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儿回来了!”贺父惊喜的从椅子上直接站起来,拍拍身上衣服褶皱,“快叫上芽儿,我们出去接她。”
贡院里吃不好睡不好,眠儿肯定瘦了。贺父想着待会儿交代厨子晚上要多烧两样她喜欢的菜才行,尤其是花生米,不能少了。
“叔父。”林芽过来,贺父笑着拉住他的手,上下打量他,没忍住夸赞道,“芽儿今日可真好看。”
他穿着新做的秋衫,腰间系的绦带恰好将他腰部纤细的线条尽数勾勒出来,盈盈一握,惹人怜爱。
尽管贺父不知道徐氏又在打什么主意,但他挑选衣料的眼光还是有的。
芽儿这么漂亮,许给自家眠儿真是女才男貌青梅竹马天生一对。
两人说笑着先到的门口,徐氏跟贺盼随后来的。
众人等了没多大会儿功夫,就看见那辆熟悉的马车从远处驶来。
贺盼跑下台阶伸头看,转身朝徐氏跟贺父喊道,“爹爹,大爹爹,是大姐的马车!大姐回来了!”
她迎着跑过去,高兴的不行。
贺眠听见动静撩起帘子把头伸到外面,“可算回家了。”
外面再繁华热闹,也没有莲花县住着舒服。
毕竟离家二十多天,说一点都不想念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除了想家,贺眠还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事。
至于是什么事,她想了一路都没想起来,直到先看见贺盼,目光抬起又看见了站在贺府门口的林芽。
艹!
贺眠眼皮一跳,突然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她走之前,芽芽亲她来着。
这会儿光撇见林芽的身形,贺眠就头皮发麻,猛的把头缩回去,“唰”的下把车帘放下来,死死摁住。
刚跑到车前的贺盼,“?”
车上坐的是她大姐,自己也没认错人啊。
“姐!”贺盼喊道,“我都想起你了,你给我带好吃的没有?”
很明显最后那半句话才是重点。
林芽也看见了贺眠的动作,抿了抿唇,眸光闪烁,莫名紧张忐忑起来,有些摸不准贺眠会不会因为自己之前大胆的举动对他有所疏离。
但如果不搏一搏,指望这块榆木自己开窍怕是很难。她喜不喜欢自己先不说,总得让她知道他的心意才行。
马车缓缓停在贺府侧门,贺父被林芽扶着小臂迎上去。
贺盼叽叽喳喳的围着马车转,贺父也轻声唤,“眠儿?”
贺眠这才磨磨蹭蹭的从车里出来,目光浮动没跟林芽对视。
她本以为自己有个亲情线就不错了,谁知道芽芽竟然还对她发展出了感情线。
怪谁呢?
还不是怪她魅力太大了!连小堂弟都扛不住。
“快让爹爹看看,”贺父上前握着贺眠的手臂将人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得出结论,“果然是瘦了。”
在外头肯定不如在家里头舒坦,瘦了很正常。
贺父心疼的伸手抱住贺眠,“回头爹爹让人给你好好补补,什么都没有身子最重要。”
他这边松开贺眠,那边贺盼就扑过来,两只手攥着她身侧衣服抱着她的腰,昂头问,“姐,省城好玩吗?乡试难不难?你给我买了哪些好吃的?”
贺眠总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先是贺父抱她,再是贺盼抱她,最后就该是林芽了。
贺眠猛的一激灵,抬头看向林芽,正好跟他目光相撞。
贺眠突然神色有些不太自然,想着自己怎么才能在不伤到芽芽的情况下,让他明白自己以前疼他,其实是姐姐疼弟弟的那种疼呢?
“姐姐。”林芽眼尾微红,视线落在贺眠身上,试探性的朝她伸出手。
一次不够,难道还要再亲一次吗?!
贺眠后背僵直眼睛睁圆反应迅速,在林芽抱到自己之前,一把……握住他的右手,狗的不行。
别抱了,容易出事。
第45章
徐氏满怀期待的看着贺眠跟林芽相握的手,等她自己发现林芽身上的新衣服。
但他明显是高估了贺眠。
左等没等到,右等也不见她提,眼见着就到贺眠的小院了,徐氏没忍住出声提醒,“眠儿是瘦了不少,我看芽儿最近也瘦了,许多秋衫穿着不合适,不得不重新做。”
贺眠这才又看向林芽,上下打量他。总觉得芽芽跟之前的确不太一样了,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
见她看的认真,徐氏脸上笑容慢慢舒展开来。
瞧瞧,这就是他的眼光,选的衣服配上林芽的底子,可不得把贺眠迷的移不开眼睛。
贺眠恍然,跟林芽说,“芽芽你今天这个口脂颜色特别好看!”
