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大能修者拿在手中稍稍感知一下,便能窥破这阴阳游鱼佩的伪装,定会叹一声双极门老祖好大的手笔,随手赠出的东西,就是能够供养一门修者的灵泉佩玉。
姜啸只觉得腰间隐隐发热,并没察觉到其他异样,连头也不回的没影了。
岑蓝对着他背影撇嘴,转头迈步径直走进了阳真门。
双极门门下宗门无数,大多都是其他门派投奔而来,双极门不要求投奔宗门改名换姓,更不强求一定修习本门七情道。
因此双极门糅杂了各家各派的修炼法门,又有天下最大的功法藏书阁,任凭入门弟子取阅。且双极门不仅容纳正派宗门,连妖魔鬼怪一样的吸纳,因此门中堪称鱼龙混杂,遍天下正邪两道,三族之内皆有同门。
不过这其中阳真门和阴煞门,乃是岑蓝在开宗立派之时亲手创立。也是现如今双极门中最大的两个宗门,而双极的来源也便在此,极阴极阳,正邪一道。
岑蓝曾经打破了正邪不同路水火不相容的两个极端对立,因此在这天下修真的宗门之中,无人提起不由衷敬佩,因为七情道连妖魔鬼怪都是可以修炼的。
但能够糅杂这些宗门也并非是容易之事,开派最初门中内斗,岑蓝时常亲手清理门户,违规危害宗门者、谋害同门者、外传本门心法者,一律千刀万剐挫骨扬灰,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而岑蓝的成名绝技,名字便是千刀万剐。
如今过去许多年,时移世易,双极门早已经发展成了如今修真界无可匹敌的大宗门,却无人胆敢违逆她当年定下的门规,违者,双极门中人人得而诛之。
可岑蓝却开始对这宗门陌生起来,她走入阳真门,正殿巍峨雕梁,前院碧玉铺地,看似简约实则处处奢靡,可见如今双极门之盛。
她几百年未曾在门中走动,带回姜啸是直接在外门处扔给了小青龙。
如今她记忆受损,根本记不得什么姜蛟。
进入正殿,有守殿弟子上前拦她,“你是何人,你不是阳真门弟子。这里不得入内,掌门正在休息。”
岑蓝不和这些小弟子啰嗦,索性转头出门,寻了个无人处直接身形一闪,再现身便是在内殿之中。
她身形显出的瞬间,一股裹挟着强横罡风的长剑朝着她的方向劈来,“来者何人,竟敢擅闯阳真门!”
岑蓝不闪不避,站在原地将幻化的模样消去。那长剑剑锋收回不及,在她身前半寸之处,被岑蓝伸以指尖轻轻一弹——
气势汹汹袭来之人便连同长剑一道被弹得向后飞去,双足落地之后还滑了足有两步才站定。
岑蓝冷冷看向满脸愕然之人,那人死死盯着她片刻,下一瞬竟然将本命长剑直接扔了,径直跪在地上,高声道,“不知师尊驾临,徒儿冒犯师尊实在该死!”
自称徒儿,还歇息在这阳真门的掌门殿,应当就是掌门姜蛟。
他头生双角身形高大,浓眉大眼,眼皮生了好几层,生了一副柔肠百结深情款款的好相貌,奈何身材状如牤牛。
可岑蓝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发现自己不认识。
据说这是自己小弟子,还是关门弟子。可她当真一点熟悉的感觉没有,只记得他本体似乎是一条小青龙。
“师尊,不知师尊此次出山所为何事?!”姜蛟喜出望外,师尊竟然出山了,还直接就来找他了!
虽然世人都知双极门老祖是逢大乱才会出山的,可姜蛟还是忍不住高兴,天下大乱就大乱吧,他好久都没有看到师尊了!
姜蛟一心急,就顶着两个角朝着岑蓝膝行过来,那样子格外的灵活,龙与游蛇本就相同颇多,可这姜蛟生得威风凛凛,做这幅游蛇姿态实在是一言难尽。
岑蓝顿时一阵惊疑不定,这样的一个滑稽东西怎么当上她双极门阳真门掌门的?
