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像神一样。
已经有很多人托关系来打听肖洱,想要结识她的人更不在少数。
光是聂西西接手的委托都有十多个。
可传达到肖洱这里,一律一笑而过。
真的是一笑而过,聂西西觉得肖洱那表情像是连听都没听进去。
她只好回复人家:我们肖洱一心向学,没工夫交朋友。
医学院就那么大,不多时,肖洱高岭之花的称号就传了个遍。
高岭之花,总好过幽灵修罗。
聂西西在肖洱妈妈例行问话的时候,把这些事无巨细地告诉了她。后者倒像是挺高兴:“喜欢学习挺好的,反正她还这么小,交男朋友太早了。”又问,“小洱还梦游吗?”
“不啦!她现在也不起夜了。”
聂西西总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时间告诉肖洱,她妈妈很关心她的生活。因为她实在是太冷淡了,聂西西从没见过她主动联系家里人。
可每次看见肖洱淡得像要化去的眉眼,到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
还是别说了吧,万一让她知道自己像个小间谍,大家在一块多尴尬呀。
聂西西不是能藏得住话的人。不跟肖洱说,她可以跟别人说。
一来二去,道听途说了几轮,事实就面目全非了。
有一天,聂西西甚至在吃饭的时候听人说,那个医学院的大神,精神上有一点问题,可能有自闭症。她妈妈没办法了,找人时刻看着她呢。
“你说什么呢?肖洱是我们班长,也是我室友,我们交流正常着呢。”聂西西愤愤地转头训那人,“你听谁说的?”
“我听市场营销班的乔乔说的啊,她是我闺蜜。她就是听你们院的人说的。”
聂西西不说话了。
她告诉的人中,也有人是乔乔的闺蜜来着。
这话的源头,没准是她自己。
她有点郁闷,也有点对不起肖洱。可是一想到肖洱很少跟人八卦,更不会有机会听到这些八卦,放心了些。
反正——她的出发点是好的,又没有害她。
这天是周五,十一点半才熄灯。肖洱已经晾好了衣服,坐在床上对着电脑处理积累的作业和班级事务。
“小洱。”聂西西从她上铺探下头来,“还有一礼拜就到圣诞节了,咱们班有没有什么活动啊。”
肖洱说:“班里没有,院里倒是有一个联谊晚会。通知我正在编辑,明天就发。”
“联谊呀?”
“跟哪个院?”
一说起这个,其他几个早早上床的舍友都感兴趣地问道。
“也许是管理学院。”肖洱说,“具体没确定,也有可能有好几个院一起。”
“哎,你会去吗?”
肖洱下意识摇头:“我就不去了。”
“要是有天文系我就去。”聂西西懒懒地躺回去,抱着笔记本继续刷韩剧,嘴里念叨着,“天文系那个程阳,简直是我本命,那个笑容简直了。”
有人嗤笑一声,说:“你本命不是都教授吗。”
“哎呀,都教授离我太遥远啦。要是程阳能看我一眼,我干嘛还想着都教授啊哈哈哈。”聂西西嘻笑着,想起什么似的,又伸出头去。
“小洱,你还记得程阳吗,就是咱们省状元,高你一分的那个。”
“记得。”
“你不知道!他长得超帅的!我本来以为这种男的肯定很挫啊,结果有一天在BBS上看到照片,啊啊啊啊我当时就死了。而且啊,他就住在我们对面宿舍楼!可惜我很少能见到他。”
帅?
