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眠视线落在他的唇上,呼吸莫名发紧,心跳加快两拍,然后忽然想起自己还没刷牙,不由收回手,“我先去洗澡,你等我洗完再想。”
说完就走了。
林芽一脸懵的留在原地,绿雪像是看出了什么,轻声跟他说,“少爷,眠主子是不好意思呢。”
就她还会不好意思?!
可能是林芽脸上的吃惊表现的太过于明显,绿雪分析道,“对呀,少爷这么干净好看,而眠主子近十天没能梳洗了,所以才说要去洗澡。”
这是怕熏着他呢。
林芽微微一怔,心里因为贺眠的小心思又软又热,眼里露出笑意。
其实如今天气冷,人也不出汗,倒也没觉得她哪里脏了。
他先朝娄夫子院里去,到那儿等贺眠过来。
贺眠屋里已经打好热水,翠螺伸手试了试水温,觉得不烫后扭头喊,“主子,可以洗了。”
“翠螺,你闻闻我身上有味道吗?”贺眠朝她抖落衣服,表情嫌弃,“我觉得我好像都臭了。”
“没有啊。”翠螺笑,“主子衣服上还留有林芽少爷之前给您熏过的香味呢,一点都不臭。”
贺眠这才半信半疑的脱了衣服坐在木桶里,舒舒服服的泡了澡,嘀嘀咕咕的说,“不臭吗?我怎么觉得我浑身臭味。”
“什么臭味?”翠螺给她搓洗背后的长发,神情疑惑。
贺眠想起刚才林芽说想她时的样子,没忍住笑弯了眼睛,嘿嘿两声,“恋爱的酸臭味。”
翠螺表示,刚才是没闻到,现在算是闻到了,味道十足。
洗漱干净后,贺眠觉得浑身上下都清爽起来,对着铜镜看自己的脸,比平时还要膨胀自信。
自己不仅聪明体贴,主要是长得还好看。芽芽眼光真好。
知道娄夫子还等着呢,贺眠也没敢耽误,洗完直接就过去了。
正厅里,林芽正在陪娄夫子下棋,陈夫子也在。
“老师。”贺眠进来。
“来了,你找个椅子坐下,等我们下完这盘棋。”娄夫子有种棋逢对手的感觉,脸上写满了高兴,连头都没舍得抬。
林芽也下的专注,贺眠站在他旁边,小声喊,“芽芽。”
林芽手指微动,正要扭头,就听娄夫子幽幽开口,“观棋不语真君子。”
娄夫子警告贺眠。
贺眠表示冤枉,她也没看棋啊,她看的分明是林芽。自己都洗干净了,他却连看都不看,就这刚才还好意思说想自己了。
果然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这盘棋两人厮杀了半盏茶的功夫,期间贺眠跟陈夫子讲了下春闱考试的内容,“那么多东西,幸好刚出考场,不然肯定都忘完了。”
考完就忘,见了成绩才能再想起来卷子内容,人的记忆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
陈夫子本来微皱的眉头舒展不少,“看来这次没有多难,考的也不是很偏。”
有时候出卷人考的文章特别的冷门,又偏又难。若是仔细琢磨一下她出题的意图,只能琢磨出“报社”的四个字:——都给我死!
贺眠瘫在椅子上,坐没坐相,有种终于高考结束后能短暂放松一会儿的感觉了。
她斜眼看着旁边下棋的林芽,这还是自己头回见他全神贯注特别认真的做一件事,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娄夫子也抬头看了眼林芽,“小小年纪,就有这般的布局思路,不简单啊。”
她笑着把手里的白色棋子放在棋罐里,跟陈夫子说,“你教出来的孩子,棋下的可比你厉害多了。我这把年龄,不服输真是不行了。”
林芽也将棋收起来,起身颔首,态度谦虚恭敬,“是您心里有事,心思不在棋盘上,让着芽儿了。”
“那也是你下的好。”娄夫子挺欣赏林芽这个孩子的,觉得他跟他父亲果然很像,看着柔弱,其实内心刚强。
哪怕知道今天过来说的是他的身世,却能在下棋的时候投入全部心思,不为外物干扰,光这份定力,就能比过不少女人。
只有刚才贺眠站在旁边的时候,他错了那么一步棋,不过后来又找补回来了。
林芽起身走到贺眠旁边坐下,娄夫子见人都到齐了,才端起茶盏喝口茶润润嗓子,说,“其实见到林芽这孩子第一面的时候,我就认出了他长得像谁。”
见贺眠明显想说什么,娄夫子抬手拦住她,“我知道你要问我为什么不早说,那是因为有不得已的原因。”
娄夫子看向林芽,“这孩子的亲生母父不是寻常百姓人家,说认也就认了。”
贺眠看向林芽,眨巴两下眼睛,微微坐直了身体。
难不成还是皇子?!
