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好事啊。”贺父眉眼舒展,“我昨个还跟眠儿说这事呢,谁知道今天陈三就遭了报应,可见上天有眼。”
贺父说完这话抿了口茶,忽然觉得有点巧。
怎么之前陈三不出事,昨天他刚跟眠儿说完这事她就被人打了呢?
再想想号称腿被烫伤留在家里没去书院的贺眠,贺父手一抖,茶盏差点掉在地上。
他惊的站起来,心说这人该不会是眠儿带人打的吧!
贺父想到这种可能,立马往贺眠院子里去。
贡眉跟在旁边轻声劝他,“主君别急,哪怕这人是眠主子打的也无妨,陈三那等恶人,就该狠狠的打她一顿!”
“我哪里是担心陈三,我担心的是眠儿。”贺父眉头紧蹙,满脸担忧,“眠儿何时干过这事?拳脚无眼,可别再伤着她自己。”
贡眉,“……”
贡眉沉默下来,他应不应该再提醒一遍主君,被打断腿躺在床上的人,其实是陈三?
贺父到的时候,贺眠正躺在床上看白县令让人送来的信,满天都是笑,扭头跟翠螺说,“咱们的白县令真是个好官。”
那当然了,莲花县能有今天,白县令功不可没。
翠螺骄傲的挺起胸膛,与有荣焉。
她识字不多,好奇的看着贺眠手里的信,想知道上头说了什么。
“白县令信上说——”
白县令说,其实她早已猜到打人的人是谁了,只是鉴于陈三作恶多端,就不追究打人者了。虽说贺眠是间接的替大家做了“好事”,但怎么说都是私底下跟人动手,这种行为还是不提倡的。
最后白县令提醒贺眠,下回套人用的麻袋记得去街上现买,别从府里头直接拿,因为
上面贺府的标志特别明显!
那么大一个,她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
一看就是套麻袋的新手,连这点细节都不懂。
翠螺恍然,抬手挠了挠后脖颈,“我忘了。”
不仅麻袋是她从府中厨房里拿的,就连鞭子都是问马妇要的。当时太气了,又是头回干这事,所以没经验。
贺眠摆摆手,示意没事。既然白县令把信跟麻袋都送来,那这事也就算彻底了了。
她刚把信藏起来,贺父就敲门进来了。
他先是看了眼贺眠的腿,才开口问,“眠儿,腿还疼吗?”
不疼,就是有点累。
主要是好久没有这么大的运动量了。
贺眠一把握住大腿,表情痛苦,“目前还起不来床,估计得下午才能回书院了。”
她演技太差,贺父一眼就看穿了,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抬手隔着被子轻轻拍了下她的膝盖,“行了,跟爹爹还装什么。”
贺父笑,“打的好,陈三这种人既然衙门关不住,就该找人打她一顿才解气。”
贺眠见他知道了,也不瞒着,脸上表情垮下来,“我就是气不过。”
尤其是陈三还蹲在贺府门口视奸,打的什么主意可想而知。贺眠要不是实在下不了手,她都气的想把人直接弄死算了。
“爹爹知道,”贺父抬手拍拍贺眠的手背,“好孩子,爹爹知道你心疼芽儿。”
贺父觉得此时气氛正好,便让身边的贡眉跟翠螺往外走走,自己跟她说说心里话。
“其实我跟你娘也商量过,想着要不然就把芽儿留在咱家,许给你了。男子总是要嫁人的,与其嫁到外面不放心,担心他受委屈,不如嫁到自家来。”
贺父看见贺眠脸上的惊诧,柔声说,“这事我问过芽儿了,他对你有那个意思,现在爹爹就想问问你,你对芽儿呢?”
贺眠眼睛睁圆,满脑子想的都是,果然!除了她,所有人都知道芽芽喜欢她!连她娘都知道了!
