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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正子明微微冷笑,竟然要不顾忌岑蓝再说什么,云沧派的掌门见姜啸是真的不理人,不得不将息事宁人的眼神投向岑蓝。
岑蓝发现姜啸根本没听懂宗正子明的弯弯绕,现在才察觉到殿内太静了不对劲,抬起头来。
他这模样不得不说用来装相实在是绝顶,外人看着像是他不堪其扰地抬头,眉色冷厉,仿佛下一刻就要起身跟宗正子明打起来。
可只岑蓝透过他这幅虚假的表象看到了他的本质,本质就是他并不想打人,他这是在茫然,为何众人都看着他。
有点糟糕,岑蓝想,她又想笑。
不过这样一直不懂也很好,岑蓝本来有心看看姜啸如何应对,毕竟前些日子听了魏欣乱吹的风,姜啸还打探她的口风来着。
这般争风吃醋倒也稀奇,她倒是不介意品尝一番,可这般一看,姜啸容貌气势都不输,却是个实心的,对上宗正子明这表明清风朗月的尖锐君子,肯定是要吃亏。
岑蓝临时改主意,想让他一直傻着。
于是她在宗正子明之前开口,“这位便是凤冥妖族的后裔,有三分血统的凤冥妖族血脉,也是来日得胜的关键。”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宗正子明好端端放在膝盖上的手都一抖。
鲁岳直接挺直了脊背。
岑蓝却如同闲谈一般的又说了一句,“这位也是我即将举行大典的道侣。”
有了前一句做铺垫,后一句就显得不那么惊天动地,所有人看着姜啸的目光都变了,从最开始的审视和猜忌,变得惊疑和畏惧。
凤鸣妖族后裔,即便是有三分血脉,也是能够动荡人间的。
怪不得窥探不到他的修为!
怪不得连双极门老祖也对其和颜悦色百般照顾。
“诸位,这也是我门中阳真门姜蛟座下弟子,乃是我多年前偶然窥知了他的血脉带回宗门,无需太过惊讶,继续聊你们的便是。”岑蓝说着,将自己桌上的一碟碧蓝果点心放到了姜啸桌上,“喜欢就多吃点。”
姜啸机械地夹着东西,已经如岑蓝所想,真的傻了。
在某些时候,真话说了不一定有人信,谎话说了也不一定没人信,岑蓝这般光明正大地将姜啸的身世说出来,除姜啸之外,所有人都会信。
而多年前发现血脉的事情,姜啸根本也想不起来。
这些话在这样的场合由她说出口,日后若有朝一日姜啸的血脉瞒不住,届时有人以此挑拨,姜啸也会觉得是假的。
岑蓝看着姜啸侧脸,头一次觉得这般的机关算尽,怕是日后要遭报应。
而在场众人,对姜啸各种各样的猜疑窥探,却再无人敢轻视。
岑蓝侧头对上宗正子明微微泛白的脸,抬手对着他举了下酒杯,宗正子明就连嘴唇都白了一分。
他怕岑蓝,本来无论岑蓝身边是谁,他都敢挑衅,毕竟他如今在修真界已然难遇敌手。
可若是凤冥妖族后裔……就绝对是他不能惹的。
宗正子明端起了酒杯,隔空对着岑蓝的方向一举,苦酒入喉,艰涩难咽。
他最在意的甚至不是什么凤鸣妖族的后裔,是岑蓝说那是她即将举行大典的道侣。
宗正子明清月般的脸上露出落寞神色,他知她说话从不儿戏。
鲁岳虽说早就不痴心妄想了,可看着姜啸还是觉得十分刺眼,便未等宴席结束便离席了。
岑蓝也带着姜啸先走,临走之前,还带着姜啸找云沧派掌门装了些新做出来的碧蓝果点心,放在他的新法袍里面,热热的,烫得姜啸心也跟着热乎乎的。