金枝玉芽!
林芽眼睫煽动两下,抬眸看向娄夫子,语气平静,轻声问,“是沈家吗?”
他来到京城后也就跟娄允出去过那么一回,其中见到最反常的人也就只有庆掌柜了。
娄夫子一副“你果然猜到了”的表情,“没错,正是沈家。”
沈家十一年前发生了一场变故,跟沈家老爷子一起回乡祭祖的沈家嫡孙不见了。
这小孙子是沈家嫡女沈翎跟夫郎周洛的独子,名叫沈钰,当时三岁。
沈钰早产了半个多月,从胎里带出来的体弱,身体不太好,说要慢慢温养着,所以沈翎为其取名为钰。如珠似玉,可见在双亲心里的宝贝程度。
可惜家里的老爷子不喜欢沈夫郎周洛,连带着也不甚喜欢小孙儿。
为何呢?
主要是当初老爷子给沈翎看中的夫郎不是周洛这个小武馆馆主的儿子,而是京中的一位知书达礼文静贤淑的贵公子,不像周洛那么粗鄙,没读过几年书就会卖弄拳脚。
可惜当时老家主去世的早,家中产业早已交给嫡女沈翎,她硬是不顾父亲反对,娶了周洛回来。
老爷子见阻拦不了,就起了别的心思,要给她房里送个温柔的解语花。
可惜解语花前脚花容月貌的送进去,后脚就面容红肿的跑出来。
周洛可不是个大度的主君,他善妒霸道的很,容不得妻主身边还有别的男子。
老爷子当时气的不行,找到沈翎让她管管这个刁夫!谁知道沈翎却站在周洛那边,就差鼓掌夸他做的好了。
这可把老爷子气坏了,一连半年都没跟这两口子说过话。
直到周洛生下沈钰,老爷子一看是男孩,心中的不满意积聚到了顶点,终于爆发出来。
说沈家的家业怎么可能留给男孩继承?他给沈翎三条路,要么休夫,要么纳侍,要么不认他这个爹。
沈翎也为难啊,毕竟一边是咄咄逼人的亲爹,一边是刚刚十月怀胎给她生下宝贝儿子的夫郎,所以她一咬牙一跺脚
直接带夫郎搬出去住了,过自己一家三口的小日子。
老爷子觉得她这是为了个男人不要自己亲爹了,一怒之下也不让沈钰进族谱,明明是沈家的嫡孙,两岁之前都没进过沈家的大门。
可能是孩子慢慢长大了,老爷子也被身边人不停的劝,态度这才软化,睁只眼闭只眼让沈翎一家三口回了府。
一年后,沈钰满三岁,才说带他回乡祭祖。
当时是周洛沈翎跟着一起去的,结果两口子就一眼没看见,儿子就没了。
因着这个事情,沈家主回京后就要跟亲爹分家,带着夫郎搬出沈府。老爷子差点没气的挂脖子。
这在当时京城,算得上是大事了。
娄夫子说,“沈钰丢了,沈家找了许久,奈何没有任何消息。”
不知道是拍花子牵走了,还是被人故意给弄丢的,总之就是找不到了。
为了丢失的儿子,沈夫郎每年都会花上一大笔钱,在元宵节那晚在京郊放上整整一个时辰的烟花跟满天的孔明灯,为的就是给沈钰祈福。
娄夫子看着林芽说,“你们来晚了,若是早来一段时间,还能看见这一幕。”
贺眠看了眼愣怔着坐在椅子上的林芽,没忍住问娄夫子,“既然芽芽家人那么想找到他,老师您怎么还不跟他说呢。”
“这事说起来就更复杂了。”
如今圣上年龄一年大过一年,帝王的戒心也越来越重。皇商影响着朝廷的大半条财政命脉,如果这权力被人利用,迟早成为隐患。
所以这些年沈家低调行事,为的就是降低上面的猜忌。虽说沈家两口子不停的在找沈钰,可也不敢说动用人力大肆搜索。
沈家不仅上头有压力,这两年家族里也不消停。
沈翎是家主,可惜膝下无女,虽说才三十出头还算年轻,可将来总会老的吧?到时候下一任家主之位交给谁呢?
