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梦薇就是她们口中那个女朋友。
她站在聂铠身边,手里拿着聂铠的外套。
正一脸笑意地同他说着什么。
聂铠听着她说话,正在喝一瓶矿泉水,没有做出回应。
几个女生等在边上,似乎想要跟聂铠搭讪,可碍于梦薇,都没敢动作。
肖洱离开了麋鹿,站在酒吧门口。
大概十分钟以后,聂铠和梦薇一起从里面出来。
“聂铠。”
肖洱叫他的名字。
两个人同时站住了。
肖洱默默地看着他。
近距离之下,她突然发现,聂铠的头发长长了。
他从前的头发短而清爽,整个人热气腾腾的,散发着难以掩盖的勃勃生气。
现在却柔软茂密。
从合适的角度看去,竟然像个带着致郁气质的美少年。
不知道是他的歌影响了他,还是麋鹿影响了他。
又或是,其他什么。
“你来干什么?”
“你怎么来了。”
梦薇和聂铠同时发声。
梦薇几乎是下意识往前上了一步,神色愠怒。
肖洱只当没看见梦薇这个人,她直直看着聂铠,说:“我找你,有点事情要说。”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我是他的女朋友,我有资格听。”梦薇的提高了嗓音,却显得底气不足。
肖洱只当没听见梦薇的话:“我在巷口等你。”
她转身就走。
“你说过,不再联系我。现在这算什么。”
聂铠一个人走出来,站在肖洱跟前,影子将她整个人都笼罩起来。
他拧着眉,不甚耐烦地看她。
肖洱说:“聂铠,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你再这么下去,很可能……”
她的话被粗鲁地打断:“你还关心这个呢?”
肖洱只停了片刻,又说:“你喜欢音乐没有错。可如果只有高中文凭,你很难在这个社会立足。”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纵然是再不屑一顾的样子,也没有转身离开。
“聂铠,如果你现在这么荒唐行事,是因为我的……”
“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肖洱,我们都分手了你他妈少来管我的闲事。”他再次打断她的话,很烦躁的样子。
“我是你的班长,我有义务规劝你回到正轨之上。”
“肖洱,你总有很多理由,你做每一件事,总他妈有很多理由。”
聂铠默了一会儿,突然说。
“你觉得心情不好,觉得我很新鲜,就接近我、和我在一起。你觉得腻了,没有安全感了,就跟我分手。现在呢,你又觉得当班长的责任感爆棚了?所以要来拉我一把,让我迷途知返?”
肖洱没有否认。
她看着他:“那么,你愿意迷途知返吗?”
聂铠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觉得很无力,他仿佛看见自己和肖洱之间的分明的地位。
永远都是她,她在拿捏,她在主导。
可是,比他想象中要好一点。
起码她还来找他了,什么理由都好。
聂铠突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眼睛却紧紧盯着她。
“肖大班长,那你有没有义务帮我复习呢。”
“我帮你,你就会好好复习?”
聂铠脱口道:“看心情。”
他说完以后,立刻就后悔了。可仍然执拗地站着,没有改口。
“那就算了,我没空。”
“肖洱。”聂铠攥着拳头,叫了她一声。
“聂铠!”
梦薇的声音从巷子里传来,她抱着聂铠的外套,手里拿着聂铠的手机:“你妈妈找你!”
她把手机给聂铠,聂铠背过身去接电话。
梦薇警惕地看着肖洱。
“班长,你不会告诉老师吧。”
肖洱瞥了她一眼:“我没有你这么闲。”
梦薇被她呛了一下,脸上有点挂不住,没好气地说:“你既然忙,就赶紧回家看书去。”
聂铠已经挂了电话。
他走过来,步子大,气势汹汹。
面上阴晴难辨:“肖洱,是我妈让你来的?”
梦薇站在两人身边,莫名的,就觉得他们之间有一种气场。
说不清楚,明明两个人并没有激烈地争吵,甚至于,肖洱都没有看聂铠一眼。
可她仍能感受到空气中胶着的紧张气氛。
肖洱点头,眉眼清淡:“嗯。”
聂铠面色僵硬,非常难看。
在某一个瞬间,梦薇觉得那个气场陡然间崩塌了。
聂铠低声说:“你走吧。”
“聂铠,生活是你自己的,你搞砸了,就要自己……”
“你走吧!”
