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也关切的看着邹氏,“就是就是,若是重病,我这儿倒是有个厉害的大夫可以推荐给哥哥呢。”
林母当然没生病,这就是邹氏拿来逼林芽回去的借口。
“林芽你就跟你爹回去吧,赖在人家贺府算怎么回事?”陈三自从林芽出来后,眼睛就没舍得从他身上离开过,心急的说道,“你怎么这么不孝顺!”
莫说二十两银子,长得这么好看,就是三十两也值!
“你又是谁?”贺父皱皱眉,挡住她的视线。
徐氏一早就想问了,这个陌生女人一直站在邹氏旁边偷偷看林芽,肯定有问题。
他看邹氏说不出林母到底是什么病,心里顿时了然,左右不过是想找个借口骗林芽回去。
再看看这个女人,目光猥琐,眉宇间带有戾气,不提面由心生,但看她那肆意打量林芽的视线就让人觉得不舒服。
徐氏左右一联系,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他气的不行,自己看中的人,岂是他邹氏能够算计的?当自己是死的吗?没了林芽,让他再去哪儿找那么合适的人!
“对啊,你又是谁?”徐氏说话的时候,单手背在身后朝汀溪摆了摆。
汀溪立马会意,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离开众人视线后,拔腿就往府里跑。
“我……我是林家的邻居!正好顺路送邹氏过来。”陈三瞬间找了个借口,越说越理直气壮,“林芽他娘病了,要接他回去,你们怎么不放他走?”
“就是,林芽你娘想你了,跟我回去见见她,”邹氏眼睛转动,大声嚷着,“你要是实在舍不得贺府的好日子,那就看一眼你娘再回来,我们总不会耽误你享福的。”
贺府的地理位置本就很好,出门就是热闹的街市,平时门前也有人路过,这会儿看见门口聚了一群人,连贺父跟徐氏都出来了,没忍住停下来看热闹。
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三个。这么会的功夫已经站了十来人了,听见邹氏这么一喊,不由小声议论起来。
“贺府今个怎么回事啊?主君跟侧室都出来了,连林芽少爷也出来了。”
“不知道,好像是林家来人接林芽少爷回去的,听说他娘病了。”
“那是该回去,毕竟亲娘生病了,天大的事儿都没这事大。”
邹氏心里得意,越发卖惨,“你娘病的厉害,迷迷糊糊的叫着你的名字。”
他掏出巾帕,摁了摁眼角并不存在的泪。
林芽眼皮跳动,松开贺父的手立马上前关切的扶住邹氏的小臂,声音也不小,红着眼眶问,“邹叔,我娘到底是什么病?您怎么连个大夫都不给她请呢,虽说您是续弦,可母亲待您极好,哪怕我们娘俩节衣缩食,都没少给您半分聘礼,你总不至于连看大夫的钱都不舍得出。”
他咬咬唇,将头上便宜的簪子拔下来,眼里含泪,“芽儿虽然没银子,但也不能不管母亲。实在不行,就把这个当了吧,先给母亲请大夫才是正事。”
瞧瞧,多孝顺的孩子。
“就是,生病了不请大夫请儿子有什么用?”
“原来是个续弦啊,怪不得那么年轻。”
“林芽少爷果真孝顺,连唯一的簪子都拔了,再看看那后爹,手上还戴着镯子呢,啧啧。”
这语气,耐人寻味。
邹氏万万没想到林芽会这么说,一时间脸憋的通红,心里火气噌噌上涌,“谁说我没请大夫了,你娘是想你想病的。”
“当真?”林芽颇为惊诧,脸上是又惊又喜,“芽儿虽是捡来的,但没想到母亲竟然这般疼我,生病的时候想的不是两个妹妹,而是芽儿。”
林芽少爷是捡来的?!
家里还有两个妹妹?!
再看看邹氏的模样,众人觉得联想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将心比心,如果换成自己,一个是亲生骨肉,一个是捡来的儿子,生病的时候肯定是更想看见前面那个啊。
林芽像是颇为感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母亲心里果然还是有芽儿的,尽管她平时忙,家里又多了两个妹妹,顾不上芽儿是否冷暖饥饱,但母亲到底还是疼芽儿的。”
要是真疼你,怎么可能顾不上你的冷暖饥饱?