“师尊,您此次出山是因为算到天下灾祸了吗?”姜蛟停在岑蓝不远处,仰头对她露出孺慕神情,眼睛冒出青光,“弟子能够做什么,师尊尽管吩咐!”
岑蓝:……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啊,好像一顶泛着青光的人龙灯笼。
她微微后退了一点,垂头看向姜蛟,绷着脸说,“你先起身,确实有事情要交代你。”
姜蛟立刻起身,岑蓝顿了顿开口说,“你门下弟子姜啸,从今日开始,便由我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姜蛟顿时愉悦之意僵在嘴角。
“为什么!”姜蛟忍不住叫。
岑蓝眉头微微拧了下,姜蛟那副上能毁天灭地下可掘地三尺的气势顿时没了,只讷讷道,“他何德何能……”
何德何能的姜啸此刻正顺顺利利地送了书籍朝回走,那老妖婆倒是说的没错,藏书阁长老果真没有为难他。
只是抓着他的玉佩看了看,震惊难言的样子,后就颤着手捋了捋胡子,收下书籍要他走了。
姜啸出了藏书阁加快脚步,将这般能令藏书阁长老网开一面的珍贵玉佩摘下来收好,准备等会还给老妖婆。阳真门这边几乎没有女修,他生怕岑蓝幻化的模样被人认出不是内门弟子,她若走了远了超过百丈就麻烦了。
姜啸匆匆赶去,在阳真门门口没有瞧见岑蓝,心中顿时惊慌不已。
他进入阳真门却被守殿弟子拦下,“掌门外出,你有事明日再来吧。”
姜啸站在阳真门门口纠结半晌,几次按着心口,猜测老妖婆是回去登极峰了。
据守殿弟子说将一个女修给赶出去了,这里哪来的女修,只能是老妖婆。
姜啸不知她为何不直接以本尊进去,可按照她的脾性,没有将守殿弟子扇飞了就是克制,她肯定是气得回到登极峰了吧……
按理说他应该赶紧追过去,可他心口却没有疼,姜啸按了自己心口几次,又运转灵力在经脉中游走,并没有察觉任何的异样。
他犹豫着要不要去登极峰。
但很快他就放弃了,因为登极峰不是随便谁能上得去的。
再者说老妖婆若真的回去,两个人如今距离已过百丈,他没有蛊虫噬心,说不定……说不定蛊虫死了呢。
再或者是老妖婆记错了,她毕竟年岁太大了,老糊涂也说不定。
他抱着侥幸心理回到了阔别多日的修德院,这个时间弟子们大多在上晚课,或者自行寻了清净处修炼。修德院中人不多,没有人注意到他回来了,就像没人注意到他消失数天。
姜啸站在自己的小屋门口,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这里并非凡尘俗地,因此他走了数日,屋子里依旧不染纤尘。
他关上门,下一刻滚到自己床上打了好几个滚,浑身每一处都舒坦极了。
他的屋子很小,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点能够转身的地方就是了。可没有其他地方让他这么舒服,他小时候住惯了山洞,对这小屋子格外的钟情。
他没有乖乖回登极峰,甚至没去膳房吃东西,随便翻出些先前囤积的干粮点心,吃了些就抱着被子睡了。
月上柳梢,这静谧的只余一人清浅呼吸的小屋子,门悄悄地被打开了。
月光顺着门照进来,映着一个纤瘦的身影走到了床边。
影子慢慢举起手,朝着正熟睡的浑然不知的人脖颈上挥去。
午夜,虫鸣风轻。
姜啸在窒闷的梦境中猛地惊醒,坐起来看清周遭,赫然发现一切都很陌生!
他有瞬间以为自己还陷在梦中,直到他慢慢侧头对上了一个撑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人。熟悉的脊背发寒的滋味顺着周身弥散,他一个激灵,彻底醒了。
“老妖……”姜啸及时止住声音磕巴道,“师,师祖……你怎么在这里?!”