三次,今天晚上,他打断她三次。
肖洱不再规劝,她已经仁至义尽。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梦薇不敢跟聂铠搭腔,他站在街边,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目色沉沉地注视肖洱的背影。
一动也不动,看了很久。
最后,肖洱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长街尽头。
他转身,往巷子里走。
“聂铠?你还回麋鹿干嘛?”
“别跟来。”
他语气暴躁。
梦薇知道他可能要去喝酒了。她在巷口站了许久,最后一跺脚,跟了上去。
很快,六月在学生的期盼和憎恶中来了。
肖洱的考场号是39,被分去二十二中。
杨成恭也在那里,他在第8考场。
高考那两天,天公没作美,下着雨。
考场外送考的家长撑起伞,人太多,伞面彼此相连,远远看去,像五颜六色的塑料大棚。
孵化着累积了十数年的希望。
沈珺如的学校被选做了考场,她被调去监考,不能送肖洱。
肖长业也要出差,没法请假,为这事还挨了沈珺如几句埋怨。
正合肖洱之意。
她把高考当做一场仪式,她一丝不苟地执行每一个步骤。
不希望有人来打扰。
等到仪式结束,她将跟过去的人生,做一个告别。
如果——真的可以的话。
最后一场英语考试结束,肖洱把答题卡放在桌面上等待监考员收走。
窗外雨声淅沥,夏季原本的闷热被打散不少。
肖洱神清气爽。
回家的路上,她被杨成恭叫住。
“肖洱。”他与她并肩,“最后这一次,我超常发挥了。”
肖洱心情安然:“那恭喜了。”
“你呢?”
“和往常一样。”
肖洱说和往常一样,那就是发挥的很好了。杨成恭莫名的高兴。
高兴之余,又有些担心:“听说你之前填报的是南大。”
“嗯。”
他随着她一起走,突然说:“可我想冲刺的学校是复旦大学。”
“加油。”
肖洱没听出他的弦外之意。
“不过,南京离上海很近的。”
杨成恭自言自语,脚步慢下来。
可肖洱没有,她仍然朝前走。
杨成恭呆呆地看了她一会儿,肖洱的头发早就及肩,现在已经垂下不少。她的头发和她的人不像,是柔软细碎的,发尾偏棕色。
她看起来像所有的江南女子,温柔、软糯,没有半点威慑力。
可所有认识她的人都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这样的反差,教人无端着迷。
杨成恭的嘴角扬起微笑,复又抬脚追上去。
高考后,肖洱跟沈珺如提出的第一个要求是出门度假。
当然是一百个答应,世界这么大,地点随便她挑,玩多久都没问题。
肖洱知道肖长业本事大,她想了一夜,跟肖长业提出,给她配一位有经验的导游。
“我有好几个地方想去,就我一个人。”她说,“你跟她说一下,看怎么安排最合适。”
肖长业诧异:“不跟同学一起?”
“唐唐要打工。”她说,“其他的人,我没兴趣。”
肖长业想了想,又问:“行,我安排。找个导游全程带着你,你想去哪些地方?”
“昆明,丽江,大理……西塘。”
“云南一线是吧,回来的时候再顺道去西塘转一转?”肖长业说。
“嗯,算是吧。云南我要多留一段日子,半个月左右。”
“没问题。”肖长业又说:“大理……是个好地方。爸爸年轻的时候也去过,你的名字,就是取自那里的洱海。美,特别美。”
肖洱没搭腔,目色却冷了一瞬。
肖长业找了当地最好的一家旅行社,给得钱多,没别的要求,只要他闺女安安全全地去,开开心心地回。
旅行社找专门的旅游策划师,花了两整天,为她定制了一条云南深度游长线。
一共十八天。
旅游线路递过来,肖洱松松散散看过去,就定下了。
算算日子,等她回来的时候,高考成绩、录取分数线就都出来了。
这样很好。
云南之行很顺利,导游孙姐确实不负金牌导游的称号。两人一路玩过去,她事事安排妥当,每到一处都有专门接待的人负责,在每一个或大或小的景点,都能给肖洱普及很多有趣的知识,讲述传奇的故事。
肖洱话不多,但善于思考,偶尔发问或是接话都能让人眼前一亮。
孙姐很喜欢肖洱,她打心眼里觉得,这趟旅游做得值,甲方乙方都很欢喜。
最后一站是西塘。
孙姐已经和肖洱很熟,便问她:“这样的古镇有很多,乌镇、木渎、周庄、同里……怎么对西塘情有独钟?这里近几年已经商业化得很严重,到处都是酒吧,古朴的气质都快要被磨光了。”
“酒吧?”
