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林芽跟贺眠讲自己的坏话了,要么就是他粘着贺眠不愿意让她跟别的男子说话。
这人怎么那么恶心呢。
大家都是同窗,说说话聊聊天怎么了?
贺眠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将来她要是娶了夫,林芽难不成还能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成?
不就是个弟弟吗,管的可真多。
陈云孟嘀嘀咕咕的走,越想心里越生气。
贺眠跟林芽不在讲堂,听说是去藏书楼了。
提起藏书楼陈云孟更憋屈,因为抄书的事儿,全讲堂的学子都跟林芽好了,有什么好吃的都先想着他,包括李绫跟母亲都对他赞不绝口,偏偏就自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陈云孟终于明白书里说的“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什么意思了,气的把手里的字帖扔到地上,把它当成林芽用脚踩了两脚。
出完气陈云孟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慌忙又蹲下来把字帖捡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讨厌林芽了,而且你又那么向着他。”
陈云孟扯着袖子把字帖封皮擦干净,正要站起来的时候却听到不远处有人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就是林芽跟贺眠?
他蹲着,身子正好被路边装饰园景的假山遮住,站在远处根本看不见周围有人。
陈云孟正要高兴的站起来把字帖交给贺眠,却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林芽这是,喜欢自己的姐姐?就算是堂姐,那也是亲姐姐啊!
他那话里的意思贺眠没听懂,陈云孟却听的明明白白。
林芽想做的不是贺眠的亲弟弟,分明是她的情弟弟。
这、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怪不得他总要霸占着贺眠不让她跟自己说话,原来竟然是因为他对贺眠存了那种心思。
陈云孟惊诧的眼睛睁圆,心说林芽的狐狸尾巴总算是露出来了。
他顿时觉得贺眠是无辜的,她肯定是被林芽单纯无害的外表给欺骗了,完全不知道自家堂弟这样肖想她。
一切都是林芽的错。
陈云孟咬咬唇,等两人离开后才走出来。
林芽可算是有把柄落在他手里了,自己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出气才行。
上回因为抄书的事儿,好多人背后悄悄议论,说他嫉妒林芽长得比他好看处处针对林芽,这次非要让他亲口承认自己没有污蔑他,一切都是他耍心机骗人!
要不是他写文章的时候非要对着字帖写,自己能认错吗?自己要是不认错,现在别人会那么误会他吗?
错的人分明是林芽才对,凭什么要他道歉。
大家都觉得林芽善良又无辜,是个不谙世事的娇公子,她们肯定想不到林芽作为男子竟然跟自己的堂姐表明心意了。
还直言说喜欢她!
真是没羞没臊。
陈云孟眼睛微亮,握紧手里的字帖回了斋舍,头回殷切的希望林芽快点回来。
看这次他怎么给自己出气。
陈云孟干巴巴的等了一个多时辰,林芽才回斋舍。
他瞧见陈云孟坐在书桌前,杏眼睁圆看着自己,明显是憋着坏。
林芽笑了下,眼尾扬起,走进来放下书袋跟他打招呼,柔声说,“云孟哥哥回来的好早,想来是书都抄完了。陈夫子可真疼哥哥,总是让你抄书,这种疼爱芽儿都羡慕不来。”
上午陈夫子又罚陈云孟抄书了。
陈云孟一听这话脸憋的通红,他今天光想着怎么收拾林芽了,完全忘了抄书的事。
原本他想的极好,林芽刚进来自己就先发制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谴责他,让他知道自己的行为丢尽了男子的脸面,这事要是传出去毁了名声,看他以后还怎么嫁人!
