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发生。
沈昱拉着徐时锦的手,感觉到她出了一手心的汗。到院门前,沈昱刻意停一步,提醒她,“到了。”
徐时锦点头。
沈昱再提醒她,“我娘等着你呢。”
徐时锦点头。
沈昱咳嗽一声,“我爹也请了假在家,专程等你回来。”
“”徐时锦脸白一下,瞪满脸无辜的沈昱一眼。但她很快镇定下来,点了点头,“没事,我很好。”
望着院门,她微微笑开,“我也很想伯父伯母,我也很多年没见过他们了我想念这一切。”
徐时锦与沈昱走入院子。
院门藤蔓缠绕,小时候,她与沈昱爬过那里;
假山小湖还是以前的样子,小时候,她骗沈昱困在假山里过;
那边是一排书房,小时候,她和沈昱在那里读书,后来又看着沈昱上族学;
通往前方的青石板上,有一处有下陷的凹处,是小时候,沈昱功课不好,沈昱被伯父揍,伯父一挥手,就把他连着铁甲扔到地上,那时她看着头破血流的少年,完

全被吓傻,之后含着泪偷偷帮沈昱改作业;
那里
这里
满满的,到处能找到熟悉的影子。
沈家比徐家,更像是她的家啊。
侍女通报后,徐时锦跟着沈昱走入大厅。
她一眼看到沈父沈母。
沈父沈母也看到她。
双方怔怔相望。
那么多年的时光流转。
沈夫人站起来,向她走一步。
徐时锦慢慢走过去,弯下腰,被沈夫人一把拉住。沈夫人上上下下看着她,眼泪刷地掉下,“小锦你、你还好吗?”
一瞬间,徐时锦泪如雨下。
沈夫人叫她“小锦”,不是以沈昱妻子的身份,而是她自己,徐时锦。
沈夫人怨过她,恼过她,也怜过她,爱过她爱恨纠缠,多年不见,再次重逢,好像一下子忘了那许多年的怨念,只看着这个姑娘,看她从小孩子,从少女,从姑娘

,一下子长大了这么多,已经可以为人妻,为人母。
岁月在此,显得那么苍凉而脆弱。
沈夫人哽咽着,“这么多年,你这个傻孩子你从来没想过回来,看看我们吗?”
“伯父、伯母。”徐时锦流着泪,被沈夫人抱入怀中。她喃声,“我想回来的,我一直想回来”
泪眼婆娑中,似乎看到沈父别过头,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他喃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徐时锦泪落得更厉害。
之间的彷徨、忧愁、害怕,正是怕面对沈昱的父母,怕他们怪她。可比起怪罪,他们更担心她。许多年不见,这个姑娘辗转流离,有家归不得,若非沈昱提供的那

点儿温暖,她独自一个人,该怎么办?
这个姑娘,他们看着她长大,看着她走开,看着她一去不回头。
而这个姑娘,终于回来
一屋子人,都在无声流泪。
沈昱在一边,微笑着看父母与徐时锦的互动。他就知道,带小锦回来,是应该的。口上怨,心里念。都是这样的。
这一年,徐时锦在沈家,过了很多年后,在邺京的第一个年。
沈家没法让她与所有人见面,但过年期间,那些长辈们,在沈昱父母的帮助下,徐时锦都一一见过,敬了茶,道了歉。大部分人感叹,并没有太为难徐时锦。毕竟

已经这么多年了,该忘的,该淡的,都差不多了。
只有在族长那里,受到了些刁难。但在沈夫人的维护下,看在怀中胎儿的份上,族长爷爷也喝了她的茶,漫声,“昱儿啊,过完年,先别急着回平州。开宗庙的时

候,你得留下来。”顿一顿,“你妻子,也跟着留下来。”
徐时锦与沈昱对视一眼。虽然族长爷爷不看她,但她已经体会到他的宽容,笑着与沈昱一起道谢。
她得到了沈家认同,可以入族谱了。
长辈们都见过了面,小一辈的,徐时锦却没见。沈家长辈认为,小一辈还需要历练,毕竟徐时锦还是不适合大范围公开出现,万一有人认出了她,告到太上皇那里

