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有的,只是被更多的彷徨与焦虑冲淡。
她和梁宇琛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的关系,纠缠在一起的太多,家人,孩子,还有十来年超乎爱情的亲情和友情。她就像是踏上一辆高速列车,目的地是唯一可见的
,不会停车,不能折返,甚至没有停靠或中转站让她歇歇脚。
她让丫丫不要告诉家里,因为她知道家里一旦知道,那这辆列车会更加失控地冲向终点,在她还不及反应的时候,领证结婚,甚至再要一个孩子。
梁宇琛周日上午的返程飞机,周六晚上的时候,他的电话没有像前几晚那样如期而至,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打过去。
入夜,睡梦中的肖依伊模模糊糊醒听见洗手间有细索的水声,她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朦胧中床上躺上一个人,从她身后温暖地拥上来。
她有些错愕,带着浓浓的睡意侧了下头:“嗯?”
梁宇琛拥着她,轻声道:“想你了,改签了今晚的飞机。”
莫名的,这句话比他的“我爱你”更让她觉得心动,但她依旧什么也没回应,只是慵懒地翻了个身,窝进他怀里。
过了元旦,将近年关,梁宇琛工作日会约肖依伊一起吃个午饭,周末的时候就带着梁千雅到肖依伊家过,有时他也会有应酬,但不论多晚结束,周末的清晨一定
会在肖依伊枕边醒来。
肖依伊接到过一次刘馨的电话,说家里炖了羊排,让她带阳阳回去吃。她找了个阳阳有点儿上火的借口婉拒了,怕阳阳嘴快跟家里提到梁宇琛周末住在她家的事
。
又到周五,下班时候,肖依伊接到梁宇琛的电话,说他晚上有应酬,不用等他吃晚饭。挂了电话,肖依伊关上电脑,收好东西,和同事们道别下班。去后院开车
时,想着路上去面包房买些面包做明天的早点,其实点外卖也可以,但她还是喜欢自己到店里去选。
车子驶出单位时她正想着去哪家好,今天风大气温也低,近一些的那家好停车,不用走太多路,但是梁宇琛更喜欢远一些那家店的超软吐司。
因为脑子里转着这些事儿,所以出院门时并没注意到大门口有个老人一直伸着脖子向驶出院门的每一辆汽车里张望,乃至对方忽然上前两步,贴到她车边时,她
才惊愕回神地猛踩了一脚刹车。
她初时以为是过路的行人,待老人走到她车窗前,向她挥了一下手,她才看清,那是顾昭明的母亲。
第三十三章 心事
肖依伊只见过顾昭明母亲两次,一次是顾昭明带她回老家见父母,办婚宴,最终不欢而散。她被顾昭明从婚宴拉着离开后在酒店住了一晚,期间顾昭明自己回了
一趟家取行李,两人次日便乘高铁返程了,她甚至没来得及跟这个婆婆正式道别。
第二次见面是在她爸家,顾昭明的父母千里迢迢赶来,逼着顾昭明当着双方父母的面给她下跪道歉。顾昭明跪了,他跪在她面前说他之所以在她孕期同意离婚,
完全是工作压力太大,精神状况出了问题,他不想离婚,他还爱她,想要好好跟她过日子,让她再给他一次机会。她没应顾昭明的话,只是跟双方父母说,两人
过不下去了,这婚是离定了。
今天是第三次见。
肖依伊降了车窗,顾母便凑上来对她笑笑:“依伊啊,我还怕错过你了呢,还行,我这眼神儿还行。”
“您找我?”肖依伊一头雾水。
“啊。”顾母拎着个大帆布口袋上前,“过来看看你。”
“您上来吧,上来说。”肖依伊让顾母上了副驾驶,不论她是谁,一个老人在这数九寒冬里等了她这么久,她总不能视而不见。
肖依伊开着车离了单位,赶上晚高峰,车行缓慢,一时间也找不到方便停车说话的地方。
顾母也有些无所适从的客套,没话找话地说:“你们单位不难找,坐地铁直接到了,还挺快的。”
肖依伊没问她从哪儿来,想也能知道,只问说:“您来半天了吗?专门为了来找我?”