肖洱从回忆里拣出程阳的脸。
老实说,不如聂铠。
她不再参与聂西西的花痴对话,抓紧时间埋头工作。
十一点半,准时熄灯了。
肖洱的工作也只剩一个尾声,想到明天是双休没有课,她轻轻缓了口气,关电脑。
爬上床,肖洱才从搭在床架上的外衣口袋里摸出手机。
好几通聂铠的未接来电。
还有短信。
——你生气了吗。
——肖洱,我们谈谈。
——我在你宿舍外面。
最后一条是一个小时前发来的。
十二月了,天寒地冻的,他不会真的还在楼下吧。
当然会。
肖洱心里比谁都清楚他的倔脾气。
肖洱摸下床,取了外套往外走。
“小洱,这么晚了你干嘛去?”聂西西戴着耳机看剧,感觉宿舍门开了,连忙问。
“去楼道背书。”
这么拼啊。聂西西吐了吐舌头,又不是考试周,也只有肖洱能干出这种事了。
肖洱她们宿舍在二楼。
走廊最尽头,窗户外面有一块伸出去的平台,下头是一块草坪坡。肖洱刚来学校的时候,聂西西就吐槽过这边的安保设施,说要是有人从这坡上爬进来怎么办。
理论上可行。
BBS上也有帖子探讨,该如何在门禁之后回到宿舍的小窍门。
真的有不少人试过,于是,实践上也可行了。
肖洱爬上窗户,小心地踏在窗外平台上。
有风吹过,她俯下身子,坐在平台上,用脚去够下面的土坡。
这时候,肖洱看见自己的脚尖上出现了一枚红点。
是一个红色的光斑。
光斑在移动,很快就来到肖洱的裤子上、衣服上。
像是小时候玩的那种“红外线激光灯”照射出的光斑。
肖洱抬手挡住脸,顺着光柱看过去,光源来自对面宿舍楼三楼,自东向西的第五个宿舍。
黑暗里,宿舍阳台上的红色激光,格外醒目。
肖洱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对着光源处晃了晃。
对方知道她发现了自己,却并没有关掉灯,反倒颇为挑衅地在她脸上晃了几下。
肖洱有一点恼,却深知自己现在无法跟那人计较什么。她的手撑着平台,一跃而下,随后关了手电筒。
激光笔没再跟着她,而是直直地打向空中,不知道又瞄准什么去了。
肖洱从坡上下去,一眼就看见路灯下的聂铠。
后者看见她从宿舍后头绕出来,满脸惊愕。
惊愕归惊愕,本能地冲她跑了过来。
他上下看她:“你爬窗户出来的?没受伤吧。”
肖洱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你知道我们门禁后不许外出,为什么还这样?”
触手冰冷,他在冷风里站了很久了。
聂铠说:“我站着反省呢。”
肖洱哦了一声:“反省的结果呢。”
他揉揉冻得通红的鼻尖:“我今天说了很多气话,我太急躁了。”
“还复读吗。”
“嗯。”
肖洱在心里轻叹,他倒是比她想象中明白得快。
这样的情况,早在肖洱建议他复读之初,她就考虑到了。本来以为,还要有很多天的拉锯战,没想到他能这么快想通。
她说:“你想清楚就好。”
还太早,有些话,肖洱还不能说。因为她深知,聂铠还没到最后冲刺的时候。
他现在面临的压力,还算不得压力,只能靠他自己消化。
“肖洱,你别那么累。饭我能自己做,你不用每天来回跑。”他说,“否则,我受不了。”
肖洱仰头望着他:“聂铠,你帮我买一辆自行车吧。”
“你不是想还我钱吗,帮我买一辆自行车。能节省时间,我每天可以多睡一个多小时。我也能骑车运动,锻炼身体。”
聂铠想了一会儿,答应了。
“那,我先回去了。”一想到还要原路爬回去,肖洱有点头疼。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聂铠蹙眉,轻声问,“除了我妈,没有人比你更好。”
肖洱低着头,停顿了很久,才说:“我对你好,不好么。”
聂铠喉结一滚,想说的话却没说出来。
“好啊。”
他只这么说。
“你回去吧,我看着,小心一点。”
肖洱在他的托扶下,原路返回。
聂铠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慢慢地转身往回走。
他现在,还有资格问她,愿不愿意做自己的女朋友吗。
少年摇了摇头,唇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想什么呢。
十二月是学校的文化活动月,事多而杂,肖洱又一次收到班主任传唤的微信时,已经有点头大。
她挨去办公室。
到了那,发现一起被叫来的还有文艺委员苏曼。
班主任:“院里圣诞那个联谊晚会你们听说了吧。”
苏曼:“嗯,通知今早班长发下来了。”
“是这样,这个晚会院里有领导要过来看。”班主任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扶着膝盖,对她们说,“每个班都要出三个节目,你们让同学们准备一下,今天晚上之前把节目名单报给我,然后监督他们好好排练。”
苏曼迟疑:“老师,圣诞节市中心有焰火活动,很多同学都打算去那里……而且我们班愿意展示才艺而且拿得出手的人,本来就不多……”
“你跟肖洱一人出一个,剩下一个节目都找不到?”班主任说,“没让你们表演得像花一样,能体现正能量就行。”
……
三个节目。
苏曼和肖洱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看见了呵呵两个字。
从办公室出来,苏曼第一时间在班群里发了班主任的通知,却毫无反应。
“我跳个舞是没问题,班长,你要出什么节目啊?写个书法?”