她这个当事人,居然是最后一个……
贺眠往后一躺,靠在床头的枕头上,表情生无可恋。
见贺父看着自己,贺眠才说道,“我也不是不喜欢芽芽,只是,我一直对他是喜欢弟弟的那种喜欢,而且——”
芽芽才十四岁。
哪怕贺眠知道在这个世界,这个年龄是可以嫁人生子的了,贺眠依旧觉得林芽还小,至少比自己小。
“你跟芽儿就是我的手心和手背,都是肉,委屈哪个我都难受。”贺父笑,语气也算轻松,“你要是真不喜欢芽儿,不想娶他,我也不会勉强你,最多就是给他找个人家嫁了就是。”
提到要把林芽嫁人,贺眠又默默的坐了起来,手搓着被子,嘀嘀咕咕的,“芽芽还小,不急吧。”
“那是你不急,男子能有几年青春?不趁早嫁人,以后可就嫁不出去了。”贺父感叹,“这就是男子的命啊,前半生靠母亲,后半生靠妻主。嫁人就相当于第二次投胎,万一要是碰到陈三这样的妻主,也只能是芽儿命不好,男子啊,都是这样,熬熬这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可把贺眠吓得不轻。
芽芽又不是酱,熬什么熬!
万一嫁错人了,到底是这辈子过去了,还是芽芽过去了?
贺眠突然心里有点慌。
贺父还有什么不懂的,伸手拍拍贺眠的手背,见她抬头,对上她的眼睛说,“你好好想想,你对芽儿究竟真的只是姐弟之情,还是有些你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其他情感。”
“这事爹爹不逼你,但你总得自己想明白,别耽误了芽儿。”贺父起身,“我这个当爹爹的就只能说这么多了,剩下的看你俩了。”
贺父什么时候出去的贺眠都没在意,她呆坐在床上,想的全是芽芽嫁人了。
嫁的不好,她心疼。
嫁的好……
贺眠抬手摸了摸闷闷的胸腔,眨巴两下眼睛。
要不,再试试呢?
贺眠打定主意,中午就收拾东西直接回了书院。
自己要真对芽芽是姐弟之情,肯定对他的亲昵动作不会有任何波澜。
到时候自己就给他说门特别好特别好的特别好的人家,对方家世要比她好,长的要比她好,人要比她好,还要比她更体贴了解男子,这样自己才能放心。
鹿鸣书院很快就到了,贺眠直接跳下马车,看着站在门口台阶下出来接她的芽芽,眼里不自觉流露出笑意。
她脚步轻快,上前两步,点着自己的脸,说:
“芽芽,你快亲我一下试试。”
跟在贺眠身后,完全不知道她心路历程的翠螺,“?”
嗯嗯嗯???
我听到了什么东西!
第48章
贺眠站在林芽面前,垂眸看着他。
许是刚从马车上跳下来跑的有些急,贺眠听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的飞快。
林芽更是直接愣在原地,眨巴两下眼睛不确定的轻声问,“姐姐刚才说什么?”
他手指紧攥,屏住呼吸看向面前背光而站的贺眠,她食指点着脸颊,好像是说,让他亲一下。
林芽心里那只原本撞晕的小鹿摇晃脑袋清醒过来,重新用稚嫩圆润的角,轻轻蹭着他柔软的心尖。
“我说——”贺眠深呼吸平复心情,低头看着林芽惊诧明亮的眸子,心里痒痒的,刚要开口,后背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不疼,但很气!
好好的气氛就这么没了!
那东西砸完她就咕噜噜的滚到地上,贺眠低头看了眼,是个皮革球,颜色挺新的,上面就滚了一层泥土,看起来像是刚买的。
翠螺反应最快,见贺眠没事,捡起来球大声嚷问,“谁的!”
怎么蹴鞠也不知道挑地方,都砸到人了!
林芽顿时顾不得小鹿了,连忙绕到贺眠身后,小心轻拍她后背衣服上的泥土,语气担忧,“姐姐?”
