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沈娴第一次见到活的圣旨,她本来想问问史阿你不展开宣读一下么?但见史阿完全没这个意思,又怕自己贸然开口闹了笑话,沈娴便慢慢跪下双手接过了圣旨。
我果然还是不习惯给别人下跪…沈娴默默地想。
展开圣旨,里面连篇累牍写了一堆夸奖的话,沈娴没兴趣看这种无意义的辞藻,她直接把目光跳转到最后,发现小皇帝在封她为益州牧的同时,好像还把她的爵位给升了一下,之前就已经是德阳县侯的位置了,这次竟然直接晋升为广汉郡侯,把全广汉的食邑都封给了她。
“州牧大人,这是您的印鉴。”史阿捧出一个锦盒递给沈娴,沈娴打开后发现当中放了两枚精巧的印鉴,其中一枚应该是益州牧的官印,它的形制与以前刘焉交给沈娴保管的那枚十分相似,另一枚则是金印紫绶,是沈娴广汉郡侯的印鉴,比州牧印更加华丽漂亮。
“若无其他事,在下就告辞了。”史阿对沈娴鞠了一躬,“祝大人官运亨通平步青云。”
沈娴没想到史阿竟然会对她说吉祥话,不过说都说了,怎么也得赏人家点辛苦费,大老远跑一趟不容易啊。但史阿却摇摇头拒绝了,仿佛他真的是在真心诚意地祝福沈娴。
“怎么样?封了没?”甘宁见沈娴出来,赶忙凑上来从她手中拿走圣旨:“啧,上次的圣旨没看见,这回也让我开开眼!”
“这有什么好看的…”沈娴还在思考史阿的动机,她问道:“兴霸,你知道刚才给我宣旨的人是谁吗?”
“是谁?”甘宁的目光在圣旨上扫来扫去,同时漫不经心地顺着沈娴的话问了一句。
“史阿。”
“是他?”甘宁手一抖,他抬眼去看沈娴:“啧,这人当真是…先不说这个,我发现一件事情,你可能会有兴趣。”
甘宁微微一笑,把圣旨递到了沈娴的面前:“你好好看看称呼。”
“皇帝写的你的名字可是娴而不是弦,恭喜你主公,你终于不算是欺君之罪了。”
大家围成一圈在研究沈娴的圣旨,当看到“广汉郡侯”四个字的时候,荀攸忍不住挑了挑眉毛。
“公达?”沈娴托腮问道:“哪里不对吗?”
“确实不太对劲儿。”荀彧微微皱起眉头:“封的…太大了,没有这么封的。”
汉代的列侯从小到大分为亭侯、乡侯和县侯,比如孙坚就曾经被封为乌程县侯,县侯以县立国,当中可设自己的属官,且可以领封地内的食邑和租税。这已经是列侯中最高的级别了,不可能往上再封,但皇帝竟然把全广汉郡都封给了沈娴当地盘,也就是说沈娴现在手里握了整整十一个县的食邑租税…
以郡封国,这根本不是封侯,而是封王的待遇啊!即使沈娴是汉室宗亲…也不能这么宠吧?
见荀彧面露为难之色,沈娴试探道:“呃,要不我推了?”
“你可以试试。”荀攸淡淡道:“不过圣上既然已经下旨,就不可能把旨意再收回去。”
“可这要怎么算?”荀彧费解地盯着那道圣旨:“列县侯是要立国的,当中会设家臣,那些下属的编制是按王的级别走还是按侯?”
“自然是按侯。”荀攸微微一晒:“封地再大,圣旨上写的也是侯…小叔叔,你何必烦恼陛下的想法,他愿意给主公封个郡,那是他的事情,我们只管接着就是了。”
荀彧沉默半晌轻轻道:“只怕没那么轻松。”
关于侯位的讨论告一段落,沈娴又把甘宁的发现指给大家看:“陛下在这里称呼我为娴,但是上一份封我为德阳候的圣旨上却写得是弦,是吧文和?”
贾诩点点头:“确实。”
沈娴对此十分奇怪:“我也没见过陛下啊,他怎么知道我是男是女?”
