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依伊把快递乌龙事件说了一遍,朱慧有些难以置信地笑说:“所以你怎么跟梁宇琛说的?”
“我说我那儿有好几个呢,不着急用,先放你那儿吧。”肖依伊没好气地重复了一遍自己说过的话,觉得今后永远都不要再见梁宇琛了。
朱慧在电话那头笑得恣意:“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错,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你这话说得虽然有点儿让人浮想联翩吧,但放心,他肯定也不会误会你说的
是这个。”
“那也尴尬啊。”肖依伊说,“而且是丫丫拿走的,她肯定也看见了,你说我现在在孩子心里是个什么形象啊。”
“不会,她才多大啊,也许根本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怎么可能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儿都可早熟了。”
“那要是早熟就更没什么可尴尬的,下次见了你可以顺便给她讲一讲性知识,她也到这个年龄了。我告诉你,这种事儿只要你自己不尴尬,大家就都不尴尬,怕
就怕你自己跟做贼的似的。”
“说是这么说……”肖依伊坐到小沙发上,蜷起腿。
“哎,梁宇琛还说别的了吗?”
“没有,估计就跟你刚才似的吧,心里不定怎么笑我呢。”
“都是凡夫俗子,谁笑话谁啊,要我说啊,你还不如干脆趁机吃口回头草,之前我不是说过吗,找一个熟悉的伴儿,他正合适啊,跟他你都不用担心孩子怎么想
,就是有点儿太熟悉了,没什么新鲜感,但熟悉也有熟悉的好处,知道对方的喜好……怎么说呢,炖五花肉是香,爆炒回锅肉也不差啊……”朱慧显然是在玩笑
,尾音儿都是飞着出来的。
肖依伊呵呵干笑了两声,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虽然朱慧是她最好的朋友,但她从来没对她说过自己和梁宇琛之间的事。
那是她的秘密,藏着不愿触及的心事和过往,只有她和梁宇琛知道。
朱慧当然也会好奇,旁敲侧击地问过,她回避不谈,她也便不再问了。大概只像旁人一样,把他们当做一对因门当户对而结婚的夫妻,或许也有过爱情,但禁不
住岁月的磨砺,有钱人嘛,总有这样那样的诱惑,离婚结婚好像儿戏。
况且,从她的两段婚姻来看,也不怪别人那么想。
因为这个乌龙事件,肖依伊觉得自己真的是没脸见梁宇琛和丫丫了,最好梁宇琛多忙一阵子,给大家充足的时间把这件事自然淡忘。
好吧,想忘大概也难,但至少隔得时间长一些,能假装已经忘了。
然而事与愿违,才过没几天,她就又不得不与他见面。
周三上午上班时,她接到了刘馨的电话,问她周六有什么安排。
她回说上午阳阳有篮球课,其他时间暂时没什么事儿。
刘馨说要没什么事儿,中午一起回南边吃个饭吧,宇琛和他爸妈也去,还有你三叔。
刘馨说的南边,就是她家乡下的园子。肖依伊问说有事儿?