顾母说:“没多久,知道你上班不方便,我这也是刚到,刚出了几辆车就看见你了。”
终于行至路口,肖依伊拐进一条窄街,找了一个没有摄像头的位置靠边停好,问说:“您找我什么事儿啊?”
“咳……也没什么事儿……”顾母低头撑开放在脚下的大帆布袋,“这不是快过年了嘛,带了点儿特产,给你爸,还有孩子,给你们拿回家尝尝。”
“不用了,谢谢您。”肖依伊说,“有什么事儿您就直说吧。”
顾母有些局促地说:“头两年一直给昭明他哥他们看孩子了,昭明这边儿也没顾上,那个什么……孩子也四岁了吧,我这做奶奶的都没见过呢……上幼儿园了吧
?”
肖依伊没答,反问说:“您来找我,顾昭明不知道吧?”
顾母张了张嘴,没能出声。
肖依伊又道:“您还是听您儿子的,让他爱人知道您来找我不太合适,我不方便送您回去,您看我是给您送到地铁站合适,还是帮您打辆车?”
顾母神色暗淡下去,滞了半晌,方开口道:“昭明不知道我来,他住院了,看病呢……”
肖依伊没吭声 ,顾母又道:“头些日子一直发烧,还流鼻血,一开始没在意,还以为就是感冒上火什么的,后来不见好,去医院查了,说是什么急性什么白血病
……家里祖辈儿上也没人得这病……”
不知是刚刚在寒风中站了太久,被冻了脸,还是觉得自己的请求太过唐突,顾母的脸有些泛红,殷切地望着肖依伊:“依伊啊,阿姨没想来,就是,就是我和他
爸还有他哥都去测了,没配上……你跟昭明也是夫妻一场……他有什么不对的,阿姨给你赔不是,阿姨就想说……能不能……能不能……”
其实顾母说完前半句,肖依伊便大抵猜到她找来的目的了,震惊过后,是愤怒和可笑,顾母一口一个孩子孩子,可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口中那个“孩子”叫什么,
她看着顾母把那个“能不能”说了好几遍,后面的话半天没说出口,因为她自己也知道这个请求有多过分。
但肖依伊没有说什么怨怼的话,她觉得没必要,只是轻叹了一声说:“顾昭明没跟您说过我们到底为什么离婚吗?我们离婚,就是因为孩子不是他的。”
在顾母错愕又茫然的注视下,肖依伊平静地说:“您要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顾昭明,我送您去地铁站吧。”
肖依伊把顾母送到了地铁站,老人在听她说完适才那句话后便再没开过口了,只是下车的时候还是坚持把那袋特产留在了她车上。
肖依伊没去面包店,直接开车回了家,路上不自觉地回想上次碰到顾昭明的情景,她那时没太注意,但他似乎并不像生病的样子,又或许只是还没病发。
进小区时,肖依伊落了车窗,把那袋特产送给了保安,把车停到了地库的停车位,没立时下车上楼回家,而是拿出手机点开网页,在百度搜索框上输入“急性白
血病”几个字,关联出的第一个选项就是“急性白血病能活多久”。
她点了这句话搜索,下面一条条写着两三个月,三四个月,六个月……点进去一条看上去比较权威的,上面写着:如果不接受治疗,平均生存期仅三个月左右。
肖依伊愕然地怔了怔,继续往下划,这是说如果不接受治疗,如果治疗及时呢。
她划了半天也没发现有用的答案,都是病情症状,病理,如何治疗等信息。她又把信息滑到最上方,查看了一下急性白血病的种类,然后按种类具体搜索,直到
发现所谓急性白血病也有很多种类,有的治愈率很高,治愈后和普通人没区别。
肖依伊滞了半晌,又继续去搜各种白血病的病因,会不会遗传。
咚咚,敲车窗的声音,吓了肖依伊一跳,转头见是梁宇琛,随手关了手机,推开车门。
“你坐这儿干什么呢?”梁宇琛问。
“回个信息。”肖依伊把手机放回包里,拎着包下了车,“你不是说要晚点儿回来吗?”
