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是送给张叶的,她自己也不喜欢,那贺眠买它做什么?
“姐姐,你这是?”林芽指着那只彩色的蝴蝶风筝,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这东西极大而且醒目,翠螺拿在手里把她整个上半个身子都遮住了,瞧着五颜六色的,没有半分美感可言。
要不是做成了蝴蝶形状,你说这是扯来给小孩子做虎头鞋的布都有人信。
林芽想了一下,恍然发现这东西的颜色倒是跟张叶那只小燕子风筝后面赘着的两条彩色带子有的一拼。
都丑的让人不忍直视。
“今天刚买的,”贺眠接过翠螺手里的风筝,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林芽,“好看吗?”
“……”林芽昧着良心微笑,“姐姐买的东西,向来都是好看的。”
“就知道你会喜欢,”贺眠啧了声,表情得意,语气却有些嫌弃,“你们男孩子怎么都喜欢这种花花绿绿的东西。”
林芽完全没反应过来贺眠话里的意思,眨巴两下眼睛,觉得她对男孩子可能存在误解。
贺眠风轻云淡的说,“这是买给你玩的。前天张叶放风筝的时候,你眼巴巴的看着,我一看就知道你想玩又不好意思跟他开口。”
那时候张叶牵着风筝满院子的跑,林芽就站在廊下抬头看,眼睛都没舍得眨巴一下。
看着让人觉得怪不是滋味的。
这玩意那么便宜,又不是买不起,可至于让他这么羡慕。
“所以,”林芽微微怔住,目光从她脸上缓慢往下,最后落在她手里的风筝上,心脏收紧,声音都有些哑,“这是姐姐买来送给芽儿的?”
张叶刚才明着暗着问她要了半天她都没给,只因为是买来送给他的?
林芽觉得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融化了。
“可不是吗,我又不喜欢这个,”贺眠把风筝递到林芽面前,脸上都是笑,“现在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玩多久都行,也不用跟别人分。”
林芽嘴角不受控制的往两边扬起,眼眶都红了,伸手轻轻摸了摸她拿着的风筝,顿时也不觉得丑了。
他抬起小脸问,“姐姐能陪芽儿放风筝吗?芽儿从没玩过这个,不会放。”
贺眠犹豫了一瞬,显然是想到了自己还没写完的字帖。她垂眸看林芽,林芽眼巴巴的望着她,“行吧,就半天时间,等你玩够了我们就回来。”
这话要是被张叶听到,能气的哭出来。
林芽轻咬下唇鼻子发酸,眼睫颤动落下,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下去。
“主子,这后面就有块空地,咱们去那儿玩吧!”翠螺连点儿都踩好了,对于能出门显然很高兴。
刚入春的时候翠螺就想着出来玩了,可惜一直拖到今天才有机会。
路上贺眠跟林芽说,“你都不知道这个颜色的风筝有多难买,我是特意让人给你现做的。”
林芽扭头看向身后的风筝,依旧觉得扎眼,但一想想这是贺眠特意买给自己的,心里都是甜的,再看它的时候也觉得好看了不少。
“姐姐眼光真好,连选的风筝都这么独特。”这是林芽能想到的最好的称赞了。
至少它飞到天上的时候,一定是颜色最鲜艳的那个。
“其实我本来不想要这个的,”贺眠看向林芽,一副还不是因为你喜欢我才买的表情,“张叶那只小燕子风筝的尾巴不就是这个颜色吗?”
贺眠虽然不能理解花花绿绿的好看在哪里,但觉得这东西是买给林芽的,他喜欢就行。
林芽眼皮跳动,心情瞬间极其复杂,既感动又嫌弃。
他也不喜欢这个颜色,挣扎了片刻还是没有否认,免得打击到贺眠头回送他东西的那份心。
“那姐姐喜欢的是什么颜色?”林芽想起自己怀里的香囊,期待的看向她。
贺眠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说,“那当然是白色啊。”
纯白无瑕,多完美。
林芽默默扭头又看了眼翠螺手里的那只风筝,竟有种庆幸的感觉。
这要是涂成白色的,飞到天上那就是只扑棱蛾子!