林芽微微一笑,看向徐氏,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口、口脂?
徐氏笑容僵住,“眠儿难道就没看出来芽儿跟平时还有其他的不同吗?”
“嗯——还戴了簪子。”贺眠觉得自己观察的格外仔细,“头发又黑又亮。”
徐氏,“……”
徐氏觉得贺眠这个年龄其实出家也是极好的。
贺父跟徐氏在贺眠院子里稍坐片刻就离开了,把时间留给三个孩子。
“姐,这个蜜饯真好吃!”贺盼手里抱着包话梅味的蜜饯,鼓着腮帮子皱巴着脸说,“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酸。”
“那这包你就拿走吧。”贺眠大方极了,又把桌上那包唯一的肉脯干都给了她,表示,“大姐也只能这么疼你了。”
贺盼看看怀里的东西,再看看空了的桌子,感动坏了,“姐。”
以后她就是大姐的人了!
贺眠摸摸她的狗头,笑出长姐风范,“快拿去给徐叔尝尝。”
贺盼现在听贺眠的话比听贺母的话还好用,重重点头就往外跑。
看看贺盼欢快的背影,再看着空无一物的桌子,林芽眼睫落下,攥了攥指尖。
她就带了那么些东西,一样不留的都送出去了。
林芽心里那股低落感还没蔓上来,就见翠螺又抱着一包东西从外面走进来。
林芽眨巴眨巴眼睛,看向贺眠。
“这些口味的蜜饯你肯定没吃过,”贺眠让翠螺挨个打开摆在林芽面前,指着其中一个,“就这个,草莓味的,特别甜。”
“姐姐不是都给贺盼了吗?”林芽怔了一下,捏起草莓味的蜜饯递到嘴里,眼睛微亮,没忍住弯起来,“甜。”
那肯定甜啊,唯一那包有些酸的已经被贺盼给拿走了。
贺眠指着桌上四大包蜜饯跟肉脯,“贺盼年龄小就知道你喜欢,都是给你带的。”
她还带了些软糯的糕点,让贡眉给贺父和徐氏送去了。
林芽吃着嘴里的蜜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贺眠,“姐姐对芽儿真好。”
贺眠轻咳两声,撇着林芽开心的小脸,用特别轻松的语气说,“那当然了,咱俩是姐弟嘛,我不疼你谁疼你。”
想想抱着一包话梅蜜饯离开的贺盼,这话贺眠说的略微没那么有底气。
林芽吃蜜饯的动作微顿,眼睫煽动着落下,慢慢低着头不说话了。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贺眠没忍住看他。
林芽捏着自己的手指,像是哭了,声音带了点鼻音,闷闷的,听的人心里格外不舒服,“姐姐,对不起。”
他抬眸,眼里水雾弥漫,眼尾泛红,“芽儿知道不该喜欢姐姐的,可芽儿控制不住。从来没有人像姐姐一样待芽儿那么好过,芽儿不求姐姐喜欢芽儿,只要能留在姐姐身边看着姐姐就好。”
林芽深吸口气,像是要把眼泪憋回去,脸上扯出勉强的笑容,“姐姐不用管芽儿,跟平时一样就好。芽儿喜欢姐姐是芽儿的事情,姐姐不要感到困扰,芽儿自己难过点也没事。”
说到难过,他眼里的泪像是终于承受不住,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贺眠瞬间后悔了,早知道出发前就不抱他了。
好好的姐弟情,抱成了姐弟恋。
林芽看着她,低声说,“姐姐不要赶芽儿走好不好,就让芽儿远远的看着姐姐幸福,芽儿什么都不想要,只想陪着姐姐。”
“还是说,姐姐一点点都不喜欢芽儿?”林芽眼泪跟水珠子似的,一串串的掉下来,看着可怜极了。
他本来就瘦了不少,这会儿哭的肩膀发颤,贺眠看着心里怪不是滋味的,“我也没说不喜欢你啊。”
林芽眸光瞬间明亮,巴巴的看着贺眠。
她表示道,“就是顺带着还喜欢咱们府里的花生米。”
林芽抹掉眼里的泪,往嘴里塞了颗甜蜜饯。脸上挂在泪,其实松了口气。
只要她心里装的不是别人就行,毕竟贺眠这辈子不可能就娶个花生米。
等林芽离开后,贺眠瘫坐在椅子上。
拒绝,果然是门学问。
“主子,我觉得林芽少爷挺好的,您怎么不愿意娶他。”翠螺疑惑极了,轻声问,“难道您有其他喜欢的人了?”