难道是你说的?沈娴怀疑地看向了贾诩。
“怎么可能。”贾诩无奈道:“主公你该知我从不多管闲事。”
也对,贾诩一般都缩在角落里面不说话,更不可能闲的没事干跑去告诉皇帝沈娴是男是女。
但大家对于这件事情的关注显然不如对沈娴那奇怪的爵位那么感兴趣,荀攸随口搪塞道:“说不定是皇甫将军看出了你的身份,回去告诉了陛下呢?这又不重要,不管怎么说,陛下既然对你换了称呼,那说明他已经承认了你以女子之身担任益州牧的官职,你就别想那么多了主公。”
“这样吗?”沈娴低声嘟哝道:“可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儿啊…”
既然已经成为名正言顺的益州牧,沈娴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迁治所。
绵竹的位置不太好,绵竹关本身就是一座关卡,把治所设在这里有些危险,搞不好就让人兵临城下了。况且绵竹毕竟只是个小县城,虽然被沈娴费劲巴拉地修了两三年,但各方面的基础设施建设依然不完善,刘焉原本就打算只是暂时把治所放在绵竹方便剿灭黄巾贼,将来益州平定后还是要迁走的,他一直有派人去修成都的城墙。
现在刘焉死了,正好便宜了沈娴。
对于迁治所这件事情没什么人反对,蔡琰荀攸和荀彧是觉得这里不安全;贾诩是觉得绵竹藏书太少不利于他吸收新的知识;甘宁和张绣无所谓;只有郭嘉是觉得城中已经没有可以卖给他酒喝的酒肆和让他入内的伎馆了,这很没意思。
但不管怎么说,迁治所这件事情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荀攸带着蔡琰先行一步去成都帮沈娴安置州牧府中的一切,荀彧则拟定好了需要带走的物品清单和一并迁走的官员,选了个黄道吉日,准备到时候就开拔。
临迁治所前周瑜带着孙策来找沈娴。
孙策终于不别扭了,但他却巴拉巴拉地数落了沈娴一堆,都是些什么“兄弟之间必须坦诚,兄妹也一样!”,什么“你答应我的事情不许反悔!”,还有什么“以后不许再骗我!”之类的话,沈娴全都一一答应了。
“记住你说的。”孙策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了沈娴好半天后,忽然叹口气揉了揉她的发顶:“那我跟公瑾就先走了,你保重啊。”
“等等啊!”沈娴傻眼了:“你们要去哪里!”
“回去接我娘过来啊,总不能把我家人全都扔在扬州不管吧?”孙策奇怪地看了沈娴一眼,完全不明白为啥她这么大反应:“况且说起来我还算是袁公路的人呢,得去他那里辞行。”
沈娴当即松了口气,只要还回来就行了,可是…
“袁公路能放你走么?”
想到袁术,沈娴又有些担忧,她觉得袁术不会那么轻易就把孙策放走的。孙策这枚小鲜肉战力不用白不用啊!按照袁术那抠门的架势他应该以一个诱饵吊着孙策——比如你给我打九江郡/庐江郡,打下来我就让你当太守,然后等到孙策真的打下来这块地了,袁术又耍赖把自己的人派上去,就是不给孙策地盘,无偿驱使孙策南征北战打打打。直到孙策最后怒气值max,脱离袁术自立江东。
“怎么不放?”孙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他不让我走我也不打算在他那里待着了,这次回去只是跟他说一声而已,他还能拦着不让我离开?”
“那说不准。”沈娴皱眉:“要不我派点人跟你一起回去?再给袁公路写封信?”
“你就不怕袁公路把你的人也吞了。”周瑜笑道:“放心吧,我们还会回来的,都说好赖上你了,三妹你记得给我们封官发月钱啊。”
“那没问题!”沈娴刚刚平白得了一郡的食邑租税,正是财大气粗的时候:“想要啥官自己挑,我给陛下上表请封啊!”
周瑜拍拍沈娴的肩膀:“成,等着我们回来挑!”
周瑜和孙策走后的第二天,沈娴也带着一行人往成都迁去了。
经过几天的跋涉后,大家来到了成都。
大城市就是不一样啊!沈娴站在城门下抬头往上看,然后她看见蔡琰正对自己招手:“主公!”