,就不好了。
于是这个年,徐时锦窝在沈昱院子里,并没有多走动。
开心的是,她见到了她的旧日好友阿泠。阿泠原本不住在沈家,听到她回来,就特意搬了回来,与她同住。徐时锦惊讶之余,又很快接受。如沈昱所说,阿泠变了

很多。阿泠以前,并不会因为她,就搬来自己不熟悉的地方与她为伴。但现在,阿泠热情了很多,与她谈话,也不再冷言冷语。
大雪中,徐时锦推开窗子,微微发呆。
她和阿泠,都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所以,不再像少时那么不安,那么憎恨,那么想要毁灭。
她们走出深渊,走向阳光底下,走向光明万丈的未来。那些光,曾让她们惶惑;如今,却终于可以拥抱。
发愣中,一把雪砸到了她面上。
徐时锦看去,院中,两个小孩子在堆雪人,沈昱蹲在一边,笑看着,突手中揉出一团雪,砸向她。
他笑,“你在屋里呆着干什么?出来玩呀。”
漫天飞雪,徐时锦静静看着他,点头,微笑。她旋身,走向屋门,越走越快,越走,越控制不住心中的喜意——
真好!
一切都好起来了!
真是好!
这世上,还有比这些更好的吗?
沈昱在门口等着她,挑眉,“当然有了,就是我啊。”
她一怔,跟着他笑。
雪飞落在他们眉眼间,飞落在相执的手上。
一瞬间,定格成永远。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终于,是等到了。
真好。
第108章 番外:沈宴刘泠—如何讨好婆婆
时间段是成亲后,沈宴夫妻从江州回到邺京,刘泠未怀孕之前。
这段时间,邺京因为朝政变动,情势有些复杂。但这些,似与沈宴和刘泠关系不大。毕竟沈宴养伤为主,就算想做什么,身体条件也不允许。这对夫妻最近很倒霉

,丈夫身体不好,妻子的精神状况也不稳定。每日呆在府中休养,并不怎么出门。
刘泠身上有些许旧账。因为江州事变,火烧广平王府,弟弟入京,她需要给陛下一个交代。沈宴已经给她准备了腹稿,她进宫向陛下请罪,乖乖认错。好在本来广

平王府的事,就是皇帝默认的。而且刘泠这种行为,以最疯狂的态度表明了她与自己父亲一家情义断绝,陛皇帝要清理广平王府,确实准备放心地绕过刘泠。
但对于刘泠的小弟弟刘润平,皇帝沉吟了一下,问她,“你想养你弟弟吗?”
刘泠眼神空一下,默默摇了摇头。她不想。
她亲手杀了刘润平的父母兄姊,在刘润平有察觉的情况下。那些人愧对她刘泠,却没有对不起过刘润平。
家破人亡之后,刘泠怎么面对刘润平?他什么都没有了,她却还有家。日后相处,刘泠便是不担心刘润平对她心生怨恨,也不想刘润平每天以复杂的心情面对自己

。他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刘泠最有资格,最知道万事变化,对一个小孩子的影响有多大。
陛下便点了头,准备接刘润平进宫。再安抚刘泠,可以随时来宫中见小弟弟。等刘润平长大些,若想通了,也可以去看她。广平王府的后续事务,就这么走吧。
刘泠感谢陛下不是喜欢大厮杀虐的人。一般情况下,能给机会,陛下都会给。只要日后刘润平乖乖的,不要想着报仇,不要想重振广平王府,陛下都会善待这个孩

子。
刘泠心情低落地离开陛下那里,去后宫拜见贵妃娘娘,请贵妃娘娘多关照一二日后刘润平在宫中的生活。
她在贵妃娘娘宫殿那里,进去拜见时,却诧异地见到了自己的婆婆,沈宴的母亲。沈母正笑盈盈与贵妃说着京中趣闻,通报声起,她起身回头,看到容貌艳丽的公

