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门。顾西辞默默地想。她一点儿一点儿地试,一次又一次地失败,但渐渐的,她思维之中拆招破拆的速度越来越快,等到宣纸被用完的时候,顾西辞成功破解了第一个招式串联。
她从无我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目光在新换的灯笼上扫过一圈,慢慢抬起手,朝着铁笼子隐秘的一角按了下去。
触手的铁笼子不再是坚不可摧的状态,顾西辞气沉丹田,在铁笼子的角落里面按下了一枚浅浅的指印。
虽然痕迹真的很浅,而且在做完这件事情之后她就因为脱力而瘫软在了栏杆壁上,但这无疑是个好消息——这说明顾西辞被赵绮白废掉的内力,不是不能回来了。
或者说,赵绮白废掉的只是她从开始练武到现在勤勤恳恳锻炼十五年练出来的内力,不是很精纯,但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讲已经很不错了。可是除此之外,顾西辞还身负着刀行云在死前传给她的那三十余年的内功。虽然当时她不懂得如何把这些内力完全在己身中融会贯通化为己用,只会借力打力这一种,而且那三十年的内力在赵绮白废了她内功之后就随着一起消失了,顾西辞以为那些内力也被化掉了。
但现在看来没有。赵绮白破了顾西辞的气海或许可以迫使她十五年的内力全部散尽,但刀行云传授的内力原本就没有被顾西辞归入气海之中,她也不能纯粹的应用,所以就这样巧合地躲掉了一劫。随着顾西辞的气海散尽,被传输的内力悄然分散到了顾西辞身体的各个角落里面,就看用什么样子的方法能够唤醒它们了。
重新感受到了一丁丁点运气的感觉,顾西辞心中泛起一阵抑制不住地喜悦。她勾了勾嘴角,低头捡起了因为自己写得太忘我而仍的满地都是的宣纸。宣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些晦涩难解的句子,顾西辞把宣纸一一收好展评,把那些句子都翻看了一边,然后挑出了一些对于剑招的普通描述,把她自己无意之间写下的对于山河流云剑的理解揉成一团,塞进了嘴里面,开始慢慢地咀嚼。
墨水清香的味道和宣纸苦涩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在顾西辞的嘴中渐渐逸散开来,但是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使劲儿地嚼着宣纸,神情愈发冰冷,就像是野兽在安静地撕咬猎物的血肉。
把宣纸嚼烂吞下后,顾西辞双腿前伸踢在栏杆上,大叫到:“来人!把这玩意儿给你们家公主,告诉她我要吃饭!”
赵绮白在拿到下人给她送来的山河流云剑剑谱总诀与第一章后,整个人都变得欢欣起来,她随手打发了那个下人,告诉那人顾西辞想吃什么都随便她,然后就捧着剑谱阅读起来。
赵绮白也算是半个武林中人,她自己本身的武功是从小请名家指教的,能力自然不低,所以很容易就能看得出来顾西辞给她默写的山河流云剑其实是一种十分高深莫测的剑法。虽然顾西辞只默写了两章,还无法学的更深,但赵绮白已经迫不及待地按照剑谱中所说学习起来了。
而顾西辞之所以把山河流云剑默写给赵绮白,一个原因是刀行云对她说,如果没有学习过冰心诀的内功和江海凝波剑,是无法领会山河流云剑的招式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单看山河流云剑的剑谱把招式记住不是什么难事儿,难的是在实战之中如何把剑招灵活运用融会贯通。不会用剑招,即使死记硬背记住了,也完全没用。
赵绮白完全背会剑招需要至少一年的时间,也就是说一年之后她才能发现顾西辞给自己的这本剑谱厉害是厉害,但却是个不能学习的废物。这是顾西辞所能为自己拖延的最长时间了,时间再长就会露馅,赵绮白也会起疑心的。
下人回到了关押顾西辞的地方,他去厨房随便给顾西辞弄了点饭菜来填饱肚子。虽然赵绮白的原话是:“她想吃什么都随便她。”但看守顾西辞的下人很显然不会坚决贯彻主人的这条命令,就冲他看顾西辞不顺眼,他完全可以去厨房点一堆好吃的东西然后说那是公主吩咐了要送去牢房的,没有人敢反驳他,也没有人敢质疑公主的命令。
守门人是那么想的,他也是那么做的,所以最后实际上送到顾西辞手中的,只有一碗白饭,一碗青菜汤,还有一份炒蛋和一盘腌芥菜。
面对守门人凶神恶煞的表情,顾西辞挑了挑眉毛没有说话,她只是默默地接过了剩下的饭菜开始吃。对于一个囚犯而言,能吃饱饭活下去就不错了,何必为了饭菜这种小事跟守门人斤斤计较,最后把事情闹大了把赵绮白招过来添堵呢?