陈云孟想的很完美,结果林芽进来后三两句话就让他化主动为被动,气势凭白无辜的矮了一截。
“抄书总比丢脸好。”陈云孟想起自己在假山后面听到的那些话,重新挺直腰板,阴阳怪气的说,“我宁愿被母亲罚抄书,也不想被人听见自己跟女学子表明心意。”
这暗示的已经很明显了。陈云孟盯着林芽的脸色看,心情激动,等他露出惊慌的表情后嘲笑他不要脸。
林芽收拾东西的动作果然微微顿住,他惊诧的侧眸看向陈云孟,抬手轻掩薄唇,“原来云孟哥哥不仅被罚了抄书,还跟女学子表明心意了?”
谁、谁?陈云孟嘴都长开准备骂他了,才反应过来林芽说的是什么。
突然有种铆足了一拳头打过去,结果没打到林芽反而闪着自己腰的感觉。
什么叫他跟女学子表明心意了?
表明心意的人该是林芽自己才对。
陈云孟提起气正要反驳,又见林芽抱着衣服直起腰自顾自的开口,“是李绫吗?不对不对,难道是坐在李绫旁边喜欢穿紫色衣衫的女子?好像也不是,我见云孟哥哥跟那个穿蓝衫的玩的也不错。”
“好难猜啊。”林芽为难的轻轻拧眉,叹息一声,扭头看向陈云孟,目光格外真诚,“真羡慕哥哥的好人缘,能跟那么些女学子玩到一起去,不像我,就只喜欢姐姐一个。”
好啊,他这是不打自招自己先承认了!
陈云孟立马站起来指着林芽说,“林芽你、你怎么那么不要脸!竟然喜欢你自己的亲姐姐!”
“别想反驳,你跟贺眠说的那些话,我在假山后面听的一清二楚。”陈云孟得意起来,抬起下巴,缓声说,“一个字都不差。”
林芽神情突然有片刻的郁闷。
怎么连陈云孟都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偏偏贺眠就是听不懂呢?
刚才自己跟她说不想当姐弟,更不想当兄妹后,可把贺眠吓的不轻。
她捏着他的脸问,“难不成你还想当我爸爸!”
“……”林芽表情一言难尽。
好好的气氛没了,后来两人也就没针对这个话题纠缠下去。
没成想这段对话被陈云孟碰巧听到了。
见林芽干站着没有反应,陈云孟狐疑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吓傻了?还是没听到我说话?”
陈云孟重复道,“我说,我听见你说你喜欢贺眠了。”
他高姿态的抬起下巴,但凡是个男子做这种事被别人知道了,都会羞的没脸见人。
就看林芽以后还敢不敢再装成天真无辜的模样骗大家!
陈云孟以为自己扔出去一个炸,就算不炸死林芽,也能把他吓的惊慌失措。
偏偏林芽反应如常,根本没觉得被炸到,反而觉得他大惊小怪的样子特别没见识。
“我自然是喜欢姐姐的,”林芽大方承认,坦诚极了,“芽儿不像哥哥,身边那么多女子围绕,恨不得跟女子同吃同住。芽儿只接触过姐姐一人,她又待我那么好,芽儿喜欢她不是很正常吗?”
不,不要脸!
陈云孟头回见到脸皮那么厚的人,惊的目瞪口呆。
林芽一个男子竟然把喜欢另一个女人挂在嘴边,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脸皮真是太厚了!
“许得哥哥跟女学子们打闹玩耍,就不许芽儿说自己喜欢姐姐?”林芽笑,“若是芽儿跟姐姐说句真心话都要被人非议,那云孟哥哥岂不是要被戳断脊梁骨?”
“我跟你不一样。”陈云孟理直气壮,“我跟她们是姐妹,是朋友。”
林芽语气更纳闷了,“可我跟姐姐更是亲的啊,难道云孟哥哥跟那些女学子们也是堂姐弟吗?”
