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说,“你别吓我。我还想多休息两天,不想总帮你刺绣。”
刘泠红了脸,在他后背打一下,他又调侃她。要是送给沈宴的,她肯定不会让沈宴帮忙啊。他说的她好像特别无能一样。
诚然,跟多才多艺的沈美人比,刘泠确实能力差了点。只好在别的地方,多补偿沈宴一点。
总之在沈宴的帮忙下,两个月后,在沈父的寿辰之日,沈母高兴地收到沈宴夫妻的贺礼。一人高的山中松鹤绣图,壮观宏伟,意蕴又好。沈夫人慈祥地看着刘泠:

这个儿媳妇,真的挺好的啊。
沈夫人笑眯眯,“阿泠这么用心,我都有些嫉妒了。我下个月过寿辰,却赶不上阿泠的礼物了。”
刘泠假惺惺道,“太可惜了。早知道的话,我就多绣一幅,送给娘好了。”
沈夫人立刻接话,“现在绣也不迟。”
“”刘泠傻眼。
她回头,看沈宴。沈宴喝口茶,淡淡说,“看我干什么?接吧。既然你喜欢,就多绣绣。”
刘泠转而拒绝沈夫人,“我这个月有事进宫,恐怕”
沈夫人遗憾,“那太可惜了。”
等两人与沈夫人分开,跟着沈宴往后院去,刘泠拿手指戳他的腰,小声问,“如果我接了,你会不会揍我啊?”
沈宴说,“不会。”在她即将欢喜中,他低眼看她,“我得考虑怎么休掉公主,能不惹皇家气怒了。”
“沈宴,你真讨厌!”刘泠恨恨踢他一脚,不想与他说话了。
但正是凭着这幅屏风,刘泠与沈夫人的关系突飞猛进。沈夫人出门时,也乐意带刘泠一起。各家做客时,她也会指点她那个儿媳妇一些事情。刘泠以前没有母亲教

过,她在沈夫人这里,获益匪浅。她真是羡慕沈宴,从小就有个脾气这么好的母亲。
不光是母亲,刘泠觉得沈家每个长辈都很好说话。一点都不像她爹那些人一样利益当头,营营汲汲,无理取闹。在沈夫人的引领下,刘泠见了沈家许多长辈。他们

对她都挺客气的,并没有因为之前的事,而跟她摆脸色。
其实大部分健康发展的世家都是这样的。只看你用哪种态度去看待。
只是刘泠并不是太喜欢圈子里那种讲八卦的风俗,谁家出什么事,谁家姑娘什么脾性,大家都会聊一聊。而且你来我往,针锋相对。这种内宅内斗的风格,实在让

刘泠有些吃不消。
沈宴建议她,“你的病,正需要多接触人群。你自己看着办吧。”
刘泠就觉得每几天去给沈夫人请一次安,在人群中走动走动。幸好她是公主,去不去都无所谓。不然每天要忙这些事的话,刘泠得疯了。刘泠真得感谢自己和沈宴

的身份,正是她二人身份的特殊性,他们才能搬出来自己开院。不然和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刘泠不一定像现在这样觉得每个人都挺不错。
刘泠参加社交,不管有意无意,她都了解了不少名门里的事。投桃报李,她的生活,大家也很感兴趣。刘泠随意编了几句,她自己知道自己和沈宴的相处方式很特

殊,许多人都理解不了,她也没兴趣把自己的爱情昭告天下。
圈子里倒是真的挺想了解刘泠和沈宴的夫妻生活的。
毕竟这二人,成亲前,都是引人注目的美人。刘泠跟陆家定了亲,又不怎么出门,就不提了;但沈大人嗯,反正对他抱有想法的人,挺多的。
如今竖起耳朵听刘泠说话,各家心事,只有各自知道。
一年轻妇人与刘泠坐在一起,吃惊问,“你和沈大人,都没吵过架吗?”
“啊,吵过的。”
妇人很感兴趣,“那沈大人发火时是什么样子?他会对你动手吗?”妇人心有余悸,“沈大人任职锦衣卫,听说锦衣卫的人都很凶。靠近北镇抚司居住的人,夜里

常听到里面的求饶哭喊声。我出嫁前,也见过沈大人几次。他每次都冷着脸,一看就让人害怕”
刘泠失笑,“他才不会打我呢。”但想一想,“他好像没有冲我发过什么火。”
刘泠与沈宴相处多年,沈宴唯一一次发怒,对她动杀念,是她跟他拒婚的时候。但就是那样,他也没对她怎样。其余时候,沈宴大多不是真正生气,他的脾气是控

着的,有个度。让她知道他不高兴了,但他不会对她发泄出来。
不光是她,刘泠从来没见过沈宴对任何人真正发怒。也许他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有情绪失控过,但刘泠没见过。
妇人吃惊,小声跟刘泠传授自己的经验,“这样不太好吧?哪有男人不发火的?你都不能让他真正发火的话,你们夫妻生活美好得有点不真实啊。”
刘泠皱眉,冷下了脸,她不觉得。
妇人却是真好心,跟刘泠讲些八卦。大多是真正的感情好,就不能让一方有一直控着的时候。双方不能一直忍着,夫妻嘛,总要比外人多些自在
沈夫人过来,听到她们的话题,也很感兴趣,并且认同妇人的话,又举了不少例子。
刘泠:“”娘你知道对方在怂恿我激怒你儿子吗?你儿子打我怎么办?
刘泠带着一脑子被传授的夫妻相处经验回府,茫茫然,对人生简直产生怀疑。
难道她还真的要试一试激怒沈宴?
回到房中,刘泠坐下喝杯茶,放下茶杯,才发现屋中还有人。她坐在窗下,看到青年俯趴在床上,闭目沉睡。
刘泠走过去,拉开帘帐看他半天,他长睫颤动,明显没睡着,“你怎么了?”
“腰疼。”闭着眼的青年轻声。
“肾虚啊?”刘泠问。
沈宴抬头,冷冷看她一眼。
刘泠坐下,手搭在他腰上,温声,“我帮你按按。”
暗淡天光照进来,落在床前。刘泠坐在床边,为自己的夫君按摩他僵硬的腰部。低头问他还有哪里疼,哪里不舒服。她让他躺在自己怀中,细心地照顾他。
刘泠垂着眼看他,心想:激怒他?我一点都不想让他生气,我只想他开心。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天,每时每刻,他都能开怀。我要他像这样躺在我怀中,永远不离开