“临时取消了。”梁宇琛答。
晚饭过后,梁千雅回屋学习,梁宇琛被肖沐阳拉到楼上帮他修理坏了的汽车,肖依伊和丁姐一边聊天儿一边刷碗的时候,接到了刘馨的电话。
“在家呢吧,刚吃完饭?”刘馨问。
“是,刚吃完。”
“阳阳怎么样了?还上火吗?”
“没什么事儿了,天干,多喝点水就好了。”
“那就好。”刘馨道,“我跟你爸商量着过年出去的事儿,想叫着你和阳阳一起,怕他病了去不了。”
“去哪儿?”肖依伊从厨房走去客厅。
“没定呢,咱们这儿太干了,我和你爸这些天鼻炎都犯得厉害,想着海南,或者再远点儿,澳大利亚新西兰那边儿。”
肖依伊问:“什么时候走?去多久?”
刘馨说:“还没定呢,刚琢磨这事儿,就算去也得等泽涛放假了,到时候问问你大爷他们去不去,他们要去的话过年我们就不回来了,一起在那边儿过年了。他
们要不去,三十儿那两天我们回来过个年再回去,看泽涛什么时候开学,他开学前回来,想问问你的时间,你还有年假吗?连着春节假期多休些日子,带着阳阳
咱们一起去。”
肖依伊想了想说:“再说吧,等你们定下来,我看看时间的。”
刘馨说:“行,那我们商量好了告诉你。”
两人正说着话,肖沐阳从楼上咚咚咚跑下来,拿着汽车到肖依伊面前显摆:“妈妈,你看,爸爸给我修好了,还有一个,爸爸正修呢,一会儿我俩比赛。”
刘馨在电话里听见声音,疑惑地问说:“宇琛在你那儿呢?”
肖依伊应了一声嗯。
刘馨哦了一下,没多问:“行,你忙去吧,我打电话就为了这个,等我们订好了时间和去哪儿告诉你,你再看你能不能去。”
“妈妈你看啊。”肖沐阳仍在给妈妈献宝。
肖依伊挂了电话,拿了他的玩具做惊喜状说:“真的修好了啊,真好,再玩儿一会儿就得去洗澡了啊,你现在一天天的睡得越来越晚了。”
肖沐阳没应,拿了汽车又咚咚地跑上楼去。
自从梁宇琛周末过来住,这两日里肖沐阳就不要妈妈或丁姨陪睡了,一定要爸爸,因为爸爸会给他讲自己编的故事,而不是绘本上那些已经听了多少遍的,而且
爸爸不像妈妈那么严格,睡前只能讲三个,爸爸会一直讲到他睡着为止。
梁宇琛哄肖沐阳睡觉的时候,梁千雅就到肖依伊的房间里洗澡,用妈妈的瓶瓶罐罐给自己做一套香喷喷的身体护理之后,母女俩坐在床上聊天儿。
梁千雅问说:“过两天您生日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想好了吗?”
肖依伊笑说:“怎么着,我想好了,你给我买啊?”
“我买不了,我爸有钱,让我爸给您买。”
“我自己有钱,用不着他给我买。”
“不一样,有的东西就得男朋友送才有意义啊。”
“哎呀,你好像很懂的样子啊。”
“不用套我话,高中之前百分百不会有,放心。”
肖依伊笑了笑,梁千雅凑上来说:“您觉得我爸会送您什么礼物啊?”
肖依伊说:“不知道,请咱们吃一顿好的吧。”
梁千雅换了个问法:“那您有什么期待啊?”