肖洱:“……在圣诞节目中写书法,是不是有点奇怪。”
苏曼哭笑不得:“奇怪又有什么办法,咱们班刚开学那个中秋晚会一办我就知道,班里没有人好这口。有表演才能的屈指可数,愿意上台演出的,没有。”
挺头疼的,肖洱和苏曼边走边排查班里的每一个人。试图能找到可以拉来顶包的种子选手。
最后筛选出三粒金种子。
一一打电话去问,一个说要见女朋友,一个宣称自己生病了,一个支吾了半天说我唱歌很水的要不你去找陈向荣吧,他会说单口相声。
……
最后忙活了几个钟头,陈向荣总算在苏曼的软磨硬泡中答应了表演相声。
“班长,我的任务超额完成了,最后还有一个节目,交给你啦。”
苏曼最后望向肖洱:“真找不到,就劳驾你亲自出马,写书法咯。反正连相声都有了,也不在乎多贡献一个国粹类节目。”
……
肖洱只好把三个节目报给班主任。
“书法?太枯燥了,领导前几天才说了,学生搞联欢,要有个学生的活泼样子,不要太严肃!”班主任一下子否决,“肖洱,你再想想其他节目。真不行,跟艺术班借几个人也可以的嘛。”
“知道了。”
晚上,肖洱照常在三零一做饭给聂铠。
做了这么久,最拿手的还是番茄炒蛋。简单、下饭,又有营养,简直是菜鸟厨师界的福音。
肖洱对着一锅红红黄黄,漫无边际地想,还有谁能抓来表演节目呢。
“再烧下去,汤汁就熬干了啊。”
聂铠闲闲的声音从她身后飘过来,抬眼觑着肖洱,说:“发什么呆呢。”
肖洱随手关了火,望着聂铠。
这目光……
聂铠感觉自己仿佛是陷阱里的小羊羔,无意识地后退半步:“你想干嘛?”
肖洱说:“聂铠……救场如救火。”
“不行,我说过了我不会再唱歌的。”
听了肖洱的叙述,聂铠耸肩,一脸冷淡地背过身去。
肖洱握着锅铲盯着他的背脊看,说:“真的不再唱?”
“真的不再唱。”
“哦。”一声低落的应答。
她还真的不再劝:“过来,吃饭吧。”
聂铠的心被捅了下。
他低头看肖洱的表情——没有表情。
“你不高兴?”
“没有。”肖洱把筷子递给他。
才怪——明明就语气沮丧啊。
聂铠心里猫挠似的:“我发过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再……”
“聂铠,以后不要轻易发这样的誓。”肖洱说,“不准的。”
“为什么?!”
