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顾西辞眨眨眼睛:“哥…哥哥?”
“嗯?”那人托着下巴看顾西辞,“怎么?”
“没事儿,我就是想叫叫…”顾西辞以一种没骨头的姿势趴在石桌上,她把一半的脸贴在冷冰冰的桌面上,侧着头去看她哥:“我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从我踏进这座院子里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不真实的。我好怕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还躺在那个冷冰冰的监牢里面绞尽脑汁地给那个女人默写剑谱…”
顾西辞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她整个人都变得闷闷的,不再去看她哥哥,顾西辞把头拧回来面朝下扑在桌子上,自己一个人憋着。
然后她就听见了男人的轻笑声。那人扣着她的肩膀把她整个人从桌子上提溜起来拎到自己的面前,然后他看着顾西辞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道:“我知道你受苦了,但是日后不会了,我终于找到你了。”他一边说一边把顾西辞搂进了怀里面,一只手轻轻压着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你是我的妹妹,所以你记住,从今往后,任何人都不敢也不能去惹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出去玩,想玩别的东西,所有的一切我都会满足你,我要给你最好的。”
顾西辞忽然觉得很感动,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种话,而且这人还是她的亲哥哥。其实从小顾西辞就希望自己能有个哥哥,可以带自己去玩,给自己买好吃的,教自己练武,打架的时候帮自己出头,受罚的时候帮自己顶上…但是当顾西辞对刀行云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刀行云先是哈哈大笑,随后又一巴掌糊上了顾西辞的脑袋无情地打破了她yy的梦。
“老子养你一个就够费劲儿的了你还想要个师兄?有他没你有你没他,你想清楚了啊。”
面对刀行云的淫|威,顾西辞屈服了。于是从小到大她都是一个人,一个人练武一个人学习一个人玩耍…有的时候太孤独了,顾西辞就幻想自己有个哥哥,正陪着自己一起,这样胡思乱想好一会儿,她就会开心很多。
现在她的幻想成真了,她真的有一个哥哥了,而且这个哥哥…真特么酷炫啊!
顾西辞缩在她哥怀里面一边感动一边暗爽,同时心中已经开始天马行空地思考自己现在有多么招妹子们愤恨等等。自己跟自己玩了半天之后,顾西辞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一把握住了她哥的衣袖,认真地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你妹妹?而不是赵绮白?毕竟我们长得那么像!而且她是襄阳王的女儿啊!”
“哪有哥哥会认错自己的妹妹。”顾西辞她哥漫不经心地说道:“而且我这么英明神武怎么会有那样的妹妹?她也配?”
卧槽感觉好爽!顾西辞偷着乐。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这一切的?”顾西辞又问,她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就是知道你还有个妹妹这件事情。”
“从一开始就知道。”顾西辞她哥顺着她柔软的长发,淡淡说道:“虽然你的存在被抹杀了,但是出生记录还是有的,一切在宗庙里面都能找到。最开始我只是奇怪为什么母亲不去寻找你,后来我发现你已经夭折了。”
我活的好好的,你以为我夭折的时候我说不定正在真定府被师父揪着对练剑法被她吊打的不要不要的,那个时候我是多么地想有一个哥哥来解救我于水火之中啊…顾西辞默默地想。
“但母亲对此没有丝毫悲伤的表示,她甚至完全都不在意,而是接了襄阳王的女儿进京,破例封她为公主,对她简直就像是对待亲生闺女,相比之下我都要排到后头去了。”顾西辞他哥继续说道:“那个时候的我有点儿嫉妒赵绮白。直到某一天,我因为贪玩而没有做完功课,被先生教训了。抄完课文之后我去母亲哪里谢罪,在她的房门外头,我无意之间听到了她跟自己的贴身侍女说我是个喂不熟的野崽子。”