云沧派的掌门从前擅弄人心,身为人间帝王现在是无冕修真界帝王,是真真切切的阅人无数,下了宴席短暂接触,倒是看出了姜啸表里不一,猜测他容貌有异,却尝试了勘破,发现他这般容貌居然是真的。
岑蓝不在意云沧派掌门的小动作,反正他们知道的,也都是她想要他们知道的。
不过带着姜啸回双极门的路上,倒是遇见了一点小麻烦。
鲁岳不知埋伏在哪股沙里面,在两个人御剑低飞到山林去让噎住的姜啸喝水的时候,突然袭击姜啸。
他性子憨直,手段简单粗暴,最看不惯宗正子明那等弯弯绕一大堆的阴东西。
他不信岑蓝说的话,便要出手试试这凤冥妖族的后裔,于是骤然出手,岑蓝察觉之时,他已经从沙子里面钻出来,一掌打在了姜啸肩头。
鲁岳最喜欢钻地,岑蓝十分看不上他这技法,觉得他和宗正子明是不相上下的阴。
但是不可否认,这招实在防不胜防,这东西在漠北的黄沙里钻了千年,偷袭岑蓝或许尚且需要练,但偷袭成功姜啸实在寻常。
但是他裹挟千钧一掌砸在姜啸肩头,姜啸却只是从水中疑惑抬头,下一瞬符文白光骤然大亮,鲁岳直接被这金光撞进水里。
他从水中冒出头,却没有看姜啸,而是惊愕不已地看着岑蓝,“你疯了?!”
岑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裹着威压,十分冷冽迫人。
“鲁岳,你若还记着你我昔年交情,就赶紧滚,再敢这样,我不介意让你以后都做不了钻地老鼠。”
鲁岳瞬间面色铁青,他知道自己这招数不算磊落,可却十分好用,旁人不敢说他,他也不在意,但他最忌讳岑蓝说他是钻地老鼠。
不过此刻由于太过震惊,他连这以往要直接气得魂飞魄散的恼怒也压下去了。
鲁岳索性坐在水里吼道,“替魂术!你可真是舍得!”
用自己的神魂给人画符文,这等疯狂的事情,鲁岳简直不敢相信是岑蓝干出来的!
她的神魂给这小白脸画了防御符,当今天下谁人能够伤得了他?!怕是九天玄雷劈下来,一时片刻也死不了。
这等于用自己的命护着这小白脸,鲁岳如何能不惊愕万分!
“你……你不是修的绝道吗?不是今生今世至死不动情吗?!”鲁岳咆哮的声音实在如洪钟罩顶,岑蓝也不由得微微蹙眉。
心道你知道个屁。
大老粗一个,烦人!
岑蓝拉着姜啸便欲走,鲁岳却不依不饶,“你用自己命给这小白脸画护身符,是不是说明他凤冥妖族后裔的事情是假的,他就是纯粹的小白脸!”
“岑蓝啊岑蓝,你也有色令智昏的一天!”他实在声嘶力竭,岑蓝被吼得阵阵头疼,准备动手,把姜啸朝着自己身后一塞。
这更像是心虚在护着,鲁岳又双目赤红地吼道,“你差一步飞升,就为了这么个玩意拿命开玩笑,你你,你……是瞎了吗?!我又哪里不如他!”
“我早说过心甘情愿为你搭天梯!”
岑蓝忍无可忍,抬手一掌灌注无尽强横灵力,出手迅疾如电闪,一巴掌拍在鲁岳头顶。
他对岑蓝不曾设防,更不敢相信她竟然会对他下这么狠的手。
于是白眼一翻,原地昏死过去。
世界终于清静了,岑蓝收了灵力,转头看呆愣的姜啸,正想说你别听他胡说,姜啸就突然张开手臂抱住了岑蓝。
他浑身都在颤抖,他的人和他的心一起。
他听到了什么,她连命都拿出来给他画符咒,他再也不怀疑她不是真的喜欢她了。
姜啸开口,声音带着哭腔,“岑蓝……”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九曲十八弯,却正应了此刻自己的心颤。
“我爱你。”他说。
爱从何起,轰然而已。
第41章 好吧,疼(师祖心口不疼吗?...)