……还不如彩色的呢。
空地离贺府并不远,绕过府邸的墙也就到了。
翠螺高兴的举着风筝先跑过去,试了试风,扬声跟贺眠说,“主子,今天风好,风筝肯定能飞的特别高。”
这儿就是块打麦场,旁边堆了几个矮小的麦垛,现在正是闲置的季节,大片的空地用来放风筝正好合适。
林芽站住,微微闭上眼睛感受风的味道,心情雀跃,整个人就像他手边脚边的衣袍一样,被春风扬起,轻飘飘的。
他已经好些年都没有这么高兴轻松过了。
“姐姐,”林芽侧眸看向贺眠的,眼底波光流动,眼尾泪痣微红,“你待芽儿真好。”
他本以为贺眠对他没有那个意思,如今看来也不全是他一人自作多情喜欢她。
刚才来的路上,林芽都在想放风筝的事儿。
他想象中的放风筝,应该是他被贺眠圈在怀里,两人贴的极近,她手把手教自己这个应该怎么玩。
而实际上却是
贺眠挑了个矮小的麦垛往上一跳坐上去,离的挺远,就准备这么干看着他玩。
“姐姐,芽儿笨手笨脚的,不会放风筝。”刚才林芽也不是跟贺眠谦虚,他是真的没玩过这个,不知道怎么放飞怎么松线。
那不是巧了吗,贺眠表示,“我也不会啊。”
林芽愣住,完全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
“你让翠螺教你,她会。”贺眠捏了根干净的麦秆叼在嘴里,完全没有下地跟林芽一起放风筝的意思。
翠螺听到这话立马拍着胸脯说,“没事林芽少爷,我把风筝飞起来以后再给你,保证它飞的又高又稳。”
这不是飞的高不高的问题,这是跟谁一起放风筝的问题。
贺眠见林芽站着不动,疑惑的问,“你是不是不喜欢?你要是觉得没意思咱们就回去吧。”
回去写字帖?林芽抿抿唇,好不容易让贺眠陪自己出来一次,他可不想就这么扫兴而归。
林芽想着也许等自己把风筝飞起来了,贺眠就感兴趣了呢?
他深吸了一口气,朝空地中间走去。
翠螺的确是放风筝的高手,那天张叶的风筝就是她帮忙放飞的。
她让绿雪举着风筝,自己扯线先跑起来,然后告诉他什么时候松手。
两人是头一回合作,完全没有默契,试了三五次,这偌大的彩色蝴蝶才缓缓飞到天上。
翠螺熟练的松线收线,看起来特别轻松,等风筝飞稳了,才把线轱辘递给林芽,“可以了少爷。”
风筝借住风势往上挣扯,力道特别大,林芽突然接过线轱辘的时候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被带着被迫往前走了好远才堪堪停下来。
旁边贺眠看见这一幕毫不留情的笑出声,双手围在嘴边大声喊,“芽芽,你要是再瘦一点就可以跟风筝一起肩并着肩飞上天了。”
刚才翠螺拿着的时候叫做放风筝,到了他这儿险些成了被风筝放。
林芽脸色发热,扯着风筝想往贺眠那儿走。
可惜贺眠买的这只风筝实在是太大了,飞到天上后完全有了自己的想法,林芽根本拉不动它!