“辛苦了。”沈娴翻身下马,握住了来接她的蔡琰的手:“这两天过得如何?”
“挺好的。”蔡琰笑道:“就是没地方住,我和公达就先占了你的州牧府。”
“清点一下城中的空房子,你们挑个顺眼的搬进去吧。”沈娴说道:“或者干脆直接买?看看有没有人卖的。”
“空房子还是有的,成都地方大,”蔡琰陪着沈娴慢慢朝州牧府走去:“但住户却不是很多,将来还得从别处迁点过来。”
“我觉得过段时间文若把家搬过来,再加上将来大哥和二哥的家人们,凑一凑人数也就差不多了。”沈娴转头去问荀彧:“文若,你家人什么时候到?”
“就在这两天了。”荀彧回答:“公达已经看好了地方,到时候还请主公批一下。”
“没问题。”沈娴十分爽快地说:“写个条子交到州牧府就行了,你自己叩章吧。”
自从从皇帝那里领来了新的州牧印后,沈娴就把州牧印交给了荀彧保管,因为现在是荀彧主管内政方面的事情,蔡琰从旁协助处理。至于荀攸、贾诩和郭嘉这三人,有活干了就批批公文,没活干了就四处溜达,只要不打仗就相当清闲。荀攸和贾诩还好,他俩至少每天都会去沈娴那里报个到转一圈,帮淹没在公文大海里面的沈娴和荀彧减轻点负担。可郭嘉自从跟沈娴约法三章之后,基本就不去上班了,反而是沈娴每天都得端着药上门追着郭嘉遍地跑,硬按着让他喝药。
至于郭嘉有没有偷着喝酒,反正沈娴暂时没发现,可要是郭嘉大半夜藏在屋子里面偷酒喝,沈娴也没法知道啊。
开始荀彧对于沈娴随便把印给人的行为是拒绝的,但后来经过荀攸的开导、知道这是益州的传统后荀彧就淡定了,不过他还是不习惯拿着州牧印,最后荀彧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把印交给蔡琰保管。于是州牧府处理文件的流程就变成了这样:荀彧把文件筛选一遍,挑出重点的进行批示后交给沈娴,沈娴看过觉得没问题了,就送到蔡琰那里进行审核盖章。
过了一段时间后,三人全都上手了,是以现在批文件的速度那是相当地快,准确率也极高。
蔡琰把沈娴带去了州牧府转了一圈,沈娴对这个州牧府十分满意,里面的丫鬟和仆人也都被蔡琰调|教好了,蔡琰甚至还给沈娴配了两个丫鬟:“你身边只有一个红袖姑娘,她事事都要兼顾肯定忙不过来,难免会有疏漏的地方,我又给你找了两个丫鬟,你先用用看,让红袖姑娘带带她们,实在不习惯了咱们再换。”
在治理后宅这方面蔡琰显然比沈娴更专业,于是沈娴干脆把州牧府当中的内事都交给蔡琰处理了,蔡琰打趣她:“现在有我帮你,将来呢?我看你娶个夫人回来得了。”
“那也行啊!”沈娴兴致勃勃道:“有好的吗给我介绍一个!得要长得漂亮的!不漂亮不收!”
蔡琰失笑:“你别说,还真有一个,你还记得倩儿吗?”
沈娴还未回答,正好郭嘉和甘宁路过,听见“漂亮”二字立马凑了过来:“哪里漂亮?”
沈娴斜乜了郭嘉一眼:“自然是姑娘漂亮。”
“主公!”郭嘉神情激动。
“不,这个不行!”沈娴无情地拒绝了他,心说这可是赵云将来的媳妇,才不会便宜你呢。
郭嘉的脸垮了下来:“主公你又说话不算术。”
“这个真不行。”沈娴认真道:“这个是我姐。”
郭嘉撇撇嘴:“好吧。”
蔡琰饶有兴趣地看沈娴和郭嘉斗嘴。
斗完后沈娴问蔡琰:“倩姐怎么了?我当然记得啊,说好了回益州帮她找亲戚的,结果一直忙着就忘记这茬了。”
“我帮你做了。”蔡琰说:“她之前一直跟着照顾我,委屈她了…我托公达帮忙打听了一下,还真找到了她那家亲戚,但送她回去没两天,她就托人找我求助,问我能不能把她带走,她真的没办法了,实在是不想再那亲戚家里寄居了。”
蔡琰冷笑道:“那家人要把她嫁给自家的丧妻儿子当填房呢。”
“什么!”沈娴惊讶道:“强迫?”