“没事。”贺眠刚从翠螺手里接过球,就听见熟悉的脆铃声音响起,脑仁条件反射的疼。
“贺眠。”陈云孟从远处蹦蹦跳跳的跑过来,身后还跟着沈蓉笙。
贺眠还没说话呢,他倒是先嘟囔上了,“你怎么那么笨啊,这都躲不开。”
林芽眸光闪了闪,提醒他,“云孟哥哥,刚才你砸着姐姐了。”
“我知道啊,我跟她闹着玩的,谁知道她连这个都躲不掉。”陈云孟杏眼弯弯的看向贺眠,丝毫没觉得自己砸人这事做错了,两只手往身后一背,显得格外娇俏,“玩不玩蹴鞠,我新买的。”
原先的那个球被踢坏了,里面的米糠跑出来撒的到处都是,玩不了了。但陈云孟特别想玩,沈蓉笙今天就陪他出去买了个新的。
刚才远远看见贺府的马车朝书院的方向驶去,陈云孟眼睛转动,原本拿在手里的球突然往地上一放,小跑着踢着往前走。
等看见贺眠在跟林芽说话后,陈云孟咬咬唇,将皮球朝她后背踢了过去。
陈云孟跟李绫她们在一起蹴鞠多年,技术高超,方向跟力度都控制的特别好,所以并不觉得自己踢疼了贺眠。
他看向林芽,鼓了鼓脸颊,抬起下巴像是挑衅,“我踢的特别轻,又不疼,贺眠是个女人,才没那么娇弱呢。”
你看你心疼的。陈云孟偷偷翻了个白眼。
贺眠去考乡试期间,林芽也不来书院,说是生病了。但贺眠刚回来他这病就好了,怎么有那么巧的事情?
他说不定是跟贺眠去省城了,虽然李绫说没有这事,但陈云孟还是不太相信。尤其是林芽这次回来后整个人都长开了,比以前还好看!
真是太气人了。
自己这段时间也抽条张开了点,陈云孟原本还因为这事挺开心的,谁知道站在林芽身边,觉得瞬间就被比了下去。这让陈云孟还怎么高兴的起来?
林芽正要说什么,沈蓉笙刚好走到几人面前。
她先是朝贺眠跟林芽点头打过招呼,才笑着说,“我还担心球会丢呢,原来是被贺眠捡到了,真是太好了。”
“球不是姐姐捡到的,而是砸到姐姐了。”林芽微微皱眉看向陈云孟,“云孟哥哥连句道歉都没有吗?”
陈云孟顿时不高兴的朝贺眠说,“对不起好了吧,不就是被球轻轻砸了一下吗,你还是不是女人,怎么那么小气。”
好像林芽让他道歉,是损了贺眠脸面一样。
沈蓉笙熟练的当起她的和事佬,笑笑说,“云孟也不是故意的,既然没砸疼,那就算了吧,大家都是同窗,别伤了和气。”
贺眠这才抬眸看向沈蓉笙。
瞧瞧,这就是女主,多会替旁人大度,跟白殷殷不亏是知音。
旁边的翠螺听到这儿没忍住开口,“什么叫算了,感情砸的人是我家主子不是你!”
眼见着气氛僵硬起来。
贺眠突然转了下手里的球,侧眸看向陈云孟,“你之前不是要跟我比蹴鞠吗?”
陈云孟眼睛瞬间亮起来,自信的挺直腰背,“敢不敢?”
他蹴鞠可厉害了。
“好啊。”贺眠笑,掂了掂手里的球,“两人对两人怎么样?你跟沈蓉笙,我跟芽芽,如何?”
谁?林芽微怔,扭头望向贺眠,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云孟看看林芽,再看看贺眠,直接捂着肚子笑出声,“你确定?”
那这不是输定了吗。
就林芽那样,能像是会蹴鞠的人?