刘馨把事情详细道来,前因后果足足说了半个多小时,肖依伊这才知梁宇琛说的这两天有点儿忙是什么事儿。
梁宇琛的父亲梁建业一直羡慕她爸乡下有园子,能时不常地过过田园生活接接地气,自己也动了这个心思。多年前是想着以后落叶归根回老家去建,但事业、家
人和朋友都在这座城市,什么也撂不开手,度假城市买的别墅一两年也去不了几天,就那么扔着,是以又改了念头。
前年梁建业在市郊某个风景秀丽的村子租下一块地,花了大价钱找人设计,中间又出了两次岔子,一直拖到去年才施工。兴建宅院的事儿梁建业全权交给了小儿
子梁宇琨去办,一来是想栓栓他的玩儿心,给他找点儿事儿干,二来也是想锻炼锻炼他。
梁宇琨从某方面来说和她弟弟肖泽涛很像,出生的时候家里已经发迹了,含着金汤匙出生,从没过过穷日子,消费观念只有一条:贵的就是好的,你要是打折,
要么是你东西有问题,要么就是你看不起我。
梁宇琨花钱大手大脚,跟着他手底下干的人也知道他的脾气,专挑贵的给他过眼,东西未必不好,但中间肯定揩了油水。因为是二儿子独自承办的第一件事儿,
又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养老府邸,梁建业给钱也不含糊,从设计到施工,再到专门定制的仿古实木家具,前前后后扔进去了两三千万。
就这么一个连院子里的水缸都值个万儿八千的宅邸,眼瞅着明年春夏就能入住,结果上头一句话:这属于违建,限期拆除。
梁宇琨傻了眼,到他哥那儿求救,当初盖这院子的时候也是上下疏通过的,怎么扭脸就变成违建了。梁宇琛也不是三头六臂,找了各种关系疏通,最后给他爸的
汇报是:这事儿是市里大领导压下来的,没辙。
梁宇琛的意思是民不与官斗,自己家还有正经生意要做,没必要为了这事儿跟政府对着干。但眼瞅着就能入住的宅子就这么给扒了,别说辛苦了许久的梁宇琨不
乐意,梁建业自己也舍不得。
梁建业找她爸念叨这事儿,一来是想她爸给出出主意,二来也是想看她爸有没有什么关系。她爸听说这事儿是市里大领导开的口,觉得有点儿悬,但也觉得万事
无绝对。他自己能发家,也是因为胆子大,脑袋硬,别人都觉得干不成的买卖,他给干下来了。
她爸本来就是好张罗事儿的人,便自己做东攒了一个饭局,牵扯政府里的关系,这事儿少不得叫上她三叔,他三叔又叫了一个朋友,以家宴的名义周末到她家园
子里吃个便饭。
既然是家宴,自然就得携家带眷。梁家和他家的关系,除了朋友,还是姻亲,虽然她和梁宇琛早就不是夫妻了,甚至她之后还有过另一段婚姻,但并不妨碍双方
家里至今依旧互称亲家。他们需要保留这层关系,即便构成这层关系的那段婚姻早就成了历史也无所谓。
也正因如此,她即便不喜欢这种应酬也没法拒绝,只得应承下来。
第十九章 午餐
没到周末,肖依伊就与梁宇琛见了面,完全是碰巧。
周五,肖依伊替主管领导去市会议中心开会,因听说中心不让进私家车,她早晨从家出门打了一辆出租,送了阳阳去幼儿园后,直奔市会议中心。
出租车停在市会议中心大门外二三十米远的地方,肖依伊下车步行往里走。才进了院子就接到了梁宇琛的电话,张口便问:“到会议中心开会?”
“你怎么知道的?”肖依伊疑惑地四下张望。
“不用看了,我没在你附近。”梁宇琛猜到了她的反应,“正巧来这边办事,路过门口刚好看到你进去。”
“哦,我说你也不应该来这种地方啊。”
“怎么,就许你们政府公务人员来这儿开会,不许我们小民百姓进?”梁宇琛在电话里调侃。
肖依伊笑笑。
“几点散会?一起吃午饭吧,我就在附近。”梁宇琛说。
“我们这会得开一天,你没有别的应酬吗?不用管我,我们这儿管饭。”
“可是没人管我饭,如果能出来就陪陪我吧。”
“好,那你请客啊,我快散会给你发信息。”
“好。”
虽然是一天的会议,但会议内容其实和肖依伊单位关系不太大,可偏偏组织会议的上级单位准备了桌牌,据说上午下午都要记名签到,所以主管领导才派了她来
充人头。
肖依伊觉得年底的时候能偷得一日清闲摸鱼也不错,虽然明天回去那堆工作也还是在等着她。她初时还认真听着,慢慢就走了神,盘算着下午散会后不用回单位
,提早下班的时间是去健身还是美容。
上午的会议临近尾声,肖依伊给梁宇琛发了个信息:我这儿快结束了,还有二十来分钟的样子。
梁宇琛回复:你在几号楼开会,我去楼下等你。
肖依伊:不用,你在大门口等我就好,我出去找你,这里好像不让外面的车进。
梁宇琛:这么看不起我的吗,几号楼?