一人一风筝较劲了得有小半盏茶的功夫,最后是热的满头薄汗的林芽先放弃了。
他面无表情的把线轱辘还给翠螺,表示自己已经玩够了,这辈子都不想再玩第二次。
以后这只风筝就挂在屋里当摆设吧,别指望再有飞上天的机会。
贺眠看着朝自己走来的林芽,笑的肚子疼。
林芽抿唇抬眸看她,娇嗔着控诉,委屈的不行,“姐姐不帮芽儿就算了,居然还嘲笑芽儿。”
刚才他险些被风筝扯走,柔弱又可怜,这要是换成别的女人早就上去帮他把风筝控制住了,就算不帮他,也不会像贺眠一样把眼泪笑出来。
“你不是没飞起来吗,不然我肯定去救你。”贺眠笑的缓了口气,拍拍身旁的麦垛,“没事我也不会玩,咱们坐在这儿看它飞也一样。”
今日天气好,头顶一片碧蓝色,干净的像是被水冲洗过。彩色的蝴蝶风筝被翠螺牵引着,张开翅膀在空中飞翔,离远了乍一看还挺好看。
林芽并肩坐在贺眠身边,抬头看风筝。
春风拂过两人面庞,扬起彼此脸边的碎发,在空中短暂的相触交织,转瞬又各自分开。
气氛莫名暧昧起来。
林芽侧头看向贺眠,她正微眯起眼抬头望着远处的风筝,神色放松,心情显然很不错。
“姐姐,”林芽手指捻了捻袖筒布料,轻声唤她,见贺眠扭头朝自己看过来,目光专注,胸口的心脏突然跳的有些快,“从未有人陪芽儿出来放风筝,姐姐是第一个。”
林芽把香囊攥在手心里,红着耳根说,“我昨天跟阿叶去街上买东西的时候,也给姐姐挑了份礼物,不知道姐姐喜不喜欢。”
他侧身把手伸到贺眠面前,一只红色的香囊躺在白嫩的掌心里。红与白相映衬,显得林芽皮肤更白香囊布料更红。
“怕姐姐不喜欢浓郁的花香,我特意把里面的东西换成了别的。”林芽眸光清亮,心跳鼓动耳膜,轻声问,“姐姐喜欢吗?”
香囊这种还算贴身的东西,轻易是不会送人的。通常一个男子如果给另一个女子送香囊,那就代表着自己心悦于她。
林芽想的很好,他觉得这种方式含蓄不直白,特别适合表明心意。
但他完全没想过贺眠可能根本看不懂这么含蓄的暗示。
“送我的?”贺眠目露惊讶还挺高兴,觉得自己没白疼林芽,出去玩还知道给自己捎带小礼物回来。
她好奇的拿过荷包,递到鼻子前低头嗅了嗅,眼睛微亮的看向他,“这个味道我喜欢。”
有种淡淡的花果香味,又带着茶香,闻起来像碧螺春。
香而不浓。
见她喜欢,林芽脸红的发烫,目光局促的不知道该往哪儿放,颇为忐忑的等着贺眠的回答,“那姐姐的意思呢?”
无论是接受还是拒绝,他都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也早已想好了应对的说辞。
“?”贺眠低头把香囊系在腰带上,疑惑的侧眸看林芽,表情茫然,像是没听清他刚才说了什么。
林芽眨巴眼睛,一时间摸不准贺眠是真没听见自己说的话,还是故意在装傻?
结合贺眠以前种种让人意想不到的反应,林芽沉默了一瞬,觉得肯定是前者。
他深吸了口气,攥紧手指,本着说都说了的打算,脸色通红的又重复了一遍,声音缓慢,吐字清晰,“姐姐,芽儿说,芽儿喜欢你。”
那一刻,林芽觉得空气中的风都停止了。
他怔怔的咬着唇,局促羞涩的把头低下,看着自己的指尖轻声问,“那姐姐的意思呢?”
贺眠反应如常,就“哦”了声。语气听起来好像刚才林芽说的是“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没,没了?
林芽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下一句,疑惑的抬眸看她。
“哦”是什么意思?