肖依伊叹说:“我现在过生日是过一岁老一岁,你以为跟你似的啊,我一点儿期待没有,宁愿永远也不过生日。”
“哎呀,说的不是一回事儿……”梁千雅向房门口望了望,转回头一脸纠结地看了肖依伊片刻,终于憋不住说,“我爸前两天偷偷去了一趟H市,我猜是给您买礼
物去了,昨天我在他屋里看见一个小首饰盒,这么大……”
梁千雅用手比划着戒指盒的大小,肖依伊哦了一声,假装不明白她的暗示。
梁宇琛这个时候推门进来,梁千雅用力闭了嘴,偷偷冲肖依伊眨眼一笑,起身说:“我睡觉去啦,晚安。”
梁千雅离开后,梁宇琛打量着肖伊依的神色,问说:“聊什么呢?”
“没什么……”肖伊依转移了话题,“刚才阿姨打电话说和我爸、我大爷他们想出去过年,让我带着阳阳和他们一起去。”
“你答应了?”梁宇琛问。
“没呢,他们还没定去哪儿,到时看看时间再说。”
梁宇琛走近,站在肖伊依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本正经地委屈:“那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肖伊依坐在床边仰头看着他笑,其实还有后半句“不是有异地恋吗”,但莫名地说不出口。
梁宇琛佯做不满,按了她的肩膀把推倒在床上。肖依伊笑着抬脚踹他胸口,被他抓住脚腕,扯到自己腰侧,手掌顺着腿滑上去,顷身压到她身上,吻她的颈侧。
她痒得歪头挤开他,他便在她肩上轻轻咬了一口。
感到她情绪不高,他未再加深旖旎,吻了她脸颊一下,从她身上下来,躺在旁边。
知道她藏了心事,他没开口问,如果她愿意说,他就听着。
见梁宇琛侧身看着自己,肖依伊翻身坐起来,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今天顾昭明他妈去我单位门口等我,说顾昭明好像得了急性白血病。”
如果一定要说自己情绪不高的原因,比起向他倾诉对两人感情的彷徨与焦虑,对他提顾昭明的事反而更自在坦荡。
梁宇琛意外过后,下意识地皱了下眉。
肖依伊说:“我跟她说阳阳跟顾昭明没关系,以后应该也不会来找了……不过看她下车走时的样子,我心里还是有点儿不太舒服……”
梁宇琛垂眸抓了肖依伊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抚弄摩挲。
“倒也不是为了他。”她说。
“我明白。”梁宇琛抬眸,“为了他也不要紧,不论是谁,没到杀父之仇的程度,总不会盼着对方去死。”
肖依伊反握着梁宇琛的手,长叹了口气。
第三十四章 离婚
和顾昭明离婚,也是肖依伊提的,因为顾昭明的一句话。
和肖依伊结婚后,顾昭明搬到了肖依伊的住处。两人那时在一个单位上班,虽然同事都知道他们结婚了,但在单位的时候,两人还是尽量保持低调,在食堂吃午
餐都是和各自科室的同事,不过顾昭明经常会在中午快下班的时候给她发信息:老婆,出去约会吧。
顾昭明不用加班的日子,晚上下班时也会给她发信息:老婆,下班啦。后面跟着一个大大的笑脸。两人会一起开车去菜市场或超市,随便逛逛买点儿东西,晚上
基本都在家吃,顾昭明掌勺,她在旁边打下手,每顿饭至少两菜一汤,饭后还有各种水果、零食和甜点。
肖依伊每每会抱怨自己被喂胖了,不长孩子单长肉,顾昭明就会把她整个人抱起来转一圈儿,笑说:“你看,我还能轻松把你抱起来,不胖。”
“等你抱不动我才算不胖啊 ,那岂不是得胖到两百斤?”
“到两百斤的话我可能真的就抱不动你了。”
“到那时你就不喜欢我了呗?”