我。
夫妻相处的经验?
就算那些很有道理,她也不需要。
手臂一直用力,额上不觉出了汗。刘泠弯下腰,另一手拂去沈宴面颊上散落的发丝,温声跟沈宴说,“沈宴,你得养好自己的身体,要照顾好自己。我不会阻止你

在锦衣卫任职,不会拦住不让你出京执行任务。但我要你长命百岁,跟我在一起。”
怀中的青年,睁开了眼,看向她。
刘泠从没有明确表示过她的这个想法。
他说,“我在锦衣卫任职多年,出生入死,透支不是一次两次。要是我年纪大了,腰疼腿疼全身疼,身上都是病,怎么办?”
“我养你啊,”刘泠毫不犹豫,“到时候我们就搬去适合你养伤的地方,我来照顾你。”
她眼睛亮亮的,“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
沈宴怔然,慢慢笑一下。他没说别的,而是重新闭上眼,睡在她腿上,任刘泠轻轻抱着她。
外面有沙沙声音,拍得窗子响。微微凉风从窗外飞进来,芳香清新。蝉声沉落,天色愈发暗了,只有温柔的微光。
刘泠侧头看去,半晌,“下雨了。”
“嗯。”
刘泠说,“你要睡觉吗?”
“嗯。”
“我陪你一起睡。”
“好。”
沈宴让开,睡在另一边,刘泠背对着他褪鞋袜。一会儿,一个微凉的身体钻入被中,从后贴上沈宴。沈宴一顿,转过身,将她抱在怀中。两人长发缠在一起,一起

闭上了眼。
窗外雨点淅沥,雾濛濛一片。屋中纱帐拉落,一室静谧,床前两双鞋,纱帐后,一对男女,拥抱着,睡得安稳。
在雨中,他们做一个梦,一直在一起的梦。雨越下越大,好像停不了,相爱的灵魂,便越靠越近,也无法分开。
醒来后,这个梦还会继续。
雨声潺潺,爱=欲不灭,甚是欢喜。
第109章 番外:沈宴刘泠—怀孕记事
刘泠怀孕最开心的是,沈宴依然每天基本不出门,陪着她。她随时想闹,随时想发脾气,都能找到沈宴。而且沈宴性格强大,无论她怎么作,他都有办法解决,不

会留下什么后遗问题。
刘泠最不开心的是,她的妊娠反应特别厉害。她吐得特别厉害,吐得越厉害,就越需要酸性食物来缓解。刘泠已经到了一种嗜酸如命的地步,可是她吃多酸的水果

,旁人牙都快酸掉了,她依然没感觉。
刘泠本来脾气就不好,怀孕后,脾气更加暴躁。本来就容易悲观,怀孕后,更是多愁善感得要命。
也就沈宴能让她舒服点,他的魅力,对怀孕后的刘泠并不免疫。仍然是他一逗她,她撇着嘴,皱着眉,再抑郁的心情,也瞬间放开;他一笑,刘泠眼睛里还眨着水

,就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笑。
但是多才多能的沈美人,却没法帮妻子找到适合她口味的酸性水果。
杨梅、橘子、石榴、樱桃、葡萄、青苹果大清早的,沈宴刚从府外回来,眉眼仍沾着水露。他回府后,没有来得及换下飞鱼服,就听灵犀灵璧几女的告急,回屋去

看刘泠。
床上瘫坐的小美人着宽松中衣,乌青长发散一身,她脸色难看,眸子低着,看跪了一地的侍女。
沈宴一进来,室中紧张的气氛,瞬间纾解。
侍女们需要沈大人来解围。
刘泠也需要沈大人安抚她。
“还是不够酸?”沈宴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温度微热,但在能接受范围内。他捻过放在床上果盘里的紫黑葡萄,丢入口中。刘泠没来得及拦,就看他吃

了下去。
沈宴眉头皱了皱,脸色微变。
“你、你怎么吃了啊?”刘泠大惊,她吃的东西,怎么会适合沈宴?情急之下,她搂住爱人的脖颈,唇贴上他,舌尖挑动牙关,卷了他口中的果肉,渡到自己口中

。接了果肉,仍怕沈宴难受,与他唇齿相贴,小心吻着他,想化去他口中的酸液。
被妻子突然搂住的青年眸子黯沉,平时冷静平淡,此时却有冰蓝色火焰在跳跃。
侍女们早在沈大人进门后的暗示下,离开了屋子。
室中,只有沈宴与刘泠二人。
他伸手垫在她后脑勺,将她推倒在柔软的床榻间,火热的吻在两人的口齿间升温,将两人的脸都烧红了。刘泠的两只手被沈宴按压,扣在脑袋两侧,不能动弹。他

的发丝垂在她脸上,有些发痒。只是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嘴巴,心脏,呼吸,这些感官上。他的手顺着她半松的衣领一路摸了进去,轻挑慢捻,雪白柔滑的