肖依伊笑着回过去:3号楼,别勉强,让保安给你架出去就难看了。
梁宇琛:楼下见。
散会后人多,肖依伊等了两趟才进了电梯,出了楼门,梁宇琛已经在外面等她了。
市会议中心的院子里多种银杏和梧桐,现下正是满目黄叶的时节,穿了件暗驼色羊绒大衣的梁宇琛英挺地立在那儿,倒抢了些秋日的姿色,才散了会从楼里鱼贯
而出的人们从旁经过,多会被他吸引了目光,看上两眼。
肖依伊下了几级台阶,笑着向他走过去:“你还真进来了,我听同事说不让私家车进,我今天才打的车,你怎么进来的?”
“私家车不让进,公车总让进吧。”梁宇琛说,“我说我是司机,来接散会的领导。”
肖依伊斜睨了他一眼,露了一个“我才不信”的笑容:“外行了不是,本市公务早就不让派公车了。”
两人去停车场取车,肖依伊今日也穿了一件驼色大衣,颜色要浅上许多,颈上随意挂的羊绒围巾却巧得与梁宇琛的大衣颜色接近,让并行的两人多了分情侣的既
视感。
梁宇琛问肖依伊吃什么,其实问了也是白问,她每次都会说随便,听你的,但他每次还是会这么问。
车子驶出会议中心大门时,梁宇琛向保安抬了下手致意,保安也笑着向他挥了下手,热情得像是多年的老朋友。
肖依伊从后视镜里看了保安一眼,回问梁宇琛:“保安对司机都这么热情的吗,你给他钱了?”
梁宇琛笑:“光天化日的,我敢在这种地方行贿吗。”
“那你都在什么地方行贿?”
“你调到纪委上班了?”
“不好说。”
“那我先请你吃顿好的,贿赂一下你。”
“我口味很刁,很挑剔的。”
“有多挑剔,泰国菜行不行?”
“好吧。”
梁宇琛开车,肖依伊坐在副驾驶,两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调侃,不多时,车子拐上条车多的主干道,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赶上红灯,排了长队,距离路口还有几十
米,看样子一个灯是过去不去了。
肖依伊看了梁宇琛一眼,尽量让自己语气轻松自然:“那天你送回来那个东西,我还以为是我买的美容仪呢……”
梁宇琛挑了下眉梢,点了点头。
肖依伊接着解释:“那不是我买的,是我朋友给我寄来的恶作剧。”
“哦。”梁宇琛握着方向盘应了一声,目视前方,面色无波,但肖依伊看得出他脸上每一处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在拼命地忍笑。
肖依伊无奈,索性豁出去承认:“不是恶作剧,是闺蜜间的小礼物,给单身女人的人道主义关怀行了吧,笑吧笑吧,再憋出毛病来。”
梁宇琛向她看过去,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肖依伊回他一个白眼,自己转过头去也笑了。
一场尴尬的乌龙,在笑声中化解,肖依伊问梁宇琛:“丫丫也看到了吧?什么反应?”