尽管此时男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顾西辞却还是能感受到那句话在男人心中落下了多重的痕迹。她下意识地攥紧了一只拳头,另一只手则攀上了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男人对顾西辞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儿。他慢慢地、温柔地掰开了顾西辞攥紧的拳头:“有些事情一旦开始暴露了,所有的线索都会慢慢浮现出来。这么多年我也在慢慢培养自己的势力,至少我要知道既然她不是我母亲,那我母亲究竟是谁,或者还有一个更恐怖的真相:我父亲究竟是谁。如履薄冰地查了这么多年,再后来…事情就变得方便了不少。然后某一天,我查到了你的存在。”
男人停顿了一下,他看着顾西辞,眼中是少见的柔软情绪:“包卿来对我说,他见到了一个跟赵绮白很相似的女孩子…当得知你还活着的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这一切也不算太糟糕。”
顾西辞听着男人在她身边用低沉缓慢的语调给她讲一件件事情,从他记事起的趣事儿一直讲到了昨天晚上男人吃了一道不错的菜,回头一定要带顾西辞去尝尝。男人说得那么认真,就好像如果把这些他记得的事情都讲给顾西辞听,那他跟顾西辞过去十八年错过的人生轨迹就可以重合在一起一般。
听着听着,顾西辞最后睡着了,她靠着男人的肩膀,眉头舒展嘴角微勾,大约是在梦中遇见了什么美妙的事情。男人看着顾西辞的睡颜,他轻轻抬手搂住顾西辞的腿弯和后背,把人直接抱了起来。
“主子。”一个黑衣人从房顶上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他跪在男人面前,低垂下头,语气恭敬。
“送公主回去,别吵醒她。”男人冷冷地说道。
“是。”黑衣人点点头,他站起来走上前小心翼翼地从男人手中接过了沉睡的顾西辞,抱着她运起轻功飞离了这座小院。黑衣人飞得又稳又快,睡梦中的顾西辞根本感觉不到一丝颠簸。
黑衣人带着顾西辞走了之后,原本早早离开的秋临晚回到了这座小院之中,她推开门,对着男人行了一礼:“陛下,您该回去了,再拖下去太后娘娘与朝臣们迟早会发现您私自离京的。”
赵祯目送着顾西辞远去的方向,直到连细小的人影都看不清楚之后,他才淡淡说道:“此次离京原本就是为了见绫月,既然人已经见到了朕自然会回去的。刚才没来得及问,绫月接下来要去哪里?”
言下之意是没事儿朕就带她回宫算了,堂堂公主别老在外面浪啊浪。
“海市。”秋临晚说道。
“海市?”赵祯的神色立马变得很古怪,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从袖中取出了一枚翠绿色的双龙戏珠玉佩递到秋临晚手上:“找机会在绫月离开之前把这个东西交给她,她能用得上。”
“这是…”秋临晚的目光落在玉佩上,流露出一丝诧异。
“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赵祯慢悠悠说道。
“草民逾越。”秋临晚立马谢罪,同时规规矩矩地把玉佩收入怀中,告辞离开。赵祯盯着秋临晚的背影,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感兴趣的意味。
秋临晚骑马回藏剑山庄,此刻她看似表面平静,但内心已然炸开了锅。因为赵祯交给她的那块双龙戏珠佩,与海市对外流传的图腾简直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在于龙的爪子数量上。
赵祯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事情…秋临晚心中对于这个少年帝王的敬佩之情又上了一个层次。能够在太后势大、藩王反心暗生、朝廷一片龙蛇混杂的局面中脱颖而出组织起了自己的势力站稳脚跟,并且迅速控制了局面的发展,还能躲过九天的监视培育出自己暗中的力量。这位帝王绝不可小觑。
他是否已经觉察到了九天的存在?他是否在这次的九天之乱中掺和了一脚?这些秋临晚都不知道,但她却隐隐觉得有些危险。顾西辞是宁国公主赵绫月、赵祯的亲妹妹,她已经跟赵祯相认了,她还是九天之中的皓天君与变天君。谁能保证顾西辞不会把九天的秘密透露给赵祯?而赵祯在得知了九天的秘密、并且知道自己的亲生妹妹在九天中身居要职后,会不会采取什么行动?自己背着其他九天来带顾西辞与赵祯相认,究竟是好是坏?