主,同样惊愕。刘泠一见到自己的婆婆,就开始紧张,收了惯有的倨傲高贵神情,对沈母僵硬一笑,伏身见礼,被沈母一把拉住。到底是公主,旁边还有贵妃娘娘

看着,沈母怎么敢受她的礼呢。
贵妃娘娘笑道,“不用见礼,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
沈母干笑两声。
刘泠跟着干笑两声。
贵妃娘娘原本以为沈夫人是阿泠的婆婆,阿泠来见自己,沈夫人在一旁坐着没什么关系。但说了几句话,看这两人的尴尬陌生,贵妃娘娘就惊奇地发现:阿泠居然

和自己的婆婆不熟。不光不熟,阿泠怕沈夫人,沈夫人也怕阿泠。这两人的视线,几乎就是躲着对方走了。
到底是名门出身的人,就算陌生,两人还强撑着,硬是客套半天。但越客套,殿中气氛越僵冷,冷得殿中主人都快受不了了。
这两人关系得多差,才能有这么“美妙”的效果啊。
贵妃娘娘叹口气。
她心想阿泠自幼失母,没有人教过她,她又病了多年,对人情世故向来是完全按照自己的理解走。但照阿泠表现出来的看,她向着沈宴,比向着皇家多一些。既如

此,阿泠就不能与沈家关系那么疏离。到底是嫁人的了,有些事男人不方便做,就需要女人出面。
数年来,贵妃娘娘与刘泠相处不错。既然沈宴沈大人是陛下眼下正当红的人,陛下又素来疼爱阿泠,反正自己也不讨论这个小姑娘,指点她一二,也没什么问题。
于是当天,刘泠从宫中回来后,就去卧室中寻找沈宴。她进屋中,拉开门,屋中暗色被外面明光一朝,第一眼,刘泠便看到靠窝在窗前小榻上、垂眼煮茶的青年。

小火烹煮,烟水濛濛,暗光流涌,他着中衣,松松披着外衫,兀自独处,何等的悠然惬意。青年眉目在烟雾中衬得不甚清晰,但那种惊魂夺魄的韵味,却让他整个

人发着光,太好看了。
刘泠脸红,看得呆住。
太、太、太迷人了!
青年的声音凉凉地掠过她耳边,“关上门。”
“哦,”刘泠这才想起关门,挡住外面所有人的视线。她却望着沈宴,“关上门,是为了你的风采不被别人看到吗?沈大人,你真体贴我。”
“让你关门,是因为我冷,”青年终于抬了头,似笑非笑看她,“你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乱七八糟。”
刘泠心中翻白眼,心想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的话,我才不会看你呢。她走去沈宴身后坐着,抱怨道,“你天天挑我刺,眼里根本没有我!”
“眼里没有你的话,我每天是在跟空气说话吗?”沈宴淡声,在妻子皱眉反驳前,他浇下一杯茶,长而匀的手伸出,递给刘泠一杯茶,堵了刘泠准备恶毒的嘴脸。
“”刘泠忍。人家递茶给她,这么关心她,她总不能把茶杯摔了,跟沈宴对着干吧?
低头喝了几口茶,刘泠斟酌再斟酌,寻求沈宴的意见,“沈宴,我想从明天开始,努力跟你爹娘打好关系。我跟你爹娘关系好了,你不在京的时候,也能更放心我