而且该说这是意外收获吗?顾西辞夹了一筷子腌芥菜放进口中缓慢地咀嚼,腌芥菜的咸味渐渐冲淡了刚才墨染宣纸在她口中留下的酸涩和腐臭。
腌芥菜,是襄樊两地的特产,家家户户都会腌制食用,民间传说为孔明所创,因此又叫孔明菜。
襄阳吗…顾西辞想到了赵绮白的身份,她虽然被当朝太后接到宫中抚养,还特别赐了封号封为公主,但实际上她只是襄阳王的女儿。
也就是说,自己有很大的可能性被赵绮白劫到了她自己老家关了起来?那么这里距离襄阳王府有多近?是在王府之中么?不,这座牢房是在山中凿空掏出来的,王府不会建在山里面,可能是襄阳王的某个别院之中。别院安静隐秘,外人不敢私自窥探,很适合关押一些秘密的犯人。
如果是别院,那襄阳王不会在这里长时间居住,他身为王爷日理万机,而且自己被抓大约是赵绮白一手操办的,襄阳王才不会操心女儿的“小”事情…
等等!顾西辞忽然想到了一个之前因为思绪混乱而被她忽略了的问题。赵绮白因为某些原因,在言语之中对于宠爱她的太后有颇多怨言,甚至已经到了愤恨的地步。当时赵绮白是怎么刺激自己来着?
皓天君和变天君是一个人;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赶来开封?真可悲啊公主殿下!
赵绮白称呼她为…公主殿下。她说太后对她好只是因为透过她在思念自己。
公主殿下。
怎么…可能?!顾西辞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如果赵绮白说的是真的,她是公主,那她的母亲岂不就是…!
不,不会的!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连区区一个庆城公主赵绮白都能查到她的下落,那权倾天下的太后娘娘有什么理由找不到她呢?即使是因为当年的狸猫换太子而失散了,在她重新回到后宫登顶太后之位的时候,为什么不提出要寻找自己丢失的女儿,反而去把襄阳王的女儿接入宫中抚养?!
我不信!在顾西辞心中,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拼命呐喊着,她不相信一个母亲会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顾西辞死死咬住自己的胳膊,因为她怕放开手她就会嘶喊出声。
就凭那张长得跟赵绮白相似的脸蛋,顾西辞心里就明白自己跟皇家多多少少都有那么点联系。在她最初的设想之中,她的父母可能是某位在皇位权力更迭之中牺牲的炮灰王爷和王妃,但她从来没有期望过自己的父母是天下至尊,期望过他们当中还有人活着。
但这些都不重要,父母是什么身份顾西辞全然不在乎。最让她感到心寒的是,她的父亲和母亲,两个人都是坐拥天下的人,他们动动手指就能找到她,但他们却从来都没有试图寻找过她。
就好像她从未来到过这个世界。
顾西辞牙下无意识地用着力气,直到把自己的胳膊咬的鲜血淋漓皮开肉绽,腥浓的血味染得她满嘴都是,令她作呕。那一刻,顾西辞从来没有这样恨过赵绮白。即使赵绮白把她抓起来关在笼子里面,即使赵绮白用卑鄙的手段迫使她默写《九天兵鉴》,那种侮辱会让顾西辞愤慨,会让顾西辞不顾一切地找她报仇。
但一想到赵绮白用嘲笑的口气否定太后对她的宠爱并且对此不屑一顾的时候,顾西辞就有一种杀掉她的冲动。
我做梦都想得到的母亲的关爱,你却看都不看一眼。
真是恨不得对你啖肉饮血,把你挫骨扬灰啊。

第43章 【四十三】意外信息

展昭出门之后才发现其实他并不知道隐元会在松江的据点具体在哪里。这真是一件忧伤的事情,隐元会虽然可以委托发布悬榜,或者有人干脆直接去那里买杀手,但那属于黑市交易,隐藏在灯影之下,不会直接大咧咧暴露出来,只会通过某些隐秘的路径传给隐秘的人。展昭不混松江的黑道,所以他不知道很正常。
那我出来是做什么的…展昭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嘴角抽搐,觉得很无力。他叹了口气,抬起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目光透过五指的缝隙,呆滞地传向远方。
顾西辞失踪的第二天,依旧没有一点儿线索,不知道她被绑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还活着。
这两天的忙碌奔波,会让展昭在疲惫的时候忽然产生一种无力的感觉。有时候他会在心里面偷偷地询问自己:这么做有意义吗?如果绑架顾西辞要她死的人真的是…他还能不能自信自己能够救出她?