那也不是。
贺眠老成的叹息一声,就在翠螺以为她要讲什么姐弟情深的大道理的时候,就听见她幽幽的说,“感情影响我写文章的速度。”
要知道,她可是要考科举的人,心里只有学习……跟花生米。
翠螺纳闷,“那您不喜欢林芽少爷,为什么还对他那么好啊?”
她嘀嘀咕咕的说,“您要是对他不好,他不就不喜欢您了吗。”
“那怎么能行,”贺眠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我不疼芽芽谁疼他啊。”
双标的明明白白。
翠螺笑,“那就怪不得林芽少爷喜欢您了。主子,我看您就从了吧。”
第46章
“对了主子,我想起来一个事儿。”明个回书院,翠螺抱着怀里收拾的东西扭头跟贺眠说,“我刚才从马车里拿东西的时候,不经意看见街角好像有个人在盯着咱们府门口看。”
她那时候总觉得身后有视线,扭头一看才发现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长得一脸凶相。
对方跟她对视瞬间,佯装闲逛,目光看向别处走开了。
翠螺还是头回碰到这事,没忍住跟贺眠说了声。
“近日咱们府上招惹什么事了吗?”贺眠目露疑惑,倒抽了口凉气,“难道是想趁我娘不在,进府抢劫?!”
所以提前来踩点吗?
贺眠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随即再想想莲花县的治安,觉得这种可能性微乎甚微。
白县令治县有方,别说有上门抢钱的了,就连走夜路被套麻袋扔黑砖的都没有。
而且因为贺母经常外出去下面的茶庄,贺府养了数十个身强体壮的家丁,都有拳脚功夫,为的就是守家护院,免得府里的男眷老小被欺负了。
翠螺想了想,“也有可能是好奇吧,毕竟主子您乡试回来,这事大家都知道,许是想看看您从外面带了什么稀奇东西。”
毕竟莲花县是小地方,很多人一辈子都没离开过这里去过省城,所以会好奇也正常。
再说了,贺府是大府,别人路过的时候偶尔会看两眼,翠螺觉得自己可能多疑了。
贺眠点点头,先把这事放下了,“等明天再仔细留意一下,看还有没有人盯着咱们府门口看。”
作为府里唯一一个能立起来的女人,贺眠顿觉肩上担子瞬间重了起来。
早知道就养狗了,就最凶最凶的那种,要是真有什么事,翠螺负责关门,自己狞笑着放狗!
这事暂且掀过去,翠螺又嘀嘀咕咕说起别的,“主子,您也该做秋服了。”
如今虽是夏末,可天气早晚微凉,离秋季也不远了,翠螺打开衣柜发现贺眠还是夏衫居多。
贺眠凑过来看了一眼,“没事,把我去年的秋衣拿出来,能穿就行我又不挑。”
这跟挑不挑没关系,主要是贺眠是贺府的嫡长女,她身上要是穿着去年的旧衣,旁人都该以为贺府变天了。有时候身上的衣服就是身份跟财力的象征。
谁知道翠螺这话刚说完没两个时辰,临睡前,贺父带着贡眉过来了。
“眠儿要睡了吗?”贺父让贡眉上前,把他手里捧着的几身新衣服交给翠螺,跟贺眠说,“你的秋服也做出来了。”
贺父顺势坐在桌旁,“今年你跟芽儿的衣服都是徐氏安排的,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这些日子跟变了个人一样,就前些天芽儿那事,若是没有他,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要徐叔没使坏心,您就当好您的主君享您的清闲日子,别管他。”贺眠坐了一天的马车,这时候的确有些困倦,打了个哈欠坐下来陪贺父说会话。
她扭头看翠螺往衣柜里挂衣服,总觉得有身水绿色的秋服有些眼熟,今个芽芽穿的好像也是这个颜色。
“您刚才说芽芽什么事儿?”贺眠倒了杯水递到唇边,太烫了,就端着吹了吹,侧身看着贺父。
贺父本来不想说这些糟心事的,可贺母不在府里,贺眠是他最亲近的女儿,出了事他总得跟人说说才好受。
这些日子他一直憋着,既不好跟芽儿说,免得惹他难受,更不想跟徐氏说,谁知道他现在的好心是不是装的。
如今好不容易贺眠回来了,贺父就一骨碌的把事情跟她倒出来,说到邹氏带了个女人要把芽儿骗走的时候,贺父更是后怕的哽咽出声,“虽说我不喜徐氏,可这事的确多亏了他,若不是他在,芽儿可就真被这些人给骗走了。”
光是想想这种可能,贺父都接受不了。要是芽儿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这辈子岂能过的安心。
贺眠听完愣在原地,手中茶杯什么时候倾斜的她都不知道,直到滚热的茶水流出来洒在她的大腿上,才烫的“艹”了一声,直接弹站起来!