倾慕岑蓝的人, 在一千年以前,其实是很多的。
她千仞一剑惊天下,创建七情道双极门, 封印凤冥妖族,道一句前无古人, 丝毫不为过。
当初她外号断肠仙子, 但其实明里暗里的,实在想要领会一下这断肠仙子究竟如何让人断肠的人不在少数。
终究是因为岑蓝越来越强,越来越令人畏惧, 甚至是崇敬, 导致一直到今日, 也无人真的有机会跟她这样面对面, 说上一句“我爱你。”
姜啸话音与他整个人一样的战栗着,少年滚烫纯澈的感情, 如一锅热油滴入了冷水般沸腾四溢。
岑蓝被紧紧地拥着,感受着姜啸的激动和兴奋, 身体也跟着他的频率在颤, 这震颤却无法渗透她的皮肤骨血, 让她产生共鸣。
爱?到底什么是爱?
三千多年前, 岑蓝以为嫁于自幼的青梅竹马, 自此相夫教子恭顺娘家, 积德行善,这便是生在人间的爱。
可灾祸来临, 她自幼许下婚誓的未婚夫婿受妖女所惑, 不仅背弃她, 甚至要用她一家,一个城镇的人的生命来添血池。
当年先来找她的是那个妖女, 她甚至提前告诉了她,她要做什么。
岑蓝也曾经疯狂地对家人诉说即将发生的灾祸,冒着暴雨挨家挨户地告知众人,劝他们连夜逃离。
可家人看上了那个要害她的畜生送来的钱财,认为她发了疯,捆缚了她的手脚将她送上花轿。
镇上的人更是无一人听她所言,连街上无家可归她时常接济的老乞丐,也只是用悲悯的眼神看着发疯的她。
于是她被送到了凤冥妖族,被她的家人亲手送到了血池面前,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在她面前上演,一夜之间,她便什么都没有了。
若非恨入心魔,她又如何以死魂邪魔入道。
不入血池与那血莲签下血契,她又如何知道那妖女是何人,想要做的不是妖界至尊,而是天下至尊。
至于那背弃她的男人,不过仗着一副天生灵骨,被妖女所骗,做了一副天生的滋生妖邪的容器罢了。
当然也是因为入血池,她才知道,要怎么才能封印凤冥妖族,甚至是彻底诛杀他们。
而如今,此时此刻。
那个以万千冤魂做魂,无尽血池做骨,憎恨与罪孽做血肉才诞生的凤冥妖族,却在说爱她。
岑蓝早已不懂什么是爱。
在人间修炼得越久,越是临近寿数,她甚至都有些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诛杀妖邪救人,是错吗?若不是,落炎为何被天道清算?
修行争命是对吗,若是对的,为何想要窥探那至高天界,却要受九天玄雷轰顶?
岑蓝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便只能步步为营,哪怕前路满是浓烟大雾,她也要拨开看一看,窥探真假虚实,论证心中的对错。
她千算万算,却还是漏算她亲手养乖的这小妖,罪孽缠身,却生了如此一副赤诚心肠。
她一不小心,就偷来了一颗少年心。
岑蓝被姜啸拥着,手中捧着这颗心,难得迷茫且无措。
只是罪孽累就的荒原之上,如何开出情爱之花?
岑蓝是很喜欢姜啸听话,喜欢他让自己少费力气,也喜欢他伺候人开心的那点本事。
可岑蓝怎敢踩着数不尽的冤魂去爱他?
“你……”岑蓝拍了拍他的后背,“你把我咬疼了。”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手指轻抚着姜啸的后背,心中并没有因他这一句话生出欣喜,反倒是略有些担忧。
她的谋算当中,这是个未知的变数,一旦因这变数产生了偏差,收场就难了。
但岑蓝也并没有给姜啸泼冷水,只是安抚他激动的情绪,等他平复下来的时候,才难得的对他说了一句真心实意的话。
“你也不必太过激动,这符文不是为了你。”岑蓝说得一脸严肃,尤为认真。
她说完竟有些不忍去看姜啸的表情,却不想姜啸表情不仅没有震惊和失落,反倒是喜上眉梢。
“哦,”他说,“不是为我啊。”
他眼角眉梢满是浓稠如蜜的甜,“我知道了,不是为我。”
那还能是为谁!这衣服就穿在他身上呢!难不成还能是为了地上一巴掌被蓝蓝拍昏的死老鼠吗!