虽说沈蓉笙踢的也一般,但好歹是个能跑能跳的女人,在球场上肯定不会拖后腿。
“当然。”贺眠语气肯定,目光落在沈蓉笙身上,“我要跟你…们比一比。”
“好!一言为定。”陈云孟根本没注意到贺眠“你”字后面短暂的停顿,伸手要够她手里的球,“你说哪天比?”
“就下午。”踢个球,可还值当单独挑个日子。
贺眠避开陈云孟伸过来的手,稍微一用力,将球往他身后扔去,笑的痞气,“球是我捡到的,你要是想要就自己去捡。”
贺眠因为陈云孟是书中男主,忍他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整整八个月!
今天她突然就想试试一件事。
“你!”陈云孟气的跳脚,怕球滚远了,只能连忙去追。
贺眠对上沈蓉笙探究的视线,笑着拍拍掌心,跟旁边的林芽说,“走,芽芽,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她就想试试,男女主是不是永远不会输。
贺眠注意到了沈蓉笙落在自己背后的目光,但没理会。
只短短一个中午的时间,贺眠林芽要跟沈蓉笙陈云孟比蹴鞠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鹿鸣书院。
季九特别损,当即开了赌注,押贺眠赢的话,是一赔九。
贺盼攥着自己的钱袋子,站在桌子前特别犹豫挣扎,仿佛在做生死抉择。
出于姐妹情深,她肯定要押贺眠跟林芽这组,但出于理性,哪怕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沈蓉笙跟陈云孟这组肯定能赢。
好难啊。
生活为什么要对她这个才刚七岁的小胖子下手?
贺盼做出抉择的时候,眼里人全是泪,抖着手把银子放在写着贺眠名字的纸上。
买定离手的那一瞬间,贺盼仿佛看见那二两银子从自己面前飞走了,眼泪都落了下来。
这可是她这个月所有的零用钱。
表面看着是二两银子,实际上则是整整十八两。
十八两银子啊!
就这么没了,没了。
“输了你要赔我!”贺盼抹着眼泪扭头看向身后的贺眠。
姐妹之情深不深的倒是没什么,主要是贺眠手里惦着的戒尺看起来怪重的。
贺盼屁股隐隐作痛,底气不如刚才那么足了,缩着肩膀站在林芽身旁寻求庇护,“好歹,好歹得还我一两。”
“姐姐,芽儿的确不会蹴鞠。”林芽看着贺眠低头从钱袋子里掏出十两银子全压自己能赢,眼皮跳动,想劝她冷静行事。
“没事,你下午站在旁边看着我踢就行。”贺眠走过去把银子放在季九面前,撑着桌子,握着银子的手盖在自己的名字上,小声问她,“你押的谁?”
季九眼睛转动,笑的无害,“我这个坐庄的,怎么能下注呢。”
无利不起早,贺眠才不信她。
“跟你偷偷透漏一下,”季九见身边没人偷听,这才凑到贺眠耳朵边说,“我押的是你。”
敢一挑二,肯定有点东西。
季九拍拍贺眠的肩膀,“马上就一比十了,你可给我争气点,我娶夫的银子保不保得住全靠你了。要是保不住,对不起姐妹,以后我就跟你过了。”
“……”贺眠默默的离她远了些。
她还准备跟芽芽试试心意呢,可没有这个爱好!
其实贺眠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赢,因为这事说不准,要看天:——看男女主到底是不是书中不可变动的天命之人。
下午申时,所有学子全都围在球场周围,讲堂里空无一人。
这次的裁判是申夫子,她最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了。
而李绫负责数球,在比赛开始前,跟双方介绍规则。
蹴鞠分为白打跟筑球,而这次比的是筑球。
一块场地,中间立着三丈高的竹竿,上面有个风流眼,双方队员隔竿站立,比的是谁能在球不落地的情况下,踢过风流眼的次数更多。
林芽不会蹴鞠,场上只能靠贺眠自己,那就相当于她要用一个人的体力去接两个人的球。
“贺眠,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陈云孟穿着利落的白色束袖短打,挑衅的抬起下巴看向林芽,“毕竟你一对二,肯定输。”
贺眠挑眉,心说那可不一定,万一她拿的是女配逆袭剧本呢。
谁还不能有个梦想。
毕竟如果沈蓉笙真是命定的女主,那为何上次童试的案首会是自己?