自然不是。
陈云孟莫名有些心虚,梗着脖子嘴硬的说道,“至少我们清清白白,我们之间才没有你这种见不得人的心思,”
对,他跟那些人只是玩的好而已,他又不喜欢她们,跟林芽不一样,“你的心思更龌龊,我比你干净多了。”
林芽眸光暗了暗,语气疑惑,“可是云孟哥哥,青楼的哥儿也说自己跟恩客是清清白白的金钱关系啊。”
他说完像是意识到自己用词不雅,眼睫煽动神情不安,“云孟哥哥别生气,我就是一时嘴快,真的没把你往那方面想,你可千万别把这事往心里去。”
陈云孟不仅往心里去了,还被气的差点跺脚。
他本来想拿这事威胁林芽,结果发现他完全不在乎。
陈云孟说不过伶牙俐齿的林芽,憋屈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重重的一甩门出去了。
都到第二天了,陈夫子问他的时候,陈云孟才恍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把东西交给贺眠呢。
他拿着字帖慢吞吞的走过来,极力忽略坐在她旁边的林芽,语气生硬的把东西递过去,“给,我娘让我给你的。”
贺眠接过字帖说了声,“谢了。”
结果东西给完,陈云孟依旧磨磨蹭蹭的站在她书桌旁边没有走,好像有话要说。
“还有事?”贺眠疑惑的抬头看他。
林芽也好奇的看过来。
陈云孟憋的脸通红,瞪了眼林芽,声若蚊蝇,小的不行,“林芽是不是跟你说,说他喜欢你?”
林芽心里微动,还以为陈云孟这是被他刺激的要当场表明心意,不由侧眸看向贺眠。
他非但不觉得不高兴,反而隐隐有所期待。恨不得鼓动陈云孟大胆点,毕竟不能自己一个人被她气的肺疼。
贺眠奇怪的看着陈云孟,“这事跟你有关系?”
林芽喜欢她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陈云孟问这个干嘛?
“当然没关系!”陈云孟眼睛睁圆,眸光闪烁,犹豫了片刻,还是看向贺眠,“我——”
陈云孟就是想问问,结果贺眠想差了。
她还以为男主也喜欢自己,脑子里瞬间拉满警铃,狗的不行,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开口,“别爱我,没结果,对不起,求放过。”
连给对方开口说完话的机会都不给!
陈云孟脸瞬间爆红,声音脆铃一样尖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谁喜欢你啊!”
贺眠瞬间松了一口气,笑了,“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也不喜欢你。”
陈云孟,“……”


第28章
被几乎全讲堂的学子盯着看,陈云孟气的险些抄起桌上的书砸在贺眠的头上,脸烧的滚烫,神色不自然的吼了句,“谁要你喜欢!”
本来他们三人说话也没人听,但陈云孟声音突然拔高,这么一喊,大家都好奇的看过来。
注意力是陈云孟主动吸引来的,这会儿他却先恼羞成怒,目光闪烁的冲贺眠嚷了句,“你以后都不要跟我说话了!”
说完率先大步走出讲堂,像是极力挽尊,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陈云孟想,要是这会儿贺眠跟他道歉,他就勉强原谅她。
但贺眠明显不是那样的人。
其实全讲堂里也就李绫愿意惯着他,每回都要追出去。
偏偏这两天李绫家里有事还没来书院,现在根本没人巴巴的上赶着哄他。
“云孟公子请留步。”
陈云孟杏眼发亮,瞬间站住,他以为是贺眠,心突然跳的有些快,迫不及待的回头看,结果发现却是沈蓉笙。
这个新转来的学子他是知道的,母亲跟申夫子聊天的时候曾经提到过她,说是勤奋好学的很,是个好苗子。
可是陈云孟又不是插秧的,沈蓉笙苗子好不好他才不关心呢,反正又不是贺眠。
他脸上的高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却,变得兴致缺缺,“有事吗?”