“唱歌对你的意义,就像这个对人的意义。”
肖洱指了指桌上冒着热气的米饭。
“你既然是对着你妈妈发下的这个誓言,倘若她不答应,就做不得数。”肖洱说,“她——当然是不会答应的。”
“你怎么知道?”聂铠微微扬声,语气激动,“她恨透了我唱歌,恨不得把我的吉他给砸了。”
“可她应该有很多次机会能砸你的吉他吧。”
“……”
“她砸了吗?没有。”肖洱说,“她恨的,不是你唱歌。是你的盲目。”
聂铠微恼:“你怎么说都对,反正我不会帮你去唱的。”
他语气有些冲,说完后,连饭也不吃,摔门进屋了。
脾气真差,一点就着。
肖洱叹了口气,坐在桌前的椅子上,一粒一粒地挑饭吃。
食不知味。
索性放下碗筷,从书包里拿书出来温习。
手表走针指到九点整。
饭菜都已经凉透,聂铠的房间还是没有一点儿动静。
真是个倔脾气。
肖洱过去敲门。
“饭菜自己热了吃,我先回去了。”
没反应。
肖洱走到玄关,打开门,又关上。
关门的声音刚一响起,聂铠卧室的门就开了。
他沉着脸大步往餐桌走。
却在看见玄关处的肖洱时,一下子刹住了脚步。
脸色更难看了。
他转头就往回走。
“聂铠。”
她在他身后叫他。
他像是没听见,但步伐不自觉慢下来。
“你别跟我冷战,我不喜欢冷战。”她低声说,“小时候,我爸妈怕给我造成坏影响,从来不争吵,总是冷战。可我什么都知道。”
聂铠的心想被一直冰凉的手狠狠握了握,疼得一哆嗦。
偏偏她还在说:“你要是不愿意我这么对你,往后我们就两清。可你不要……”
聂铠竟然觉得她的声音听上去很伤心。
刚刚满脑子的怒气,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这世上总有一个人克着另外一个人,没法,没治。
他回身又走过去。
意外的,却看见肖洱微红的双眸。
他心下一颤,声音都乱了:“对、对不起,是我不好,你不要哭。我愿意你这么对我,你这么对我我很高兴,我不想跟你两清。我……”
肖洱终究没落下眼泪,只是对着他,慢慢张开了双臂。
拥抱的姿势。或者,其实是绝望的姿势。
仿佛身后是万丈悬崖。
如果没有人来拉我一把,我大概就会仰身倒下去了吧。
聂铠脑子一蒙,愣在原地。
她小声说:“其实,我也什么都没有了,聂铠。”
你看看我,站在你面前的我,除了这个人,什么也没有。
她信奉的所有,早就已经化为一片荒芜。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聂铠,要不是还有一个你,我甚至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还要存在。
聂铠回过神来,眼中划过一丝沉痛,他上前一步,伸手拥过她来。
力道有些猛,她撞进他怀里。
“我再也不会不理你,再也不跟你冷战了好吗。”
“嗯。”
“我答应你,答应你的要求,只要你不再这么难过好吗。”
“嗯。”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摇头。
“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一声长叹。
聂铠还是来了圣诞晚会助唱。
表演开始的时候,她远远坐在大礼堂靠后的不起眼座位上。
他背着自己的吉他,唱一首粤语歌,陈奕迅的《浮夸》。
一开口,满场的气氛就被点燃。
大家都不是傻子,什么样的表演能够打动人,一眼就看得出来。
唱到最后,他低调谢幕,已经满场尖叫。
肖洱一点都没怀疑过他带来的“明星效应”,这也是——她想要的结果。
聂铠这些日子太压抑了,往后,他还会更加压抑。
如果没有一个让他发泄的法子,他只能走向疯狂或者永远的沉默。
更何况——
肖洱捏了捏手中那只纸袋。
她借口说怕他耽误时间,要帮他去“那个家”里拿吉他。
他答应了。
因为他原本也存着芥蒂,不愿再踏足那个地方,便把钥匙丢给肖洱。
肖洱帮他拿到了吉他,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白雅洁的笔记。
肖洱沉静地望着台上被几个姑娘堵住的少年,在心里轻说,肖洱,要论心机,你怕是难逢敌手了吧。
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都改不了这个习惯呢。
她想起那天晚上,那个拥抱。
肖洱,哪一天,你演着演着,就该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这么一想,不由地又笑了笑。
不早已经搭进去了吗。
“他这么受欢迎,你很高兴?”
蓦地,一个陌生的男声从左边传来。
肖洱微愕,转头去看——一个陌生人。
或者不是。
因为那人眉宇间透着股熟悉感。
肖洱迟疑:“你是,程阳?”
第13章 【回到那一刹,岁月无声也让人害怕】
肖洱对程阳的认知,除了省状元之外,就只是两年前在南京考全国数学竞赛的时候,短暂的一面之缘。
他是聂铠曾经的同学,两人关系很好。
“那天晚上,在你宿舍楼下和你见面的人,就是小铠?”