她上头还有两位姐姐,底下有个弟弟。全都住在沈府里,美其名曰是见不得老爷子孤单,都要陪着他,其实都是在盯着那个位子。
老爷子这些年身体越发的不好,沈翎跟周洛不情不愿的回了沈府。
这么些年都过去了,老爷子也知道沈翎是不可能纳侍的,就劝她不如跟周洛两人过继个孩子过来,一是为了将来给两人养老送终,二也是为了沈家的未来跟安宁。
这个提议沈翎没立马答应,可也没拒绝。所以下面的小辈们心思就活络了起来,明着暗着都在争这个过继人的资格。
碰巧去年年底,边疆要运送粮食物资,沈翎两口子不想在家过年,加上东西重要,就亲自押送过去,至今还没回来。
如果这个时候被沈家知道丢失多年的沈钰回来了,可能不是件好事。
“这两日,沈家的大房二房,都拿帖子来过,说要见见林芽,都被我拦下了。”娄夫子喝了口茶,看向贺眠,“我觉得这事怎么着也得等到你回来再说。”
林芽也看向贺眠。
贺眠突然有种肩挑大任的感觉,微微坐直身体,作为芽芽最信任的人,她表示,“不见,芽芽又不是猴,随便谁拿了票就能进来看两眼。”
不见,都不见。


第67章
今天来的倒不是大房跟二房,而是沈家老爷子的儿子、沈翎的亲弟弟沈弦。
这沈弦曾是娄夫子的学生,跟她念过那么一两年的书。这次他亲自上门,也不说要见林芽,只说拜访探望一下生病的娄夫子。
学生过来探望夫子,再正常不过的理由了。娄夫子不可能连这个脸面都不给,刚才说话前已经让人把沈弦请去待客厅,说自己等会儿就过去。
“林芽不管去不去,我都得过去见见他。”娄夫子起身掸了掸衣服,“让人等太长时间也不好。”
沈弦这次过来表面上看起来是冲她来的,其实左右也不过是想迂回的打听打听林芽的事情。
家里头传的邪乎,说那孩子跟他姐夫周洛年轻时候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这天底下那么大,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难道跟周氏长得像的一定就是丢失十多年的沈钰了吗?
他看未必。
沈家家大业大,现在又是关键时期,很难保证不会有人钻了空子想做点文章什么的。
否则怎么之前怎么找都找不到的人,这会儿突然又出现了呢?
沈弦坐在椅子上喝茶,想着今天无论如何也得见见那个孩子。他倒是要看看是不是有人假冒沈钰招摇撞骗。
以前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过,听说沈钰丢失的时候才三岁,就有不少人领着三岁的男孩来沈家认亲。
其中眉眼跟周氏有几分相似的也有很多,可惜都不是沈钰。
那时候孩子怎么都找不到,老爷子劝周氏不如认一个算了,养在身边寄托感情,也好过这一日塞过一日的绝望。
偏偏周氏不懂变通,说哪怕长得再像,那也不是他十月怀胎生下的钰儿。
要是周氏那时候稍微看开一点,这会儿也不至于膝下无人,家财被大房二房她们惦记。
沈家是个大家庭,母亲年轻时又风流任性,父亲还没进门她就已经有了通房侧室,甚至荒唐至极,让那通房怀了她的孩子,生下个女儿。
好在父亲进门后肚子争气,第一年就有了嫡女。要说那通房也是福薄命浅,生下女儿后就去了,父亲作为主君,只能将他的孩子养在膝下,这便是老大。
还有那侧室,胆子也大,仗着母亲的宠爱,在父亲之前有了身孕,生下的孩子便是老二,依旧是个女儿。
自家姐姐虽是嫡女,却排行老三。
如今这两房膝下都有女儿,唯独沈翎这个家主连个儿子都没了,家主的位子不招人惦记才怪。
父亲这才劝姐姐从旁支里头挑个听话的好孩子过继过来,绝了其他人的心。
正值这个时候,沈钰突然找到了?还自己来了京城,难免太过于巧合。
如果娄府的这孩子真是沈钰,就以姐姐姐夫两口子的脾气,断然不可能再过继一个孩子进门。
沈钰若是个女孩什么事情都没有,偏偏他是个男孩。
沈家那么大的家业怎么可能会交给一个男孩?最后还不是要闹个家宅不宁。
沈弦私底下都想着,要是找不到该多好!反正丢了这么多年了,还不如找不到太平呢。
到时候姐姐过继个孩子过来,将来沈家依旧是她们嫡系的,老大老二休想染指一二!自己跟儿子在府里住着也没人敢说一句闲话。
他心里盘算着事情,听到门外有说话的声音,侧眸看过去才发现是娄夫子来了。
沈弦连忙放下茶盏笑着起身跟娄夫子行了一个晚辈的礼,“学生听说老师病了,心里惦记,这才过来看望,没有打扰到老师吧?”