还不是娶了后爹自己就成了后娘吗,你没听他说,家里多了两个妹妹呢,哪里还在乎你这个捡来的儿子。
邹氏被他说的眼皮突突跳,心里火气一阵高过一阵,也不想多说其他的,伸手握住林芽的手腕就要往外走。
徐氏立马拦住他,“哥哥慢着,我也不是不让你把芽儿带走,实在是他还病着,回头过了病气给林家主,岂不是病上加病?不如先请个大夫回去看看,若是这银子您不舍得出,那就让我们贺府来出,总不能让你们林家穷到干出卖儿子的事情。”
卖儿子。
邹氏脸色霎时一变,因为心虚,本能的朝陈三看过去。
徐氏本就是想炸炸他,如今撇见他的动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徐氏眸光闪了闪,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打了个哈哈说,“瞧我这张心直口快没遮没拦的嘴。”
有些事情林芽这个做儿子的不好说出口,但徐氏可以啊!
他行,他得上。
“哥哥别生气,我就那么随口一说,您可千万别往自己身上想啊。”徐氏声音扬起,生怕在场的人里面有耳背的听不见,吐字特别清晰,“哪怕芽儿不是林家主亲生的,哪怕林家主有两个亲生女儿,但哥哥您这个后爹肯定干不出卖儿子的事情来。”
刚才悄悄离开的汀溪已经回来了,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六个身强体壮的家丁,分成两排,一左一右站在门后。
邹氏脸色越发难看,手心发凉,显然是被徐氏戳破了心思。
徐氏跟林芽说,“芽儿,且跟他回去看看林家主,”他拍拍手,六个家丁齐齐从门后出来,“路途远,徐叔也派人送你回去。”
邹氏抬头就对上那些家丁的脸,顿时吓的一哆嗦,立马松开了林芽的手腕。
这些人,个个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好惹。
“当儿子的,母亲病了自然是要照顾的。回去吧,什么时候你母亲病好了,你什么时候再回来。”徐氏跟林芽说完话后,笑盈盈的看向邹氏,“哥哥放心,这是我们贺府的打手,虽说拳头硬饭量大,但肯定不吃您家粮食,我们自己出钱吃饭。”
有这六个人跟着林芽,邹氏哪怕有天大的算盘都打不响。
邹氏要是真把这些人带回去,不但不能把林芽嫁出去,反而是招来麻烦!
“你娘病的也不是那么严重。”邹氏硬着头皮轻声说,“我回头给她请个大夫就是,你在贺府先住着,过段时间再回去看她也不迟。”
“母亲病了芽儿自然是要回去的,”林芽虽然不知道徐氏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这事明显对他有利,他自然顺势利用,“邹叔放心,芽儿这就收拾东西跟您回去。”
说着他就要转身进府。
他一动,那六个家丁也就跟着他动,明显是要贴身保护。
邹氏看的右眼皮疯狂跳动,心说这要是真跟着他回了林家,那林家可就永无宁日了。
原本邹氏想着林芽再有心机左右不过是个少年,杀鸡的力气都没有。到了家还不是乖乖任他摆布?到时候直接往轿子里一塞,转头就给陈三抬去。
但现在他带着身后的家丁,不仅有杀鸡的力气,他连拆房子的劲儿都有!
这要是被林芽知道自己将要嫁给陈三,岂不是要把林府闹个底朝天?回头他上下嘴皮子一碰,外人都再向着他,自己这个后爹可就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今个明显是不能把人带走了。
邹氏虽是胸口憋屈觉得可惜,但还是咬牙说道,“你身体弱,回去后万一你娘身上的病气再传给你多不好。而且徐氏也说你刚病好,就别折腾了。”
他绞尽脑汁说,“等她好了,我让她亲自来接你。”
徐氏不满了,目露谴责的看向邹氏,“这怎么说接芽儿回家的人是哥哥,说不接芽儿回家的人也是哥哥?所有话都被您说了,你让芽儿这个当儿子的多难做。”
陈三一直在旁边等着,就等林芽被接回家。可这会儿眼见局势不对,林芽怕是回不去了,顿时着急起来,压低声音跟邹氏说,“我瞧着林芽挺满意的,你赶紧的。”
“我跟你说,我要是娶不到他,你就得把银子还我!”
她总不能亏了本。
邹氏狠狠的剜了陈三一眼,心脏气的生疼。
底下的路人一直也在议论,随着人越来越多,有个路人突然扬声“咦——”了一下,盯着旁边的陈三看,指着她说,“这不是卖菜的陈三吗?你在这儿搅合什么?”