姜啸心里几乎仰天长笑,面上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师祖居然也会害羞啊,姜啸看着岑蓝微微蹙眉不抬眼的模样,认定了她是不好意思,主动善解人意地转移话题。
“那师祖,这个人怎么办啊。”姜啸用脚踢了踢地上昏死的鲁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阳刚十足,这般狼狈也十分英俊的眉目,这会儿是真的不觉得自己不如他了。
功法高明能如何,模样出尘又如何,耐不住蓝蓝不喜欢,还嫌烦!
岑蓝有些不解地看着姜啸,片刻后哑然失笑。
随便吧,岑蓝不去纠结什么爱不爱的,现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回门派准备,而后去寻妖骨做剑。
她索性一脚踩在鲁岳的腰上,生生将他老大的个人,直接踩进了土里。
又以法术将他盖上,生生的“活埋”了。
姜啸纵使对情敌没有什么怜悯之心,却还是被岑蓝这简单粗暴的送葬手法给震了下。
“他……”
“他死不了,”岑蓝说,“埋在土里利于他的恢复。”
岑蓝一说,姜啸顿时不担心了,两个人御剑乘风再度朝着双极门赶去,姜啸就抱着岑蓝的后腰,将脑袋埋在她的后颈之中,回想着刚才的心情,时不时的就嘿嘿直笑。
笑得岑蓝发毛,又无奈又感叹。
回到门中,岑蓝开始紧锣密鼓地忙着准备去凤冥妖族的东西,整天还要听姜蛟奏报人间之事,还有同各门派仙长商议妖族出世的部署。
所有人都在询问岑蓝,凤冥妖族何时出世,岑蓝只说快了,却没有回答过确切的时间。
姜蛟例行汇报完了双极门下各宗门在人间的安排,而后准备离开登极峰的时候,正巧碰见了从阵中出来的姜啸。
姜啸现如今修为今非昔比,虽然仍旧不能同姜蛟相比,却也是实打实的长老级别修为,这才过去了多久,这等逆天的进阶速度,连姜蛟这样天生血脉优越的妖族也做不到。
姜啸见到他还是十分恭敬,将焚魂锏在手中一转,指向地面,双手向前,要给姜蛟行礼,姜蛟顿时抬手制止。
“得了,不敢当。”姜蛟神色复杂地看着姜啸,摇头啧啧,“从前还真没看出你这胆子能包天啊。”
他说的自然是色胆,连他师尊的床都敢爬,还爬的很稳,姜蛟又是难言的生气,又是不得不佩服。
现在整个修真界谁人不知,双极门老祖要跟她门下的一个徒孙结为道侣,还是凤冥妖族的后裔!
当然众人最敬佩的还是岑蓝,你看当年她如何血洗的凤冥妖族,如何封印了大妖,却到如今还要跟凤冥妖族的人结为道侣,还要利用凤冥妖族的后裔去诛杀新任大妖,谁提起来不啧啧称奇。
这简直是我杀你全家,还要跟你成婚,成婚之后还要继续杀你全家,何等惊心动魄?