“老妖什么?”岑蓝声音带着笑,却比噩梦还瘆人。
姜啸头摇的拨浪鼓一样,呼吸乱糟糟的,借着被子的遮掩悄悄朝着床边蹭。
岑蓝轻哼一声,“我为什么在这里?这里是我的床,是我该问你你为什么在这里吧。”
作者有话要说:岑蓝:(人偷走。)
岑蓝:你在问我?是你自己爬到我床上来的呢。


第10章 你过来。
问题就在这里!
姜啸明明记着他在自己的屋子里睡得十分香甜,为什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的……这里又是哪里!
岑蓝撑着手臂压着笑意看他,姜啸被她倒打一耙,弄得十分慌乱,磕磕巴巴道,“可这里,不,不是登极峰。”
姜啸意思很明显,不是登极峰你为什么在这里。
岑蓝挑眉,“整个双极门都是我的,我在哪里要向你报告么。”
姜啸说是说不过这老妖婆的,打也打不过,虽然他心里认定了是她在捣鬼,却也不敢说。
他只好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别管这里是哪里,只要还在双极门,他就能找到修德院。
可他掀开被子,朝着床下爬的时候,虽然速度也很快了,却也还是被抓住了脚腕。
姜啸本来都没有那么怕老妖婆了。可这半夜惊醒,噩梦与现实交织的情境,让他又找回了毛骨悚然的感觉,加之白天的时候他发现老妖婆消失了没有及时去找她,这在她的眼里肯定是算“不乖”,姜啸心虚啊!
岑蓝两指捏着姜啸的脚踝,看上去像是在捏个什么小玩意,她甚至还翘着指尖,实在是算不上用力。
可姜啸就像是那被捏住了翅膀的飞虫,别说挣动飞走了,心理加上生理的畏惧,他那被捏住的脚踝和半条腿整个都麻了。
这还不算,怕什么来什么,岑蓝开口声音清缓,不带怒意和质问,却让姜啸头皮也一道跟着麻了。
“你白天为什么没有找我?”岑蓝说,“不怕蛊毒反噬吗?你不是一直怕死么,怎么突然就不怕了呢。”
姜啸保持着朝床下爬的姿势,撅着屁股对着岑蓝。他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不是别的,而是将头埋在了被子里。
岑蓝笑出了声,姜啸一害怕的时候,总是喜欢做这个姿势,蜷缩起四肢把自己尽量的缩小,又撅起屁股埋起头,好像不看不听危险就会过去。
这是自然界很多被逼到绝路的小动物都会做的姿势,按理说姜啸好歹是个成年人的身形,做这姿态实在窝囊。
可他又做得毫无违和,只着了一身中衣,圆溜溜的小屁股对着岑蓝,乌发如墨的散了一床,半缩在被子里面,没能埋起来的半只耳朵红得厉害,实在是好玩。
岑蓝继续吓唬他,“你以为这一次没有蛊虫噬心,是你侥幸?是我骗你?”
“哼,只是我给你的玉佩滴了我的心头血,暂时压制了蛊虫而已。”岑蓝声音懒散,没一句真话,却说得十分让人信服。
“我好心送你下山,用心头血为你压制蛊虫躁动,你却只想着甩开我,你说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小徒孙,我缺吗?”
姜啸被岑蓝吓得呼吸不畅,白天的事情确实他有心存侥幸的成分,却没想到那枚玉佩上竟然是老妖婆的心头血!