她跟左右人说,“这是陈三,我认识她,前两天她还跟我吹嘘,说马上就要娶个年轻漂亮的夫郎进门了,特意把家里都收拾了一遍呢。”
“她都三十岁了,女儿今年十岁,怎么可能有年轻漂亮的小公子看上她,我们都说她是做梦呢。”
“更何况她打夫郎,下手还狠,谁家父亲愿意把儿子嫁给她?”
原本站在邹氏身后的陈三瞬间成了众人的焦点。
她要娶的,该不会是
众人视线转动,看向林芽,顿时倒吸了口凉气。
怪不得邹氏前后口径不一致,原来是打着卖儿子的主意!
众人看向林芽,可怜的林芽少爷,脸色吓的苍白,听说这段时间还病着,没想到病刚好又被后爹给算计了一回,可想心得多凉啊。
林芽微微咬唇,眼泪泫然欲泣,难以置信的看向邹氏,“这是假的对不对邹叔?芽儿在家的时候,从不敢奢求您跟母亲能像疼妹妹一样疼芽儿,但您也不能,不能这样啊,您要是缺钱,您跟芽儿说,芽儿不吃不喝去借都行,您不能卖了芽儿啊。”
贺父早已气的不轻,把浑身发抖的林芽抱在怀里,那眼神恨不得吃了邹氏。
他今天算是吃了嘴笨的亏了,满肚子的脏话骂不出来,还把自己气的不轻。
邹氏目光心虚,但心里火气正旺,攥紧拳头嘴硬,“谁说要把你嫁给她了?陈三要娶谁我可不知道!”
底下有人直接喊出声,“你们两家离的那么远,你要是不知道,她怎么跟着你一起来了?”
“想卖儿子就直说!”
“天底下怎么有那么狠心的人!”
邹氏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不停的扇巴掌,难堪的无地自容。
他心底的火气彻底喷发出来,终于受够了,大声嚷道,“我怎么对不起他了!我供他吃供他穿,还给他说个人家,哪里对不起他了!”
“陈三怎么了,她好歹有谋生的手段,就年龄大了点而已,年龄大还会疼人呢,我哪里心狠了!我要是狠心,我就直接把他卖花楼里去了!”邹氏终于痛快了,瞪向林芽,语气强硬,“我是你爹,你就得听我的!”
“啪——!”的一下,清脆的巴掌声扇在邹氏脸上,打断他的话。
邹氏的声音就像是被剪子咔嚓一声剪断,戛然而止。
这一巴掌用了十成的力气,震的贺父手心发麻,他把林芽护在身后,抖着手,指向邹氏,“滚!”
这是贺父这辈子头回跟人动手,以前徐氏再怎么作妖他都没想过打人,今天可见是气狠了。
邹氏捂着脸,红着眼怔怔的扭头看向贺父,缓过神后扑过去就要跟他撕扯,“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贺父吓的往后一退,把林芽抱在怀里。徐氏反应迅速,立马让人把邹氏拦住,没让他碰到贺父。
邹氏被家丁一左一右架着两条胳膊,嘴里破口大骂,说的特别难听,什么贺府仗势欺人扣押别人的儿子,什么当儿子的不管亲娘死活贪图富贵不孝顺。
他就是仗着贺母不在府里才敢这么放肆,左右贺父不管事,徐氏是侧室,他这个后爹闹的理直气壮。
徐氏上前两步,抬手就把巴掌甩在邹氏脸上。
干脆利落,声音响亮。
徐氏是真觉得邹氏恶心,自己再坏心眼也没想过把林芽嫁给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更何况她还打夫郎。
这都不是人干的事儿!
一巴掌打完不过瘾,他又反过来抽了一巴掌。
什么时候邹氏不骂了,什么时候徐氏才甩甩胳膊收回手。
他冷声呵斥,“这是贺府门口,岂容你放肆!”
“你口口声声说你是芽儿他爹,你养过他还是抱过他!”徐氏吼完又掏出巾帕擦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语气一转,说道:“可怜芽儿在林家没人疼爱,这才被主君哥哥接回贺府。大家是没看见,他刚来的时候瘦的皮包骨头啊。”
“林家究竟穷成什么样?饿完儿子不算还要卖他?这要是实在揭不开锅喂你两个亲生女儿,那你说个价钱,我们贺府给了!”徐氏边说边嘤嘤,好像挨打受委屈的人不是邹氏是他一样。
“芽儿姓林,林家主自然能左右他的亲事,但凡今天林家主站在这儿当着大家的面,说把芽儿嫁给打夫郎的陈三,我们贺府绝无二话!”徐氏“哭诉”道:“可怜芽儿自从来了贺府后还想着你们什么时候接他回去,好不容易把你们盼来了,结果竟是要卖了他!”