敢撬云哥的老婆,活腻味了吧?
“可不是。”蔡琰眼中流露出一抹悲哀:“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寄人篱下只能受人摆布。我打听过了,那家的儿子是个不学无术的泼皮,整天在乡里横行,乃是当地一霸,被爹娘宠得没边了,据说上一任妻子是被他活活打死的。”
“打死人了连官司都没吃?很有权势嘛。”沈娴冷冷道:“找几个人跟着,咱们去把倩姐接出那虎狼窝。”
郭嘉在旁边听了半天,这时候忽然来了兴致:“我也去!”
“我没事干,跟你们一起吧。”甘宁则是不等沈娴拒绝,就吩咐手下去多叫几个人过来,大家准备声势浩大地跑上门去抢媳妇。

第46章 【045】你咋不上天

在沈娴的带领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甘倩寄居的那户人家走去。明明这帮人全是政府的正规公务员,可一个个却很有种要跟人干架的黑|帮|老|大的气势。
“一定是兴霸的错。”沈娴说道:“都是兴霸长得太像土匪了。”
“长得帅怪我咯?”甘宁翻了个大白眼:“主公你这卷袖子拎刀的模样也很像个女土匪好吗!”
“我还不是为了让自己看着霸气一点。”沈娴一手叉腰,一手转了转从护卫那里顺来的大砍|刀,仰着脖子无奈道:“没办法,谁让我天生就长了一副温柔善良的脸呢。”
甘宁的表情就好像不小心啃到了一颗坏蛋一样。
蔡琰看着这帮不靠谱的人折腾来折腾去,她觉得自己的嘴角都开始抽搐了:“只不过是去接个人,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是去把甘倩接出来又不是去抢媳妇,一个一个闹哪样?
“唉,主公开心就好。”虽然郭嘉说出来的话充满了忧愁意味,但他现在满脸都是兴致勃勃的样子,就差没亲自下场一起胡闹了。
蔡琰觉得自己真是糊涂了才会想着去问郭嘉妥不妥。
走着走着,这帮人遇上了正闲的无聊带人巡逻的张绣。
张绣:“…”
“主公,你们这是去要做什么?”张绣得了孙策临走前的嘱托,让他看着点沈娴别胡闹。张绣虽然不太想搭理沈娴,但一来孙策都拜托了,二来沈娴好歹也算张绣的半个徒弟,不能完全不管。况且主公要是闯祸了,收拾烂摊子的不还是他们这些下属吗?
“给主公抢媳妇。”甘宁大咧咧地拍了拍张绣的肩膀:“你来吗维佑?”
张绣:“…”我真的没听错吗?
张绣婉转地劝道:“你们…强抢民女是触犯律条的。”
更别说主公你一个女的去抢另一个女人做什么!
“别听兴霸胡说。”蔡琰白了甘宁一眼,把事情的原委简单告知了张绣。
没想到张绣平时看着蔫,实际上却是个正义感爆棚的人,在听到了甘倩的可怜遭遇后,他当即决定也出把力。
…于是队伍的人数又增加了。
蔡琰已经开始觉得不妥了,她的本意只是借沈娴的威势压一下那户嚣张的人家,把甘倩接出来就得了,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啊!
“这样闹下去真的好吗?”蔡琰呢喃道:“我有预感今天要收不住了…”
郭嘉笑意盈盈地望了一眼蔡琰:“没事,有我在呢,你怕什么。”
就是因为有你在才不靠谱好吗!