陈云孟这人有什么都表现在脸上,也藏不住,所以女学子觉得他率性,跟家里母亲后院中的那些表面温柔带笑,其实背地勾心斗角互相捅刀的男子完全不同,这才跟他处得来。
“是谁惹了云孟公子不开心吗?”沈蓉笙怔了下,观察着他的表情柔声问。
她声音轻缓气质温和,平时只要放低音调这样同男子说话,简直温柔的让人无法抵抗。
这要是换成平时,沈蓉笙上前说话,陈云孟可能会开开心心活泼开朗的跟她交谈,扮演好书院万事通的角色,跟沈蓉笙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
偏偏今日他刚跟贺眠闹完别扭,情绪不佳,没有半分想跟沈蓉笙说话的心思。
“你有什么事?”陈云孟往讲堂方向看,见贺眠果真没有追出来,耐性更差了,看着沈蓉笙,不耐烦的催促,“你要是不说我就走了。”
“我的确有事想劳烦云孟公子,”沈蓉笙犹豫了一瞬,还是试探性的把话说出来,“不知道令母陈夫子可有时间帮我看一下文章?”
陈夫子平时较忙,学子们的文章多数都由申夫子看,但沈蓉笙听说陈夫子更厉害些,这才想走个捷径。
她听说陈云孟是陈夫子的儿子,所以想跟他请教请教自己写的文章能不能入陈夫子的眼。
毕竟知母莫若子。
而且沈蓉笙搭讪前也曾跟同窗了解过,她们都说陈云孟率性大方跟个女学子似的,你要是有事求他,他肯定会帮你。
可是巧了,沈蓉笙运气不佳,对谁都是热情活泼的陈云孟第一次跟她说话就赶上他心情不好。
原本打算的好好的事情,就这么没了。
沈蓉笙从小到大最会讨男子喜欢了,这么多年还没失手过。
“我的事情不重要,我看公子不开心,可是讲堂里有人欺负云孟公子了?”沈蓉笙像个知心大姐姐,仿佛只要陈云孟开口,她就去帮他出气。
被人这么维护着,哪怕不感动也会慢慢放下敌意。
可陈云孟因为李绫的存在,从来就不缺姐姐关心跟疼爱。
更何况今天的事情陈云孟也说不出口,总不能告诉沈蓉笙自己被贺眠嫌弃了吧?
现在看看沈蓉笙旧事重提,陈云孟觉得脸上刚褪下去的热度又烧了上来,都怀疑她是故意来看自己笑话的。
“跟你没有关系,”陈云孟鼓起脸颊,“你有事就直接去找我娘,我又不给人看文章,你找我没用。
说完扭头走了。
沈蓉笙怔怔的看着陈云孟扭身跑开的背影,愣在原地没动。
她从未见识过这样刁蛮任性不讲理的男子,别人关心他都不行。
真是有趣。
沈蓉笙这是头回尝试到败北的滋味,笑着摇摇头,垂眸掸掸手里的书,抬脚往讲堂的方向走。
越是有难度的事情,她就越想试试。
其实关于两人头回见面,书中是这么说的
男主清纯不做作的率真性格成功吸引女主的注意力,她还从未见过如此有趣的男子,于是做势要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眼里能够看见自己,只能看见自己。
当时贺眠看到这段剧情的时候,啧了一声,表示自己实在不能理解女主的想法。
她总怀疑自己跟男女主格格不入,可能是因为她的套路还不够骚。
甩开沈蓉笙后,陈云孟直接回了陈家小院,气鼓鼓的坐在陈父旁边。
陈父正在洗樱桃,看见他回来,顺势挑了个最红的塞他嘴里。
自己儿子什么性子陈父太清楚了,也懒得去问他在跟谁置气,反正待会儿他气性消完也就没事了。
云孟这孩子好就好在,脾气来的快走的也快。
“有点点酸。”陈云孟秀气的眉头拧了拧,低头吐出核儿。
这个季节正好樱桃熟透了,陈父之前在后院的半山腰上种了不少樱桃树,这会儿全都收回来,免得被鸟雀糟蹋了。
“樱桃放不得,正好你回来了,就顺道把这些洗干净的樱桃给同窗们送去,让大家都尝尝鲜。”陈父把竹篮递给他,“我给你和你娘留了些,其他的全都送出去,可不能放坏了。”