肌肤在他手中轻颤。那两团玉雪,他的手刚轻轻揉一下,身下的美人就呜咽一声,腿缠上他。
刘泠呼吸急促。
沈宴松开她,侧过头,坐了起来。他回头,看床上怅然若失的小妻子,笑一笑,“现在可以了吧?”
他指的是她觉得水果不酸的事,经此一吻,刘泠必然已经忘了什么酸不酸的事。
刘泠呆呆看着他,撇嘴,突坐起,往他跪坐的腿根间摸去。
“!”沈宴忙按住她的手,却仍让她得逞了。
她露出更加怅然若失的表情,在沈宴的强迫下松了手,扑入他怀中,委屈得想哭,“我不想怀孕了,我想睡=你。我好久没睡=你了”
沈宴表情一顿,身体因为擦火而起了反应,本来脸有些烫,可刘泠表现得比他还要强烈,他就想笑。把她抱入怀中安慰,“好了,不要逗我笑。”
刘泠抬眼,有什么好笑的?
刘泠在他怀里蹭了蹭,咬唇,贴着他耳朵,跟他建议,“其实男女之间那点儿事,并不一定非要”
沈宴瞥她一眼,对她无语了,“太医怎么跟你说的?”
“太医又不在。”
“万一伤到了怎么办?”
“你小心点啊,我对你特放心,真的。”
“你为什么不能忍一忍?”
“你每天在我跟前晃来晃去,我怎么忍啊?”
“为什么我能忍?”
“说明你不爱我。”
“”沈宴被她的强大逻辑打败。
刘泠殷切地看着沈宴,小声说,“你不爱我,我很伤心。太医怎么说的?说我是孕妇,你不能欺负我,不能惹我生气,惹我伤心。我心情不好,就对胎儿不好。你

觉得你这样合适吗?你”她被一个枕头砸中。
眼前一黑。
青年熟悉的气息贴了上来,带着笑,“真是不服你都不行。”
刘泠哼,“你心里很开心好不好?我只是给你纵=欲的机会而已。”
“那我得谢谢你啊。”
“不客气。”
她唔一声,因为翘臀被他轻打一下,以示她不要太嘚瑟。
两人在屋中呆了一个时辰。
侍女们很疑惑,只是哄公主吃个水果而已,怎么就吃了那么久。但沈宴夫妻二人的生活,她们自然是不会主动过问的。等一个时辰后,沈大人吩咐她们进屋收拾果

盘。几女只瞥见纱帘拉着,公主被锦被盖着,似在沉睡,沈大人着中衣坐在一边,似在哄公主。看起来没什么不正常的,但想着还是觉得不正常。
侍女们收拾完果盘,很快下去。
刘泠躺在床上,并无睡意,和沈宴聊天,“沈大人,以后我每次吃水果,你都来陪我睡好吧?这样,我就不觉得不够酸了。”
沈宴不看她,“别得寸进尺。”
刘泠说,“我说的是真的。不然你说怎么办?”
沈宴建议,“你吃酸性水果时,在醋里泡一泡不就行了。”
“这怎么能一样?”
沈宴说,“你去试试。”
刘泠从没听说过这种说法,认为他就是逗她玩。但是沈宴看着她,她只能去试试,心里准备用强大的事实证明自己是对的,沈宴才是错的。结果上天都站在沈宴那

一边,她这样吃水果,果然能够止住恶心了。不用再每天吐来吐去,可以稍微吃点食物。
刘泠又是惊喜,又是难过。惊喜的是可以正常饮食,难过的是不能骗沈宴来跟她睡觉了。
但紧接着,刘泠和沈宴的斗智斗勇,进入了下一个阶段。孕妇其实有许多忌口,但是刘泠做不到。酸性食物是能止呕,但太医并不建议多吃。还有一些热性辣性食

物,入味后,对身体产生刺激性,偏偏刘泠很喜欢,孕妇嘴馋,总想尝一口。
沈宴对她很是无语。
每天都要检查她的吃食。
因为这种事,他们经常要吵架。但再吵,不允许的东西,沈宴还是不许她碰。也许刘泠并非不能克制,只是有沈宴在,她很喜欢沈宴为她操心的感觉。平时她闹的

话,沈大人板下脸,刘泠还是有些害怕他生气的;但她现在怀孕嘛,尽情的作,以前把她骂哭,也许沈宴都没心理负担,但现在,他连说教都不能。
刘泠好想知道沈宴什么时候到临界点,什么时候被她开发出更多的情绪来。她想知道沈宴能应付她,应付到什么程度。
怀孕期间,这种小实验,无伤大雅嘛。
晚上,刘泠在屋中看书,边翻着书,边从一边的果盘中拿一瓣橘子塞入口中。心情正舒畅着,忽听到门开的声音,刘泠一下子心提起。一边暗骂门外的侍女们居然

没有通报,一边急急忙忙地闭上刚塞了一瓣橘子的嘴,将果盘慌乱丢入床下,往里面踢。
沈宴进来,就听到里面声音,他过里门后,看到刘泠手足无措的模样。
他站了一会儿,淡瞥她一眼,没说话。
刘泠抿嘴,冲他小心翼翼笑一下。
沈宴没有理会她,将腰间佩刀解下,拆腰带,开始换衣。期间,刘泠一直乖乖地坐在床上,看沈宴动作。按照沈宴回来的风格,他一般先换衣,然后去洗漱,之后

用餐,最后,才会带着一堆卷宗回来,批改一段时间后,上床睡觉。
所以刘泠耐心地等待沈宴换完衣服后,出去洗漱。
但沈宴换完衣服后,并没有向外走,而是忽然回头,走向坐在床上的妻子。他漠声,“你累不累?”
“”刘泠茫然。
他已经走到了面前,站在了床边。灯火映着青年修长的身形,他表情淡淡地看着她,目光审度。
刘泠心想:累不累?什么时候?沈大人突然间兽=性=大发,准备对她下手吗?这个、这个她是该矜持地欢迎,还是热情地欢迎呢?
沈宴俯下身来,高大的影子笼罩住她。他一腿跪在床上,一腿站在地上,一手搭在她肩上,一手摸上她嘴角。
这个姿势、这个姿势刘泠意识到了不妙,忙身体后缩,飞快地躲他。
他的反应也是很快。
刘泠一缩,他就跟着上前。
她往大床里面滚,沈宴拽住她细白的脚踝,在她的踢打中,将她按在了身下。刘泠脸贴着被褥,双手被沈宴剪住,青年贴上了她的后背,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脖颈间