“能有什么反应,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不至于吧?”肖依伊有些紧张。
“你要是那么大的时候,手里拿着那东西被你爸当场擒获大概也是那种反应。”
肖依伊无奈又自责地一笑。
梁宇琛宽慰说:“也没什么,其实她也到这个年龄了,正好趁这个机会你跟她聊聊,很多事我还是不方便说。”
肖依伊应说:“好,其实我也想过该跟她聊聊这方面的事,之前胡老师找家长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早恋了,虚惊一场。本来想着等再过一两年的,不过现在的
小孩儿是比咱们那时候早熟些,现在慢慢聊聊也好,万一没等到高中就谈朋友了呢……”
“高中?还没等到?”梁宇琛皱眉打断。
肖依伊一笑:“我是说万一,我当然是希望她上大学以后再谈,不过这种事防是防不住的,顺其自然吧。”
“不行,这种事不能顺其自然。”梁宇琛不容置疑地说:“大学谈我都觉得早了,中学就更不行了,想都别想。”
“你怎么这么封建,你自己不也是大学就谈了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我那也是本科毕业以后。”
“一样,没差两年,而且你上大学的时候是哪年的事儿了,十多年前了,即便是那个时候,谈恋爱也是很普遍的现象吧,更何况现在。我觉得在上学的时候谈谈
恋爱也挺好的,谈恋爱这种事儿,其实也是一种社会能力,也是需要学习的。”
路口变了绿灯,梁宇琛换了前进挡,跟着车流缓缓向前蠕动,信号灯刚好在他们前面一辆车驶近时变了黄灯,那辆车加速抢着黄灯过了路口,梁宇琛的车子便停
在了第一排。
过马路的行人涌了出来,从她们车前走过,或快或慢,其中有一对高中生,一男一女,两人双手都拎着食品袋子,不只是双人份,大抵是午休出来帮同学一起带
饭。两人虽未牵手,但一眼就能看出是情侣,男生在信号灯变了的那一刻,把原本两只手拿的东西归到了一只手拎,空出了一只手抓住女生的胳膊,护着她过马
路。
肖依伊看见他们生了些感慨,又道:“而且,不是都说学生时代的爱情是最单纯的了吗,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算计和考量,喜欢一个人就单纯是因为她这个人,
在能被人心无旁骛地爱着的时候,谈一次纯粹的恋爱挺好的。”
梁宇琛没看肖依伊,却也能猜得她定是看到了从车前走过的那对学生情侣。
他没应话,目不转睛地盯信号灯,然而信号灯变绿时,却未能第一时间驶离,直到两边的的车子都开了出去,才换挡起步。
两人吃午饭的餐厅是梁宇琛上午特意问到的附近最好的泰国菜,他本人其实不太喜欢东南亚一代的口味,但肖依伊特别喜欢吃咖喱。为了保持身材,她常年控制
碳水化合物的摄入,主食吃得比阳阳还少,甚至很多时候都不吃主食,但是遇到咖喱总能破例地吃上一整碗米饭,如果咖喱的味道再重些,她甚至会回碗。
米饭上来的时候,肖依伊照例把自己的饭拨到空盘里大半碗,对梁宇琛说:“我吃不了这么多,一会儿你吃了吧。”
梁宇琛心里暗暗笑着没说话,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会帮她分掉剩下的大半碗米饭,但有咖喱的话,根本不用他,她一定扛不住的。她一会儿吃完自己碗里的米饭,
肯定还会去盘子里拨,不会一次全拨过来,而是一小块儿,一小块儿地拨,想象中她每次拨饭的时候,心里大概是在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口饭了,就这一口。
“房子的事怎么样了?必须拆吗?”肖依伊随口问道。
“没办法的事,被市里点了名了,拖着也不过是耗时间罢了。”