陈云孟看着手里的竹篮,想到什么,脸上一扫刚才的郁闷,开开心心的提着两个竹篮回到讲堂。
“来来来,我爹爹请大家吃樱桃!”陈云孟声音清脆,把篮子放桌上一放,挨个分了起来,每人一大把。
他跟上回在莲花寺上香时一样,谁都给了樱桃,唯独没给贺眠和林芽。分到她俩面前的时候,高傲的哼了声,用余光撇着贺眠,故意不给她。
至于林芽,更是被他下意识的忽略了。
“一看就很酸。”贺眠小声跟林芽说。
樱桃树种在山上,几乎是自由生长,贺父自己照料不过来,所以长出来的樱桃个头还不如成年人的拇指盖大,有核儿,味道偏酸。
虽说不如外面卖的樱桃好,但对于书院里的学子们来说,好歹尝了个新鲜。
陈云孟分了一圈回来,篮子里的樱桃就剩一把了,明显是刻意给人留的,个头都比较大,颜色也偏红。
但他不说,故意问,“谁还要啊。”
每人手里都有了,也就没有开口的。
陈云孟站在贺眠面前,一副大度的模样,“虽然我不喜欢你,但咱们好歹是同窗,我才没那么小气呢。竹篮里就剩这点了,不如给——”
“我不要。”贺眠毫不犹豫的拒绝,没有半分迟疑,“我不爱吃樱桃。”
别说樱桃了,她什么水果没吃过?有些光说名字他们都没见过,更别提吃了。
贺眠不稀罕,更不稀罕男主的东西。
吃人家的嘴软,万一以后男主找她办事怎么办?
贺眠恨不得跟海王划清界限,不想当他塘里的鱼。
“不吃就不吃,谁稀罕给你。”陈云孟扭头自己把樱桃全吃了,酸的杏眼眯成一条线。
林芽把视线从陈云孟身上收回来,皱眉若有所思。
他总觉得陈云孟对姐姐的态度越来越奇怪了。
刚才两人把话说成那样,他都以为陈云孟至少得过个两天才会理贺眠,谁知道前后不过半个时辰,他又跟个没事人一样。
“芽芽。”贺眠想让林芽帮自己磨墨,抬头才看见他盯着陈云孟——手里的樱桃看。
刚才陈云孟也没把樱桃分给林芽。
贺眠抬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恨铁不成钢的说了声,“小没出息的。”
先羡慕人家张叶的风筝,回头又羡慕陈云孟的樱桃,只要他没有的都要羡慕一遍。
林芽一脸懵逼的摸着被捏过的脸,眨巴眼睛疑惑的看着贺眠。
还跟她装?
贺眠觉得自己已经把林芽看的透透的,开口让他磨墨没再说别的,只是下午再来讲堂的时候,手里也提了一篮子樱桃。
只是她这篮子樱桃个个圆润,个头很大,颜色更是红的发紫,上头还带着晶莹的水痕,光看着就很新鲜清甜,让人忍不住的流口水。
贺眠把篮子当着陈云孟的面放在林芽身前的桌子上,对着他惊诧的目光说,“吃吧,都是你的。”
不就是樱桃吗,谁还差这两个钱?
林芽怔怔的看着面前的樱桃篮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贺眠坐在他旁边,往自己嘴里塞了颗,味道特别甜。
“咱才不羡慕别人,”贺眠吐出嘴里的核儿,哼着说,“人家有的,我也给你买。”
不就是欺负林芽没人疼吗,她偏要守护自己的宝藏芽芽。
林芽这才明白贺眠的意思,嘴巴张张合合,心里像是被塞了团棉花,闷堵的难受,整个人又软又酸的,眼睫轻颤着落下,哑声说,“芽儿没羡慕别人,芽儿有姐姐,谁都不羡慕。”
她以为自己早上盯着陈云孟是想吃樱桃了,于是给他买了这么多。
“姐姐买的太多了,芽儿吃不完。”林芽缓了会儿,扭头跟她说,“姐姐,芽儿能不能分些出去?这样大家都能尝尝姐姐给芽儿买的樱桃了。”
他自己吃不完,也怕过了一夜东西会坏,不如送出去积累人缘。
贺眠倒是无所谓,任由他提着篮子去分樱桃。
“好甜!”