这个问题没有明确的结果,所以展昭最后只确定出了一个会让他无愧于心的结论: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找到顾西辞,活着的也好,死了的尸体也罢,既然那天在船上决定与她结拜为义妹了,就认定到底。如果连妹妹的安危都保护不了,他怎么还有脸对丁月华说要把她作为妻子和家人保护一辈子?
就在展昭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被人盯上了。
那是一种奇妙的直觉,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佐证,但被目光窥伺的感觉却很明显。尤其是当展昭决定转身的一刹那,那股目光不自觉地流露出的冰冷意味,就像是一条盯住了猎物的蟒蛇准备发动进攻。
拥有这种气息的人应该是个杀手,这是常年躲在暗处执行暗杀任务的人才能练出来的感觉。
但这里是闹市区,周围的百姓来来往往,他们擦着展昭的肩膀一个一个错身而过,完全没有给别人暗杀展昭的机会。
展昭觉得会在这种时候盯上自己的人,有很大可能性是跟顾西辞被劫持有关系的,既然对方跟过来了,反正他手边没有线索,也不在乎用自己当诱饵钓一钓鱼。
不怕你不来,就怕你不上钩。
展昭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他步履从容地往前走,渐渐走出了人流密集的地方,朝着人烟稀少的街道拐过去。
身后的目光如影随形,就在展昭想拐进一条小巷子里面的时候,目光忽然消失了。展昭微微惊诧,心说难道是对方发现了他的意图所以决定撤回去了?他一着急,猛地转身想追过去,但就在他转过身的一瞬间,一道劲风朝着他的门面呼啸而来。展昭以为是暗器,连忙侧身去躲,目光扫过那飞过来的玩意儿,却觉得不对劲儿。虽然开始的劲头很足,大有在他身上穿个洞的意思,但是后劲儿却不足,显得软绵绵的,现在更是力道逐渐消失,马上就要落下去了…
展昭挑眉,他伸手一捞,捞住了那个他原本以为是暗器的东西。
其实是一小条团成了团的宣纸,透过黑黑的痕迹还能发现上面写了字。展昭费劲巴拉地把宣纸条小心翼翼展开而不弄破,然后他看见宣纸上写着一段话:“回去找唐非鱼,唐七叶无恙;去藏剑山庄参加名剑大会,顾西辞不日便到。”
这两句话写的没头没尾,看起来莫名其妙的。但是当展昭的目光落在“顾西辞”三个字上的时候,他忽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
顾西辞不日便将去往藏剑山庄?
这个给自己送信息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能够知道顾西辞未来要去哪里?这是真是假?
还有,唐非鱼不是失踪了吗?
回想起自己被白玉堂轰出门之前,他那个有点奇怪的态度,展昭皱紧了眉头。他知道白玉堂有事情瞒着自己,没关系,每个人都有不愿意说的秘密,他展昭也不是没事儿窥伺他人秘密的人。但如果这件事情跟失踪的顾西辞有关,说不定就能帮助把她救出来呢?白玉堂为什么要隐瞒?他跟唐非鱼都神神秘秘的,两个人似乎对于某件事情心照不宣,却在看见他的时候绝口不提。是因为没有必要还是…不能对身为官差的他讲?