怪不得藏书阁的长老见了那么震惊,修真者的一滴心头血虽然抵不上切本体,却也是极其消耗修为的,姜啸现在听了也很震惊。
他被她吓到了,老老实实地起身,红着脸跪坐到岑蓝的身边,垂头不吭声了。
岑蓝见他这幅软唧唧的样子,手心痒得搓了搓,却继续冷着脸道,“我本见了你师尊,安排好了一切,却没想到你只想摆脱我。既然如此,你便回去修德院,自生自灭吧。”
姜啸面上没有动,只是眨了几下眼睛,可被子里伸手抓住了岑蓝一根手指尖,急急地看她一眼,眼中水雾很重,眼圈和脸一样红。
岑蓝:……
她差点笑出来。
她就没见过姜啸这样“能屈能伸”的。
不过人还没教训完,自然要让他以后再不敢扔下自己就跑了。于是岑蓝冷哼一声,却没有抽出手指,而是看向姜啸说,“我今日若是回去登极峰,你便会死在修德院。”
姜啸抬头看她,满眼慌乱,岑蓝继续说,“你以为你为什么会半夜摸到我这里来?还不是蛊虫作祟,子蛊剥夺你的意识寻找母蛊的踪迹,你才会全无知觉地找过来。”
姜啸吓得原本被子里闷红的脸又开始寸寸变白,最后在岑蓝冷漠的视线中变得惨白惨白的,小吊死鬼一样。
他是真的怕了,并且也被岑蓝这一番鬼话给说得毫无怀疑。
毕竟他睡着之后玉佩被他解下来了,所以才会失去压制的!
岑蓝将他吓的差不多了,这才说,“你不愿做我道侣,这束心蛊又暂时无法可解,我本怜你孤苦且傻,你却一心要摆脱我,既然如此……”
“不!”姜啸连忙说,“没有的师祖,我只是,只是太累了,对,我太累了,又找不到师祖,才会回修德院的。”
姜啸急急辩解,“我送书籍回来之后去见师尊了,可师弟说师尊不在门中,要我明日去,我本猜测师祖回登极峰了,我想去找师祖的!”
姜啸也顾不得害怕了,抓着岑蓝的手。
这双纤柔的手,给姜啸的感觉却犹如摸着毒蛇尾。
他不敢松手,只能硬着头皮说,“可上登极峰一步一阵,我修为低劣,师祖也知道,我定会困在阵中的,到时候还要劳师祖去寻我,若我不慎被守阵兽杀了,我……”
“你带着那阴阳游鱼佩,谁敢拦你?”
姜啸突然哑了,张着嘴嘴唇几动,却什么也说不出了。
他就是不想去找她,这要他还能怎么说。
屋子里一片死寂,只有沿着墙边摆设的夜明珠散着幽幽华光。
两个人在死寂中无声地对峙,岑蓝眉目淡漠,面容不带一丝的逼迫,却将姜啸逼得额角生出了细密的汗珠。
许久,久得姜啸跪坐的腿都麻了,没有知觉了,岑蓝这才大发慈悲地说,“仅此一次,若再有下次,我便再不管你了。”
她话音一落,姜啸顿时撑着手臂起身,将双膝打开,坐在床上跺脚敲腿,他的腿麻得抿唇,却还是乖乖地说,“谢师祖,我再不敢了。”
岑蓝看着他咬嘴唇,偏头压住笑意,手心运起灵力扫过姜啸的双腿,那种酸麻刺痛的感觉顿时便消失了。
姜啸抱着膝盖,看了岑蓝一眼,又不太怕她了,她虽然折腾人,可……可也并没有真的不管他。
他这才环视这屋子,虽然不知这是哪里,却见这屋内摆设十分奢华。到处金光闪闪,金玉堆砌。
相比于修者的普遍简约,即便是繁杂也不过是阵法和法器堆积的摆设来说,这屋子倒更像是凡间话本写的那种王侯贵族的屋子。
双极门还有这样的地方么。
“你师尊出山办事,这是他的寝殿。”岑蓝见姜啸疑惑,为他解释。
姜啸自然没有到过他师尊的内室,闻言顿时觉得床开始烫屁股,坐不住了,连忙下地,他可不敢睡他师尊的床,这是大不敬。
姜啸站在地上,岑蓝疑惑地看他,“你做什么?”