徐氏掏出巾帕擦眼泪,“但凡是个人他都干不出这种畜生事!”
底下瞬间激愤起来,从自家菜篮子掏出菜帮子就往邹氏身上砸。
“不是东西!”
“陈三百般的好,怎么不见你嫁给她!”
见过心狠的,没见过还有心狠成这样的。要是不喜欢林芽直接把他扔在贺府就是,何必接回去呢?还不就是为了钱吗,亏得邹氏一口一个为他好,真为他好,能找陈三这样的?
邹氏胳膊被人架着也没法躲闪,脸又红又白。
有人看见旁边的陈三想跑,还扬声提醒,“快快快,她跑了!”
贺府家丁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把人摁在地上。
陈三跟个趴在地上的王八一样,硬是昂着脖子扭头朝后叫喊道,“跟我没关系,是邹氏先联系我的啊,说要把儿子卖给我,一共二十两银子,先给十两,剩下的回头再给。他还说今天前脚把人带回去,后脚就送我府上。”
邹氏立马朝她的方向啐了一口,厉声道,“你闭嘴!还不是你好色,这才跟我一起来!”
要不是她被认出来,能有现在这些事吗?
两人真是狗咬狗。
徐氏看差不多了,从袖筒里掏出五十两银子拉开邹氏衣襟塞他怀里,“这些钱够了吧。”
他让家丁把邹氏跟陈三一起“送”回林家,再把这事说给林母听听。
看看这卖儿子的主意是妻夫两人商量的,还是邹氏自己定的。
邹氏疯了一样,扭动挣扎,“我不要银子!把我松开!我不要你们送我回去!”
真被人这么送回去,他以后还怎么有脸在林家村住下去!
听说要去林家村,有不少顺路的都自发说道,“我们一起去,她们万一有没说清楚的,我们跟着补充补充。”
毕竟贺府家丁长得五大三粗不像记性特别好的样子,她们准备跟过去复述复述今天这事。
后爹卖儿子卖的理直气壮,真是震惊全家,震惊全村啊。
徐氏感动的不行,先让贺父跟林芽进去,又让汀溪取来铜板果子发给门口的这些人。
笼络了一波人心,这才回府。
“我是怎么都想不到她能狠心成这样!”贺父捂着胸口坐在椅子上,骂的是林母,“我哥哥当初真是瞎了眼嫁给这种人!”
林芽站在旁边轻轻抚着贺父的后背,“没事的叔父,芽儿还有您呢。”
贺父今天的举动林芽着实没想到,懦弱的他竟然会为了自己抬手打人。
而且林芽对林母的心早就凉了,现在也没有任何波澜,刚才红着眼睛不过是做戏罢了。
林芽一直都知道以邹氏的性子肯定会来闹一通,到时候“孝”的帽子扣下来他倒是难办,没成想今日不仅贺父护着他,连徐氏都跟着帮了他一把。
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
林芽垂眸,眼眶发热,胸腔像是有温热暖流涓涓流过,温暖他早已冰凉的心。
自从爹爹去世后,他已经很久没被人疼过了,只有来了贺府,被贺眠随身带着,才算没受过一分委屈。
林芽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被贺府全家人齐齐护着。
不仅是叔父,还有平时不对付的徐氏。他们都挡在自己身前。
林芽忽然觉得,这里,才真真正正的是他的家。
徐氏抬脚进来,林芽抬眸看他,“芽儿谢谢徐叔。”
他朝徐氏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今天徐氏都没把他推出去。
“都是自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徐氏笑着伸手扶住林芽的手腕,对上他发红的眼睛,到底叹息一声,“你且放心,贺府就是你的家,妻主不在,但家里有我跟哥哥替你做主呢。”
徐氏看向贺父,头回对他微微改观。
也因为他刚才甩出去的一巴掌心有余悸。
亏得以前没抽在自己这细皮嫩肉的脸上啊。
“得了主君哥哥,别哭了,那一家子是什么人你不早该有数了吗。”
从年初把林芽接来的时候心里就该有底了。要是林母心里真有林芽这个儿子,也不至于这么长时间不管不问的。
徐氏宽慰他,“断了也好,以后少些麻烦。”
要说邹氏也是个蠢,何不笼络笼络林芽,至少面上也该做出疼爱他的样子来。
这样做人留一线,将来自己的两个女儿长大了,林芽哪怕碍于脸面也不会不管她们。
何必为了眼前的这点小钱闹成这样,彻底断了本就不浓厚的亲情。说到底还是不如自己目光长远。
徐氏跟林芽说,“你也别难过,回头那五十两银子还回来,就当给你傍身了,我就不要了。”
整整五十两啊!