他说着让身后侍从把东西提过来,“都是些养生滋补的东西,也是学生的一份心意,希望老师别嫌弃。”
娄夫子摆摆手,“来就来了,还带这些个东西做什么。”她坐下道,“我这个年龄,有个头疼脑热的很正常,不用担心。这不,前两天就出门访了一趟友,回来就撑不住了,吃了药今天才觉得好受些。”
沈弦立马目露关心,只坐了椅子的一角,侧身看着娄夫子不赞同的说,“老师说什么话呢,虽说您比父亲还大个十岁,可瞧着却比家父精神多了。”
娄夫子每天也没有烦心事,能吃能睡,精神当然好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一前一后的端起茶品起来。
沈弦不主动说其他的事儿,娄夫子就权当不知道,也不多问,更不把话题往别处引。
沈弦到底年轻,不如娄夫子沉得住气,喝了两次茶后,终于忍不住说,“老师,您应该也知道我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毕竟这两天大房二房都来过了,那群人心急着呢。
“老师愿意让我进门,学生已经很是感激。”沈弦攥着手指试探着说,“学生还有个不情之请,求务必老师答应。毕竟事关沈家,老师能否让我见见那个孩子,看看是不是我那小外甥钰儿?”
说着他眼眶都跟着红了起来,拿出巾帕按了按眼角的湿润。
几乎哽咽的说,“我们找他找了十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心里挂念的很,姐姐跟姐夫又不在家,家父便让我来看看。”
娄夫子不为所动,垂眸抿着手里的茶。
所谓的挂念就是过了这么多天,今个才找上门?
还不如大房跟二房态度积极呢。
“话虽这么说,只不过人家是借住娄府,我也不好意思以长辈的身份直接把他叫出来见客,免得唐突了。”娄夫子说,“我让人去问问,看他愿不愿意过来。”
娄夫子叫来下人,让她去跟贺眠林芽传话,她说的很清楚,自己就是叫个人去传话。话她是传出去了,只不过来与不来全看两个孩子了。
沈弦感激的朝娄夫子又行了一礼,眼睛不住的看向门外的院子,像是期待极了。
从娄夫子那里出来后,林芽就陪贺眠去吃饭了。他不太饿,坐在旁边给她布菜盛汤。
下人过来问两人,说沈家的沈大少爷来了,想要见见林芽,娄夫子让她来传个话。
贺眠正要说不去,就看见林芽神色迟疑,目露犹豫的看着她。
他其实也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沈家的孩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消息,林芽想去印证一下。
一看他这个样子,贺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端起碗把最后一口粥给喝完,“芽芽,你要是想去,咱们就去看看。”
反正是在娄府里,又出不了什么事。
去待客厅的路上,林芽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刚才听娄夫子缕清了沈家的人物关系,他一时间有些分不清今天来的这个沈弦对他来说究竟是不是亲人。
如果沈家真的喜欢他想要找到他,娄夫子也不会非要让他等到沈翎两口子回来再说。
他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去见沈弦究竟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林芽抿抿唇,目光落在身前快他两步的贺眠身上,脚步加快追上她,垂眸将自己微凉的手指塞进她垂在身侧的掌心里。
贺眠刚吃完饭,浑身暖和,手掌也是热的。
感受着这份热意,林芽才觉得踏实了不少,仰头轻声问,“姐姐,无论芽儿去哪儿,姐姐都会陪着芽儿吗?”
贺眠一愣,疑惑的扭头看他,握着林芽的手指抬头目视前方说,“那主要得看你去哪儿了。”
这不应该是他去哪儿她都陪着他吗?
怎么还挑地方?