。刘泠却丝毫没感觉到旖旎。
因为他一手扣住她的两只手,一手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嘴。
刘泠哪里是沈宴的对手?
他使巧劲,刘泠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只能张开嘴呼吸。他的手就摸了上来,刘泠牙齿紧闭,他直接撬开呜呜咽咽中,在沈宴的强势下,刘泠哇得一声,嘴里咬了

一半的橘子吐了出来,吐到他手中。
沈宴这才起身,放开了她。
刘泠猛地坐起,盯着沈宴的背景,满是怨气,“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沈宴扔了橘子,去外间洗了手,嘲笑地看她一眼,“进屋时就听见了。”
“”刘泠叹气,夫君观察能力太强大,实在太可怕了。一点秘密都瞒不住他。
重新坐在床边,沈宴拿帕子给她擦嘴角,嫌弃道,“天天往嘴里藏东西,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刘泠不甘示弱,“天天撬我的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她的头被沈宴敲一下。
刘泠怨念地看着他。
显然,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刘泠的怀孕生涯,在各种作死、各种与沈宴的斗争中,欢快地向前推进着。中途,因为她性格太过反复无常,实在太会作死,连太医都开始担心。给公主诊完脉后

,太医去见沈大人,委婉地表示,“公主脾气这么差,又每天都在哭。老夫猜,是不是公主的病情受怀孕影响,加重了?”
太医忧心忡忡,抬头一看,沈大人却很淡定。
沈宴说,“没有加重。她是故意撩我,没事。”
“但是公主她”
“我心里有数。”
太医只好告退。
独自坐在屋中,沈宴扶着额,半晌后失笑:刘泠是得多作,才能让太医都怀疑她的病情加重了啊?她明明,是病症减弱了。大约只有自己能看出来吧。
在前几个月的孕吐之后,刘泠脱离了危险期,肚子终于有了动静,像胀气球一样鼓起来。她开始各种难受,腰酸、背痛、抽筋等等,身体像变得不是自己的一样。

幸而有沈宴帮她按摩,每天带她在园子里走一走,不舒服才能稍微缓解。
只是受病情影响,刘泠情绪大起大落,在这个期间,她的情绪,更是变得极为敏感。
与沈宴每日的争执几乎成了常态。吵过后,才会后悔,跟他道歉。
沈宴笑一笑,不放在心上。
这一天,沈宴看刘泠心情似乎很烦躁,就说带她出去逛街玩。
刘泠很开心,又低头看顶着自己的肚子,垂头丧气,“我这样,能出门吗?”
“没事。”沈宴让她去换衣,只是出个门而已,沈宴还是能护得了她的。
只是逛街中途,沈宴和刘泠又发生了一次不大不小的争执。事情太小,侍从们都觉得莫名其妙。因为两人只是意见不合,就谁都不跟谁说话了。刘泠在前面走,沈

宴闲庭信步般,跟在她身后,也不主动去哄她。
走了一会儿,刘泠就觉得累了。她的气其实已经消了,只是余光看到身后的沈宴,就有了坏主意。刘泠主动走入一家酒楼,她刻意走得慢,沈宴果然跟着她进来。

到正厅一张桌子前坐下,小二正热情地要给这位漂亮的孕妇介绍自家的特色,桌子另一边,一位青年坐下,与美妇面对面。
“”小二看看他们两个,恍然又糊涂。既觉得他们两个应该认识,又觉得他们互相不说话挺奇怪的。
刘泠点了些特色饭菜,托着腮帮,眼波往周围扫了一圈,人坐得很满。她的眼睛,重新落到了对面的沈宴身上。
小二回来上菜时,见方才淡漠的美妇突然变了一张脸,委屈地噙着泪,颤着手指头指对面的青年,“舅舅!”
沈宴眼皮一跳,看向她。
“舅舅,我怀了你的孩子,你当初不是说会带我远走高飞的吗?为什么你现在不肯了?”刘泠又悲又气,热泪盈眶。
“”沈宴眼皮跳得更厉害,吸口气。
他已经感觉到因为刘泠的高声,吸引到了周围很多人的注意力。周围吃饭的人,都把目光落到了他们二人身上。
舅舅?
她真喊得出口!
沈宴抬头,看到刘泠掩藏在泪水中,得意的眼神。
她掩面而泣,“舅舅,你如此无情,让我和腹中孩子怎么办?你非但不带我走,连一顿饭钱,都舍不得给我掏舅舅,你不能这样啊舅舅!”
周围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衣冠禽-兽啊!”
“分明是禽=兽不如!”
“这还是人吗?连外甥女都能染指”
刘泠心中自得,看沈宴丢脸,有大仇得报的快感,让她演戏的欲=望更加强烈了。她带着哭腔,正要喊出来。就见对面的沈宴,慢悠悠地开了口,“弟妹啊。”
“”刘泠一下子僵住,如被雷劈中。
沈宴的声音并不大,但当他说话时,他不用像刘泠那样高声,也可以将声音传到每个人耳边。
“弟妹”二字一出,所有人都跟着刘泠被雷劈中。
沈宴以复杂的眼神看着她,“弟妹,我从没说过跟你私奔的话。再说,你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我的吗?”
“”
这到底是舅舅和外甥女,还是大伯和弟妹啊?
众人完全被他俩入情的表演搞糊涂。
刘泠恶狠狠瞪沈宴一眼,都怪他反应太快!让自己的戏没法演下去。她要怎么把“舅舅”跟“弟妹”联系起来呢?好是伤脑筋的剧情啊伤脑筋中,小二呆傻地端上

了饭菜,沈宴给她夹一筷子,揶揄道,“弟妹,虽然我没说带你私奔的话,但一顿饭的钱,我还是掏得起的。你尽管吃吧。”
桌子下,刘泠伸腿,踹他一脚。
当然是他付账!钱财本来就在他身上。
换言之,沈宴要是把刘泠丢下不管,刘泠身无分文的,得先落宿街头,才能有别的办法。
刘泠绞尽脑汁,没想到戏该怎么演。周围人一直指指点点,得亏刘泠和沈宴都是淡定到底的人,那么多人的指点下,他们还能神情自若地吃完饭,让外面等候的下