李绫吹响手里的木哨,“双方各有三次落球的机会,三次之内,谁进球次数最多,谁赢。”
她看向旁边身穿黑色束袖短打的贺眠,担忧的皱皱眉。
“比赛,开始!”
第49章
球在谁那,由刚才的抽签结果决定。
林芽跟陈云孟两人去抽的签,林芽运气好,抽中了短签,所以现在球在贺眠这边。
几乎比赛刚开始,林芽就自觉的走到球场的最边缘,旁边就是观赛的贺盼跟季九。
他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只能尽力做到不给贺眠添乱。
“输了输了,肯定输定了。”贺盼哭丧着脸碎碎念,觉得贺眠颠的都不是球,而是她押的那二两银子。
“咻——”的下,银子跟球一起飞走了。
贺盼生无可恋,眼睛都不敢往球场上看。就贺眠那点球技,球不是撞着木板就是踢的太高从风流眼上飞过,怎么可能会中。
“中、中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全场突然哗然躁动。
季九倒抽了口凉气,骂了声爷爷的,高兴的拍大腿,“我就说她有点东西!”
贺盼这才慌忙看向李绫那边,这才发现属于贺眠的牌子上已经被人用炭笔先计了一个数。
刚才贺眠踢中了!
运,运气吧。
球从风流眼传过,落到对方区域,被陈云孟脚步轻盈的上前接住。他颠球玩的最好,都能玩出花来。
季九也说,“幸好贺眠没跟陈云孟比白打,不然肯定要输。”
白打炫的是球技跟花样,筑球拼的是体力跟准确度。说到底,陈云孟到底是个男子,体力肯定不如贺眠,只要她能比过沈蓉笙,这场比赛结果如何谁都说不准。
陈云孟两只胳膊抻开保持身体平衡,颠了几次球,感觉差不多了,才抬头朝风流眼看去。
他想证明自己比林芽优秀,让贺眠对自己刮目相看,所以全程忘了还有个队友,也没想着把脚上的球让给沈蓉笙。
说是二对二,实际上,目前场上就是个一对一。
林芽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过贺眠,薄唇抿紧,暗自为她加油鼓劲。
平日里的贺眠总是懒散的很,除了在练字上格外勤奋,林芽就没见她像旁人一样出去跑动过,哪怕上回放风筝,也是他下去放,她坐在麦垛上看。
这还是林芽头回看见贺眠身为女人在赛场上的爆发力以及干脆果断的抉择力。
陈云孟踢过来的球,被她迅速接过,中间没有任何颠球过程,直接转身飞起一脚,又给他踢了回去!
球朝风流眼飞过去,全场呼吸屏住。
这个难度,太大了。
颠球的过程就是为了找风流眼的最佳投球位置,像贺眠这样没有颠球直接就踢的,很少很少。
陈云孟明显也没反应过来,他根本没想到贺眠会这么踢,所以在看见球穿过风流眼的时候,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的上前接球,可是以他现在的位置已经来不及了。
但沈蓉笙却可以!
“沈蓉笙,接住它!”陈云孟朝她大喊。
球的冲劲很大,裹夹着风袭来。
沈蓉笙也是膝盖碰到球的那一瞬间才后悔自己跳起来接球的决定。
球砸在膝盖上,她那条腿突然又麻又疼,球咕噜噜的滚到地上,根本接不住。
全场欢呼声戛然而止,齐齐看向坐在地上的沈蓉笙。
林芽眼皮跳动,小跑过去,隔着竹竿关心的问,“没事吧?姐姐是第一次蹴鞠,完全没想到你会接不住。”
对啊,这可是贺眠第一次蹴鞠!