怪不得是以千刀万剐成名的双极门老祖,不动情则已,动了便是这般的跌宕起伏。
不过外人信姜啸有凤冥妖族的血统,姜蛟却不信,这小崽子在他手底下养了那么多年,他可是一丁点也没窥探出他有什么妖族血脉。
即便是现在,跟他面对面地站着,姜蛟也丝毫感觉不出。
“你真是凤冥妖族后裔?”他忍不住问。
姜啸几乎没有想就摇头否认,“怎么可能,师尊,是师祖为保我才那么说。”
姜啸指着自己的脸,“我这样子,乃是在火乌秘境当中,吸取了过多的红云所致,师祖说过些时日就能好了。”
姜蛟本也疑惑这个,可姜啸这说法实在扯淡,根本没有人修吸入红云过多异化的说法,姜蛟更倾向于是他师尊给这小子易容,用了什么他都窥探不破的障眼法。
至于做什么……他这样子不得不说属实是好看。
妖族的审美与人族不同,在姜蛟眼中,姜啸这便是顶级的妖族容貌了。
他心情难言地看了姜啸一会,然后摇头晃脑的下山去,心中啧啧,没想到师尊不动情则已,动情了还蛮会玩的,骗得这傻小子一愣一愣的,说不定过段时间,又能换个脸,重新体验新鲜感。
姜啸站在登极阶上送姜蛟出登极峰,而后转身回到登极殿,也不敲门,直接推门就进去,给自己施了清洁术,便直接朝着正在打坐的岑蓝扑过去。
“蓝蓝!”姜啸抱住了她。
岑蓝气息一乱,压制境界的灵力便散在内府当中,她收敛了气息睁开眼,就是姜啸那一张妖孽横生的脸。
现如今看着这张脸,岑蓝已经能够做到不随时随地都气血上涌了,尤其是每一次,她对上姜啸纯澈的眼睛,心头因为这张脸生出的戾气,都会无声无息地散去。
“别闹,你也去打坐,将你今日所使的功法都在心中推算一遍,寻找自己的漏洞,好在下一次使的时候能够万无一失。”
这确实是个十分好的修炼小窍门,可惜姜啸早在阵法当中就已经反复推算过了。
“我已经推算过了,”姜啸说,“师祖,你今天难得不忙,陪陪我嘛……”
他说着索性直接就地一躺,把脑袋伸进岑蓝的大腿和腰腹之间,双臂抱住她,竟然还蹬起了腿。
“好吧好吧,不是明天就要去凤冥妖城了吗,到时候那么多人看着,我都不能抱抱师祖,”姜啸说,“我都离开一整天了,外面已经要黑了,师祖心口不疼吗?”
岑蓝:……
好吧,疼。
第42章 不会后悔(他不是真的十八岁人族无知...)
行程确实就定在明日, 岑蓝须得好生的压制修为,她心中很不安定。
凤冥妖族之中,有与她连着血契的血池莲花, 会影响到她的心境,若不能压制住自身修为, 她倒是不怕那血池莲花会如何, 却怕一旦修为失去压制,她便即刻就要飞升,而凤冥妖族还未曾出世, 到时候一切都会很麻烦。
可姜啸这会来闹她, 若是从前, 她一定一巴掌将他拍昏了了事。
这一行去妖城, 姜啸才是重中之重。他身怀凤冥妖族的血脉,到了妖城之后, 会激起血池的活跃,借此刺激凤冥妖族按照岑蓝计划的时间提前出世。
岑蓝盘膝坐着, 蹙眉看着姜啸, 额头的经脉有种要蹦出来一舞的趋势。
但是她几番话到嘴边, 想要说些严肃的话骗他老实, 最终却还是没能出口。
她被姜啸缠着去登极峰的崖下去了。
就在三月前, 姜啸在这里被岑蓝踹下去, 吓唬得险些当空撒尿。
也是在这里,他第一次元神出窍, 岑蓝带着他游了一遭天地。
今天姜啸缠着岑蓝下来, 抓了一只夜游的妖兽, 施了一些小法术,就压制了妖兽的躁动, 然后骑着妖兽带着岑蓝在林中奔跑。
岑蓝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大战在即,却跟这药引一样的存在,夜游双极门的兽林。
这些妖兽受到登极峰上重重大阵的保护,并未受到红云影响,还是正常形态,可是这里的妖兽也不是谁轻易能够制服当马骑的。
岑蓝见姜啸也并未施用什么厉害的法术,只是最简单的控制术,他能够控制住这妖兽,怕是因为血脉的压制。
将那残丹还他之后,姜啸的修为进阶也十分的快,若不是岑蓝一直要他压制,他绝对不止爱劫巅峰的阶段。
不能再进阶,岑蓝不能给他召唤全部妖丹觉醒血脉的机会,若他压制不住,岑蓝就会打伤他。
幸好姜啸一直都很听话,压制的也很好,且心思不骄不躁,不如从前一样急于求成,反倒是大部分时间都围着她转悠,缠人得很。
这好也不好,好的是省得岑蓝动手,不好的是他太缠人了,岑蓝时常忙完之后连点空闲都没有,就要被他拉着黏糊。
这会漫山地疯跑意义何在,岑蓝实在想不出,她有心想要回去,姜啸却激动地对她吼,“蓝蓝你快看!”