秋临晚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心中很乱,也觉得自己不该欺瞒其他九天。但是一想到顾西辞是刀行云拼了命救出来又精心护了十八年把她养大的孩子,秋临晚又心软了。
算了,先解决襄阳王的事情再说别的不迟,毕竟现在他们还算是盟友,不是吗?只要赵祯稳坐皇位,勤政爱民,惠及天下苍生,九天也就没有理由再说些什么了。
第59章 【五十九】矫情一下
顾西辞一觉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睡在了房间里面,如果不是枕头边放着一块双龙戏珠的玉佩和一封信件,她几乎要觉得自己昨晚的经历是一场幻觉了。拆开信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全部,顾西辞的脸色变得十分奇怪,原本她以为在经历了昨晚的惊吓加惊喜之后,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再让她感受到震惊的情绪了。然而顾西辞还是太年轻,在看了赵祯的迷信之后,握着那块翠绿的双龙戏珠佩,顾西辞忽然觉得心情十分复杂。
这件事儿我是说呢…还是不说?顾西辞盯着玉佩很纠结,纠结半天之后她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说赵祯早就认识了海市的主人,那么是不是代表他也已经对九天有所了解了?
这个问题太复杂了,顾西辞表示自己脑袋不够用,操心的事情就交给哥哥好了。
白玉堂觉得顾西辞有点儿不对劲,之前她是根本不想看见自己,现在她是看见自己了就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好像是怜悯又好像是带着点看戏的坏。白玉堂回想了一下最近自己并没有做什么会被人嘲笑的傻事——他白五爷从来不做傻事儿的好吗!所以顾西辞为什么忽然这样了?
旁敲侧击地去问,顾西辞就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冷艳高贵,一声不吭。白玉堂又不能撬开她的嘴巴,于是一向万事随缘的白五爷破天荒的因为看似子虚乌有的事情而变得担忧起来。
他甚至都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
这边白玉堂心中藏了情绪,那边谢少言却好像出笼的小鸟一般天真欢快。不知道这孩子是天生就傻还是长年没出过门给憋傻了,他走大街上看见什么玩意儿都能兴奋半天,经常是白玉堂和顾西辞在前面走着走着,忽然一回头人就不见了。每次都让顾西辞黑着脸回头去把人揪回来。
几次之后,顾西辞忍不了了,她在再一次把失踪的谢少言找回来之后,当着白玉堂的面儿二话不说直接拔剑刷地一声插|在了谢少言的面前,谢少言愣愣地看着那把薄如蝉翼的娉婷剑被顾西辞一甩直直地插入了青石板里面,一直没到了剑柄。然后顾西辞又慢慢地把剑拔了出来,在青石板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剑痕,透着森然的剑意。
“好!”谢少言立即从善如流地给顾西辞鼓掌,并且从此之后再也没偷偷失踪过了。
对付熊孩子果然就得狠一点儿。
有了凶残的顾西辞在前面虎视眈眈地盯着,一行三人很快便抵达了海边小镇。此时距离海市开市尚有三天的时间,小镇已经很热闹了,到处都挤满了形形□□的江湖人,大家都是等着海市开市去大赚一笔的。
顾西辞他们就在小镇中住下了。白玉堂建议三个人趁这三天的时间在镇上四处转转,说不定能打探到一些海市不为人知的秘辛,这样也好提前有个准备。当然白五爷的本意是把谢少言这盏大灯笼支开十万八千里远,然后他就可以找机会跟顾西辞交流一下。但是当白玉堂提出这个提议之后,顾西辞立马微微蹙了眉头。
“行吧,我没什么意见。”谢少言爽快地说道,四处玩他肯定开心,再趁着机会打听点儿消息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好吧。”顾西辞点点头,她犹豫了一会儿,看向了谢少言:“你一个人去行吗?我有事儿想跟白…少侠说。”
谢少言的眼珠子在顾西辞和白玉堂之间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儿之后,他答应了顾西辞的请求,十分爽快站起来拍拍屁股就走人了:“那我去西边,你们去东边,我们回来交换情报,看看谁打听得多!”