沈蓉笙居然没接住!
“沈蓉笙你太弱了,你怎么连贺眠的球都接不住。”陈云孟看着失掉的一次机会,语气有些埋怨。
谁不知道贺眠是头回蹴鞠,就连她妹妹贺盼都是咬牙流着泪才押她能赢,想来贺眠能两次踢过风流眼,一是运气太好,二是沈蓉笙太弱。
申夫子让身旁的学子过来看看,问沈蓉笙还能不能继续。
比赛还没结束,她要是这个时候下去,赛场上可就只剩下陈云孟一个男子了。
沈蓉笙咬牙站起来,缓了缓,“没事。”
她要是这个时候下去,可就真被人看轻了。
沈蓉笙看向贺眠,这算是第二次正式打量她。
对面的人束起高马尾,一身黑色劲装束袖短打,将修长完美的身形勾勒出来,朝气蓬勃,锐气十足,没有半分传闻中的阴郁怯懦。
第一次正眼这么看她,还是上回的童试。
那次案首本该是她的,却被这人夺去。
沈蓉笙从小聪慧,做文章方面就没输给别人过,要不是家境不好,何至于拖到现在。
她原本想用这案首夺得白县令跟陈夫子的青睐,为乡试跟省试铺路,谁知道贺眠直接空降第一,她生生成了第二,所有计划全都乱了。
沈蓉笙以前是打心眼里看不上贺眠,不就是比她会投胎吗,脑子不聪明又有什么用?
可现在贺眠不仅家世好,脑子也聪明,这就让人心里难免生出妒忌。
这场比试沈蓉笙之所以会答应,也是想看贺眠出丑,她跟陈云孟两个人难不成会赢不了她贺眠吗?
现在看来,如果自己不好好比赛,还真有可能会输。
两个人输给贺眠一个人,脸都没了。
沈蓉笙活动活动膝盖,冲众人笑笑,脸上依旧是那副温柔的模样,“是我大意了。”
见她还能比试,陈云孟舒了口气,他可不想在贺眠和林芽面前输。
贺眠微微挑眉,她刚才那一脚用了多大的力气她心里有数,没想到沈蓉笙那么能抗。
也是巧了,贺眠以前还真玩过球,只是跟蹴鞠不太一样。不过她数学极好,能通过目测计算高度跟距离,只要站在合理的范围线上,用上一定的力气,球就能够穿过对面的风流眼。
她刚才试了两把,运气不错,都过了。
看见沈蓉笙神色严肃,贺眠就知道她要跟自己玩真的了。
就跟她猜的一样,接下来的比赛中,陈云孟跟沈蓉笙配合,一个接球,一个踢球,两人虽说不算十分默契,但好歹又中了几次风流眼。
而贺眠这边,接球踢球的都是她,时间一长必处劣势。
旁边贺盼心都提了起来,“我姐不会输吧!”
刚才她也以为贺眠能踢中风流眼是运气,可一次是运气,两次是运气,总不能次次都是运气吧?
贺盼摸着小心脏高兴起来,原来她姐还是有实力在的!
只是现在实力眼见着抵不过体力,她又担忧起自己的二两银子来。
没有什么比以为自己能得到但即将又要失去更难过的了。
“姐!加油啊!”贺盼扯着嗓子喊。
贺眠抬起胳膊抹掉脸上的汗,拼体力她还真不行,昨个打人的时候贺眠就知道,自己懒散久了体力属实一般。
所以想赢,还是要靠爆发力。
贺眠找准机会,等陈云孟把球踢过来的时候,跟刚才一样,踩在那条算好的线上,转身一踢!
这一脚力气比刚才还大!