他笑着说:“当然喜欢,不过倒时候就得改你抱我转圈儿了。”
只是两人并没过多少这样甜蜜的二人时光,婚后没多久,顾昭明被上级部门抽调到某专项组,工作特别紧张,周末不休,还要时常加夜班,工作地离家有点儿远
,虽然有宿舍,但因为肖依伊有孕,顾昭明不敢留她一个人在家,所以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地两头跑。
肖依伊也心疼顾昭明每天就四五个小时的睡眠时间,虽然觉得自己月份不大,不至于,但为了让他放心,还是请了个保姆,让他安心工作,不用太惦记她。如此
,顾昭明一周会有三四天不回家,她孕期几乎所有产检都是自己一个人去的,但她很理解,这次抽调专项组是顾昭明的一个机会,如果把握住了,对他的仕途大
有益处。
那时顾昭明面临着晋升副处,虽然很多人都看好他,但与同期待提拔的人相比,顾昭明资历不算深,又没什么背景关系,肖依伊能看出顾昭明的焦虑,但她帮不
上他什么忙,只能劝他放平心态。
就是顾昭明在专项组最忙的那段时间,拟提拔名单出来,没有他。在人前顾昭明未有任何表现,依旧是温和谦逊,在专项组里加班加点、任劳任怨,但回到家整
个人却难掩消沉。与此同时,两人开始因一些小事发生矛盾,不过顾昭明事后都会主动道歉。肖依伊觉得一方面可能因为他仕途上受了些挫折,近期工作压力又
太大,心情不太好,另一方面大概也是因为两人结婚有些仓促,很多地方需要磨合。
顾昭明的工作越来越忙,不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多,甚至一周只回家一两次,直到她将近孕八个月的时候,顾昭明在专项组的工作才终于告一段落,并且因为出色
的工作表现,被上级部门留用。
顾昭明的事业见了转机,且结束专项组的工作后有了更多的时间在家,但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就此好转,他依然每天心事重重。肖依伊以为还是之前晋升落选给他
的打击太大,她想等过一段时间或许就好了,直到某天晚上,两人又因小事闹了不愉快,顾昭明忽然情绪激动地质问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她愣住了,半晌才难以置信地开口:“你再说一遍?”
顾昭明看着她,目光中带着决绝:“咱们之前每次都做了措施,就那一次套子破了,怎么就那么巧?你跟梁宇琛根本就没断干净是不是?你说去看女儿的时候,
其实是去见他是不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还是他的?我不在家的时候,你真的自己一个人在家?还是找他陪你?”
全身血液沸腾着冲向大脑,肖依伊抬手给了顾昭明一巴掌,整个人微微地颤抖着,怒极而无言。
顾昭明侧着脸不看她,滞了片刻,转身出了家门。
肖依伊一宿没睡觉,前半夜的时候一直处在巨大愤怒与委屈当中,她笃信顾昭明会很快回来跟她道歉,她肯定不会原谅他,可是要怎样,她也不知道。
但是顾昭明没回来,于是,后半夜的时候她开始想他为什么会质疑她,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他说出这种话。和梁宇琛离婚后,她几乎避免了所有可能和他碰面的
机会,即便是去见丫丫,或接丫丫来她这儿玩儿,她也都会事先告诉顾昭明,并且从来不进梁宇琛家,只会给丁姐打电话,让她把丫丫送下楼。
她问心无愧,他没有理由怀疑她。
顾昭明一宿没回来,第二天,第三天也没有,她非但没有拒绝他道歉求和的机会,甚至连质问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她白天的时候照常上班,在保姆面前装做若无
其事地过了一个周末,只有夜半独自落泪时在心里反复回放他决绝的逼问,放任情绪一遍遍地将自己吞噬,愤怒、委屈、迷茫、绝望。
顾昭明是第四天回来的,没说他这几天去哪儿了,也没为他之前的质疑做任何的解释和道歉,他就坐在客厅里一言不发,面色冷峻,好像在等着她去解释和挽回
。
挺着八个月孕肚的肖依伊被冷漠地撇下四天,到这会儿只心寒得剩了一句话:“你要是觉得孩子不是你的,咱们就离婚吧。”
顾昭明一直坐在沙发上,躬身垂着头,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没抬头看她,好像早就预料到甚或是等待着这样的结果,许久之后,答说:“
好。”
顾昭明简单地收拾了一箱行李从家里搬了出去,肖依伊随之陷入到了巨大的焦虑、恐慌和无望之中,她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
朱慧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她去国外出差,买回来几件新生儿的小衣服和玩具给她送来,听说这件事之后,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缓过神后先是大骂了顾昭
明半天,在安慰她的时候,又觉出些不对。
她说如果顾昭明真的怀疑孩子不是自己的,正常操作,不应该是等孩子生下来,偷偷去做DNA鉴定吗?就这么笃定孩子不是自己的?那早干嘛去了?这还有一个多
月就生了,就这么等不及地马上要跟你撕破脸?如果自己错了怎么办?再回来求原谅?