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吃完饭,刘泠与沈宴回去。两人仍然在冷战中,互不说话,一前一后地走着。走在路上,突听到有人请示“沈大人”。刘泠余光看去,身后的青年,被一个锦衣卫

拦住。
锦衣卫向沈宴汇报了一些事,看前面公主都快走得没影了,好奇问,“沈大人,你和公主吵架了?”
“嗯。”
“那你们还一起走啊?”锦衣卫无语,“属下远远看着,还以为你们在逛街玩呢。”要是知道两人吵架,他都不敢上来,怕被怒火波及。
沈宴奇怪看他一眼,“我们家住一块。”
“”好强大的逻辑啊。
世上吵架能吵到如此风格的,这个锦衣卫也是第一次见到。说完话,沈大人就悠闲地继续跟着刘泠的步子去,也许他并不是找她,而只是他们回家的方向,是同一

个方向。但是谁知道呢?
谁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总是这个锦衣卫,第二天上沈府向沈大人汇报任务时,公主与沈大人已经和好。他们的吵架,好像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
也许这正是夫妻间不为人知的情趣吧。
怀孕越到后期,刘泠情绪愈发焦灼。她对腹中胎儿的渴望和期待,也就越深。日日坐在屋中研究各种育儿经,但因为腰酸,看一会儿,就需要休息。刘泠就让沈宴

帮她看,看完讲给他听。
反正沈宴大部分时候都在府上养伤,就闲适地与妻子念书。
刘泠靠在他怀中,很是担心,“沈宴,我们孩子出世后,名字是我们起,还是你家长辈起啊?”
“论理是我爹起,”沈宴说,“但是如果你有想法,我有办法让我爹照着你的意思来。怎么,你有想法了?”
“那倒没有,”刘泠沉思,“我只是在想,给孩子取个好名字。那种让人一听,就觉得我们对孩子抱有很大的期望,我们本身水平很高雅。不能简单,不能复杂,

得有寓意嗯,最好让孩子在写自己名字时,就能体会到我们的用心。”
“你这要求可真复杂,”沈宴说,“恐怕一般人满足不了你。”
刘泠手支腮,所以她要自己想啊。
她真的很喜欢孩子,想做个好母亲,不让自己的孩子重复自己的悲剧。她早就盼望亲情,盼望给自己的孩子,那些自己不曾得到过的东西。爱他,疼他,教他,养

他。人生路慢慢,父母是没法控制的。刘泠却相信自己的孩子,一定会感激有自己和沈宴这样的父母。
首先第一步,就需要一个好名字。
刘泠天天在翻字典,想给孩子想好名字。因为取名的学问太大,五行八卦得讲究,出生时辰得讲究,会不会有歧义,还得讲究。刘泠为研究这个,头发都快愁白了


她挺着那么大的肚子,坚持要翻字典的行为,感动到了沈宴。
沈宴说,“行了,我来想名字,你歇着吧。”
“既要简单,又要复杂。既要寓意美好的能让人看出我们高雅的水平,也得让我们孩子感觉得到我们超高的水平,非他所能比。”刘泠强调。
沈宴点头,“行,我知道了。”
刘泠赞叹地看着沈宴,他连这么奇怪复杂的条件都能接受,他可真厉害。
因为有沈宴帮助,刘泠放下了心。她想给自己个惊喜,并没有过问沈宴给孩子都想了些什么名字。
十月怀胎后,经过一夜疼痛,刘泠顺利产下一子,阖府欢喜。
几日后,孩子的名字定了下来。
沈辰曦。
刘泠左看右看,寓意不错,也挺高雅的。但是,“你怎么知道儿子也能感觉到我们超高的水平呢?”
沈宴摸她的头,笑一声,“没骗你,他会感受到的。”
沈辰曦健康长大,在四岁时第一次握笔写自己的名字,他深刻感受到了父母那超高的水平——他的名字字数不算多,可是结构对于一个四岁孩子来说,好复杂!
不光三个字,最后一个“曦”字,那字形挤压的
沈辰曦每次都快把名字写成几团黑疙瘩。
看看别人简单大方的名字,再看看自己的,小辰曦哭着回家找爹娘——“能不能改名字啊?我不想叫沈辰曦!”
刘泠用敬佩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夫君——果然是一个好名字。她的要求,沈宴全都做到了呢。
她的夫君,真是厉害!
第110章 番外:沈宴阿泠—沈辰曦成长记
沈辰曦觉得自己生来就多灾多难。在他四年饱受自己名字书写之复杂的折磨前,尚在襁褓中时,上天就向他展示了人生而多舛的命运。据回忆,那是他刚过百天的

时候,在沈家大宅中,设了宴,让他抓周。沈家请了许多客人,来观礼。沈辰曦作为锦衣卫指挥使沈宴沈大人和安和公主刘泠的嫡子,不可谓不尊贵。不光是爹娘

疼爱,爷爷奶奶也笑得合不拢嘴,每天都来自家住,怎么看也看不够宝贝孙子。
沈宴的儿子过百日宴,长宁郡主秦凝和她的夫君原折临也登门拜访。几年不见,秦凝早已得到父母的许可,嫁给了自己的爱人。她与戴着面具的红衣青年相携出现