梁宇琛看着肖依伊拿勺子往自己的碗里盛了两大勺咖喱,他在心里跟自己打赌,她今天多半会吃第二碗饭,这家的咖喱味道点儿偏重了。
肖依伊不会想到,脸上一本正经答话的梁宇琛,其实正在心里评估她今天的饭量。她拌了拌碗里的饭,说道:“我也能理解你爸和宇琨的想法,费了这么多心血
和精力不说,钱也都花出去了,说拆就拆,是可惜了。听我阿姨说,周末我三叔还要带个朋友去,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忙。”
梁宇琛说:“除非再上面的人发话,否则这事儿没有任何回还的余地,话又说回来,三叔就是真有更上层的朋友,也不会动用来管这种小事。”
肖依伊轻声叹笑:“倒也是。”
梁宇琛说:“三叔他们周末来,也不过是劝劝我爸别太执着。我爸的顾虑,主要是担心这里头还有别的事儿,怕让人借题发挥,影响二厂扩建的事儿。另一个也
是岁数大了,有时候脾气倒跟小孩儿似的,这回也是被宇琨给带偏了,总想着之前疏通过,说没问题,怎么能食言,觉得自己被耍了。人家答应你的时候,也不
过是在自己职权范围内尽量给你方便,上面领导追下来了,人家难道为了信守诺言给你去顶雷吗?当然都要先顾自己。能没马上强拆去邀功,拖了这些天等着你
自己去拆,已经很给面子了。咱们也不能太固执,别给人家找麻烦,院子住不住的没那么重要,自己家的生意最重要,反正也是要拆的,还不如自己主动拆了,
人家还能记你一个情,将来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只要关系维持好了,搭进去的钱赚回来还不容易吗。左右地是自己的,放两年等风声不紧了再说,家具出手不
了的,先找个库房放着,算起来也没损失那么多。”
“这话你跟你爸说了吗?我都能明白,他更应该明白的。”
“我爸的脾气你也应该知道,和你爸一样,有些话,家里人说不行,非要哥们儿弟兄说的他才听得进去。”
肖依伊笑着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梁宇琛又道:“而且这事儿我从头到尾都没参与,全都是宇琨在做,我态度太强硬也不合适,让三叔和他说去吧。”
肖依伊没再接下去,她碗里那一点儿米饭已经就着咖喱吃完了,她端起刚刚的米饭盘子,用干净的筷子往自己的碗里拨了一小块饭,犹豫了一下,又加了点。
梁宇琛抬手示意服务生多加一碗米饭,转对肖依伊说:“周末你要不想去的话就别去了,其实也不过是借着这事儿的由头,几个人凑在一起喝酒打牌罢了,你去
不去都不要紧。”
肖依伊露了个无所谓的笑容:“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带着孩子去园子里透透气也挺好的,省得成天到晚憋在屋里,大冷天的也没处去。”
两人边吃边聊,肖依伊很快便在咖喱的助攻下消灭了本来拨到盘子里的大半碗米饭,没全吃,还剩了一小块,不是吃不下,也不是不想吃,只是一种仪式感,好
像剩下那一口,就不算吃了一整碗饭。
就在她准备擦擦嘴结束午餐的时候,梁宇琛拿起刚刚让服务生多加的那一碗米饭,拨了一半在自己碗里,剩下递到她面前。
肖依伊摇头:“不要了,我饱了。”
“再吃点吧。”梁宇琛不着痕迹地诱惑,“还剩下这些菜,可惜了。”
其他菜肖依伊到不觉得浪费,但看了一眼剩下的咖喱,嗯……是可惜了。
其实不过一瞬间,但肖依伊脑子里过了好多事,比如今天散会她本来也准备去健身房,多跑二十分钟就可以了;又比如今天晚饭就不吃了,水果也不吃了;再比
如她这周其实都吃得很少,而且很清淡……
“好吧。”给自己做了足够多心里建设的肖依伊接过了梁宇琛递过来的半碗饭,倒在了自己碗里。
下午的会议两点开始,两人吃完午饭,梁宇琛开车把肖依伊送回了会议中心,说他下午还在附近,让她散会给他打电话,他可以捎她回家。
她玩笑说你办什么事儿啊,不用司机不带助理,还说不是去行贿?