展昭把宣纸叠成小方块攥入手掌中。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他都得回去验证一下——如果唐非鱼真的没事儿,那么消息的可信度将会大大提升。
但展昭回去的时候,却被丫鬟告知白玉堂已经出门去了。展昭有点郁闷地摸摸头,这也太巧合了吧!真的是完全没有默契度啊!
不过展昭还没念叨几句就闭嘴了,因为他看见白玉堂攥着拳头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
“呦,白兄,你回来啦。”展昭下意识抬手打了个招呼,然后他藏在手心里面的小纸条就“啪”地掉在了地上。
“嗯。”白玉堂点点头,他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展昭:“我有件事儿——”
展昭蹲下身去捡小纸条,白玉堂的目光随着展昭的下蹲而往下挪,然后他看见了被叠成小方块的宣纸。
“!!!”白玉堂睁大了眼睛,他快步走上前来,弯腰先于展昭一步捡起了小方块。展昭一手摸了个空,他很不开心地仰着头对白玉堂伸出手,说道:“白兄,还给我。”
“谁给你的!”白玉堂手快,他三下五除二地展开了宣纸,瞟了一眼上面的字,浑身一震低头看着展昭问道。
“大街上走着发现被人盯上了,想引他去偏僻的地方抓住,结果被扔了这个玩意儿。”展昭撑了一下自己的膝盖站起来,他抖了抖沾土的衣服下摆,“不知道是真是假,就决定回来看看。”
“我也收到了,一模一样。”白玉堂张开了自己的另一个手掌,掌心躺着一团看着很眼熟的纸团。
“一样?!”事情从一个玩笑开始变成了正式的,展昭抚平了白玉堂收到的纸条,发现两张纸条不论是从纸张的大小、宽窄,还是从字迹的运笔,都是一样的。
这是一个人,或者一个组织给他们发送的信息。
“五哥!展大哥,刚才有人给我——”就在这个时候,丁月华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听到她的话,白玉堂和展昭浑身一震,二人同时转身,就看到丁月华手中握着一张皱巴巴的条形宣纸。
“回去找唐非鱼,唐七叶无恙;去藏剑山庄参加名剑大会,顾西辞不日便到。”
“你也收到了?”
展昭和白玉堂同时开口,一个一字不漏地背出了纸条上的话,一个高声询问道。
“哎?!”丁月华顿住了脚步,她诧异道:“你们怎么知道——你们也收到了?”
三张一模一样的纸条被展开扑在桌子上,展昭检查之后发现,这三张宣纸应该是从一大张宣纸上面依次撕扯下来的,白玉堂那个是第一张,展昭的是第二张,丁月华的是第三张,因为按照这个顺序这三张宣纸边缘那些细微的撕扯痕迹彼此之间能毫无缝隙地拼合在一起。
字是用右手书写的,字迹苍劲有力,笔锋转折处如刀劈斧砍一般刚韧,应该是出自于一个男人之手,这个人的武功十分高强,写字的时候手一丝不抖,稳稳当当的。
“线索就这么多了,只有三张纸条也看不出什么太深奥的东西。”展昭挠挠头,说道。
“已经够了,重要的是纸条上写的东西。”白玉堂淡淡道。
“哦,那唐非鱼还活着吗?”展昭轻笑了一声。
“活着。”白玉堂沉默了半天,慢慢说的道。
“呼,五哥你真是的!他没事儿你怎么不说!还害得我们担心!”丁月华鼓了鼓嘴巴,对着白玉堂娇道。展昭的目光越过了丁月华的头顶,定定地看向白玉堂。
“在找我吗?我暂时没事儿呦。”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了,一身干净清爽看似无恙的唐非鱼踏入门中,他用一贯轻浮的语调似笑非笑地说道:“没想到展兄还真是关心我。”
“你没事儿不赶紧回来!以为你死了!”丁月华跺脚,“西辞失踪了!你知道了吗!”