“是啊,咱们顺着这石板路往前走,过了前面那座桥就是一条酒吧街。再晚些的时候,乌泱泱一片全是人,都是来酒吧找乐子的。吵,太吵了。有句话怎么说,音浪太强,不摇会被晃到地上?”
孙姐自我感觉幽了一默。
肖洱只是笑笑:“酒吧挺好的。”
孙姐怎么也不能把这几天朝夕相处下来的安静姑娘跟那种喧闹的酒吧联系在一起,她有点诧异,问她:“你想去看看?”
肖洱摇头:“不去了。”
这才像她嘛。
在西塘乱逛,确实如孙姐所说,哪儿哪儿都是店铺,兜售着看上去鲜妍实际上质量低劣的小商品。
一条街没走到头,肖洱就浑身犯懒。
打道回府吧。
她出来得够久了。
出行以前,她有意告诉沈珺如,不管分数如何,都不要在她旅行途中告知于她。
现在她回去了,考试分数却成了她要知道的第一件事。
不论好与坏,凡事都要有个结果,肖洱从来不是只注重过程的人。
得知肖洱今天回家,沈珺如专门去酒店订了一桌子菜犒劳她。
肖洱刚下飞机,就接到沈珺如的电话。
告知她酒店包厢号的同时,沈珺如难掩喜悦地说:“猜猜你这次考得怎么样?”
沈珺如高标准严要求,在肖洱屡次模拟考试拿到全市第一的名次之后还能用这么兴奋的语气跟她说话,结果不言而喻。
“妈妈跟你说,674分,全省第二名!跟第一名就差一分!而且你是咱们市的状元。”不等肖洱猜测,沈珺如已经说了出来。
从成绩出来,到肖洱回家,这些天她可憋坏了。
其实分高分低对于肖洱上什么学校已经没有任何影响,但沈珺如觉得面上生光。
这绝对是一件光耀门楣的大好事。
她已经想好要如何邀请所有的亲戚朋友,学校的老师领导,办一场轰轰烈烈的谢师宴。
她已经可以展望未来的生活会是如何的幸福洋溢、叫人羡慕。
她十月怀胎、这十多年来的辛苦培育,都没有白费!
她最引以为傲的女儿,没有让她失望!
三生有幸,阿弥陀佛!
沈珺如的人生,第一次有了一种开心得找不着北的感觉。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肖洱填报的学校。
不过大喜当头,瑕不掩瑜。
肖洱随口问:“我们班其他人的情况呢?”
“你们班考得都不错的,高过一本分数线的有一大半呢。”沈珺如说,“我昨天才跟你们方老师通过电话,他说你们班那个杨成恭也特别争气,考了全省58名,可能都能考上北大。”
“阮唐呢?”
“她考得挺不错的,一本达线了。”
“哦,那考得不好的呢?”肖洱停下脚步,随口问。
“也有吧,听方老师说,那几个老大难的学生,有两个就考了两百来分。还想上什么大学?”沈珺如不当一回事,说道,“你爸爸去机场接你了,你快点回来,妈妈等着你们哦。”
“知道了。”
肖洱挂了电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不知想了些什么,才慢吞吞地继续往前走去。
肖洱毫不怀疑,那两个人中就有聂铠。
两百多分,如果家里花些钱找找关系,也是能上三流大学的。
等候行李的时候,肖洱给张雨茜打了一通电话。
“你是说,离家出走?”