他笑笑,说当老板不就这点儿好处吗,任性翘班没人扣钱,快散会给我发信息。
肖依伊进楼时,电梯门口已经站了十多个人,她没往前走,在靠边的地方站着,想着一趟也上不去,她等下一趟就好。
隔着人群有人开口:“开会的人还挺多的,看来咱们这趟还上不去。”
同行的人应话说:“年底,各家单位都挺忙的。”
对话的是两个男人,先开口的年轻些,疏眉秀目,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儒雅间透着些英气。应话的那一位年岁长上许多,但从站位和说话的语气表情来看,明
显是前者的下属。旁观者的目光只从后者身上扫过,便被更加夺目的前者吸引了过去。
男人穿着打扮无一不是一副机关干部的标准形象,深灰色的呢子外套,拉链一直锁到领口,与下属统一制式的公文包,偏分的头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饶是这样
有些老派乏味的装束也被他穿出几分风度来,很难不惹人多看上几眼。
电梯门打开,男人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很有风度地请旁边人,甚至比他们还要晚来的人先进。
“咱们不着急,让人家先上吧。”男人向后退了两步,与同行的下属低语,说完目光向旁边扫了一眼,瞥见人群之外的肖依伊悄然转身离开的背影。
男人回头继续盯着电梯的楼层显示屏,有半晌的出神。
第二十章 前夫
肖依伊离了人多的电梯厅,找了无人的步行梯上楼,她走得慢,又去了趟洗手间,进到会议室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她侧着身子从已然落座的与会人后穿过,才
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会议主持人便示意大家安静,会议开始。
下午的会议内容肖依伊一点儿也没听进去,因见了不想见的人心下恹恹,坐了才半个多小时,便起身出了会场,也不在乎人家是否要签到记名了。
她给梁宇琛发了个信息:不用接我了,我自己打车回去了。
信息才发出去,梁宇琛的电话便立时打了过来。
“会议结束了?”梁宇琛在电话里问。
“没有,我先出来了,跟我们单位也没什么关系,不想在那儿浪费时间。”
“你现在在哪儿?已经出去打上车了?”
“没呢,刚出来。”
“那你在楼下等我吧,我两分钟就到。”
“不用了。”肖依伊忙道,“别耽误你了,这时间打车应该也方便。”
“等着吧,我马上就到了。”梁宇琛不容拒绝挂了电话。
想着梁宇琛没那么快到,肖依伊去了趟卫生间,对着镜子补了补妆容才乘电梯下了楼,没想到走到楼门口的时候,梁宇琛的车已经到了,这会儿人正站在车边等
她。
肖依伊快步走了过去,惊奇问道:“怎么这么快?我就去了趟洗手间的功夫。”
梁宇琛说:“我还没走呢,刚刚把车停在旁边的停车场打了几个电话,才打完就收到你的信息了。”
肖依伊说:“那你去忙你的吧,你下午不是还有事儿吗,我滴滴打个车,直接回家挺方便的。”
“不用了,下午的事儿取消了,我正好回去,捎你吧。”
“哦。”肖依伊未多想,正要上车,便见梁宇琛的目光越过她,定在她身后的某处,神情渐渐冷峻。
她回头望去,脸色也沉了下来。
肖依伊结过两次婚,第一任丈夫是她身边的梁宇琛。
第二任丈夫,便是楼门口正望着他们的那个男人,顾昭明。不是协议婚姻,却比协议婚姻还要短暂,从领结婚证到领离婚证,也不过一年的时间,留给了她一个
孩子,肖沐阳。
车子离楼门不远,这会儿楼下又冷清得没有旁人,双方想要假装没看到都不行。
顾昭明不紧不慢地下了台阶,迈着官步向二人走过来。
“来开会啊,真巧。”顾昭明向肖依伊打了声招呼,俊秀的脸上挂着分笑容,声音却不带一丝温度,薄薄的金边镜片之后透出些许的傲慢与冷漠。
肖依伊错开眸子没理。
顾昭明似乎也不在乎她应不应,好像对她身边人的兴趣更多些,转望向梁宇琛:“梁总很闲吗,专门跑来做司机。”
梁宇琛答说:“还好,没顾处长忙。”
顾昭明道:“不会吧,听说我们那儿最近正盯梁老爷子违建那事儿,梁总最近应该不轻松。本来我想着相识一场,能帮着递个话就递个话,不过据说上面领导点
了名的,我也是爱莫能助。梁总劝劝老爷子别往心里去,想开些,该配合还是得配合。”
梁宇琛不甚在意地说:“不至于,几间房而已,又不是眼皮子浅没见过钱的,一两千万也当是一回事儿地挂在嘴上。”
顾昭明哂笑:“是吗,不过听说是还没拆,看来是是懒得自己动手,等着政府去强拆,这是连拆房的钱都省了,做生意的就是精打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