。”
沈宴侧头,瞥她一眼,笑了笑,不置可否。
刘泠冷着脸,“怎么,你不信任我?”
“不是,”沈宴说,“其实你们没必要关系多好。相安无事,我就省心了。”
刘泠将茶盏放下,手搭在他肩上,跟他咬耳朵,他动也不动。听她认真说,“但如果我和你们家人关系和睦的话,对你的好处更大,不是吗?”
沈宴沉吟着,没说话。
刘泠又催了他好久,他才慢慢道,“你要是喜欢,就去做吧。”
依然没有给她明确的答复。
刘泠就知道,要么是沈宴真的不在意,要么是沈宴不信任她的能力,再要么想的美好点,也许沈宴担心她在沈家人那边受委屈呢?
只要沈宴不反对,刘泠就有了决心。
她自己寻思一下,如今最好结交的,大约是沈宴的母亲。但是,之前成亲前,因为沈宴的原因,她和沈夫人吵过两次。第一次把沈夫人气走,第二次把沈夫人吓住

反正哪一次,经过都不怎么愉快。
但是她居然还成功嫁给了沈宴!
这样一想,刘泠就明白了沈宴对她娘的评价:纸老虎。
刘泠微窘,只是她是要去巴结沈夫人,总不好跑去吼沈夫人吧?要的是喜欢,而不是害怕啊。
刘泠琢磨了一晚上,觉得似乎,还是温柔贤惠的路线比较靠谱。
第二天,刘泠就收拾一番,准备出府去沈家。沈宴坐旁边,默然看她衣裳换来换去,发型饰品也变了好几次。他默不作声,低头看书,时而抬头看一眼,刘泠居然

还没好。
大好时光,硬生生被刘泠拖到了晌午。
刘泠终于决定出门了。
沈宴视线放在手中书卷中,头也不抬地问她,“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刘泠回头,看自己丈夫一眼,“你现在这么瘦,身体又没好。和我一起去的话,你娘会怀疑我虐待你的。”
“”沈宴无表情地抬头,看向她。
刘泠与他对视一眼,就别开了眼睛,指挥侍女最后准备好上门的礼物。开门前,她告知沈宴,“我走啦。”
没有回应。
刘泠不甘心,“沈宴,沈大人,沈美人,我要一个人出门,你没有话对我说吗?”
沈宴客气道,“注意安全。”
“”三条街的距离而已,马前人后的簇拥着,她需要注意什么安全啊?
刘泠没有收到甜言蜜语的告别,只好无趣地出了门。
沈宴望着妻子背影,翻一页书,低笑一声——
可爱的小阿泠,居然傻得大中午去拜访他娘。这得多紧张啊。好吧,他拭目以待,看他的小妻子,带给他什么样的惊喜。
诚然,他从没指望过刘泠和他家人和睦相处。他心里决定娶刘泠的时候,他就有了这种认知。刘泠什么脾气,他比谁都了解。
但这么个姑娘,愿意为他放下自己的架子,去讨好他的家人,沈宴为什么要打击她的积极性呢?他可以捧着刘泠一辈子,宠得她变成傻子,但他同样可以教刘泠成

长,放开手,让她有自己的想法。
让她试试吧。
左右她搞砸了,自己会为她收拾。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的家人不会介意,他的小妻子也开开心心的,挺好。
等出了门,刘泠立刻将沈宴抛到脑后,想怎么讨好婆婆。她花了一晚上的时间,特意准备了礼物。但拿给沈宴看,沈宴大笔一挥,就给她删去了大半。在刘泠发怒

前,他才说,“你是去拜访婆婆,不是去拜访陌生人。你送堆成山的礼物,让沈家怎么想你?”
也、也对。
只是不能拿礼物来聊天的话,她该跟沈夫人聊些什么呢?
刘泠一直头疼着这个问题。
沈宴说他娘是标准的名门贵族爱好,刘泠的心就凉了大半。诗词歌赋,烹茶赏花,打牌下棋这些刘泠都学过,但全都不精通。且她的丈夫对此也无兴趣,刘泠常年

治病,不怎么在贵门圈子里走动,她的必学技能,一直停留在初级阶段,这么多年,也没有进步。
昨晚特意恶补了不少,但想来,用处也是不大的。
“娘,我来给您请安。”无论如何,见到沈夫人,该有的礼数,刘泠还是没有忘掉的。
沈夫人刚吃完饭,准备小憩一会儿,就被大晌午来请安的安乐公主给弄得措手不及。她完全摸不准刘泠这是哪一出,自刘泠嫁给她儿子后,平时来府上,都是与沈