“对呀,没多久前。”张雨茜在那边打了个呵欠,“我这几天被烦死了,所有人都跑来问我驻唱哪去了。”
“因为什么。”
“具体的原因不知道,没人能联系上他。不过,柯岳明到酒吧来说,可能是考砸了,家里人想找关系把他送进大学去,他不答应。这不一吵起来,他就跑了。”
“……”
“我觉得也没必要上大学啊。”张雨茜说,“他这嗓子,在哪不能行?没准出去闯荡闯荡,一炮走红,转眼就成明星了呢。”
“没那么容易的。”肖洱轻声说。
这个世界上比聂铠嗓音条件优秀的大有人在,可真正能够熬出头的,又有几个。
更何况,他所受的专业培训不多,大多数时候还靠自己摸索。
这么莽撞地想要闯出一片天,真幼稚。
聂铠离家出走,白雅洁可能要急疯了吧。
坐在肖长业的车上,肖洱兀自出神,可很快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她立刻摇了摇头。
一切都已经走上正轨,如果白雅洁不能再构成威胁,那么她还担心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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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聂铠离家出走以后,肖洱很久没有再听到他的消息。
倒是肖长业那边,肖洱偷看他的手机,得知白雅洁已经离开小马市,去各地找儿子去了。
这一下,肖洱的心彻底放回了肚中。
九月,她顺顺心心地去了南大报道。
开学当天,沈珺如和肖长业一起送她。
沈珺如对南京大学的态度很不好,仿佛自己的女儿是屈尊降贵才来了这里,趾高气昂地指指点点。对这不满意,对那也不满意。
一会儿嫌弃宿舍没有空调,一会儿惊呼校园绿化不够。
当着已经来了的另一个室友的面,肖洱和肖长业都有点尴尬。
肖长业先忍不住了:“行了,你少说两句。”
“我真是搞不懂。你分数比杨成恭高那么些,怎么他晓得去报北大,你就来了个南大?北京多好啊,你怎么就喜欢这地儿?”沈珺如终于还是说出了心中的不满。
原本在得知肖洱的好成绩时,她是开心了很久。可得知杨成恭被北大录取之后,沈珺如心里不是滋味了,她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舒服,恨不得马上去教育局把肖洱的志愿表拿回来重新修改。
肖洱淡声说:“我高兴。”
沈珺如:“……你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尊敬大人了。”
肖洱没再回嘴。
她也觉得高考后,自己对待沈珺如的态度有了改变。很多时候,她面对母亲的专|制和蛮横,不再像从前那般忍让。
仿佛每个孩子青春期必经的叛逆,在她身上,到了今天,才慢慢有所体现。
肖长业对沈珺如使眼色:“你这个人啊,总是要求孩子尊敬你,你什么时候尊重过孩子了?”
沈珺如被他说得一顿,立刻道:“我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地培养她,难道我不希望她好吗?”
“这是两码事!”
两个人又吵起来。
肖洱脑子有些炸:“爸,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过一会儿就走了。”
“走的时候把门带上。”
沈珺如和肖长业终于走了,肖洱站在空荡荡的宿舍里,和那位一个人来的室友大眼瞪小眼。
对方先笑起来:“挺头疼不是?我没让我爸妈来就是怕这种情况。”
肖洱抱歉地笑笑:“我是肖洱。”
“如雷贯耳。”那姑娘吐了吐舌头,“早就听说这一届咱们省前两名都来了南大,一个去了天文学专业,一个来了医学系,我们这等学渣压力山大啊。”
说罢一笑:“我叫聂西西,以后咱们就是舍友了,多关怀学渣!”
肖洱有点愣,她说:“你是说,那个省状元,也来了南大?”
“嗯嗯,你不知道吗?全省第一那个,675分,程阳。”聂西西说,“不过,咱们天文系多牛掰啊,他来这里也实属正常。”
言下之意,肖洱就有点奇葩了。
聂西西自知失言赶紧补救:“我的意思是,他就是南京本地人,可能就不愿意跑远了。”
程阳。
肖洱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她很快就想起来在哪里听过。只是,这世界上同名同姓者不计其数,她不能确定是不是就是他。
好容易收拾妥当,肖洱浑身疲倦,半靠在床上休息时,连续接到两通电话。
阮唐和杨成恭。
阮唐和杨成恭最后都去了北京。
他们打电话来的说辞也相当一致。是否安顿好了、感觉怎么样、以后回家要常联系云云。
肖洱一一应答。
杨成恭在挂掉电话之前,沉吟片刻,说:“肖洱,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嗯?”