“那可不得挑地方吗,”贺眠狗的不行,“比如你去茅房,我肯定就不能陪你进去。”
她不是那样的人。
林芽默默的松开贺眠的手,忽然觉得一点都不紧张了。
“不过你要是害怕,”贺眠扭头看他,表情认真,“我可以蹲在门口等你。”
林芽眼睫煽动,耳根慢慢热起来,目光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跟贺眠对视,小声呐呐道,“那,那倒是不必。”
这事让绿雪来干就行了。
他完全能想象出来贺眠顶着别人的目光,神色坦然表情如常的蹲在茅房外面等他,甚至会开口问他还要多久。
最要命的事,林芽丝毫不觉得这事发生在贺眠身上会有半分的违和感。
被她这么一打岔,林芽满脑子都是别的东西,刚才的忐忑不安早就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
两人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沈弦扭头朝这边看过来,恰好正是林芽垂眸提起衣摆抬脚进门的时候。
他跨过门槛,撩起眼睛扬起眼尾朝他看过来,那模样,跟周洛年轻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这孩子的眉眼就只是比他爹当年多了颗泪痣而已。
真,真是沈钰!
沈弦心里震惊,目光闪烁,整个人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本来还想着父子俩能有多像,毕竟小时候林芽就是张小圆脸,面团一样没长开,谁知道真见了面,才知道原来还可以长的这么像!
他试探着喊,“钰、钰儿?”
林芽神色如常,亲眼见到沈弦后情绪都没掀起半分波澜,对于他来说,沈弦就是个外人。
林芽见娄夫子颔首示意,才生疏客气的朝沈弦行了个晚辈的礼。
沈弦呼吸凝固,心脏狂跳,好半天才缓过来,试探性的朝林芽的脸伸出手,“像,太像了,简直跟姐夫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贺眠眼睛盯着沈弦染了红色蔻丹的手指甲,见他越伸越近,吓的一把将林芽拉到自己身后,头皮发紧。
有事说事,这怎么还动手动脚的。
沈弦伸出去的手顿时落空,这才侧眸看向挡在林芽面前的贺眠,语气疑惑,“你是?”
别问,问就是你也不认识。
“贺眠,芽芽姐姐。”贺眠拉着林芽走到娄夫子身旁,“他是谁?”
“我是沈钰的舅舅。”沈弦望向安静看着他的林芽,脸上重新挂上笑容,“来接钰儿回家的。”
贺眠“哦”了一声,“那你接错人了,他叫林芽,不叫沈钰。”
沈钰的事情,跟我芽芽有什么关系呢!
沈弦,“……”


第68章
沈弦噎了一瞬,勉强绷着笑容说,“林芽便是沈家十一年前走失的沈钰,我是他舅舅,岂能认错?”
那可说不准,一般拐卖小孩的人贩子还都说自己是小孩子的爹爹呢。
贺眠问,“你说他是沈钰,可有证据?比如他走丢的时候穿的是什么衣服,可有什么沈家的标志?毕竟天底下长得像的人那么多,万一认错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听她防贼似的防着自己,沈弦气笑了。
她可知道沈家在京城是什么身份?这天底有多少人巴不得是沈家走失的少爷。
按着沈弦的想法,林芽听说自己是沈钰后,应该巴不得跟他回去才对,谁知道横空杀出来一个不知好歹的贺眠。
“都十一年了,早已记不清。”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沈弦也记不清他每天穿的是什么衣服。
他见林芽始终没对自己表现出半分的亲热劲,脸上笑容慢慢淡去,又往后坐回椅子上。
“那他就不能跟你回去。”贺眠提出条件,“除非见到他的亲生母父。”
他爹娘现在不在京城,上哪儿见去?
沈弦抬眸看向林芽,“钰儿,你可相信舅舅,跟舅舅回家?”
林芽抿抿唇,抬头看沈弦,看着这张艳丽又陌生的面孔,声音清晰,“芽儿听姐姐的。”
哪怕是亲爹这么问他,只要贺眠不同意,林芽都不会跟他回去。
贺眠立马挺直腰背,朝沈弦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您回去吧,除非见到芽芽的亲生母父,不然芽芽是不可能跟您回沈府的。”
京城里还没人敢跟他这么说话的,她算个什么东西?
“老师,您府里什么时候由一个外人说的算了?”沈弦看着贺眠朝门外伸的那只手,眼皮跳动,脸色沉了沉,“若是我记得没错,这是娄府吧?”
他把“娄”字咬的极重。
一直喝茶看戏的娄夫子闻言笑笑,“没错,这里虽是娄府,可贺眠却不是外人。”
什么叫她不是外人?