时,很是引起了一阵骚乱。刘泠少年时,未嫁沈宴前,曾见过秦凝这位夫君一眼。但数年后再见,却觉这青年身上气息似与往日不太一样,不觉多看两眼。只原折

临始终未曾卸下面具,也没有表露出当日追慕秦凝时死不要脸的一面,几乎让刘泠怀疑,这个人和几年前的人,是不是同一个。
但秦凝言笑晏晏,浑不在意。
让沈宴夫妻惊讶的是,秦凝把自己的宝贝儿子也带了过来。
两个孩子都是一丁点儿大,并排放在襁褓中,雪团一样惹人怜爱。
大人们围在周围逗着两个小孩笑,看他们小小一团,吐着泡泡,实在可爱。
百日宴很是顺利,不顺是在之后。
众人走后,侍女们带小婴儿下去睡觉。之后因为主持百日宴,刘泠发了几天烧,沈宴照顾她几天。因为生病,怕传染给小婴儿,刘泠始终没去见见自己的小婴儿。

一夜晚上,她醒过来后,发现沈宴居然不在她身边睡着。
刘泠披衣下床,举着灯,出去寻找沈宴。
她在给小辰曦布置的房间找到沈宴。沈宴蹲在床边,俯眼看着婴儿,拄着下巴,若有所思。
刘泠站在门口,举着灯,望着屋中床前温馨一幕,很是感动。沈宴很少表现出这样温情一面,此夜他不入睡,而是站在床边看自己的孩子睡觉,刘泠很是满足。简

直不想打扰,想把时间留给他们父子二人。
但沈宴已经察觉到她的到来,低声,“关上门进来。”
好吧。
门轻轻闭上,刘泠站到沈美人身后,与沈美人一同欣赏自己宝贝儿子的睡颜。这个小东西眼睛黑乌乌的,清澈纯净,砸着粉红小嘴,小泡泡从嘴里吐出。他绒毛小

而软,皮肤又嫩又白,举着软软的小手,手舞足蹈,追逐着灯火,自己跟自己玩得开心刘泠一看之下,心软成了一片。
这么个小东西,就是要她的命,她也给啊。
但是心软着软着就觉得不对劲了。
沈宴说,“你也看出来了?”
刘泠疑惑,“辰曦他、他眼睛是桃花眼?我和你,好像都不是桃花眼型吧?”
她的心开始颤抖。
沈宴盯着小婴儿,沉默不语。
刘泠忙发誓,“我没有背着你偷男人!”
“”沈宴瞥她一眼,对她的跳跃思维简直不能理解,悠声,“那也得你敢。”
“”刘泠盯着儿子,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有第一眼不对劲,后面就越看越觉得不像。
沈宴说,“抱错了。”
“”晴天一道霹雳,差点将刘泠劈晕。
原来沈美人大晚上不睡觉,站在床边看儿子,是怀疑儿子不是自己的,而不是她一开始以为的父子温情?
但、但怎么就抱错了?
原来百日宴那天太乱,原家的小孩子和沈家的小孩子为讨个吉利,穿着打扮都一样,又因为侍女的疏忽和父母的粗心,两个小孩子居然抱错了。而之后刘泠就开始

生病,沈宴照顾她,也没有多去看。
其实这么小的孩子,很难看出谁是谁家的。
刘泠第一次感谢她有个任职锦衣卫指挥使的丈夫,沈宴强大的观察力,让他见到换后的小孩,即使小孩子都长得像,他仍然察觉出了不对。但怕刘泠担心,他一直

没有说。而是大晚上的不睡觉,站在小床前,观察这个小孩子。
沈宴和刘泠十成确认小孩抱错了,急忙与秦凝书信联系,希望秦凝回京,把孩子换回来。
谁知道秦凝回信:小孩子嘛,其实都差不多。我觉得你家孩子比我家孩子乖巧,又不哭闹,我很喜欢。反正他们还没有记事,抱错就抱错了,就这么养着吧。
沈宴夫妻简直被那对不靠谱的夫妻气吐血。
在沈宴养好伤后,他第一次出京,居然不是执行任务,而是去换回自己的儿子。某种程度来说,巧合得也很有趣。
当慢慢长大,沈辰曦从大人的口中得知,他没有记事的时候,居然有这种离奇的经历。除了对秦姑姑那对夫妻思想之开放奇葩的敬仰,还有对自己爹娘的庆幸:庆

幸爹娘很有原则,没有在襁褓时,随便地把他换给别人做儿子,爹娘还是很爱他的。
正是靠着这种信念,在四岁时,同族小伙伴都写完自己的名字出去完了,小辰曦还坐在书院中,刻苦练习,争取把自己的名字写得漂漂亮亮。只有坚信爹娘是爱他

的,他才能忍着不掉眼泪——他的名字真是好难写啊!
每次写成黑疙瘩,都要被打手板。
而晚上睡觉时,他居然偷听到爹娘的对话:
刘泠:“辰曦到现在都写不好自己的名字,他不会脑子有问题吧?”
沈宴:“”
刘泠叹:“哎,就算辰曦是个傻子,我们也要好好养他,不能歧视他。”
沈宴:“”
四岁的沈辰曦备受打击:因为写不好名字,爹娘居然怀疑他智力出了问题。沈辰曦不知道该怨娘怀疑他的智商,还是该感动就算自己是傻子,娘也不打算放弃自己


辗转反侧,早上还得去读书。
只是每天去上学,写自己的名字,他都在心中掉眼泪——好想改名字!好想改名字!
沈辰曦当然不是智障啦,他聪明又调皮,在习惯上学的生涯后,上房揭瓦的捣蛋潜质,就表现了出来。整日在学堂与先生斗智斗勇,振臂一呼,一群小豆丁跟在他

后面,各种坏事都想挑战一下,简直想要大闹天宫。
先生找到家中来,求沈宴夫妻,这么调皮的小孩子,他们教不了啊。
刘泠冷着脸送走先生,回头面对自己乖巧垂头认错的儿子,心情复杂。先让小辰曦去面壁思过,她抓紧时间与沈大人沟通,“他这样正常吗?听说把先生的胡子都