凭什么自己穿书了还要做女配!
贺眠眯着眼睛看向飞向风流眼的球。
她就不能当个女主吗!
第二次!
底下都是尖叫声,这是贺眠第二次直接踢过风流眼!
这不是运气,这就是实力!
陈云孟这个时候是没办法接球的,只能靠沈蓉笙。
球跟刚才一样来势汹汹,沈蓉笙有了上次的经验,勉强避开膝盖艰难的接下。
这球接完根本不好颠,要么任由它从自己脚上掉落,要么跟贺眠一样,扭身往回踢。
沈蓉笙深吸口气,咬牙踢了回去。
贺眠看着那个球,看它一点一点的接近风流眼。
按着她刚才计算的力道,沈蓉笙哪怕能接住这个球,也没办法踢过来。
难道真是天命之女?是作者的亲闺女?
贺眠攥紧手指,然后就看见那个球,在快接近风流眼的时候突然呈现下滑的趋势,直接掉了下去,落在地上。
没,没中!
贺眠眼睛都直了,胸口心脏飞快跳动,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激动的指尖发颤。
自己,这是要赢了?
刚才沈蓉笙那一脚属实勉强,力道不足,不足以支撑球穿过风流眼。
场外的贺盼直接跳了起来,高兴的发出阵阵尖叫!
钱不钱的没什么,主要是她跟她姐是姐妹情深!
跟贺盼一起兴奋的只有季九以及极少数的几个押贺眠的人。
而那些押沈蓉笙跟陈云孟的人,心情可能就没那么好了。
沈蓉笙跟陈云孟这是第二次掉球了!
还有一次,就算输了。
而贺眠虽然体力不支,但至今还没有掉过球。
阴谋,都是阴谋!
众人看向季九跟贺盼,觉得这都是阴谋!谁说贺眠不会踢球的,这要是不会踢,自己把头拧下来当球!
看看刚才贺盼在押注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演的真好!小小年纪有这本事,怎么不上台唱戏去啊。
就可怜了她们的银子。
李绫哨声吹响,最后一局。
贺眠笑容灿烂,跟脸色难看的沈蓉笙形成鲜明对比。
她噉瑟起来,“不好意思,我要赢了呢。”
贺眠一直以为书中的男女主是天命所定,是作者的亲儿子亲闺女,自己这个炮灰女配惹不起那就躲躲吧,毕竟人跟天命较劲不是以卵击石吗。
可陈云孟抽风了一样,身边那么多的鱼,还总想把她这条野生的也捞进他的鱼塘里。
平时贺眠睁只眼闭只眼忍了他,到今天,看见他跟女主站在一起恶心自己的时候,忍耐值算是到了临界点。
一些事情可能从她穿书的那一刻,就发生了改变。
贺眠颠了两下脚上的球,看向陈云孟,随即转身一脚将它踢过风流眼。
最后一次机会了,陈云孟本能的去接,但那球擦着他脸颊的发丝堪堪擦过,直接落在后面的地上。
贺眠这一脚,像是冲着他来的。
陈云孟脚步不稳,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地上,满眼的难以置信。
哨声响起,比赛结束。
林芽从没这么激动过,小跑着朝贺眠跑过来。
贺盼跟季九比他还激动,跟几人一起把贺眠抬起来抛上半空再接住。
上天前贺眠怂的不行,挨个询问抬她的人到底押的是了自己赢还是沈蓉笙赢。
季九,“……”
贺眠表示,“万一有趁机报复的,把我抛上去不管了可怎么办!”
必须得问清楚啊。
季九捶了她一下,恨铁不成钢,“你刚才比赛时的那股劲儿呢!怎么一开口又是原来的感觉。”
撑不过半盏茶,铁定暴露她狗怂狗怂的本质。
这场比赛贺眠是彻底成名了,往后数年鹿鸣书院里蹴鞠的最高衡量标准就是能不能不颠球直接过风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