朱慧觉得肖依伊是中了顾昭明的圈套了,顾昭明根本就是奔着离婚去的,但是女方孕期和哺乳期他都没法提离婚,只有让女方主动要求离婚才有可能。什么孩子
是不是他的,完全是找借口。朱慧自己经历过离婚,这方面的嗅觉特别敏锐,她说男人婚前对你百般追求,甜言蜜语,结婚不到一年就变样,只有两种可能:一
是骗婚gay;二是出轨了。
鉴于骗婚gay的目的就是拿婚姻做掩护和要孩子,顾昭明绝对是第二项,外面有人了。
肖依伊不太相信顾昭明是外面有人了,但确实觉得朱慧的分析有道理,顾昭明忽然跟她质疑孩子是不是他的,的确反常,明明前些天他还说终于可以陪她去做产
检了。甚至,他突然离开的那几天,似乎也是在有意冷落她,放任她一点点地心寒绝望。
朱慧劝她说不能这么轻易放过顾昭明,他越是这样,你越不能离得痛快。甚至提议找私家侦探去查查他,她自己当初怀疑前夫有问题,但对方藏得太深,她就是
找了私家侦探,最后证明渣男确实出轨了。
肖依伊说有什么意义吗,结果都是一样的。
朱慧觉得当然有意义,死也不能死得不明不白的啊,离婚分财产的时候自己也占主动。但是她能理解肖依伊的心情,不论顾昭明是真的质疑肖依伊肚子里的孩子
,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处心积虑的离婚,这段婚姻对肖依伊来说,似乎都没什么挽留的必要。
肖依伊不知道怎么跟家里说自己和顾昭明准备离婚,这是她第二次婚姻,未满一年,马上就要生了,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失败透顶。但纸包不住火,准备离婚的事
,还是被她家里知道,她说不出口她提离婚的理由,她爸觉得,不管是因为什么,肯定是顾昭明的错,所以便有了在她爸家,顾昭明跪在她面前求原谅的一幕。
虽然表面上是顾昭明的父母千里迢迢地来亲家赔不是,勒令儿子下跪认错,但肖依伊知道,顾昭明父母的话在顾昭明这儿根本毫无分量,真正让他放下自尊,当
众屈膝给她下跪的,是来自她爸的压力。她爸不喜欢顾昭明,但也绝不愿看到她做单亲妈妈,她爸甚至不用拿捏顾昭明什么把柄,就有一百种办法可以轻易毁了
他。
顾昭明跪在她面前口口声声说着爱她,要她给他机会的时候,甚至没看她的眼睛,她在他眸中看到的也不是追悔与爱恋,而是隐忍的愤懑和屈服。
什么原因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他们的婚姻已经到了终点。
肖依伊孕三十八周的时候,产检尿蛋白出现加号,加之她孕期脚和小腿一直浮肿,近期血压也升高了,医生诊断她有可能是轻度子痫前期,让她第二日再测一下
尿蛋白,如果还有加号,就要马上住院,择期剖腹产。结果没等到第二日,当天晚上,肖依伊就开始出现了阵痛。
为了便于照顾,她那时已经搬回了她爸家住,夜里十点多的时候,她开始隐隐有些痛感,但是不严重,她躺在床上拿手机看时间,发现痛的时间越来越规律,越
来越明显,便猜测自己大概是要生了。她起身想去叫刘馨,结果才一站起来,就感到下体涌出一股热流,到卫生间一看,出血了。
虽然知道可能是见红,但她还是很害怕,去她爸和刘馨房外敲了敲门。屋内刘馨呦了一声,像是从睡梦中惊醒,快步跑过来,开门见是她,紧问说:“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