“眠儿!”贺父惊呼一声,忙摸了摸水壶温度,立马“嘶”了声收回手吹了吹指尖,连忙让身后的贡眉去找烫伤膏过来。
这么热的水,贺眠身上穿的还是单薄的夏衫,可别烫出个好歹来。
“艹特么的!”贺眠弯腰拎着裤子上湿了的那块地方,没忍住骂了一句脏话!
热水不像是倒在了她腿上,更像是浇在她心里,烫的贺眠莫名暴躁难以平静,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有股想打人的冲动。
贡眉很快翻找出烫伤膏,贺眠跟翠螺去屏风后面换裤子涂药。
不严重,就是大腿腿面红了一片,连水泡都没起,但火辣辣的疼,哪怕抹了烫伤膏,贺眠的脸色也没有好看多少。
贺父心疼坏了,“多大的人了,喝个水怎么还能烫着。”
知道没烫出泡来,倒是多多少少的松了口气,“多抹两回药,明个就该好了。”
贺眠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想起什么,眨巴两下眼睛跟贺父说,“爹,要不我明天在家再休息一天吧?今个太累了,又烫了腿,万一明天再不能走路可怎么办,还是先在家观察观察才能放心。”
就那么点半热的水浇了一下,明天就好了,怎么可能连路都走不了?这要是换成贺母,早就板着脸拒绝了,她看贺眠分明就是想耍滑头赖在家里偷懒。
但贺父并非贺母,拿贺眠当成身上的肉,看见她烫的脸色难看心早就疼死了,“那就不去,天大的事儿都没有你的身体重要。明个要是还疼,就找大夫过来看看。”
贺眠这才笑了下,“没事没事,爹你放心,现在抹了药好受多了。”
她还站起来走了两圈,影响的确不大。
被这事一闹,贺父刚才的难受情绪倒是一下子散了,摆摆手,“行,没事爹爹也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送走贺父后,贺眠眯着眼睛坐下招手让翠螺过来,“你去打听打听我爹说的那事,”她顿了顿,轻声说,“再问问林家庄怎么走。”
听刚才的语气,那事显然吓到了贺父,要是仔细问他,以贺父的性子指不定又要哭个一场。
贺眠现在有些烦躁,怕自己没耐心安慰他,索性先把贺父哄走,自己去打听。
翠螺知道她心里有火,事情办的很快,毕竟那天闹的很大,基本所有府人都站在门内看的清清楚楚,多问几个,就把事情的原貌拼凑出来了。
就跟贺父说的那样,邹氏跟个泼夫一样上门来闹,还带了个女人,叫陈三,三十多岁目光猥琐长相很凶,眼珠子滴溜溜的往林芽身上看。
翠螺说这事的时候气的跺脚攥拳,“林芽少爷他那后爹,就为了二十两银子,差点把他卖出去!”
好家伙,那哪里是嫁儿子?明码标价,那分明就是卖儿子!
贺眠气笑了,捂着胸口深呼吸,自己才离开几天,芽芽差点被人给卖了!
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干,就想先打断邹氏的腿,然后再把他嫁给陈三。
邹氏不是说年龄大点会疼人吗,那就让他跟陈三去过他的绝美爱情,这辈子谁特么要是敢拆散她们,自己弄死谁!
贺眠从没觉得像今天这样生气过,都想连夜杀到林家把邹氏就地拍卖了!
翠螺也是满肚子的脏话,憋的胸腔难受,“我跟那个家丁打听过了,她说林家现在全家都搬走了,不知道去了哪儿。”
林家妻夫跑了,倒是那个打夫郎的陈三还在!
“主子,您说说傍晚盯着咱们府门口看的人会不会就是陈三?”翠螺脑子灵光一现,“那个人也三十多岁,长得很凶。”
她会不会是还不死心,偷偷来看林芽少爷的?