宴一起。这样,其实沈夫人就挺满足的。到底刘泠是公主,人家就是不过来,也没什么。看在沈宴的面子上,刘泠还愿意放下公主的身份,做沈家的儿媳,沈夫人

有什么不满意的?
反正她儿子成亲,跟没成亲没啥区别。沈夫人早由一开始的介怀到死,到现在的淡定接受。谁想到她接受现状了,刘泠又过来讨好她了。
沈夫人与刘泠尴尬地坐了一下午,两人都是一杯接一杯地喝茶,绞尽脑汁地找话题。但心里对对方都有点芥蒂,再加上兴趣爱好不相合,两人真说不到一起去。沈

夫人说邺京某家八卦,刘泠干笑一声,没听过。刘泠说起江南风情,沈夫人抱怨沈宴总不在邺京住。
试来试去,两人的唯一交点,就是沈宴了。
刘泠算是脸皮挺厚的人,但当着沈夫人的面,夸奖沈夫人的儿子,并快把那个人夸成神仙在沈夫人僵硬的赔笑中,她的脸也烧成了火烧云。
而沈夫人,就是在刘泠每每说“他英武不凡”“他待人极好”的时候,配合地说一两句“哪里哪里”“公主客气了”
傍晚,沈父回府,侍女来告知夫人。沈夫人一下子松口气,好像抓到救星一样,欣喜地起身,问刘泠,“公主,要不要留下来用晚膳?”
“娘客气了,不用。沈宴在府上等我,我回去了。”刘泠沮丧离开。她连沈夫人都搞不定,再加上沈宴的父亲,那该怎么办?而且哪有沈宴不在,她陪公婆用餐的

道理啊?
刘泠回去,抱着沈宴一阵哭诉。
沈宴忍着笑,摸摸她的头,以示安慰。
但刘泠本身性格,从不服输。次日,不像昨天那么紧张了,大清早,沈宴起床用早膳时,发现刘泠早早离府。他啧一声,想着她挺聪明啊,去沈府蹭早膳,拉近与

他娘的关系,这倒是个不错的开始。
对于公主再次上门,沈夫人依然挺惊讶,但有了昨天的经验,稍微接受了点。听说公主没用早膳,还请她陪自己一起吃。
坐在桌前,喝着早茶,抬眼皮观察沈夫人的用膳习惯。刘泠很是绝望,不愧是能生出沈宴那么挑食的人的母亲,沈夫人这口味挑剔的连吃饭,她也找不到共同点。
唯一的共同点,还是沈宴。
刘泠无奈极了,心里对丈夫说抱歉,口上借沈宴挑食之名,与沈夫人探讨了一下。
沈夫人将面前一小碟菜中的芹菜轻轻挑开,闻言认同,“没错,宴儿真是太挑食了!我和他爹对吃食都没那么讲究,他偏偏讲究得要命。这也不吃,那也不动醋多

香啊!我们都很喜欢的,他就是不碰,从小就离得远远的。我和他爹很奇怪,他根本就没喝过一口,为什么那么讨厌?想来是不习惯的缘故吧。等习惯就好了!所

以有天用午膳时,我们就逼着他蘸了一点醋,想慢慢训练他。结果他吐了整整一下午!真是吓坏我了!”
刘泠心中火一下子烧起,怒而拍桌子,桌上碟子小碗都重重一震,沈夫人也跟着重重一震,“你们怎么能逼他碰他不喜欢的?!你们这是虐待他!”自她遇到沈宴