岑蓝顺着他的手,看向身后,两个人奔跑过的地方,渐渐的亮起了一道道银光,这是林中瘴气与妖气被速度带着相撞之后的反应。
岑蓝不知道这有什么可看。
姜啸却在妖兽的身上突然一抬腿转过身来,正面抱着她,亲她的脸,“美不美,像不像天上的星河在跟着我们跑?”
岑蓝:“……”
半夜三更的折腾,就是要她看这玩意,岑蓝有这份工夫直接飞升去天上看真的不好吗?
不过她没有表现出小女孩一样的惊喜和欢快,倒是没有泼姜啸的冷水。
跑了几圈,这一小片的林中都亮起了银河星带一样的光,确实衬着这林中如梦似幻,幽光闪烁。
不过这世上怕是只有姜啸能欣赏这幽光,因为若是夜间对战妖兽之时,不幸那林中有瘴气,与妖气一撞,亮起了这银光,那就很容易暴露身形,等同于死亡之光。
这并不美好,岑蓝也不打算给姜啸说这个,妖兽的动作慢了下来,开始漫步,岑蓝不知寒暑,却被姜啸以深秋夜深露重的名头给裹进了外袍里面,也没有挣扎。
随他吧,岑蓝靠着姜啸看着林中银光,心中竟有了片刻的安宁与放松。
孤寂几千年,她不曾有这样的时刻,岑蓝早已经修入绝道,可到底未曾登神脱凡胎,偶尔像这样的时候,也会重拾为人的弱点,希望能短暂地逃避一切。
“师祖……”姜啸贴着她耳边说着一些又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情话,大概是这些天见了魏欣,魏欣那个混球教他的。
岑蓝不由得抬起眼看姜啸,“我不吃这套的,你别再学乱七八糟的,不然我就让姜蛟把长舌的魏欣逐出师门。”
姜啸顿时禁言。
岑蓝直起腰身,“我三千一百多岁,不是十三岁,也不是十六七岁。”
她手指弹了下姜啸的鼻尖,“你该学学怎么哄老妖婆的法子。”
“师祖不是老妖婆。”姜啸鼻尖追着岑蓝的指尖,落在她的眉眼上,“那师祖,想试试在林中欢}爱吗?”
岑蓝:“什么?”
“就在这妖兽之上,”姜啸说起也有些不好意思,“或者我可以变成马,给师祖骑。”
“这样算是能讨三千一百岁少女开心的办法吗?”姜啸看着岑蓝,一双眼睛灿若星辰,比这林间幽光不知美了多少倍。
岑蓝最终还是没能经得住诱惑,尝试了一次“林间骑马”,她在骑的时候看着躺在妖兽身上对她笑得妖媚无双的姜啸,就觉得自己这把年纪了,若是被人知道定然晚节不保。
不过幸好,她这林中处处是阵法禁制,无人能够窥探,她眯着眼按着姜啸的胸膛,他心脏的位置,在巅峰极致的时候问他,“爱我吗?”