光想想都肉疼,早知道就给三十了。
徐氏今天是故意给的那五十两银子。他就是要恶心林母。
哪个当家的不要脸面?他非要让人亲自“送”邹氏回家,不管今天卖儿子这事林母知不知情,自己都要让她难堪!
如徐氏所猜,中午家丁回来的时候,手里就拎了个包袱。
她跟徐氏和贺父回话,“林家主知道这事后气极了。”
林母真没想到邹氏说的给林芽找个人家,找的是陈三。
陈三什么名声邹氏不知道吗?!
两口子当着众人的面吵的厉害,邹氏坐在地上哭,说他这个后爹当得憋屈,林芽白眼狼,林母不向着他,他不如抱着双胞胎女儿投河死了!
林母也气,指着他问,你嫁进来的时候不知道我有儿子吗?你心甘情愿嫁给我的,现在又说后悔!
骂到最后,林母顶着全村人的目光,差点跟邹氏和离,他这才慌了,哭着说自己多么不容易。
林母又生气又心软,仰头看天,抬手捂脸,也是痛苦。
最后她决定从林家村搬走。她们家这个名声,在这儿是真的住不下去了。
林母让家丁把银子给徐氏带回来,还带了一个包袱,说交给贺父。
家丁把东西递过去,“林家主说以后林芽少爷的事情全由您做主,她没脸见林芽少爷也没脸再管。”
林芽休息去了,此时不在正厅。
贺父狐疑的接过包袱,跟徐氏一起打开看了眼,才发现里头装的是衣物。
看起来像是三四岁小孩子穿的,面料什么的都是极好的,就连小短靴上都是用金丝绣的边,还各缝了颗大拇指盖那么大的纯色珍珠。
这一套衣物拿去当铺当了,估计能当个五六百两银子。
“这是谁的?为什么林母要把这个送给芽儿?”徐氏疑惑的看向贺父。
贺父顿时明白这是芽儿小时候的衣服。
他被捡到的时候,穿的应该就是这身。
看样子芽儿的亲生母父应该非官既商,毕竟寻常人家根本穿不起这样的衣服。
贺父没告诉徐氏,徐氏虽好奇的紧,可看着贺父的右手,面色讪讪的,也不敢多问。
贺父目露犹豫,最终还是没把这个包袱拿给林芽,而是先收了起来,准备等贺母回来后再说。
下午裁缝铺子的人可算来了,徐氏张罗着把林芽叫出来,高兴的不行,“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值得做两身新衣服庆祝庆祝。”
贺眠马上就要回家了,再不做新衣服可就赶不上穿了!
第44章
贺眠她们一行人从省城离开的时候,莲儿特意乔装出来送她们。他披着斗篷站在长亭外,等车马过来才上前。
“今日一别,许是今生无缘了。”莲儿眼睫落下,像是掩去离愁别绪,再抬头时,脸上又重新挂上笑容,“不说这些,莲儿在此希望各位都能金榜题名。”
他手里捏着两个荷包,显然是亲手绣的,不知道要送给谁。
季九她们瞬间激动起来,荷包她们可能不稀罕,但漂亮男子送来的荷包那就不一样了。
这是对自己魅力的一种肯定,是面子!
女人谁不好面子?更何况还是在那么多同窗面前。
沈蓉笙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莲儿公子要多多保重,我们以后有机会会过来看望你的。”
莲儿脸上飞过一抹绯红,低头将手里荷包递给她,“莲儿手笨,希望女郎别嫌弃。”
周围瞬间响起一阵揶揄起哄的声音。
昨晚正是沈蓉笙让出身旁位置,让莲儿与她同坐。
有贺眠在前面对比着,这时候是个女人莲儿都会觉得比贺眠更懂怜香惜玉,所以荷包送给沈蓉笙大家并不意外。
那还剩一个呢。
昨晚凡是跟莲儿说过话的全都激动起来,觉得十有八九就是自己了。尤其是季九,连接荷包时应该说什么话都想好了。
莲儿朝几人看过来,就在季九以为他要走过来的时候,谁成想他一扭头突然看向了贺眠。
季九,“?”
贺眠,“??”