可能是他的目光太具有实质性了,贺眠扭过头来,眨巴眼睛,“我听到了啊,你说你喜欢我。”
然后呢?林芽紧张的看着她。
贺眠微微皱眉,语气理所应当的表示道,“喜欢我多正常,我那么优秀。”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第26章
贺眠觉得自己的回答没有任何问题。
这样的话但凡换个人来说,她可能还会琢磨琢磨对方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要算计她感情?
但要是林芽说喜欢自己那就完全不奇怪了。
毕竟她那么疼他,芽芽要是连自己都不喜欢,贺眠能气得从屁股下的麦垛上直接跳下去!
头朝下的那种!
除了翠螺,贺眠跟林芽可谓是朝夕相处,两人就差没有手牵手睡一个被窝了。
她送他手炉,背他下山,还放弃大好的学习时光陪他放风筝,这可是张叶哭着喊着都求不来的。
再说,自己模样不差脾气又好,家境也很优越,最重要的是理解男子每个月那几天的痛苦。
就问问,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个女人能比她更了解月事?
绝逼没有!
贺眠骄傲的不行,觉得女尊时代的好女人非自己莫属。所以林芽喜欢自己想都不用想,那不是肯定的事儿吗。
可这话刚说完贺眠就发现林芽生她气了,具体表现在他又不肯跟自己好好说话。
半个时辰后,贺眠感觉也玩的差不多了,放风筝图个新鲜劲就行,在这儿干坐半天多无趣。
更主要的是她字帖还没写完,晚上指不定要点灯熬油写到什么时辰。
“芽芽,咱们回去吧?”贺眠扭头看他。
林芽头都没回,眼睛看着天上的风筝,语气幽怨,“姐姐当真是不喜欢芽儿,连陪芽儿放风筝都觉得倦怠了。”
“???”你是从哪儿得出这个结论的?
贺眠被他说的一愣,仔细回想两人刚才对话的内容,自己何时说过不喜欢他了?
偏偏林芽连让她张嘴解释的机会都没给。
他深吸口气,眼尾泛红,扯起嘴角侧眸朝她虚弱的笑笑,“没事的,姐姐要是累了就先回去吧,姐姐的事情要紧,芽儿是不会生气的。”
他就差哭出来了,怎么可能没生气。
贺眠呐呐的又坐回去,半句话都不敢说了,余光偷偷撇林芽的脸色,心说这出来放风筝怎么还放出脾气来了?
早知道这东西不吉利,就应该送给张叶让他带走,也不至于有这事。
贺眠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天色慢慢暗下来,翠螺累的往地上一坐实在是跑不动了,她扭头看向麦垛上的两位主子,竟然没一个开口说要回去的。
她是喜欢出来玩,但也不至于把命交代在这儿啊!
翠螺撺掇绿雪去问问,这风筝是不是得断线了才算结束?要是这样的话,她就考虑考虑把线咬断了。
林芽这才松口,借着绿雪的搀扶从麦垛上下来,抬眸看着贺眠,柔声说,“芽儿乏了,姐姐还要看吗?如果姐姐还没看够,芽儿可以陪姐姐再坐一会儿。”
“看够了看够了。”贺眠疯狂摇头,生怕林芽反悔,立马跳下来,招呼上翠螺抬脚就走。
要不是怕林芽刚才哭出来,贺眠都想自己先回去,让他自己在这儿慢慢看。
两个孩子一出去就是大半天,贺父心疼的问,“累不累,芽儿脸色瞧着不好,是不是饿坏了?”
“不饿,”林芽笑着回话,“姐姐陪芽儿出去放风筝,芽儿开心都来不及,哪里会觉得饿。”
贺父怜惜的摸摸他被风吹到微凉的脸蛋,“要是喜欢玩下次就再去,什么时候想玩什么时候让眠儿陪你,以后多的是机会。”
没机会了,他已经没这个机会了。
贺眠对天发誓这辈子也就放这一次风筝,绝对没有第二回 了。
吃罢饭贺眠坐在书房里点灯写字帖,莫名有种即将开学自己疯狂熬夜补假期作业的感觉。
她刚才还盛情邀请林芽来书房,可惜人家直接婉拒了,“姐姐忘了,芽儿又不用抄字帖,先前闷在书房里,还不是因为想陪着姐姐,可现在姐姐不喜欢芽儿,那芽儿还是不去讨人厌了。”
贺眠一听这话一个脑袋两个大,完全抓不住他话里的重点。
芽芽是不是在跟她炫耀学霸的优越感?