“爱……”姜啸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腿上,宽大的法袍遮盖了一切旖旎和泥泞。
岑蓝轻笑咬了下他的耳朵,勾着他的脖子道,“姜怀仇,你会后悔。”
后悔说这句话,后悔爱她,更后悔这样心甘情愿地哄她开心,给她当“马”骑。
姜啸却抱着她说,“不会后悔。”
怎么样都不会后悔,他这一生,岑蓝给他的就是全部的色彩,他怎么可能后悔。
胡闹过后,两个人回到了登极峰内殿,却还黏糊糊地亲昵,这一夜谁也没有睡,姜啸精力旺盛,说得多做得也多。
岑蓝却是难得放纵自己,莲花冠摘下放在枕边,长发落满床榻,她用能够令荒原一夜长满绿草般的眼神,看着她的小马,纵着她的小马在她的领地肆意驰骋。
长夜漫漫,星月不眠。
第二天姜啸神清气爽,满脸都是新婚小妻子一样的甜蜜,他亲自给岑蓝穿衣服,岑蓝张开双臂由着他,这根本不用穿的法袍,被他摆弄得几乎要出了褶皱。
他意犹未尽地给岑蓝戴上了莲花冠,手指理顺了两条垂落在发簪两侧的束魂带,缱绻的眉目锁在岑蓝的脸上,“师祖,我们现在出发吗?”
岑蓝把要被玩坏的束魂带从姜啸的手里拉出来,“等一会,等姜蛟来了之后再去。”
“这一次那个谁和那个谁也会啊?”姜啸缠人了半晌,总算说出了最终目的。
岑蓝动作一顿,抬手敲了下他脑门,“那个谁和那个谁都不去,就只有你我去寻妖骨。”
“不过守妖城的有我的弟子,”岑蓝对姜啸说,“到时候你只管像那天一样装就行了。”
“嗯嗯!”姜啸听到那个什么地煞皇和寒水门的掌门都不去,喜形于色,“那……”
“师祖,弟子在殿外。”姜蛟的声音从登极殿外响起,姜啸顿时松开了岑蓝不黏她了。
他指了指密室,“我去那里,你们聊。”
他大没有躲的必要,岑蓝很坦荡地告诉了所有人他是她道侣,纵使是姜蛟也不敢不敬。
只是姜啸不想尴尬地面对姜蛟,于是主动说去密室。
那密室岑蓝从不对姜啸设防,只是告诉他什么是毒,什么是蛊不能碰。
姜啸去了密室,岑蓝这才挥手开门,与姜蛟谈起了正事。
而姜啸进入密室之后,也不曾乱动,他侧耳听了听外面的谈话,又是关于红云和人间布置,他不太懂,兴致缺缺地打开自己法袍自带的储物袋,查看自己去凤冥妖族准备的东西来。
首先是吃的喝的不能少,他带的有云沧派掌门命人送来的其他碧蓝果的点心,姜啸自然知道这些东西若非是看在岑蓝的面子,他这辈子也尝不到。
他忍不住吃了一个,一边吃,一边继续查看自己储物。
然后发现了一块他一直拿着没有机会还给岑蓝的留影石。
那天他慌张地收起来之后就觉得好笑,师祖带着这个,他之前也见过的,就是她时常会失控的时候,想知道自己失控都做了什么。
不过从焦山回来之后,师祖没有失控过,这个自然就没用了。
估计师祖是忘扔了,现在师祖什么好东西都给他,自然不可能因为这留影石怎样,是他那天太紧张了。
不过这对现在的姜啸来说,倒是个好东西,毕竟这里都是师祖,他就不还了,没事拿出来看看也挺好玩。
想着左右师尊和师祖每次都要说好久,他就将嘴里的吃食咽进去,东西都收起来,然后拿出留影石,以灵力催动,打开了。
“仙子,取你身边那位的妖骨,就不必费周折,唾手可得,”
还是上次那个他关掉的地方,姜啸本来上次没有听懂,更没有多想,但这一次他一听,却将要挥转前进的手顿住了。
等了好一会,那留影中的岑蓝才转过头,开口道,“两千多年的封印影响了他的血脉觉醒,他身上只有残丹,若是抽出妖骨,必定痛苦非常,他还有其他的用,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