“白雅洁找到聂铠了。”
“哦。”肖洱很想告诉他,以后聂铠的事情不要再跟自己说了。
可她太累,没说出口。
于是杨成恭继续道:“聂铠好像在外面吃了些亏。情况不太好。”
“你怎么知道的。”
肖洱警惕起来。
这些日子慢慢放松的弦,又一次本能地绷了起来。
杨成恭说:“就是昨天,她和你父亲又约在了茶室。我亲耳听见的。”
肖洱捏着手机,只觉得捏着一块冰坨。
一寸寸寒意沿着手臂直攻入心房。
她突然觉得暴躁,想要跳起来,想要大声喊叫,想要骂脏话。
她到底要怎么做?永远待在肖长业身边盯着吗?!
就在昨天?在她和沈珺如去商场挑选拉杆箱、生活用品的时候?
难道高考前这段日子,肖长业和母亲之间的和睦都是假的吗?
难道是肖长业为了不让她分心,才有所收敛吗?
为什么她才刚刚离开,就要听见这样的消息!
“白雅洁现在精神状态也不好,我听她那口气,像是聂铠跟人打架,被拘留了。”杨成恭说,“虽然他被他爸保释了出来,但父子俩又大吵一架。差一点断绝父子关系。”
“行了我知道了。”肖洱无力道,“没有别的事了吧。”
“肖洱,你不要太难过。”杨成恭说,“我听叔叔的意思,没有那么想要插手管。他还说最近他们公司挺忙的,我觉得,可能他和白……”
肖洱挂了电话。
她呆坐在宿舍很久,久到聂西西觉得她都快变成一尊雕像了,肖洱才慢慢起身。
“肖洱?你要下去吃晚饭吗?我跟你一起!”
肖洱摇头:“不是。”
“那……”聂西西最会察言观色,看见她的表情,没再问了,陪着小心道,“那你自己小心一点哦。”
肖洱走出宿舍区。
临近开学,宿舍区外街道两边全都是卖被子褥子拖鞋浴篮等生活必备品的小摊子,还有很多勤工俭学的学长学姐在做兼职售卖。
肖洱穿过一片吆喝声,来到转角处一家书报亭边。
“小同学,买点什么?”
店主大姐带着新买的塑料发夹,笑容热情无比。
“我打个电话。”
店主有点讶异,大学生现在哪个不配有智能手机?怎么还到这来打电话。
不过仍然热情地把座机推过去:“打吧打吧,省内2毛,省外3毛。”
肖洱掏出手机,调出白雅洁的电话号码。
那还是当初杨成恭给她的。
高考后,她换了手机,却没忘把电话转存过来。
店主更奇了,看着她明明有手机却不用。
可能是没电话费了吧,她漫不经心地想着。
电话很快通了。
“喂。”白雅洁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你哪位。”
“你为什么这么贱?”
肖洱搜刮尽她能想到的恶毒词汇,说出口。
对方愣了愣,突然笑出声。
“找到我的电话不容易吧?”
肖洱心里一突突。
“我是不知道你是哪里的阿猫阿狗,随便就找个电话亭给我打电话。我啊,哪儿能贱得过你。起码我是原配,你呢?你缠着秋同,想要拆散人家家庭,无非是为了那两个钱。俗不可耐!不过我告诉你,别做白日梦了,你休想他会跟我离婚。”
肖洱蹙眉,很快想明白过来。
白雅洁是把她当作聂秋同在外面勾搭的女人了。
从她的语气来看,接到这种电话,不是一次两次了吧。
肖洱微微冷笑。
她低声说:“白雅洁,你自己又好到那里去?你就没有勾引过有妇之夫?没有介入过别人的家庭么。”
“你是谁?你知道些什么?”
白雅洁的声音一梗,不太稳了。
“你别管我是谁。我知道你做的丑事,你最好小心一点。”肖洱冷声说,“狐狸藏得再好,也还是一身骚。”
她啪嗒一声挂了电话。
看向早已经目瞪口呆的书报亭店主:“多少钱?”