贺眠用笔戳着砚台里的磨,心说自己这个时候补字帖都是因为谁?还不是因为陪他出去放风筝了。
结果他却闹了个不高兴。
熬到后半夜字帖才勉强写完,贺眠爬到床上感觉没睡多久,外头的天就亮了。
今天开学,翠螺进来收拾东西喊贺眠起床吃饭回书院。
“这才刚休息几天又要回去,我都还没跟你俩亲近够呢。”每次送行贺父都要红着眼睛哭上一回。
贺眠敷衍的应付两句,低头钻进马车里补觉。林芽跟贺父告别后,被绿雪扶着也上了车。
“姐姐?”林芽见贺眠头靠着车厢闭上眼睛,像是已经睡着了,他犹豫一瞬,到底是轻手轻脚的坐在她身旁。
马车往书院的方向驶去,林芽掀开车帘轻声叮嘱车妇让她绕个远路尽量走平坦的道儿,别太颠簸。
随后又跟绿雪拿了个毯子,小心翼翼的搭盖在贺眠身上。
这次回去花的时间是回来的两倍,眼见着都到鹿鸣书院门口了,贺眠还没醒。
林芽轻轻推她,低声唤,“姐姐。”
贺眠挣扎着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看身旁的林芽,又看看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脸上慢慢露出笑来,“芽芽不生我气了?”
林芽挑眉,笑的温婉大气,“姐姐说什么呢,芽儿那么喜欢姐姐,怎么可能跟姐姐生气呢。”
他险些没被气死。
昨晚林芽翻来覆去的都没能睡着,最后索性披上衣服看那挂在墙上的蝴蝶风筝,既生气又感动。
要说贺眠不喜欢自己吧,却又费劲给他买了个风筝,还以为他喜欢彩色,特意让人重新现做。
要说贺眠喜欢自己吧,他下午都说的那样直白了,她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完全没有别的反应。
都说男儿心难猜,依林芽看,这世上所有男儿的心思加在一起都没有贺眠的想法难猜。
林芽那句不生气只是随口说说,谁知贺眠还就当真了。
她神色霎时轻松不少,像是憋了许久终于松了口气,“不生气就好。”
这个榆木疙瘩!
虽然贺眠不知道林芽生气的点在哪儿,但是只要消气了就行。
她利落的把毯子收起来,拿起书袋率先跳下马车,这次倒是知道扭身伸手去扶林芽了。
原本林芽心里还堵着,可垂眸见她抬头朝自己笑,又轻轻叹息,将指尖搭在贺眠温热的掌心里,借力下了马车。
两人放好东西回到讲堂,刚进来就听见里头有人议论,说今天书院里来了个新学子。
算算林芽,这一个月已经来了两位新同窗了。
“不知道是男是女。”
“好像是女的,我远远看见了。”
“就是女的,跟我同斋舍,”有人说道,“她是从下面考进来的,人特别好相处。”
鹿鸣书院每年都会从下面收一些优越的学子填充进来,考的特别好的可以免除束脩,也就是学费。
贺眠听了一耳朵没当回事,直到申夫子领了个女学子进来,跟大家介绍说,“这是沈蓉笙,以后跟大家就是同窗了。”
谁?
贺眠耳朵微动,猛地抬头朝前面看过去。
这不是女主吗?怎么出场的这么早?!
