舒坦,但也不能让小师弟死了。
最开始他们是真情实意的厌恶姜啸,毕竟阳真门中够资格被姜蛟收为亲传弟子的内门弟子数不胜数。姜啸刚进阳真门的时候就是个野人。
他何德何能?若非姜蛟对外宣称他乃是几百年难得一见的天生灵骨,他如何做得了阳真门掌门的亲传弟子?
可即便是这样,三个亲传弟子还是不服,也不喜欢这个什么都不会的野人小师弟。
但随着时间推移,小师弟勤奋好学,虽然经脉阻塞对不起天生灵骨这四个字,但他是个真的傻子。
嘲笑他他会以为在和他玩,要他做连外门弟子都不做的脏活,他也毫不抱怨,除却功法之外,学习其他的东西都很快,就算头天被打了,第二天仍旧软软地叫师兄。
傻到一定程度,自然就萌起来。
三兄弟从厌恶到骂骂咧咧的带着他修炼学习,甚至去和其他质疑姜啸的弟子私下约架,总之这过程十分的离奇。
可他们受师命所托,不能对他太好,便只好一边恶狠狠地骂人一边护着,嘴上骂着你这废物不如去死,却还是看他昨天对战苦撑,忍不住给他开小灶。
甚至在他的面前,可以肆无忌惮地露出嫉妒和恶意,因为小师弟就是个傻子。
姜啸一次一次的被打飞,三兄弟轮番给他过招,他身上越来越狼狈,岑蓝却看着姜啸眉眼始终带着愉悦。
她心情莫名的有些不好,为什么不好,她又琢磨不清楚。
她竟然不知不觉的在这里看了大半天,等到那三个师兄弟走了,姜啸在林中盘膝运转灵力开始治疗自己身上伤痛的时候,岑蓝才现身。
“别看那册子了,这样的对战没有用,”岑蓝说,“阴煞门的弟子何时有过固定绝招?说不定是那弟子故意放出用来误导他人的。”
姜啸见到岑蓝颇为吃惊,连忙从地上站起来,摸了摸身上的狼藉,有些无措。
“我看你一下午了,身上伤疼么。”岑蓝站在姜啸不远处,视线堪称温和地看他。
林间的风带起岑蓝的长发与长袍,她温柔美好得像个缱绻的梦,可她的视线如同蛛网一般将姜啸这个无处可逃的小虫网在中间,让他一动也动不得。
岑蓝走近几步,和姜啸面对面,“我可以帮你训练,帮你破阴煞门弟子的招数。帮你在下次对战之前进阶,你那些师兄会的那些不过也是三脚猫,这种事情你该来找我。”
姜啸微微启唇,嘴唇干裂,却不知该说什么,他怎么敢呢?
怎么敢找她,利用她,他自然知道岑蓝多么厉害,可他不敢。
“怕什么?”岑蓝像是能够看懂他内心的想法。
“我今日回了一次登极峰,去给你挑了礼物,”岑蓝说着,手掌在姜啸的面前平摊,一把通体银白的锏,便出现在了手中。
“这把锏名叫焚魂锏,能够破除幻境迷障,重逾千斤,乃是我偶然间在一处秘境所得,”岑蓝说,“试试么,这本不是你能够驾驭的法器,但我在上面设下了符阵,在你不能完全掌控它之前,压制它大部分的力量。”
岑蓝说着,一手握住锏,另一手掌心按在锏身,朝下一拨——
“嗡——”的一声,金石撞击的声音,自两个人的周身荡开。
锏身疯狂转动,声音清越好听,离得最近的姜啸灵台如同注入无尽清流,险些陶醉在这声音之中。
无数飞鸟于夕阳之下汇聚来此,环绕这焚魂锏发出的声音痴迷飞舞,岑蓝却又抓住了转动的锏身,霎时间天地寂静。
“此锏随主人的修为增长效用,待到你登大道,它便能轻轻一点……”
岑蓝抓着焚魂锏,在姜啸的脑袋上轻轻一点,敲得他登时撑不住单膝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