这话翠螺到底没敢说出来,因为主子的表情已经扭曲的像要杀人了。
贺眠揉了揉难受的胸口,没说话。
夜里躺在床上,贺眠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这人特别护短,哪怕贺盼被外人欺负了都不行,更别提林芽了。
那是她的芽芽啊,是她从原书中被简单的一笔带过养到现在健健康康的芽芽啊。她疼他,可不是留给别人作践的。
第二天一早,贺眠就借口称睡懒觉养腿伤闭门不出。林芽疑惑的过来看了两趟,见她的确躺在床上还睡着,这才先跟贺盼一起回书院。
他心有疑惑,但知道贺眠有自己的主意,也就没再多问。
送两人回去的马车从贺府门口缓缓离开。
而本来卧病在床养腿的贺眠早已穿戴整齐,现在正带着翠螺跟一个家丁蹲在街上拐角处,眯起眼睛看着前面的女人。
翠螺一眼就认出来前面的是昨天那人,她连衣服都没换。家丁也说那就是陈三!
陈三站在贺府斜对面,眼睛贪婪的看着被绿雪扶上马车的林芽。
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这人就是她的了!
别说二十两银子,只要贺府愿意松口,两百两银子自己都愿意去偷去抢去借!
贵公子身娇肉细的,跟自己家那个早死的贱蹄子一点都不一样。要是鞭子抽打上去,肯定是红痕开在雪肤上,光想想她都激动的指尖发颤。
越想陈三越舍不得放下,这些天总是忍不住的盯着贺府门口看。
万一,万一他落单了呢?
陈三两条腿自然追不上四个轱辘的马车,跟了一段距离,这才愤恨的朝车子离开的方向啐了口唾沫。她看林芽看的太过于专注,以至于根本没发现自己被人跟了一路。
贺眠啃着手里的脆桃,咬的嘎巴响,眸光幽深。
既然没跟错人,那就好办了。
陈三是个不务正业的人,手里那点家底都是以前夫郎还在时积攒下来的,说要留给十岁的女儿,供她好好读书留她娶夫郎。
可看陈三的意思,这点银子分明就没想着用在女儿身上,每日更是对她非打即骂顿顿呵斥侮辱。
至于读书?
读什么书,她去读书了,家里的活儿谁干?
陈三在外面喝了顿花酒,天色擦黑才乐悠悠的哼着艳曲摇摇晃晃的回家。
贺眠两只手背在身后,左手掂着掌心里的鞭子,右手握住左手手腕,带着翠螺跟家丁,三人不远不近的,慢吞吞的跟在陈三后面。
等快到巷子口了,贺眠才示意翠螺上前,“过去问问,她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好歹是新时期的接班人,考了功名的秀才,哪有上来就动粗的,怎么着也得给她个选择麻袋颜色的机会。
翠螺激动的小跑上前,伸手拍了拍的陈三的肩膀,语气像是问她晚上吃了什么一样,“我家主子让我问问你,想要胳膊还是想要腿?”
“你谁啊?你家主子又是谁?”陈三晚上喝的太多,说话都有点大舌头,一挥手打掉翠螺的胳膊,没好气的说,“滚,别惹老娘!”
这话几乎刚说完,眼前猛的就是一黑,整个人都被兜罩在麻袋里面。
她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就被人迎面用力一推,倒退着踉跄两步倒在地上。
“谁,谁要害我!”陈三在麻袋里胡乱挣扎,跟只乱拱的猪一样不得章法。
“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可知道我是——嘶!”陈三装逼的话才说了一半,贺眠一脚就踹了上去。
“我打的就是你!”
她贺眠打人,打就打了,从来不挑日子,只挑人!
贺-腿被烫伤走不了路-眠,对着地上胡乱动弹的麻袋一连踹了好几脚都没觉得解气。
光想想是这么个玩意肖想着芽芽,她都觉得恶心!
贺眠一身的火气,正找不到发泄口呢,就听陈三粗声大骂,“你可知道我是谁!我大姐在衙门当差,你要是惹了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就是为何陈三能耀武扬威甚至打夫郎还没事的原因。
“那是挺厉害的,你万一回头要是去告状可怎么办呢?”贺眠翻了个白眼,语气惊慌。
陈三立马抖落起来,手撑着眼前的麻袋,“害怕了吧,那还不赶紧放了我!不然我把你们全都送大牢里!”