“抱歉抱歉,我知道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唐非鱼一叠声地道歉。
“唐兄。”展昭忽然开口,他的声音不同于以往待人接物时的那种温文尔雅,那是一种平静到极点、甚至显得有些冰冷的声音。他只是叫了唐非鱼一声,也不说为什么,就那样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定定地看着他,眼中带着捉摸不透的意味。
唐非鱼第一次发现,展昭竟然也会有这种古井无波的眼神儿,看得人无端端…心中发凉。
“怎么?”唐非鱼貌似随意地问。
“没什么。”展昭忽然笑了一下,他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丁月华觉察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儿,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十分聪明地一言不发,默默坐在了桌边低着头去看三张纸条。
一时之间,屋子里面安静了下来。
良久,还是白玉堂打破了沉默:“你不是去隐元会发悬榜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因为我出门了才想起来自己并不知道隐元会的据点到底在哪里,以及…我收到了这个东西,觉得有必要回来看看。”展昭伸出手指在宣纸条上点了点,目光挪到了唐非鱼的身上,就只是看着不说话。而唐非鱼也是脸皮厚,展昭看就让他看着,他不开口问什么,唐非鱼绝不主动交代。
但是当展昭提到了他想去隐元会发悬榜找顾西辞的时候,唐非鱼的目光闪了闪:“你不用去了。”
其他人看向了他。
“因为隐元会在松江的据点已经全灭了,所有人都死了。”唐非鱼用一种平淡地好像在谈论今天天气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你去了也没用。”
丁月华倒抽一口冷气,她惊讶地捂住了嘴巴,完全不敢相信唐非鱼说的事实。
那是隐元会啊,无孔不入让天下人都颤抖的隐元会!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能力这么大的胆子,敢灭隐元会的人?不怕被追杀到天涯海角吗?
那一刻,从小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的江湖儿女丁月华,嗅到了江湖即将被搅得血雨腥风的味道。
“你知道隐元会的据点在哪里?”展昭对于这件事情也是感到震惊的,但是震惊过后,他想的东西更多。
“我们唐门的家族生意啊,需要经常去隐元会接悬榜。”唐非鱼很自然的解释。
看似有理,于是展昭暂时相信了。
“那现在怎么办?”丁月华问道:“我们就直接干等到海市开市的那一天吗?还是…”她的目光朝着桌子上的宣纸条飘了过去,虽然话没有说完但是其他三人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就去看看吧。”唐非鱼轻声说道:“既然对方说了小西辞会去藏剑山庄,那小西辞很可能在他手中,他会把她带过去,所以才会这么笃定。”
不过,为什么会是藏剑山庄?
白玉堂也是一样的想法,而丁月华则跟定了展昭一起走。
所有人都看展昭。
“你们看我做什么?”展昭奇道,“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反正现在没有线索,海市那边也是希望渺茫。眼前这不就是最清晰的一条路吗?这人已经说对了唐兄的情况,西辞那里很可能也是真的,相信一次又何妨。”
于是事情就这样被敲定了,几人收拾行李动身前往藏剑山庄。但为了双重保险,唐非鱼把唐帆和顾西辞那些手下留在了茉花村,吩咐他们在下月海市开市的时候前去走上一趟看看情况。

第44章 【四十四】里应外合

等到顾西辞把山河流云剑第三章默写给赵绮白的时候,她身体中被刀行云传授的内力已经化用了大约四成左右。离开这座牢房没有问题,但想要在逃出牢房之后安全离开赵绮白的势力范围就有点困难了,毕竟赵绮白是公主,说不定手下有什么能人武功高于顾西辞,万一她逃出去了又被抓回来,基本就相当于断绝了自己的生路。
毕竟在这种情况下,能够把握的机会只有一次。