烧掉了。我小时候,可没有这样啊。”
沈宴喝杯茶,没说话。
刘泠恍然,“你小时候就这样对不对?”她想到沈宴曾跟她讲过,他小时候,是很调皮的。
刘泠虚心求教,“那怎么办?”
沈宴说,“打。”
“”刘泠停顿一下,往后退一段距离,“我要做慈祥的母亲,我不会打辰曦的。要打你打。你答应过我,你是严肃的父亲!”
沈宴望她一眼,笑一下,“好。”
他慢悠悠喝完茶,在刘泠紧张又退缩的复杂目光中,起身,往外面走去。
刘泠坐在屋中,听到外面沈宴低凉的声音,“沈辰曦,跟我过来。”
很快,外面传来小孩子的哭叫声。
刘泠眉头直跳,心揪成一团,泪水在眼中滚。她咬着手,拼命让自己冷静,不要冲出去。
原来沈宴,真的会动手啊他从没跟她动过手,某种程度上,让刘泠一直产生一种误会,沈宴不会动手。现在她才知道,他只是怕吓着她而已,并不是说他变得温和

斯文。
沈宴回来后,看到自己妻子泪眼汪汪,好像自己打的是她一样。他顿一顿,走过去,“你现在可以去安慰他了。”
刘泠抬头,泪水眨着。
沈宴叹气,笑着将她搂在怀中,“哭什么?我又没打你。”
“伤在儿身,痛在娘心。”
“哦,”沈宴说,“我去哄哄他?”
“不!”刘泠立刻反对,“这是我的角色!”
为了儿子成才,一个严厉管教的长辈,一个厉害到让你仰望的父亲,总是需要的。
刘泠还怕沈宴对小辰曦那么凶,小辰曦会记恨他爹,去看儿子时,她跟小辰曦说了一大堆沈宴的好话。小辰曦趴在床上,拄着下巴眨眼,“娘,我爹好厉害啊。我

上学时,大家都说我爹很了不起,想抓谁就抓谁,想打谁就打谁。我还不信,因为我就没见过他动手但是今天爹揍我时我爬墙,他就站在墙上等我。我看到他跳上

墙了!好快!就像一个黑影,刷地就到我面前了!我跑得那么快,他一伸手就拽住我。我咬他,他手点两下,我就不能动了。他真的好厉害!”
“”刘泠无言以对。
她儿子激动地坐起,“娘,我也要学武!我长大后,也要做爹那样的人!想抓谁就抓谁!想打谁就打谁!”
“”小辰曦好有觉悟,刘泠觉得自己没什么可说的。
小孩子心中,他爹是个超级大英雄。无所不能,任何事情都不在话下。就算总被爹揍,小辰曦依然觉得爹是天下最了不起的人。
刘泠心中嫉妒:我对你那么好,你都没觉得我天下第一了不起。你爹打你,你还觉得他好。你这欣赏水平,真是够了。
刘泠对自己与沈宴的定位,一直是严父慈母。但是沈辰曦实在调皮得厉害,有时候,刘泠看他上房揭瓦的架势,就想自己动手揍他。她强行忍住了这种冲动,只让

侍从们把他关起来,等沈大人回来教训儿子。
但沈宴是锦衣卫指挥使,时常有重要任务,他就需要离京去执行。这种时候,沈辰曦的教育问题,就全盘交到了妻子手上。
刘泠从来不想对儿子板脸,做出冷情模样,无奈她儿子实在太活泼。她笑眯眯地跟他谈话,他不当一回事;她要他闭门思过,他都能骗走门口守着的小厮,偷溜出

去玩
刘泠威胁他,“你再这样,等你爹回来,让你爹打你。”
沈辰曦白净的小脸上满是不在乎,“知道啦。但是娘,我也没做什么啊。”
“”天啊!沈宴小时候不会也这样吧?
难怪他说他小时候总被沈家长辈惩罚!皮成这样,不罚实在忍不了。
沈辰曦不知道他娘本质脾气不好,因为刘泠总对他和颜悦色,他一直以为娘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但实际上,刘泠真不是。她狠的时候,发怒的时候,不见得

比沈宴查。只是要在儿子面前维持自己慈祥温柔的印象,刘泠总在忍着不发火。
只是沈宴一去一个月都没消息,刘泠却快受不了沈辰曦了。
又一次,傍晚下学的时候,学堂先生带沈家一个小孩过来,那小孩躲在爹娘身后,一直在哭。刘泠一问,居然是沈辰曦捣蛋,放鞭炮吓小孩子,小孩子都快被吓得

精神不正常了。
刘泠一直控着的脑子里的那根线,终于嘣的一声,断了。
“把沈辰曦给我叫过来!”她沉着脸,咬牙。
侍女们没有叫过来,支支吾吾说,小少爷听说了阵势,居然逃跑了。
刘泠忍着,忍半天,没有当场发怒。她向小孩子父母赔过礼后,就坐在正堂,等她儿子回来。她不信,沈辰曦有本事到一晚上不回来。一个五岁大的小屁孩,他能

躲到哪里去?
刘泠吩咐杨晔,“关门,去借条狼狗来。我还不信我对付不了一个小破孩了。”
当晚,沈辰曦见识到了他娘恐怖的实力。他在外面溜达一晚上,回去时,府门已关,敲了半天门,他百般确认自己的身份,才进了府门。结果刚进了大门,就见娘

站在正堂前,冷眼看着他。他刚要开口说话,汪汪声震耳,一条狼狗,就从旁边窜出来,飞奔向他。
“啊!”沈辰曦吓得屁滚尿流,连忙逃命。
“娘!娘!娘救我!”小孩子边跑,边求救。
刘泠站在正堂前,根本不理会。
小孩子哭喊,“杨叔叔!杨晔叔叔!救命啊!”
杨晔心急看向公主,被公主横一眼,“不许救。”
灵犀灵璧等女看可爱伶俐的小公子被公主这样教训,边哭边跑,心都碎成了一片,焦急万分,齐齐求救。但她家公主铁石心肠起来,是真的铁石。终是在小辰曦跳

入了府中大湖中,才躲开了狼狗的追逐。
自那日以后,沈辰曦果然乖了很多。
不过刘泠家的儿子,就属于那种机灵又活泼的小孩。真让他变性变得乖巧懂事,根本不可能。于是每隔段时间,刘泠就要敲打小辰曦一番。等沈宴回京后,发现他