程阳的问话令肖洱诧异。
不过转念之间,就想明白了。
肖洱反问:“那天晚上,在宿舍阳台用激光笔的人,是你?”
程阳挑挑眉,不否认:“我原本在观测天体,没料到看见了你——我本来还以为,是个小偷。”
肖洱记起来,程阳是天文系的。
天文望远镜也确实配有激光校准目镜。
“他现在在念哪个专业?怎么来了南京,也不联系我。”
肖洱听在耳中,轻声说:“你不要去找他。”
“为什么?”
“说来话长。”
“那你长话短说。”
“下次吧,你别跟来。”
肖洱拿出纸笔,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给程阳,却没看他,缓缓起身往聂铠的方向走。
程阳展开纸条,目光却在触及她的名字时,有了些微的怔忪。
肖洱?
那个只比他低了一分却坚持学医的——医学院高岭之花?
怎么是她。
那一边,聂铠早已经被来搭讪的女生闹得不胜其烦,正到处搜寻肖洱的身影。
这时看见肖洱朝自己走来,连忙抽身而退。
“哎?你还没告诉我们你是哪个专业的呢。”
“同学同学,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大艺团?”
他单肩背着吉他,坚硬的侧脸轮廓在对着肖洱的时候,竟然有一瞬的软化。
他对那些问话充耳不闻,只对她说:“我还有两张卷子没做,先送你回宿舍,我就回去。”
“走吧。”
他们一前一后在众目睽睽中走出去。
大伙儿一时都有些愣,好久才有人喃喃:“刚那个女生,是不是医学院的肖洱?”
“……是,是啊,是我们班班长。”苏曼也在人群中,她说,“我想起来了,这个节目,就是班长拉来的外援。”
“那个男生,是她男朋友?我擦,真他妈帅啊。”
“这我不清楚,不过他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
聂西西今天也来了联谊会,她目睹着这一切,此时从后头的座位上跑到前面来,拉过苏曼,紧张兮兮地问:“怎么回事?”
“你不是班长同宿舍的吗,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苏曼之前被聂铠无视,还有点介怀,语气不是很好。
聂西西被她说的有点蒙。
对啊,她怎么都不知道?
晚上回宿舍以后,肖洱已经洗漱好上床了。
聂西西踌躇了片刻,才挪过去问她:“小洱,今天那个唱歌的大帅哥是谁呀?”
她这话一问,宿舍其他两人的声音瞬间就小了下去,看起来,每个人都很好奇。
肖洱自然不打算告诉她们实情,只随口说:“一个表弟,今年高考。”
“哦——”聂西西一听她说是表弟,立刻莫名地放下心来。
和她一样放心的,还有另外两个舍友。
其中一个说:“他也太酷了吧,你看到没,那几个大艺团的学姐,被迷得不要不要的。”
聂西西赶紧补充,毫不吝惜夸赞:“我今天看到他我都惊呆了,尤|物,什么是尤|物,这就是啊!”
“西西,今天你男神也在,你这么夸别人不好吧。”
“你不懂,男神当然还是男神,但是……啧啧啧,这个不一样嘛。”
肖洱不喜欢她们用这种口气讨论聂铠,但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不喜欢。
“小洱,你表弟叫什么啊?能加个微信不?”聂西西笑眯眯地问。
“不能。”肖洱回绝。
“……”聂西西没想到虽然冷清但一向挺好说话的肖洱会这么不留情地决绝。
她嘟了嘟嘴:“别酱紫嘛,就交个朋友而已啦。”
肖洱说:“等他高考完吧。”
聂西西眨眨眼:“也对,考试比较重要啦。”
她爬上上铺去,翘着二郎腿,在几个外班闺蜜的微信群里发道:“特大消息,你们猜今天晚上那个惊艳全场的帅哥是谁?!”