谢少言擅自决定了要比赛之后,就立马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顾西辞看着谢少言的背影,哭笑不得。这人的不着调儿她早就见识过了,某些时候简直就是气的人分分钟想去死一死。也不知道钟离鹤那么严肃的前辈是怎么教出谢少言这么活泼的徒弟的。
“你别看他不着调,这小子精明着呢。”白玉堂看着顾西辞郁闷的脸,忍不住淡笑。谢少言的确一路上都在瞎折腾闯祸,然而他所做的事情刚好在顾西辞所能容忍的边缘,而且托谢少言瞎折腾的福,顾西辞和白玉堂之间的气氛才没有那么僵硬。其实这孩子机灵得很。
“我当然知道,只是还是感觉有点儿无力。”顾西辞呼出一口气,她趴在桌前,透过半开的窗户看着楼下人来人往,“有点儿像以前的我。”
一样的闹腾一样的活泼,当然我才没有那么*。顾西辞默默地想。
白玉堂失笑。他靠在椅背上看着顾西辞漂亮精致的侧脸,轻轻问道:“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听到了白玉堂的话,顾西辞慢慢地坐直了身子,她抬手关上了窗户,把熙熙攘攘的声音隔绝在了外面。屋中安静了不少,顾西辞看着白玉堂的脸,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顾西辞率先说道:“我有个问题,有关你哥哥,我一直想不明白。”
白玉堂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还是之前那副样子,没有因为顾西辞提起他哥哥就产生了变化。他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挑眉示意道:“你说。”
“你凭什么断定他就是被朱子宁抓走的?难道就是因为朱子宁是金算盘的上一任主人?”顾西辞问道。
白玉堂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我哥哥是在我八岁那年失踪的。那年我刚刚拜入了师父门下,整整一年都在霸刀山庄跟随师父学武,而哥哥则因为身体不好常年在家中歇息。等到年末的时候我回家过年,却发现家中一片愁云惨淡,娘亲告诉我哥哥被歹人所劫走了。
“那个时候我蒙了,哥哥对我极好,经常会念故事给我听,带我玩,晚上哄我睡觉。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接受了哥哥不在了的事实,但我却不信哥哥死了,总有一天我要找到他。
“二十岁那年,我武功小成出师,回家之后爹才告诉我他瞒了我很久的事情,就是那个掳走哥哥的人曾经跟爹打过照面交过手,我爹说那人武功极高在他之上,且身法诡谲神出鬼没,在错身的一刻爹只能看见他的武器是胧在袖中的一件奇特的金算盘,除此之外再无别的线索。我爹把这些告诉我,他希望我能找到我哥哥的下落。因为那个人在抓走哥哥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说此子将来必成大器,留在此处只能让明珠蒙尘,不如由我带走。正是因为这句话,让我爹相信哥哥依旧还活着。
“为了能够尽快找到哥哥,我把父亲的话告诉了师父。但师父听过之后却变得有点儿奇怪,他没说什么,只说尽量帮我。直到那天在庞府看到庞云手中的金算盘,我才明白了为什么当时师父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他知道带走我哥哥的人是朱子宁,而朱子宁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培养下一任朱天君的继承人,至少当时他的目的就是那样。”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事情的全部。”白玉堂放下茶盏,他看着顾西辞,认真地说道:“所以我并非是为了欺骗你才故意说什么朱子宁也是我的仇人之类的话,他真的是我的仇人,至少他知道我哥哥的下落,因为他我们骨肉分离了十几年…我父母一直都很想念我哥哥,我也是。”
顾西辞看着白玉堂,她第一次开始觉得为难了,要怎么跟白玉堂说呢?她当然明白白玉堂说了这么多话的意思,无非是为了告诉自己他从来没有恶意的欺骗过自己,最多不过是对真相沉默不言罢了。顾西辞自从继承了刀行云的皓天君之位后,她在离开前帮助秋临晚处理过几回事物,逐渐明白了当时为什么白玉堂对于某些事情一直缄默不言了。
他无法直接告诉她自己身处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做着什么样的事情。就像刀行云即使被所有人误会被自己人追杀,她心中怨恨愤怒,却从来没有想过将九天的秘密公之于众来报复九天。因为那些秘密真的是太重要了,重要到他们几个人知道就够了,谋算天下暗中掌权四处平衡力量这种事情难道可以见人就说吗?如果有一天百姓们知道了在世界上有这么几个人,他们为了各种各样看似扯淡的理由操纵着天下发生的事情,一切大事的产生和发展的背后都有他们在推波助澜,甚至就连自己的生活环境也是他们间接造成的,那还不得搞得天下大乱啊?