“师祖,你睡吧,我……我就在桌边坐着睡就成。”
姜啸说,“或者我不睡也行,我不会离开的,我修炼。”
他说着当真要去桌边坐着。
岑蓝顿时一阵恼怒,她专门令人将这屋子的软塌给搬出去了,为的就是糊弄姜啸与她同床。毕竟欲劫难渡,她又不可能跟谁爱个死去活来,自然要多亲近,才好渡劫啊。
姜啸这小榆木疙瘩,长那几个心眼都用在她身上了。那样的师兄弟都能说好,反倒对她诸多忌惮,若是换个人,早就答应做她道侣,何必费这力气!
岑蓝认真考虑了下,要不要当真给他下了其他的蛊。那种比束心蛊阴毒数倍,中蛊之后心智全失,眼中心中只有她一人的。
岑蓝看着姜啸坐在桌边闭目开始修炼,眼中神色变换。
这种想法自然不是第一次,自她欲劫动了之后她就想过,可自古以来也不是没有先例,动用歹毒心思渡劫的人比比皆是。甚至有人试图以他人为替身,为自己承接天雷,好安然渡劫,修真界向来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
成为修者首先就要有比妖邪和歹人更加坚韧的内心和心念,这样一群人聚在一起和天争寿数气运,杀人夺宝杀妻证道,从来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但岑蓝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暂缓这想法。毕竟欲劫是她的,她自己欲念不动,又如何能够渡劫?光是下蛊毒折腾姜啸也无用,她瞧着他这般性子还尚且有点意思,若当真是个被蛊虫操纵的傀儡,又岂能触动她?
于是姜啸不知自己悄无声息的又躲过一劫,他正运转灵力在内府循环,便听老妖婆叫他。
“姜啸,你过来。”
姜啸睁开眼,看到岑蓝坐在床边,一手掀开被子,对着床铺拍了拍,“上来,你怕什么?这屋子虽是你师尊的,可天蚕丝被你也不是第一次睡了,这是我的,我可没有盖旁人被子的习惯。”
姜啸不动。
摇头。
岑蓝怎么叫都不过来。
“你体内蛊虫需要和母蛊亲近,才会不发作,你以为我要你上来做什么?”
岑蓝又开始面不改色的骗人。
姜啸犹豫了。
岑蓝说,“你若不在乎蛊虫噬心,我也无所谓,反正你今日白天离我太远,心头血能压制却不能安抚,你体内的蛊虫现如今应该正在准备反噬。你不来就忍着吧,反正你不出这屋子也死不了,我明日早起会救你的。”
岑蓝胡编乱造之后,就像模像样的打了个哈欠,背对着姜啸躺下了。
姜啸又被骗,他并没有感觉到身体任何的异样,方才以灵力游走经脉也很顺畅,他对老妖婆的说法十分的怀疑。
可是他不敢赌,于是岑蓝闭着眼,听着姜啸磨磨蹭蹭的到了床边,最后靠着被子在外躺下了。
岑蓝勾起嘴唇,回身就掀开被子把他卷进来,动作十分熟练,主要是用容天法袍没少卷他。
姜啸眼前突然一黑,本来打算不动,却冷不防腰间揽上一条手臂。
那手臂勒得他有点疼,姜啸扯了下。
“你别动,我不说了两只蛊虫亲近么。”岑蓝语气十分像个花楼里面哄姑娘快]活的人渣。
“可我上不来气了……”被子里闷闷的传来姜啸无奈的声音。
岑蓝将被子朝下蹬了一点,露出两个人的脑袋。
两个人面对着面,姜啸脸却慢慢又红起来,在被子里猛地抓住岑蓝的手腕。
“干什么,这样最有效,你小小年纪的,难不成还得让我再布个合欢阵才行?”岑蓝说得丝毫不羞,姜啸却羞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
“你骗我,就是要……”姜啸要起身,却被灵力压制得起不来了。
“你放开我,”姜啸着急地低吼,“老妖婆!”