“昭姬,放开一点,实在不行还有文若兜底呢。”郭嘉安慰蔡琰:“主公堂堂益州牧,整个益州都是她的,谁敢跟她做对?解救个被亲戚欺压的孤女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借你吉言吧。”蔡琰叹口气,想想还是叫了个护卫去州牧府把他们的行程朝荀攸备报一下。
收留甘倩的极品亲戚家住成都城外不远处的村落中,他们家里有几亩田地,看起来虽然不是很富裕,但也算是中等偏上的小康家庭。路上沈娴详细地向蔡琰询问了那家人的情况,得知他们之所以敢这么嚣张,是因为那妄想娶甘倩当填房的地痞他舅舅在成都当县丞。
“呦呵,还是个当官的啊,怪不得这么嚣张。”沈娴冷笑道:“看姐姐今天扒了他的官皮!”
蔡琰说道:“你查清楚再免官啊。”
“放心。”郭嘉笑笑:“单凭那县丞包庇他外甥故意打死人不偿命,就够办了他的,更别说那户人家多年横行乡里致使百姓怨声载道。”
“我倒不担心这个,证据确凿没得抵赖。”蔡琰皱眉:“可那县丞的家族在蜀郡颇有势力,主公新任州牧,若不能与那些豪强士族搞好关系,怕是以后有些事情会很难办呢。”
“说到士族,颍川荀氏就是这大汉朝最显赫的世家之一,文若把荀氏全族迁到益州避祸原本就是在表明态度。”郭嘉似笑非笑地调侃道:“况且益州根本没有什么太大的家族,那些地方豪强也被刘君朗打压的差不多了,有你家公达镇场子,还有什么好怕的。”
郭嘉说的很有道理,若是沈娴有心想扶持荀家在益州当大头,荀家也意属沈娴,双方互利互惠,再有荀彧和荀攸居中周旋,的确要比去跟益州那些拧巴来拧巴去的地方豪强们打交道要事半功倍得多。
可是…
“荀氏既为大家族便该明白一个道理,鸡蛋不应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蔡琰想了想,还是低声道:“如今乱世纷争,群雄并起,幽州有公孙家,冀、扬二州有袁家,兖州有曹家,还有徐州陶恭祖、荆州刘景升、关中吕奉先和西凉马寿成等等,如此之多的选择,荀家到底为何在娴儿连一州之主都不是的情况下挑中了她?难道当真是慧眼独具,就是看出她能一平天下?还是说荀氏家大业大,所以不怕算错一步满盘皆输?”
没想到蔡琰会直白地说出这种话,郭嘉微微一怔,但很快他就将自己片刻的失态遮掩过去,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怎么会知道?你不妨去亲自问问公达?至于鸡蛋分篮装…友若不是在袁本初那里吗?”
这话看起来没什么不对的地方,荀彧离开了冀州,但荀谌还留在袁绍那里,大概算是荀家分鸡蛋的行为之一。可与孤身一人窝在汝南派中的荀谌相比,举族跑来益州的荀彧显然分量更重一些,也就是说,袁绍只是荀家最后的退路,但沈娴却是首要选择。
蔡琰还未回答,郭嘉便话锋一转,轻轻笑道:“不过…你当真不知?”
蔡琰勾起唇角。
蔡琰只不过是借这话题试探郭嘉一番,她当然知道荀家为何选择了沈娴。袁绍看似家大业大好混日子,但他麾下根本就是一笔混乱不堪的烂账。袁绍自己是汝南人,自然不会亏待汝南派;入主冀州时又争取到了冀州世家的大力支持,战后自然要对其褒奖;然而同样出力的颍川一系却并未得到应有的待遇,这让颍川派很是不爽。正巧此时荀攸一封信送来,荀彧一看,再跟家里人合计合计,反正继续待在冀州也没什么发展的空间了,得,跳槽吧。
而且就像郭嘉说的那般,益州的世家门阀并不如其他地方那么高,大多数都只算寒门豪强,还被刘焉先一步打压得差不多了,沈娴在拿下益州后又干掉了豪强代表贾龙,所以现在的益州奇迹般地呈现出一种无世家门阀控制的状态,权利基本全在沈娴手里,就看她要怎么分配。
沈娴当然也可以不要世家,只着重培养属于自己的寒门人才,好处是这种人没有家族的牵绊,会对沈娴忠心耿耿;坏处是很多资源都积累缓慢甚至无法积累,毕竟短时间内培养起来的人才如何比得过世家大族几十年几百年的底蕴沉淀呢?