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天下之局,大多数人的眼光只拘泥于一小片天空,这片天空里有他们的家人朋友,有他们的工作他们活下去的目的。对于他们来说这一小片天空就是一切。
“西辞,”白玉堂顿了顿,他伸手握住了顾西辞的手,轻声问道:“你究竟是在埋怨我没有对你说全部的真话,还是埋怨我没有保护好你,第一时间找到你呢?”
顾西辞没有抽回来手,她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被赵绮白关进监狱肆意□□的时候,顾西辞觉得自己恨赵绮白践踏她的尊严;赵绮白用不屑的语气说着她可求而不得的母爱的时候,顾西辞恨赵绮白糟蹋了她宝贵的感情;赵绮白告诉顾西辞白玉堂唐非鱼他们从头到尾都在骗她根本只是利用她的时候,顾西辞觉得有点儿伤心也有点儿难过。
那个时候她真的希望有什么人能把她从这个地方救出去,不管是谁都好,她不想听赵绮白一遍一遍地讽刺着她喜欢的人再骗她利用了她。尽管顾西辞知道那很可能是赵绮白为了刺激她而编出的假话,但是谎言说了千遍会成真,哪怕只是在心中种下了一个怀疑的种子,日日浇灌最后也终能破土成树。
于是那棵树在顾西辞心里满满地疯长,没有人能够抑制它,因为可以这么做的人都不在她身边。
后来顾西辞出来,她一心想着要找赵绮白算账,等算完了账再杀了朱子宁她就立马离开再也不相见到那些人了。但顾西辞低估了大家在她心中的地位,她根本没有办法怨恨什么都没有做错的他们,他们甚至一直还在努力地寻找自己,只不过没有找到罢了。
那本来也不是什么恨,只不过是混杂在一起的混乱不堪的感情而已了。难过,悲伤,痛苦…当时间慢慢的流逝,混在一起的感情开始自己剥离成清晰的一种又一种,顾西辞发现自己现在无法面对白玉堂和唐非鱼,只是因为她不想回忆那个曾经有点儿矫情又懦弱无助的自己。
但是当白玉堂明明白白问出来这个问题的时候,顾西辞想,自己终于能放下那些纠结的事情,认真面对了。
于是她摇了摇头:“都不是,其实我根本没什么好埋怨的,毕竟不是你们的错,之前不过是我被赵绮白关得头晕脑胀迷糊了而已。”
“想明白就没什么了,但是说出来也不容易…”顾西辞咳嗽一声,抽出手来转过头去看着窗外:“毕竟只是我自己在矫情。”
白玉堂愣了愣,然后他慢慢地笑了:“你可以再矫情矫情。”
“什么啊,都说了我只是——”
顾西辞皱了皱眉头,猛地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她忽然不想跟白玉堂待在一个房间里面了,把谢少言赶走跟白玉堂独处就是一个错误!那小子虽然闹腾了点儿但他在的时候至少顾西辞不会觉得尴尬。
但是在顾西辞路过白玉堂身边的时候,白玉堂快速地、坚定地出手握住了顾西辞的手,阻止了她逃窜的步伐:“所以我说,你可以再矫情一下,没关系的,我喜欢。只要你知道,我没有骗你也没有逗你,而是很认真地在对待你,这就行了。”
他轻声说道。
顾西辞反应了一下白玉堂的话,然后她站在原地整张脸涨成了一颗熟透的苹果。
所以说!我们是在讨论你哥哥的问题你到底是怎么把话题歪到这里来的啊!