“是啊,怕死了呢。”贺眠蹲下来,脚就踩在陈三胸口上,冷笑着,轻描淡写的说,“既然这样,不如灭口算了,死人可不会说话。”
陈三总觉得有东西抵在了自己脖子上,吓的她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整个人都哆嗦起来,强撑着发抖的音调说,“你、你敢!”
贺眠用手里的鞭子柄敲了敲陈三的脑袋,“我胆小,的确不敢杀人。但打麻袋总没错吧?我怎么能知道麻袋里装的是人还是猪。”
那么大的一个麻袋在面前动来动去,她就上前踹了两脚而已。如果有人问起来,那肯定是麻袋先动的手啊!她就只动了脚。
陈三,“……”
陈三耍横这么多年,还是头回听到能把打人杀人说的这么不讲道理又理直气壮的人!
贺眠站起来,一鞭子抽在麻袋上,麻袋瞬间发出杀猪的声音。
听说陈三就喜欢这玩意,家里还挂着好些。贺眠今天特意让翠螺从马厩拿了一个,让她好好感受感受。
陈三疼的在地上乱扭动,腿四处乱蹬,嚷着说,“你再打我一下试试!我跟你拼了!”
“唰——”的下,又一鞭子落下来,杀猪声再次响起。
试试就逝世!
贺眠明显只听见了陈三的前半句话,还纳闷的跟翠螺说,“像她这种要求,我这辈子还是头回听到。”
不满足都不行。
第47章
莲花县治安是真的不差,几乎贺眠前脚打完人刚走,后脚陈三就被寻城的衙役发现送去医馆,就这么巧。
第二日,整个莲花县的人都知道陈三被人套麻袋打了,叫的跟杀猪一样。
“听说刚打的时候就知道了,毕竟叫的那么大声,但一听动静是陈三,衙役就犹豫了,毕竟谁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
“怎么没打死她呢!你看看她夫郎死的时候……哎,就可怜她家女儿了。”
“我看这次倒好,陈三断了腿,也不知道得养多久,以后肯定不能再打她女儿了,不仅不打她,还得指望她养着呢。”
“我要是她女儿,这个时候就把值钱的东西收拾收拾投奔亲戚去。之前她那姨母看不下去要把她接走,是陈三死活拦着不让,这次干脆直接走,就让陈三自生自灭算了。”
茶楼饭馆但凡有人的地方,都在议论这事。陈三是什么德行她们可都太清楚了,要是懒点也没事,但她爱动手,不是打夫郎就是打孩子。
听说前段时间她收拾屋子说要娶新夫郎了,可把大家吓的不轻,不知道是谁家的可怜孩子要嫁过来受这活罪。
要是实在走投无路,有人宁愿含泪把儿子送花楼里都不愿意嫁给陈三,好歹送花楼里还能有条活路,嫁给陈三那就是死路一条。
正因为陈三挨打大快人心,昨晚衙役就守在不远处,只要没闹出人命,她们就不打算过去。
所以打人者打完人直接就离开了。
虽说陈三罪有应得,但这事到底发生在莲花县,白县令作为县令不能不管。她就发了张通缉令,说缉拿打人者,还写了赏银。
这怎么能行呢?要是打的是寻常百姓,那该追拿,但陈三可是祸害!
有年龄大的,哆哆嗦嗦的拄着拐杖过来,“让我看看是哪个没良心的为了点碎银子敢去衙门提供消息。”
大家凑过来一看,全都笑了。
上头是写了赏银,可仔细一看
嚯!赏银整整三文!
太多了。
想来白县令也烦陈三烦的紧,但陈三作大恶的证据拿不到,而作小恶则是进去关两天又能放出来,关关放放的,属实气人。
这回倒是好了,她腿断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哪怕被她女儿好好养着,陈三也得等年后才能痊愈,若是不好好养着……
大家心知肚明。
那陈三可能一辈子都得消消停停的躺在床上了,有什么脾气,都跟床板发去吧!
至于陈三嘴里那个在衙门当差的大姐,早些年犯事的时候就被白县令给罚上一顿赶走了。
她昨个就是故意说来唬人的。要是个胆小的没准还真有所顾忌。
白县令笑笑,让人把自己手里的信送去贺府,交给贺府嫡长女贺眠。
要她说,这也是个有趣的孩子,她真是喜欢的紧,可惜殷殷不愿意,否则能成为一家人多好。
清早贺府里,贺父一早听贡眉说陈三被人打了的时候,又惊又喜。
真是活该!
陈三那天眼睛恨不得黏在芽儿身上,可把他给恶心坏了。可惜当时光想着邹氏,倒是把她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