站在申夫子旁边的女学子大概十五六岁的模样,不亏是书中女主,这个年龄身上就有股儒雅的书卷气了,看着就跟寻常配角不同。
她面容姣好,尤其是长了双桃花眼,满眼深情,似醉非醉。
尤其是她眸光晃动朝人看过来的时候,多情的眼睛深情的眸子,好像自己在她眼里是这世上的独一份,平白让人觉得遐想非非,忍不住的为之心动。
长成这样,怪不得能当个中央空调周旋于众男子中。
书中沈蓉笙的异性缘特别的好,她又擅长关心人,所以还在书院的时候就有不少男学子给她暗送秋波。
这些人中当然不包括陈云孟了,他身边向来不缺少讨好他的女学子,所以对沈蓉笙的关心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还总是挑她的刺。
沈蓉笙一想,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自己搞不定的男子!于是瞬间被陈云孟那直率不做作的性格所吸引住。
再加上沈蓉笙的功课特别好,经常去向陈夫子请教问题,时间一久陈夫子就拿女主当成半个女儿,时常带她回家吃饭。
男女主因此产生交集,随即开启欢喜冤家的那套相爱相杀模式。
原著里,男主陈云孟有一堆的姐姐,女主沈蓉笙有一打的弟弟。
两人棋逢对手,可谓是海王男主配中央空调,人间绝配!
介绍完毕后,沈蓉笙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申夫子才又重提六月份童试的事情。
贺眠仔细算算时间,女主这个时候的确该来鹿鸣书院了。
毕竟她要在童试中小露锋芒考中秀才碾压女配,以此展示自己聪明的小脑瓜,赢得男主的好感。
而作为被碾压的女配之一,贺眠默默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书,决定晚上再写几页字帖。
她本来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打算围观男女主在书院里的相爱相杀,谁想到她吃瓜吃到了自己的墙头上。
就一天的时间,沈蓉笙就已经认识了书院里的大部分学子,展现了她超强的交际花能力。
众人提起沈蓉笙,没有一个不是说她好的。
什么温柔体贴,儒雅随和,跟她相处很愉快。
女主成功的把中央空调的暖风吹向四面八方。
包括吹向林芽。
贺眠纳闷,她昨天前后离开讲堂不过半个时辰,沈蓉笙怎么就跟林芽说上话了呢?
还叫他,芽儿公子。
芽、儿?
还带个“儿”化音!
贺眠打了个寒颤,低头一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今天三人碰巧一同去藏书楼看书,路上沈蓉笙跟林芽并肩而走,笑着朝他伸出手。
林芽微微怔住,疑惑的侧眸看她。
沈蓉笙柔声说,“芽儿公子,书袋由沈某帮你提着吧,男女同行哪有让男子拿东西的道理。”
“哦?”林芽闻言扭头看向身后的贺眠,虽然没多说什么,贺眠却觉得膝盖一疼。
她觉得沈蓉笙这是在内涵她,毕竟自己跟林芽一起走的时候,就从来没想过替他提书袋的事情。
怪不得女主容易讨得男子的欢心,满满的都是套路!
贺眠想起什么微微怔住,目光惊诧的看向林芽,后知后觉的想:芽芽不会也喜欢这种类型的吧!
那还不如喜欢李绫呢。
贺眠越想越觉得可能,像林芽这种心思单纯的少年,哪里禁得住沈蓉笙徐徐吹来的小暖风。
万一他眼瞎动了真感情,那可还了得!
女主的空调吹谁都行,除了林芽。
他那个体弱多病又娇气的小身板可担当不起炮灰男配的重任。
“姐姐,”林芽见贺眠直直的看着自己,忍不住期待起来,歪头轻声问她,“沈同窗说要帮芽儿提着书袋,姐姐觉得呢?”
她但凡对自己有那么一点意思,都不会让别的女人帮他拎书袋。
贺眠当然不会让沈蓉笙给林芽拎书袋了!
有谁会亲眼看着自家弟弟往火坑里跳的?