那个总是自诩贤良的妻子,面对调皮捣蛋的儿子时,终于不再是一味的忍让了。
沈宴忍笑。
还有,沈辰曦真是跟他爹一模一样。他不光像他爹小时候一样过度活跃,还继承了他爹挑食的毛病。刘泠现在很能理解沈宴父母在沈宴小时候的头疼:小孩子和大

人不一样,小孩子不会照顾自己,总是挑食,营养会跟不上。沈辰曦好几次流鼻血,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种情况下,就算知道儿子不喜欢,刘泠也要把儿子拉过来用餐。
她说,“你们先生怎么教你的?农民伯伯辛苦种的粮食,为什么你不知道珍惜?”
沈辰曦仰起白皙的小脸,黑葡糖一样明亮的眼睛盯着他娘,“明知道我不会珍惜,为什么你还要把农民伯伯辛苦种的粮食端到我面前?你是在浪费你知道吗?”
“噗。”刘泠抬头,看到沈宴站在门口笑。
他刚从外面回来,就听到小儿子和妻子的斗嘴,一下子被逗笑。
刘泠额角直抽:好吧,沈辰曦不仅继承他爹的挑食毛病,还继承了他爹的能说会道。每每把她堵得无话可说。
但是刘泠已经不是几个月前拿儿子毫无办法的刘泠了,她冷冷把碗往旁边一推,对沈辰曦说,“你准备一下,我一刻钟后会打你。”
“不要啊娘!”沈辰曦大惊,扭头望门口,他爹抱胸站在门边,不言不语,小孩子一下子胆怯。
一刻钟后,刘泠果然抓住儿子,狠狠打了他一通。但打完了,她又开始心疼。把小可怜抱入怀里擦眼泪,刘泠责怪,“你怎么不跑啊?”
沈辰曦丧眉搭眼,“我怎么跑呀?我爹站门口堵我啊。”
站在门口欣赏半天的沈宴轻笑一声,“我就是进屋前,见你们挺热闹的,在这里站一下,没有别的意思。”他是说我并不是在堵着门,不让你逃出去。
“”沈辰曦傻眼。
刘泠欣悦,痛快了许多。果然能说会道的小辰曦,在沈美人面前,还是不够看。
沈美人一离京就是两个月,刘泠很是想念他。余后几天,他们两人都窝在一起,没有理会别的事情。沈辰曦很是高兴,因为爹回来的缘故,娘终于对他放松了管教

,不再整天跟防贼一样看着他了。他又可以胡作非为啦!
沈府后院中,刘泠与沈宴一起蹲在小厨房里,捣鼓食物。她用鲫鱼捣鼓出一种食物,只是色相看起来不太好看。刘泠自己尝一口,脸一下子就青了。她果然于烹饪

没有什么天赋。
再望一眼自己煮的食物,不想吃第二口。
刘泠哄沈宴,“你尝一口吧。”
沈宴拒绝。
刘泠假作生气,“你不能这样。这是我辛苦做的饭食,就算不好吃,你起码也应该做个样子啊。”
沈宴说,“我要是被你的饭食恶心得吐了,这个样子很成功吗?”
两人面面相觑半天。
刘泠忽然有了灵感,“给辰曦吃吧。”
沈宴说,“好主意。”
等沈辰曦下学归来,发现爹娘居然都在等着他。这种同时出现的盛宴,真是让他受宠若惊。毕竟他们家,因为爹职务的特殊性,娘吃饭都是紧着爹,他呢,家里并

不限制时间的。
刘泠亲切地将桌上一盘黑乎乎的菜推给沈辰曦,“这是我和你爹亲自给你做的饭,很好吃的,不信你问你爹。”
沈宴说,“你娘说的对。”
“”小辰曦再聪明,也是个小孩子。爹娘特意来坑他,他却还兀自感动,想着爹娘是爱他,对他好。
他硬是苦着一张小脸,把那盘难吃的菜吃了个干净。
刘泠满意地与沈宴对望,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得意。
因为那菜实在难吃,沈辰曦难受得不得了,气愤得离家出走。结果半夜三更,他在街上闲逛,忽然意识到爹娘根本没发现他离家出走了,只好又灰溜溜地回去了。
也许正是因为刘泠沈宴这对夫妻,时不时以难吃到极点的饭菜荼毒小辰曦,在别的本事没有学彻底前,沈辰曦先展示出来了他对烹饪的超高悟性。当第一次给爹娘

做了饭菜,赢得二人的夸奖后,沈辰曦没有得意多久,府上就专门请了御厨,专门教他专业烹饪。
刘泠和沈宴的态度显而易见:等你学成了,我们两个就有福了啊。
“”沈辰曦扯嘴角。
沈宴和刘泠时而教育沈辰曦,时而欺负沈辰曦,有时候闹脾气,有时候双双冷脸,但无论如何,沈辰曦都确认,他爹娘之间,感情特别好。
五岁的孩子在课堂上听老师讲课,老师让小孩子们讲自己家的亲情。轮到沈辰曦时,沈辰曦举个例子,形象而生动地描述了他家里的情况——
“我爹和我娘在吵架,吵得很凶,下人们都听得很害怕。但我从来不怕他们吵架。因为只要我往门口一站,拍着手给他们两个喝彩,他们就会齐齐转过头来揍我。

我爹拖着我,我娘家就会递棍子。只要我在,我想我爹娘永远会齐心协力地揍我的。”
辰曦小朋友的人生,色彩斑斓,蹦蹦跳跳,活得很是快活。
更开心的是,他过五岁生辰的时候,娘突然晕倒。后来爹告诉他,娘怀孕了,他可以有弟弟或妹妹了。
沈辰曦真是开心:有了弟弟或妹妹,他就可以像爹娘总欺负他那样,欺负小弟弟或小妹妹了吧?
人生,真是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