岑蓝许是被他叫得习惯了,竟然也没有生气,“随便你叫,解气么,可我真没骗你,这是最好的压制蛊虫的办法呢。”
“我不!”姜啸脑袋能动,在枕头上摇得一头长发乱糟糟。
“不行!”
“为什么?”岑蓝稀奇地撑着手臂,自上而下地看他,“又不是第一次,这对你我都好啊,你历练的事情我已经同你师尊说好了,你乖乖听话,我随你一起去。”
她说着继续动作,姜啸却将嘴唇都咬出了血,额角青筋跳起,“不行!你不如杀了我吧!”
他说完闭上了眼睛。
岑蓝眯了眯眼,瞬间杀气外泄,她温柔的模样瞬间消失无踪,一双美目满是戾气。
“你跟我玩上了宁死不屈么,你真觉得我枕边会缺人?”岑蓝轻笑一声,裹着威压碾得姜啸涌上喉间的血顺着嘴角流下。
岑蓝抬手正欲将他挥下床,她还真的不缺什么人,若非他令自己欲劫动,她会稀罕?
不过既然他可以,说不定旁人一样可以,她当真不是非他不可。
但她正抬手的时候,求生欲让姜啸急急开口,“这里不行。”
他睁着红透的眼看向岑蓝,满眼哀求讨好,“不是我不行,是……”
他羞耻得将自己又咬出了血,滴在洁白如羽的软枕之上尤其刺目,他颤声说,“是这里不行。”
这里是他师尊的寝殿,怎么能……
岑蓝顿了顿,片刻后周身气息慢慢收敛,伸手碾了下他嘴角的血迹,送到唇边舔了舔,血的滋味腥]咸,却让她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姜啸:我行,真的。


第11章 你先出去
“因为这屋子是你师尊姜蛟的,所以你觉得……不行?”
岑蓝看着姜啸几近崩溃的小模样,那点没来由的气倒是因为他的理由散了,还顺手给他施了个清洁术。
姜啸点头如捣蒜,“师祖,师祖求你了……别这样,这里真的不行。”
岑蓝稀奇道,“你倒是蛮敬重你师尊,可你师尊最敬重的师尊现在就躺在你床上,你又怎么说?”
姜啸但凡是沾到一点火星,现在已经轰的炸了。
岑蓝不说之前他还没有想到这茬,毕竟他和岑蓝有什么关系,也不是出自他自愿。
但她这么一说,姜啸甚至不敢见他的师尊了,师尊有多么敬重这个老妖婆他是知道的,被他知道了自己干的那些事……姜啸毫不怀疑,按照姜蛟那性子,说不定要一口吞了他嚼吧嚼吧活吃了。
他又多了个崩溃的理由,岑蓝却好笑地看着他表情变化,好玩地撑着手臂捏他脸蛋。
“怕什么,不逼你,就是逗逗你,”岑蓝手指在他面颊酒窝的位置戳个不停,“等你愿意做我道侣,我陪你参加完了仙门历练,回登极峰后再好好的玩。”
至于玩什么……反正不会是岑蓝。
她向来信心十足,按照姜啸的年岁和心性,这场历练结束后,他定会愿意做自己道侣,岑蓝毫不怀疑。
姜啸却连她话中的意思也没有听全,见这老妖婆不再急色地逼迫他了,他这才渐渐的松了口气。
“你乖乖的,我已经让姜蛟安排好了,我会装作一个外门才升上来的普通弟子的模样跟着你一起去参加历练,”岑蓝揉了揉姜啸的头发,又捏了捏他鼻子,“这一路上,可还要劳烦师兄多多照顾了。”
姜啸:“……”笑不出来。
岑蓝戳着他酒窝的位置点,“你对着你那狗屁师兄都能够笑得出,为何对我这般吝啬呢,我待你不好么?”
姜啸:……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好吗?