她上前一步,挤到两人中间,把沈蓉笙给隔开,一边拉着林芽的胳膊一边说,“芽芽,男女授受不亲。”
林芽嘴角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扬起,就听她又接了下半句,“而且书袋不重,我觉得你自己能提。”
毕竟又不是麻袋。
沈蓉笙目光落在林芽被贺眠攥住的手腕上,笑了笑,抬头跟两人说,“既然有贺同窗陪着公子,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咱们藏书楼见。”
贺眠面带微笑,答应的利落干脆,“好,待会儿见。”
结果前脚沈蓉笙刚走,后脚贺眠就拉着林芽拐个弯直接回了讲堂。
女主在藏书楼爱见谁见谁,反正见不到林芽。
“姐姐刚才说男女授受不亲,”林芽眼睫垂下,视线落在自己被贺眠握住的手腕上,轻声问,“那姐姐这是?”
他总得弄明白贺眠到底是怎么想的。
“咱俩当然不一样了。”贺眠语气理所应当。
林芽问,“哪里不一样?”
明知道不该对贺眠接下来的回答有任何期待,可林芽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他直直的看着她,等她给自己一个解释。
贺眠也低头看林芽,在想芽芽是不是恋爱脑,怎么见到女主后人都笨了不少,“因为咱俩是姐弟啊。”
异父异母,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亲、姐、弟!
林芽深吸了口气,可算是找到自己表明心意没成功的原因了。
感情贺眠以为自己对她,是弟弟对姐姐的那种喜欢。
他停下来,反手握住贺眠的手腕,抬眸看她,神色认真,“那如果芽儿不是想跟你当姐弟呢?”
“那你的意思是——”贺眠微微皱眉,瞳孔收缩,吃惊的看向林芽。
林芽缓缓点头,眼睛一错不错的望着贺眠的表情,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这榆木疙瘩总算是要开窍了。
贺眠恍然大悟,瞬间了然,眯起眼睛抬起下巴,哼哼着侧眸睨着林芽,“原来你是要跟我当兄妹!”
可去你的兄妹!
第27章
陈云孟远远瞧见贺眠跟林芽站在路中间说话,杏眼一亮,蹦蹦跳跳的想把手里母亲交代的字帖给她。
陈夫子也觉得贺眠文章见解独特,这次童试考中秀才的可能性极大,不能让字写的不好给毁了,所以盯贺眠练字盯的紧。
休假期间,她跟申夫子布置的功课贺眠都认真完成了。
两人翻看她描红过的字帖,觉得贺眠现在想要学写名家的字迹可能有些难,但写这种没有欣赏性只为应试的馆阁体还是学的倒是挺快。
陈夫子这才又给她准备了字帖。
知道这东西是送给贺眠的,陈云孟眼睛转动,自发的要替母亲跑一趟腿,“我顺路嘛。”
“让他去吧。”当时申夫子也在,笑着说,“云孟这孩子长大了。”
上回抄书事件后,几人已经好些天没说过话了,这次可以正好借着送字帖的机会缓和关系。
三人都在一个讲堂里,陈云孟甚至跟林芽共处同一斋舍,总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事。
都是十几岁的小孩子,气性能有多大?
更何况这回是陈云孟主动示好,贺眠跟林芽肯定也不会再揪着过去那点事不放。
陈云孟得了陈夫子的同意,立马抱着字帖脚步轻快的跑出去。
他跟贺眠已经好多天没说过话了,有时候自己跟她迎面走在路上,故意咳嗽两声她都跟没听见似的,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陈云孟觉得自己挺奇怪的,以前贺眠追着他粘着他的时候,他嫌弃烦对她爱搭不理的。现在她完全不理自己,他倒是又不乐意了。
好像原本属于他的东西,突然被人夺走了。
陈云孟觉得贺眠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失忆是一部分,林芽是另一部分,而且是最大的那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