……
夜深人静,肖洱拿着白雅洁的笔记本坐在走廊尽头,借着走廊的灯一页页翻阅。
白雅洁不是一个喜欢写很长篇幅的日记的人,她的很多语句都很零散。
有时候没有逻辑,可能只是当时心里想到什么就写了什么。
可是肖洱看得懂。
沈珺如在她的笔下,名为“如如”。
她们一早便已相识。
越往后翻,肖洱的心越是冰凉。
一切都与那日肖洱在医院听见肖长业和沈珺如争吵的内容不谋而合。
沈珺如从来都知道他们的藕断丝连。她不过是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自流。
肖洱嘴唇颤抖,她看见有一天白雅洁的笔迹被不知名的液体洇开。
可能是眼泪。
肖洱看见日期,是她在学校门口的电话亭打给白雅洁的那一天。
“要是从来都没有你,我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我恨你,我恨你!你为什么要抢走我的长业!为什么!你才是一个不要脸的东西,用肚里的孩子胁迫他娶你,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害成什么样了?今天又有一个贱女人打电话来了,就跟当初的你一样!”
肖洱伸手堵住嘴巴,背部佝偻,缓缓从凳子上滑下去。
胃里一阵翻涌,她觉得恶心,可吐不出来。只能攥着拳头,一下一下击打着胸口。
她的眼睛被什么蒙住了,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窗外有什么飘进来,落在颈边,凉丝丝的。
是雪。
竟然又是雪,初雪。
又是一年圣诞夜的初雪呵。
可是爱与恨,是与非,早已经变得面目全非、鲜血淋漓。
她真的,背上了最深的罪孽。
肖洱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哭一阵,笑一阵,无力耷拉下的手垂在身侧,笔记本跌落在地。
聂铠,我还有什么脸面再见你。
谁能来教教我啊。
我还能凭什么,留在这个地方。
没有人能告诉她,月光冷得像是被冰水浸泡过。
她所有的骄傲,终于在这一夜,付之一炬。
很久以后,肖洱慢慢恢复了一点知觉。
她跌跌撞撞,把笔记本放回宿舍,半点留恋也没有地转身离去。
回到走廊尽头,翻窗户,摸索着跳下去。
她在风雪里,举步维艰。可她什么也顾不得,只知道如果现在她不做点什么,她一定会死在这冰天雪地里。
太冷了,十八年来,肖洱从没觉得这么冷过。
连血管里的血液,都流动得缓慢起来,心脏泵血的速率,也慢下来。
如果不做点什么,一定会结成冰,一定会的吧。
肖洱恐惧地攥着心口,突然没命地跑起来。
在这个冬夜,空荡荒凉的街面,只她一人,疯了般地奔跑。
扫在脸颊上的冰雪割得她生疼,脆弱的耳朵很快就红肿起来,可比起心脏停跳的恐慌,这一点痛算不了什么。
比起聂铠受过的这一切,她这么一点痛,算得了什么。
是她亲手把他推进地狱的。
******
肖洱喘着粗气,手撑在墙壁上。
因为长时间没有声响,走廊的声控灯熄灭了。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三零一门前。
聂铠。
聂铠。
她踉跄着走过去,抬手拍门。
目光近乎疯狂的执着,仿佛天大地大,她却只有这一个去所。
“谁!”
被惊醒的聂铠语气颇为不善,猛一拉开门,不料一团涔涔寒气直扑而来。
他穿着睡衣,头发蓬松凌乱,身上带着被窝里的余温。
因为肖洱的叮嘱,他每天睡前都喝一大杯牛奶,甚至身上还有一点点奶香。
她就这么不打招呼,一下子冲进他怀里。
发着抖,手指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死死攥着他的衣服。他想看看她的脸,也没法动作。
“聂铠,让我留下来。”
她小声呢喃,声音包着一层水似的,仿佛在求救。
让我留下来,好吗。
我已经没有其他留下的理由了。
聂铠任她抱着自己很久,直到身上的热气都被她吸走了,才摸到背后,握着她冰坨似的手。
“肖洱。”
他声线不稳,极力压制着询问的念头,安抚她:“先进去。”
她卸了力,任他摆布。
聂铠抱起她时,才发现她整张脸和耳朵红得像是醉了酒。眼中布满血丝,眼泪糊在脸上,竟然结成了细碎的冰,双唇已经发紫,无意识地颤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