,舍不得沈宴吃一点他不喜欢的。结果他爹娘在他小时候,却那么逼他他肠胃不好,肯定是他爹娘没照顾好他!
“”沈夫人呆呆地看着发怒的刘泠。
“”刘泠发完火,就呆了。她是来讨好沈夫人的,而不是来教训沈夫人的啊。
今天的讨好,注定失败。
刘泠捂着脸,心中流泪。回去抱着沈宴嘤嘤婴哭诉,将她在沈府的可怜遭遇,沈宴这次连笑都没忍住,把她当开心果。
第三天,刘泠重整待发。
数日的坚持,让刘泠在和沈夫人相处中,越来越能找到感觉。这一日,沈夫人有小辈来拜访,皆是一群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沈夫人就带刘泠一起去招待这些小姑娘

,中途说到女红,姑娘们各抒己见,沈夫人也迎合两句。一个姑娘见公主只听不说话,便好心想拉刘泠一起入话题,“公主擅长女红吗?”
刘泠看眼旁边对女红很有兴趣的沈夫人,咬牙,“还好。”
“哦?阿泠擅长女红?”几日相处,沈夫人也大约察觉出刘泠在想办法缓解双方间的尴尬关系,心一下软了,觉得一个公主还这样,真是不容易。但她同样发觉刘

泠对姑娘家擅长的那些东西,都不是很擅长,沈夫人也头疼该怎么跟刘泠找话题。听她终于有了个不错的,沈夫人就有了兴趣,“阿泠擅长什么绣?”
刘泠什么都不擅长。
但各位姑娘都有擅长的。作为沈夫人的儿媳,已经开了口,就得接沈夫人的话。刘泠有些犹豫地说,“苏绣吧。”
众女眼亮了。绣工中,苏绣手法细腻,要求比较高,比较花费时间。刘泠说这个,就说明她水平真的很不错了。
当晚刘泠回府,推开门,面无表情,抱住沈宴,一脸绝望地不肯撒手。
沈宴被她一脸心如死灰的表情吓住,拍拍她的小脸,把她拽入怀中,“怎么了?我娘跟你生气了?”
刘泠摇头,抬起眼,眼中水汪汪的,快要哭了,“两个月后是你爹的寿辰,你知道吗?”
“嗯。”
“”刘泠更是悲从中来,“我糊里糊涂的,居然说要在你爹寿辰时,给他送一幅屏风!而且是用苏绣中的双面绣!”
“”沈宴太清楚刘泠那点儿水平了。
当初给他做衣服鞋子荷包时,她拖拖拉拉大半年,半条命都快没了。成果水平也没见得多高。结果她突然挑战高难度,要去绣屏风她得多有病啊。
沈宴推开她,起身。刘泠被他带动得跪在一边,看他穿衣,顾不得难过了,疑惑问,“你要出门吗?”
“去沈府,”沈宴拉她,“跟我娘说,你不擅长绣工,这种纯属胡闹的约定,算了。”
“不!我不去!”刘泠往后躲。
“刘泠!”他拽着她的胳膊往外拖。
刘泠抱紧一床被子,死命不撒手,拼命跟沈宴作对。
沈宴简直被她气笑。
他沉着脸,“你不擅长的事,为什么要去答应?”
“其实只是费时一点,我不一定完成不了啊。”
“你也知道费时间?你可真有闲情逸致。”
“但那是你爹娘啊。”刘泠说。
沈宴愣一下,垂眼。
刘泠慢慢挨过去,搂着他肩,小声道,“沈宴,我想为你做点什么的。你别生气了。”
沈宴看她半天,“哭鼻子的时候,别找我。我不会帮你的”
刘泠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一下。
他没表情。
再在他眼睛上亲一下。
他还是没表情。
她要去亲他的嘴,沈宴终于笑了,抬手挡住她,“行了,别跟小狗一样舔我。”
于是,刘泠开始痛苦的刺绣生涯。府上为她专门请了好几位绣娘指导,只是因为是送给公公的,刘泠始终不让别人帮忙。那么大的屏风,需要一小块一小块地来。