顾西辞一点儿都不着急,在抛弃了乱七八糟的杂念、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之后,她有足够的耐心待在阴暗的牢房里面跟赵绮白耗着。给刀行云报仇的事情可以等顾西辞出去之后再把朱子宁追杀到天涯海角,现在的她对如何对付赵绮白更有兴趣。
说嫉妒也好,说恨也罢,总之赵绮白和朱子宁还有那个负了刀行云的男人一样,上了顾西辞的黑名单。所有的账都一笔一笔记下来,咱们慢慢算。
老实说顾西辞觉得现在不是出去的最好机会,因为她的内力没有完全被化用,山河流云剑也没有学完,但有的时候机会就是这样出现的猝不及防。
给顾西辞送饭的换了一个人,之前那个守门人不见了。新来的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面无表情地端着盛饭的托盘一言不发,相比于他的前任,这位显然要可爱的多。因为前任守门人每次给顾西辞送饭的时候都要挖苦嘲讽她一般,末了再用崇拜的语气对赵绮白进行一通赞美。顾西辞虽然不是很在意守门人给自己穿小鞋克扣饭菜的一系列行为,但是天天总听他赵绮白赵绮白地说个不停,顾西辞觉得自己要恶心得要吐了。
新来的这个就很乖,一点儿多余的话都不多说,把托盘用绳子吊上关押顾西辞的笼子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顾西辞慢吞吞地抬起手把托盘拨拉进笼子里面,然后她十分意外地发现今天太阳真是打北边出来了——在稀粥青菜里面,竟然混进去了一个蒸得白白嫩嫩还散发着温热雾气的可爱馒头。
画风完全不同!第一眼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顾西辞一手抓起那个软绵绵的馒头,馒头散发着新收小麦的香气,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快来吃我”四个诱人的打字。顾西辞一边嘲笑自己现在竟然连一个馒头都觉得是美味了,一边默默地把馒头掰成了两半。
馒头掰开之后,顾西辞垂头看着暄软的截面,目光一闪。
宣纸条的一角从被掰开的馒头里面显露了出来,纸条周围有丝丝墨色沁入馒头之中,看起来纸条是在被写好之后匆匆塞进了刚揉好的馒头里面,然后上锅蒸熟端来了顾西辞的牢房。猛地抬头看向早已被关上的老房门,顾西辞凝神静气,确认周围除了她再无活人之后,她双手颤抖但却小心翼翼地把纸条从馒头里面弄了出来,举到眼前慢慢展开。
纸条上画着一张图,一张襄阳王府别院的地图,地图的下面还写清楚了守卫换岗的时间间隔和巡逻规律。顾西辞就着灯光,目光急切地在地图上转来转去,最后她的眼神落在了右下角,那里写着“牢房”两个字,然后被人用墨笔圈了一个圈。
“赵绮白已离开襄阳王府别院前往藏剑山庄参加品剑大会,临行前吩咐一旦你默写完了剑谱就将你杀无赦。机会千载难逢,为了安全起见请尽快离开这里。”这是那张纸条上留下的最后一行字。顾西辞看完之后,闭着眼睛往铁栏杆上一仰。她张开嘴无声地喘着粗气,沉寂已久的心又渐渐恢复了强烈的跳动频率。
这个送地图的人…是谁?唐非鱼的手下?隐元会的?还是白玉堂的人?顾西辞想了半天没有头绪,决定暂时放弃,尽快出去才是正经。只要她能逃出这个鬼地方,想要知道什么再去找赵绮白问就好了。
只不过等到顾西辞去找赵绮白问的时候,两个人的身份肯定会发生相应的变化,到那个时候…赵绮白你别想那么轻松的就从我手中离开。
顾西辞丝毫不怀疑这张夹带在馒头里面被送进来的纸条是个引诱她上当的诱饵,因为现在的她已经是一无所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想要杀她直接动手就好,犯不着玩这么多花花肠子。
一但顾西辞下定决心,她就会坚持不动摇地走下去。现在决定了要离开,那顾西辞就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她尝试着调动内力,把内力聚集到掌心之中,然后一把握住了其中一条锁住自己手臂的铁索,手下猛地发力使劲儿一攥——
令人牙酸的咔咔声过后,顾西辞手中握着已经断成了两节的铁链的另一端。她歪着头观察自己依旧带着手|铐的左手,然后确定虽然把铁链弄断了,但短时间内要把手|铐也掰断是个难度过大的事情。于是顾西辞就先带着不轻不重的手|铐了,反正也不影响她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