他没有说话,表情却实在好猜。
岑蓝哼了一声,不带怒意,倒有些无奈,“前些天你还说我待你好的,这么快下山了就只认你的师兄弟啊。”
姜啸无言以对,岑蓝想到上一次姜啸说她好的时候,便是她为他顺手梳理经脉的时候。
岑蓝顿时起身凑近道,“你给我笑一个好看的,我便教你上登极峰的阵法。三千法阵,你若聪慧,下个几年的苦功,这世间便再没有阵法能够困住你,你哪怕越阶对战,也可轻易逃脱,如何?”
姜啸原本示弱灰暗的表情,顿时就明亮起来。
这世间没人不喜欢变强,尤其是入了修真一门之人,皆是不甘凡俗敢与天争之人,姜啸虽是个意外,可也不例外。
他更加迫切地想要变强,因为他深刻地知道弱者若是不能反抗,会毕生处在什么样的地位。
他曾经就处于完全弱势的地位,给人圈养猫狗一样的圈养在一个连笼子都没有的山中。他曾经多少次渴望自己能够逃出去,却每每隔着一道结界,看那结界之外的猛兽,再看自己幼小的身体和胳膊,清楚明白地知道,哪怕是他有能力踏出结界,也必然会死于兽口。
他虽然记不清楚,他却确确实实的有着仇家,他想要变得很厉害,找到他的仇家,然后问出他忘记的事情,也问出那些因为他年纪太小,缺失的记忆。
比如他的父母在何处,比如他是否有亲生的兄弟姐妹。
于是他看着岑蓝,满眼渴望地问,“真的吗,师祖,你真的愿意教我吗?”
岑蓝自上而下地看着他,手指卷着他的长发,“那要看你笑的好不好看。”
姜啸放松自己紧绷的身体,慢慢勾唇对着岑蓝笑起来。
他眼中亮着比碎星还要明亮的华光,渴望要顺着眼中淌出来,不仅仅是笑得好看,甚至令人觉得自己是他唯一的希望和渴望。
岑蓝颇为意外的眉梢微动,“你对我这样笑,一直这样笑,不仅是阵法,我还可以亲自教授你七情道。你知道七情道乃是我亲创,这双极门门中百家修炼,皆是我根据各门根基和以往的修炼法门亲手编制。然万变不离其宗,这世间没有比我亲自教授更好的法门。”
“你年岁尚浅,修为浅薄并不是坏事,不曾沾染过其他的功法和俗尘,便是比你天生灵体还要好的资本。”
姜啸简直难以置信,这就如同一个天大的馅饼端端正正的砸在他的头上。他自然知道,没有什么功法会比亲自跟着双极门老祖、七情道的创造者修炼更加好!
可……可她说的是真的吗?!
世人皆知,她连亲收的几个弟子都未曾带在身边过几日,更遑论什么手把手的教授指点。
上登极峰的登极石阶,三千阵法乃是她一天之内设下,环环相扣,阵阵相通,莫说外来妖邪,便是修真界泰斗级的几个人物,也不敢身边不带着破阵法器便只身擅闯。
双极门老祖最为人敬重的甚至不是开宗立派,令双极门鹤立于修真界千年不衰,而是她本身便是一个传奇。
这样一个人,为何会独独对他这般?他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来换这些,就只是躺在她的榻上笑上一笑吗?
姜啸觉得荒谬且不真实,哪怕是在戏玩的角度上来说,他的品貌也不是什么极品,他……到底哪里得她青眼,令她不仅屡次饶过他,甚至愿与他出山,共去一个她根本不屑一顾的历练场……
姜啸面上笑着,心中却千头万绪,无从理顺,无论如何想,他都想不通这一点。
他短暂的生平都没有接收到太多的善意,一点点便让他诚惶诚恐,他怕极了,怕的不是岑蓝突然的施予和收回,而是得到的是否要用他的全部去换,他也是因此不敢答应她要他做道侣的事情,这世上哪有这种好事呢。
“不想笑就别笑了,难看死了。”岑蓝伸手捏住了姜啸的嘴,“行了睡觉吧,明日开始门中便要准备外出历练的事情和随行弟子的选拔,你想去,首先得胜过门中也想去的弟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