寒门和士族是两种仿佛永远都难以平衡的势力,如何在两方当中寻找一个恰巧适合的点,大概是很多人想破了脑袋也不得要领的烦恼吧?
沈娴跟甘宁边走边斗嘴,时不时还拉无辜的张绣躺一下枪,这三个走在前面的人完全不知道郭嘉和蔡琰已经就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交换了彼此的意见,至于究竟有没有达成共识,那就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了。
同样的,专注于讨论某件事情的蔡琰和郭嘉也没想到,他们只不过是说了几句话的功夫,沈娴、甘宁和张绣竟然真的把正常的接人行为计划成了抢劫。
“等下到了那家,”沈娴兴奋地规划着:“维佑你先一脚把门给踢开,然后兴霸你就冲进去让他们把倩姐交出来,我在后方给你们压阵撑腰。”
“身为主公要做到身先士卒。”甘宁义正言辞道:“所以还是你冲吧,我给你压阵。”
“你怎么这么怂呢?”沈娴鄙视地看了甘宁一眼:“我要是带了琴,还轮得到你吗!”
沈娴一提起琴张绣就想哆嗦,这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是他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张绣忍了又忍,为了杜绝沈娴哪怕一丁点转头回去拿琴的可能性,他跨出一步站在了沈娴的前头。
“维佑你的意思是你打头阵吗?”沈娴眨眨眼睛面含期待地看着张绣,张绣被她盯得头皮发麻,迟疑地点了点头。
“哦,太好了!”沈娴欢呼道:“土匪头子你一边待着去吧,不用你了。”
甘宁怒道:“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主公!”
“你们够了…”蔡琰扶额,她握住沈娴的手腕,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主公,请你把手里的砍|刀收起来,还有你那些护卫们…维佑你为什么也跟着胡闹!”
沈娴默默地把砍|刀塞进了甘宁的腰带里面。
“一会儿上门了,好好说话。”蔡琰面无表情地说道:“有个词叫做先礼后兵,懂吗?”
“懂了。”
在接下来的一路上蔡琰都在挽着沈娴的胳膊阻止她继续胡闹,沈娴也乖乖地待在蔡琰身边没出什么幺蛾子,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那座村落中,只是…
“这村子里怎么没人啊?”沈娴看着空荡荡的村落有些奇怪,她仔细听了听,觉得前方不远处好像有喧闹的声音:“我们过去看看。”
蔡琰的脸色变得有些白,她低声道:“倩儿没说是什么日子…不会就是今天吧?”
沈娴的脚步顿了顿,她瞬间明白了蔡琰的意思:“可是成亲六礼,采纳、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这才几天就办全了?”
郭嘉淡淡道:“既是填房,又怎么可能将礼数办全,只怕是着急赶紧娶进门呢。”
沈娴心中的怒火腾地就烧起来了,她快步朝着村中喧闹的地方走去:“别说他今天娶不成,就是娶了,我也得把人带走!”
全村人都聚集在祠堂里观看这场婚礼。虽然甘家在本地的名声不太好,但架不住人家家里有权有势还家大业大,普通百姓谁敢得罪。况且只是捧个场而已,大家都是乡亲邻里,也不好在大喜的日子撕破脸,只是苦了那个新嫁娘,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还要被拖进这虎狼窝中。
甘倩坐在床榻上呆呆地望着窗外,媒人在她耳边不住地劝道:“姑娘啊,看开点吧,你一个人孤苦无依的,不嫁了还能怎样呢?难道被赶出去流落街头吗?”
身穿白甲手持银枪的挺拔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甘倩凄惨地笑了笑:“是啊,我还能怎样…”
“走吧,要进门了。”媒人叹口气,挽着甘倩的胳膊把她扶了起来。
这婚结的不伦不类,但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嘲笑或者是报不平,大家都沉默地看着,似乎只有结婚那家人是喜气洋洋的。
甘倩几乎是被压着跪在了收留她的两位远房亲戚面前,她低垂着头,余光瞥见了泼皮猥|琐而意味深长的笑,她已经绝望了,但这时耳边却忽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