贺眠看戏似的坐在马车前面的横木上,荡着两条腿,想的全是女主不愧是女主,空调暖风吹遍天下,连出来考个乡试都能得到花魁的青睐。
她本来是吃瓜,谁知道莲儿眼眸一转朝她看过来了。
贺眠跟他对视瞬间,随后扭头疑惑的往自己身后看去。
后面空无一人。
莲儿走过来,站在她面前,对上贺眠错愕的表情,眸中闪过兴味,柔声说,“莲儿祝女郎金榜题名。”
说着把荷包递了过去。
季九的眼睛瞪的都快掉下来了!
这个荷包要是送给李绫或者别人,她都能理解,可是怎么会送给贺眠?
其实莲儿有他自己的想法。
今日这一群人里面,他最为看好的就是沈蓉笙跟李绫。
他在花楼阅人无数,打眼瞧过便知道这两人谈吐不俗,许是能考中举人。
每回乡试,莲儿都要送出去那么三五个荷包,万一对方中了,能想着他最好,若是想不到他,那也不亏。
几文钱的荷包送出去,便能说自己认识举人,这买卖多划算。
而跟李绫比起来,沈蓉笙明显更多情些。
心软温柔的女人最不懂得拒绝了,莲儿这才毫不犹豫的把第一个荷包送给她,料想她肯定会接受。
沈蓉笙果不其然收下荷包,神色局促的跟他说,“承蒙莲儿公子厚爱,蓉笙不胜荣幸。”
只要她没拒绝,那第二个荷包就好送多了。
莲儿本来是打算送给李绫或者季九的,可一扭头就对上贺眠的眼睛。
说实话,她这张皮囊长得委实好看,站在一群人里面哪怕不说话都能让人第一个注意到。
……当然了,也只有她不说话的时候能有这个感觉。
贺眠怔怔的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粉色荷包,愣在原地,显然是连她本人都没想过还能收到这东西。
莲儿就是故意的,越难拿下的女人,对他越有挑战性。
莲儿作为花楼里的花魁,还从来没有在哪个女人面前翻过车,唯独昨天被人拒绝颜面扫地,心里怎么都过不去这个坎儿!
本来稳妥起见,他不该招惹贺眠的,可莲儿就不信这个邪了,还想再试试。
贺眠撑着横木从马车上跳下来,两只手拍了怕掌心的土。
季九嫉妒的差点啃手指,瞧瞧贺眠那德行,昨个还对人爱搭不理,今个看见荷包眼睛都直了。
呵,女人。
莲儿瞧着贺眠的动作,眉宇中闪过一抹短暂的得意,随后又觉得有些无趣。
顶着众人炽热的目光,贺眠从袖筒里也掏出一个荷包。
比莲儿的更大,更漂亮,更沉甸甸的。
这是要跟莲儿互换荷包吗?
莲儿也是这般想的,心里微动,面上却摇头说,“莲儿不要女郎的荷包。”
谁说给你了?
贺眠闻言疑惑的抬眸看他,语气平淡,“你想多了。”
她扯开袋子,指着莲儿手里的荷包,问,“多少钱?”
花魁给女主送荷包是情分,跟自己有个屁的情分,该掏钱还是得掏钱。
想来花楼生意也是一般,连带着花魁还要兼职副业。
贺眠打量了一下,就他手里这种材质的,最多五文钱,再多就不要了。
原本好好的暧昧气氛,瞬间成了荷包零售现场。
莲儿,“……”
莲儿攥紧手里的荷包,右眼皮疯狂抽动,胸口憋的生疼。
看着要给钱的贺眠,跟僵在原地的莲儿,一时间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住了。
沈蓉笙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荷包,觉得这东西拿着比刚才还烫手。
贺眠掏银子了,她是不是也得掏?
见气氛实在尴尬,季九憋着笑跟李绫一起过来打圆场,“莲儿公子别生气别生气,这个送给我好吗?我正巧缺一个荷包。”
虽说有季九解围,莲儿走的时候脸色依旧是铁青的。
季九将荷包递给身后小厮,没忍住笑出声,伸手朝着贺眠的胳膊轻轻捶了一拳,“真有你的!”
为了拒绝别人的荷包,连给钱这种招都能想出来。
贺眠两眼茫然,季九见她目露不解,笑着爬上马车。
如果说女人的最高境界是美人坐怀不乱,那贺眠就更厉害了,她是美人还没坐怀呢,就先嫌弃别人太重会坐麻她的腿,根本不给美人近身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