“哇,这个真甜!核儿还小。”
陈云孟听着身边人的话,气恼的看向贺眠。
贺眠买的樱桃又大又红还特别甜,这不是故意打他脸吗?
“你怎么那么不够意思!”陈云孟起身过来,伸手拍了把贺眠面前的桌子叉腰说,“先前分明是你自己不吃樱桃的,又不是我不给你。”
“我是不爱吃,但芽芽吃。”贺眠莫名其妙的看着陈云孟。
你不给他,还不允许我们自己买吗?
“你——”陈云孟想质问贺眠怎么那么疼林芽,可又知道自己没立场说这话,“你真是太讨厌了!”
陈云孟见旁边林芽眼里带笑看向自己,觉得被挑衅了,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咱俩绝交吧!”
她听到了什么!
贺眠猛的抬头,眼睛微亮,生怕陈云孟反悔,“真的?”
她简直求之不得啊。
要不是怕气的头顶冒火的陈云孟拿书砸自己,贺眠都想补一句:要不先立字据呢?发誓也行啊。
其实陈云孟话说出口就后悔了,本来想找个台阶下去,谁知道贺眠接话接的特别快,半点机会都不留给他。
“这次说好了绝交可就不能反悔了。”贺眠说,“不然就是小狗。”
陈云孟被贺眠气的眼睛睁圆,险些没喘上气,“你讨厌死了!”
他转身回位子上,气鼓鼓的。
偏偏旁边有人没眼力劲,拿了林芽分的樱桃给他,“云孟,快尝尝,这个甜。”
“我不要,”陈云孟瞪着贺眠,“我就爱吃酸的!”
这是跟贺眠置气了?
其实旁边人想劝陈云孟何必呢,以前对人爱搭不理,现在又上赶着跟人说话。贺眠又不是李绫,尤其是她落水失忆后,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对陈云孟避之不及,偏偏就他看不出来。
大家吃樱桃去了,也没人再管他。
林芽倒是看了眼陈云孟,坐在贺眠身边,小口咬着樱桃,目露不满的跟她说,“姐姐那么好,云孟哥哥刚才怎么能说讨厌你呢?我知道他想吸引姐姐的注意力,那也不能这么说啊。”
陈云孟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总是想要吸引贺眠的目光,越不成功他越不放弃。
哪怕贺眠摆明了不想跟他有半分关系。
“要是换成芽儿,姐姐无论做什么,芽儿都不会说讨厌姐姐。”林芽漂亮的眼尾挑起,双手托腮侧眸看着贺眠,活像替她打抱不平。
贺眠完全没在意陈云孟怎么样,她是听见林芽说话才收起手里的笔。
贺眠最近一直在练字,如今好不容易写完一张不用描红的纸,还挺高兴,觉得自己真是小天才,这才多久字就写的有模有样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贺眠嘚瑟了一下,习惯性的转笔扭头跟林芽说话,想耍个帅,结果却忘了手里捏着的是毛笔。
笔杆转动,笔上的墨点就这么不受控制的甩了出去,好巧不巧的落在林芽白嫩的侧脸上。
他今天粉嫩如刚成熟的水蜜桃的脸蛋上,凭空多了几个黑点,活像遭了虫被咬了一排。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贺眠对天发誓,她真不是故意的,就是顺手转笔转习惯了,谁上学的时候还没转过两回笔啊!