“6、6毛。”
肖洱付了钱。转身往回走。
店主吞了口口水,摇头感叹。
这年头的小姑娘,真是深不可测,深不可测。
那个夜晚,肖洱的船险些在风雨中覆灭。
虚空中,若有若无地飘来一个声音。
肖洱,你怕不怕?
我不怕,我有什么可怕的。
可是,你为什么要哭泣?
肖洱,你恨不恨?
我不恨,我只是不甘心。
可是,你为什么要发抖。
他说,肖洱,这雨和风,是你的眼泪你的颤栗。
这一切的孽,皆由你造。
那个声音缠绕在她心间,蛊惑她的心神。可她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开学后的第一个周六,肖洱就回了家。
沈珺如有些纳闷,不过女儿回家,她总归高兴。晚饭时候,细细询问了所有课程进度以后,她才说:“这样也挺好,学习不紧张的话,放假可以抽空回来。”
肖长业在一边听了,却说:“女儿都上大学了,时间该自己支配。趁着大一不太忙,可以多在社团学生会历练历练,不用着急着往家里跑。”
“女儿想家难道不好吗?”
眼看着两人又要拌起嘴,肖洱沉下脸:“你们是不是只有在我高考前才能收敛点?那会儿,都是装的吗。”
两人皆是一愣。
沈珺如尴尬地笑笑:“你说什么呢。”
肖长业也不自然:“行了,吃饭吃饭。吃饭的时候不要说那么多话。”
吃完饭,肖洱只说了声我出门有点事,就离开了。
“哎,这么晚你去哪?你同学们有回来的吗?”
肖洱没回答。
“这孩子,怎么一上大学,完全跟变了个人似的。”沈珺如嘀咕,“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肖长业不以为意:“你以前压她压得太紧了,现在可能有点反弹过度。”
“我那还叫紧啊?你是没看到我们教研组老王家女儿,都看成那样了,结果还是跟他们班一个男孩子搞早恋,现在只勉强考了个三本。”
“所以说!施加太大压力会有反作用的。”
“到底你是搞教育的还是我是搞教育的?你能有我明白的透彻吗?”
肖长业一挥手:“我跟你没法沟通。”
沈珺如冷哼:“对,你就跟你那初恋情人有法子沟通。”
“沈珺如!”
沈珺如扬扬眉梢:“行,我不提。一提起她,你看你那表情。”
肖长业怒气冲冲地关门进卧室了。
肖洱去了“麋鹿”酒吧。
聂铠不在,高台上一个不认识的女生在唱歌。
她没想来找人,只是觉得烦,来这里喝酒。
认识肖洱的店员告诉张雨茜肖洱来了酒吧,后者拖着沈辰一起颠过来找肖洱叙旧时,她已经喝到第三杯。
“哦哟我看到了什么?”张雨茜夸张地张大眼睛,说,“肖洱?这还是你吗?你在这干嘛来了,买醉?”
肖洱深思清明,可因为喝了酒,眼波流动间,平添一抹艳色。
她说:“你们是来陪我喝酒的吗。”
“是呀是呀,陪人喝酒解闷什么的,我最擅长啦。”张雨茜笑眯眯地凑过去。
“你们喝,我不奉陪了。”
沈辰表情语气都别扭,一扭身,到一边去了。
“嗨,别管他。个大男人,在感情问题上还这么死板。”
张雨茜开了瓶黑方,又提溜来一瓶冰红茶,熟练地调匀加冰。
“怎么了。”
“还能怎么,怪你不跟聂铠好了呗。你说说,都多久以前的事了。再说聂铠还找那个梦薇了呢,你一直单着。他有什么可怨的,是吧。”
女生总是帮着女生的,张雨茜就觉得肖洱没错:“你呀,除了高考那阵跟我们断绝往来挺可气的,其他的,没错。”
她这么偏着肖洱,肖洱有点不适应。
“张雨茜,你是不是想问我王雨寒的事啊?”
张雨茜被她精准地拿捏住,笑得有点尴尬:“被,被你看出来了哦?”
酒精的刺激,让肖洱面上的表情丰富起来,她潋滟一笑:“挺久了,你们还再联系?”
张雨茜的眼睛水洗过一样明亮,她说:“我现在可是他的准女友。”
“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