从画到绣,刘泠准备一个人完成。
她认真的时候,是真认真;
觉得自己可怜的时候,也是真可怜。
沈宴对她下命令,只能白天绣,晚上不许她绣。晚上的时候,刘泠回房,坐在床上,伸出自己被刺疼的手指头,在沈宴面前博取同情心。
沈宴坐在床边,给她可怜的十根手指头上药,漫不经心地说,“那就去跟我娘说,你玩不成这么高难度的任务,不做了。”
刘泠哼一声,才不接受他这么丧气的建议。
灯火下,刘泠的纤纤玉指在沈宴手中,她歪在他怀里,看他给她上药。青年长睫如蝉翼,鸦黑覆眼,侧脸清瘦秀气。刘泠心中痒痒的,手指头动了动,沈宴警告地

瞥她一眼。刘泠突发奇想,跟沈宴建议,“沈大人,你武功是不是特别好啊?”
“比你好。”
刘泠对他的调侃习以为常,当然不当真,“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武功,就是用绣花针做武器的。哗啦啦数针放出去,一边杀人,一边绣花。人死一地,花叶绣好

了。”
“”沈宴挑眉轻笑,给她手指上好药后,起身欲去放药箱,被刘泠拖住不许走。
他笑,“你别做梦了,我没听过你描述的武功。我的武功是杀人的,不是绣花的。我实在没研究过。”
刘泠依然兴趣不减,“那你能做到吗?就是一个人远远站着,手里抓一把针,牵几十根线,手起线落,把刺绣当一种武功来用!”
沈宴了然,“你想让我帮你刺绣?你不是不要别人帮忙吗?”
“你和别人不一样啊!别人绣的,怎么能是我绣的呢?但你是我夫君,夫君帮妻子绣的活计,就相当于妻子自己绣的啊。”刘泠脸皮很厚,淡着脸解释。
沈宴点头,耐心地听她说完,然后说,“设想很美好,但我当真不会你说的那种武功。看来你想完成你的绣活,得先换个夫君了。你现在的夫君做不到。”
“我舍不得换夫君。”刘泠仰起巴掌大的小脸。
沈宴同情地拍拍她的小脸,“那你就忍着吧。”
“”
刘泠无奈,求助无果,只能伤心自己的手指,闷头去睡了。沈宴回来,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才去吹灯上床。
半夜,刘泠无意醒来,发现没有人抱着自己。她惊坐起,摸摸旁边,沈宴并不在。刘泠很奇怪,叫了他两声,没有回应。她想了想,披上外衫下床,摸索着点亮灯

烛,往外边找去。其实都没有走两步,隔壁的耳房,灯火昏暗,在万里寒夜中如灯塔般亮眼。刘泠推门进屋,见到了沈宴。
他站在她白天摆的绷架前,几根针穿着线,在他手中穿梭。进展并不快,一手拿捏针线,另一手扶着下巴,青年作沉思状。
刘泠进门,惊了他。他回头,看她一眼,“关门。”
刘泠关上门,举着灯台的手轻轻颤了下,走到他身后。她白天没有完成的部分,竟向前推进了一点。而那针,正是在跟她说“我不会帮你的”的夫君手中。灯盏放

下,刘泠走过去,从后抱住丈夫的腰。
世上有一种语言,能够形容沈宴对她的好吗?他口上一直说“不”,夜里却起来,偷偷帮她。
刘泠闷闷道,“你不是说你不帮我吗?干嘛不让我知道?”
感受到贴着后背的暖热身体,还有她几欲掉下来的眼泪,沈宴揶揄,“我不是等神功将成之日,再告诉你吗?”
刘泠抱他抱得更紧了。
沈宴笑,“别这样,弄得好像生死离别一样。”
当然不是生死离别了。
这只是生活中的一点小事。
但沈宴对她的好,一点一滴,正是那一点小事拼接,让她越来越爱他。她也想对沈宴好啊!
刘泠眨掉眼中泪,突有豪言壮志,“等这幅绣品完成后,我帮你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