今天手里这只笔是贺母送的,轻巧好用手感极佳,完全不像支沉重的毛笔。再加上贺眠心情一放松,就忘了毛笔不能转只能咬的事儿。
她僵直的坐着,目光缓缓从自己的笔尖移到林芽的脸上,眨巴眼睛小心翼翼的问,“芽芽,你刚才说的话还算数吗?”
见林芽面无表情,贺眠试探着提醒他,“就那句,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不会讨厌我。”


第29章
林芽当然不会讨厌贺眠,只不过微笑着让她把自己剩下的樱桃都吃完罢了。
墨水可不好洗,他脸上被搓红的印子还在,目露可惜的看着篮子里的樱桃,声音轻轻的,“这些要是不吃可都浪费了呢?姐姐肯定会把它吃完的对吧。”
他抬头望向贺眠,漂亮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贺眠看着面前的篮子,有点不太敢说话。
因为心虚愧疚,最后只能顶着林芽期待的目光,把樱桃全都吃完,撑的一口水都喝不下去,非常后悔自己手贱转了毛笔。
你说,她好好一个人,怎么就长了只不听话的手呢?
贺眠坐下都不敢弯腰,指着自己的右手随口哄林芽,“都怪它,要不我把它炖了给你添个菜吧。”
芽芽那么好,肯定不舍得。贺眠心里得意。
谁知她刚说完,林芽瞬间期许的抬头看她,眸光微亮。
啊这
贺眠狗的不行,把手又缩了回去,表示,“要不暂留它两天,等考完童试再说?”
这都五月底了,童试近在眼前。
听到贺眠提起童试,身后有人笑了下,声音稚嫩,像是不屑。
贺盼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两人身旁,抬起下巴恨不得踮脚俯视她,“就你,还好意思再去考童试?”
落水前每次童试贺眠都会去参加,只不过回回都是“重在参与下次再来”。
就没中过。
那时候榜单一出来,大家都嗤笑女配贺眠,说贺家在莲花县那么有钱,干脆让贺母给她买个秀才算了,省的次次丢人。
女配本就因功课愚笨不如人而自卑,回家还要被贺母训斥,心里极度绝望,也是这时候陈云孟站出来为她说了一句话,女配这才觉得看见了光,从而死心塌地的爱上他。
贺盼虽然觉得贺眠落水后聪明了不少,但就她那个笨脑袋想考上秀才,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母亲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指望起了贺眠,还不如指望自己呢。
无论是童试还是乡试会试,都没有年龄限制,五六岁聪慧的孩子可以去考考,五六十岁的老人也能去试试。
贺盼对于今年的童试有种盲目的自信,觉得肯定能中。
爹爹都跟她说好了,只要考上秀才,以后这个家就是他们父女俩的了,她想花多少钱花多少钱。
“你过来干什么?”贺眠疑惑的抬眸看着贺盼,回想今天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平时贺盼怕自己丢她的人,在书院里恨不得躲着自己跟林芽走,这次是怎么了?
贺盼理直气壮的朝贺眠伸手,“给我一两银子。”
活像个讨债的。
她说,“我爹说你有钱,让我在书院没银子了就找你要。”
上回徐氏因为张叶的事情,先被林芽气的不轻,后被贺母冷脸训斥,他气的哭了一夜,心里怎么都过不去这个坎儿。
正巧贺盼过来问他要零用钱,徐氏抹着眼泪说,“去问你娘要去,面上府中是我管着,可你看看我这样子,哪里是个管家的主人,分明就是个管家佣人。”
徐氏说的也不全是气话,他虽生贺母的气却无可奈何。
自己治不了贺母,还不能膈应贺眠跟林芽吗?
徐氏心思转动,就没像以前那样,每次贺盼回书院的时候都给她大把银子,而是说,“盼儿,若是没了银子,可以问贺眠要,眠儿怎么说都是你姐姐,总不至于不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