直到三天后大家登上前往海市的特别轮船,顾西辞都没缓过劲儿来,看见白玉堂了依旧会觉得很不好意思然后转身就躲。
但不管怎么说,总算是…解决了吧?
解决什么啊?顾西辞看着白玉堂忽然觉得更加别扭了。白玉堂说从来没有欺骗过自己,以后也不会,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事情了。他那边倒是把之前的一笔烂账彻底购销解决了,可是…可是…
顾西辞有事情瞒着白玉堂啊!
而且这件事情就像当初白玉堂不能告诉顾西辞的理由差不多,顾西辞也没法直接开口告诉白玉堂…
这叫什么事儿啊?是装作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呢?还是赶紧对白玉堂坦白?但是哥哥那边明显要更重要一点儿吧?如果提前说了会对哥哥造成很大的影响。那还是不说?
顾西辞握着双龙戏珠佩仰望天边那轮毛月亮,心中十分惆怅。
第60章 【六十章 】诡异之市
顾西辞靠着船舷吹着海风,就那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等到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已经在客房里面好好的待着了。一抹清冷暗香萦绕在鼻翼之间,枕头旁放着那块双龙戏珠玉佩,床前的帘子好好的放下遮挡住了寒风,身上仔仔细细地盖着厚被子…顾西辞呼出一口气,她抬起双手捂住了脸颊。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绝对是白玉堂抱她回来的,除了白玉堂之外再没有人会做这种事情了呀!
现在白玉堂对顾西辞越是温柔她就越有点儿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因为心怀隐瞒的愧疚还是依旧对于他的情感和别扭。
顾西辞想不明白,加上刚起床她的反应很迟钝,于是就这么呆呆地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直到有人来敲门。
“西辞姑娘!醒醒!海市到了要下船了!”
谢少言在顾西辞的房间外面死命地拍着门板,砰砰声把天外神游的顾西辞终于呼唤了回来。她抬手挑起床边厚厚的帘子朝外望去,发现大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靠岸了,船上的人们正拎着行李鱼贯下船。
“就来。”顾西辞提高声音说道,谢少言应该是听到了她的回答,便停止了催命一般的拍门。
快速翻下床梳洗一番,顾西辞把自己少得可怜的行李收拾好背在背上,小心翼翼地拿起双龙戏珠佩放入怀中,然后她拉开了客房的门。谢少言和白玉堂正在门口等她,谢少言百无聊赖地靠在墙上望着天,白玉堂则站在船舱出口处不知道看什么。顾西辞拍了拍谢少言的肩膀:“久等了,走吧。”
“还好还好。”谢少言回过神来,看着顾西辞笑:“西辞姑娘你要是再慢点儿咱们就原路返回了。”
顾西辞没有搭理谢少言,她跟白玉堂擦身而过,偏头给了他一个浅浅的笑容。但白玉堂却好像有心事一般,对顾西辞的笑只是敷衍地点点头。
这人怎么了?昨天还是好好的,还有心情消遣自己呢,怎么过了一个晚上就变成这样了?顾西辞皱了皱眉头,她觉得白玉堂好像在担心什么。
可能是因为自己心中瞒着白玉堂一些事情,看什么都不安心,于是顾西辞想了想,还是跑上前多嘴问了他一句:“你怎么了?”
白玉堂听见顾西辞的声音,停下来脚步,他回头看她。清晨的阳光从船舱口斜斜地照射进来,洒在白玉堂身上,给他度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逆着光,顾西辞看不清楚白玉堂的脸。
“没事儿,只是有点儿担心。”白玉堂忽然轻叹了一声,他抬手揉乱了顾西辞的头发:“上了海市你别乱跑,跟在我后面,这不是个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