沈弦眉头微皱,娄允许的人家是娄夫子弟子的女儿,也是京城人士,听说那户人家也不姓贺啊。
“这是我新收的关门弟子,在我这儿抵半个女儿,因为她急着考春闱拜师仪式就没有大办,但这事珍青跟阿箐都知道,”娄夫子说,“所以娄府里的事情,她还是能做的了主的。”
关门弟子?赵珍青跟陈箐都知道!
沈弦虽然跟娄夫子念过两年书,但在她这儿根本比不上赵珍青和陈箐。
娄夫子刚才话里的意思也很明显,跟贺眠比起来,他沈弦才是个外人。
贺眠得了娄夫子的支持,又把请的动作重复一遍。
沈弦面无表情的站起来,临走的时候根本看都没看林芽,直接抬脚出门。
就这还亲舅舅?
贺眠替林芽生气,“还好没让芽芽跟他走!”
娄夫子跟她说,“虽说沈弦早已嫁人,但因为跟妻主不合,常年带着儿子住在沈府。这两年一直帮沈老爷子管家,脾气是越养越大。对了,他那儿子跟林芽差不多的年龄,听说近些日子正在说人家呢。”
她这么说林芽就懂了。
如果他没回去,沈弦的儿子有沈老爷子撑腰,那就是沈家的表少爷,身份矜贵,能说个很不错的人家。
可现在林芽回来了,一切肯定要以他这个嫡孙为主,沈弦虽是林芽的舅舅,但他更是一个父亲,肯定先疼自己的儿子。
沈家内部复杂的关系以及人心算计,彻底冲淡了林芽找到亲人的那点高兴。
从娄府回去的路上,沈弦脸色阴沉,吓的身旁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回到沈府先去见了老爷子,“父亲,我见到那个孩子,果真跟周氏长得极像,怪不得庆掌柜一眼就认了出来。”
“十一年了,我们怎么找都没找到,他倒是自己回来了。”沈老爷子坐在椅子上,脸上神色平静,并没有太多的惊喜。他看向沈弦,又看看门外,只是疑惑,“怎么没把他给接回来?”
沈弦不高兴的坐在他旁边,“别提了。我说了,可人家对咱们沈家并不是多稀罕,不愿意跟我回来。他身边的那个什么堂姐,更是问我有什么证据证明他就是沈家的孩子。”
他忍不住跟老爷子抱怨,好似这次过去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谁还记得他走丢的时候穿的什么衣服。”沈弦脸嘟囔着,眸光闪烁,“我看他就是不想回沈家,不回就不回,好像谁不稀罕他回来一样。”
“说什么糊涂话呢。”老爷子微微皱眉,“现在外人都知道沈家丢失多年的嫡孙找回来了,现在就住在娄府里,要是不把他接回来,外头得传成什么样子。”
“再说了,你姐姐要是知道了这事,又该闹着要从沈家搬出去了。”老爷子眉头紧皱靠在椅子上,捏着掌心里的佛珠,神色疲惫,“我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呦,她要是早听我的,不娶周氏,哪里有后面的这些事情。这个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安宁下来。”
沈弦看老爷子的意思是一定要把沈钰给接回来了,脸上露出些许的不情愿。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可别被外人看到了,”老爷子蹙眉,“哪怕沈钰回府,该是欣郁的,一样都少不了他。欣郁是在我身边长大的,我岂能委屈了他。”
“不是我小气自私,父亲您知道的,欣郁能指望的也就是我了,”沈弦这才露出笑意,“只要有父亲在,我跟欣郁就有靠山。”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就听到外面传来动静,说是家主跟主君回来了。
“翎儿?”老爷子惊喜的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她不是说最快也要到月底吗?”
沈翎两口子收到庆掌柜的信后,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路上跑死了好几匹千里马,日夜兼程一刻都没敢耽误。
两人风尘仆仆的进来,周氏进门就问,“钰儿呢?”
他左右看,刚才听管家说沈弦去过娄府了,以为已经把人接回来,这才直接回府。
沈翎比夫郎冷静许多,压抑着激动的心情,问,“父亲,阿弦,可曾亲自见过那孩子,是钰儿吗?”
“庆掌柜见过了,说就是钰儿,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周氏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转身倚在沈翎怀里,声音哽咽,“妻主,我们的钰儿回来了。”
“我去看过了,的确跟姐夫长得一样。只是钰儿还在娄府呢,不愿意跟我回来。”沈弦跟沈翎说,“说除非见到你们,否则不愿意回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