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身穿王府亲卫兵服装的人抬着一张小桌子走了进来,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他们把桌子轻轻放在了赵绮白的身边。在被泪水滋润过之后,顾西辞的眼睛勉强适应了忽然到来的明亮,她快速环顾了一下四周,看清楚了刚才因为昏暗的烛火而没能看清全貌的屋子。
说是屋子有点勉强,这里应该是一间建在山体内的囚室,周围的墙壁全都是由大块大块坚硬的岩石堆砌而成的。地下四周围着一圈大约两丈长的石板,中间是空的,往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在赵绮白所在的地方,石板上铺着一层略高的斜坡。关着顾西辞的笼子就高高吊在深渊的正上方,顶上是一颗又一颗突出的石尖,如利剑般倒悬下来。
再看这个吊着的铁笼子,出手比一般的铁制物要冰凉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山岩中阴冷的缘故,顾西辞甚至能看到铁笼没有被她触碰的地方结着一层淡淡的白霜。她刚才试着去摇晃栏杆,但栏杆纹丝不动,反倒是铁笼子被晃得微微荡起。成人小臂粗细的铁链被缠绕在这个铁笼子外面,围着过了三圈,最后从下端伸入笼中,锁在了顾西辞的手腕和脚踝上。铁笼的门锁并非是普通人家锁门用的那种,而是一种顾西辞从未见过的精巧锁头,有两个手掌那么大,十分厚重,紧紧地咬死在栏杆上,不留下一点儿缝隙。
这就是个严密到连鸟儿都飞不出去的牢笼,尤其是对于此时内力尽失的顾西辞来说。
顾西辞看着赵绮白站在下面的石台子上对走进来的人们吩咐着什么,心中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她不能被困在这里坐以待毙,她得想办法出去。
赵绮白早就有了把顾西辞抓过来的心思,在开封府那一次就是,只不过被秋临晚的到来搅混了而已,所以那天晚上她才没有贸然出手,而是任由白玉堂和赵虎带人在开封府守到了天明。但是这一次…没有唐非鱼的隐元会防守,没有白玉堂和展昭在身边,顾西辞孤立无援,再没有什么人能救得了她。
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
赵绮白既然不是直接杀了自己而是直接找地方关了起来,就说明自己手上有她想要的东西,所以自己暂时是安全的,要镇定,一定会有办法逃出去的。
顾西辞无数次地告诉自己。
赵绮白吩咐完了,那些人鱼贯走出了这间囚室,铁门关上,黑暗重临,只有赵绮白放在椅子扶手上的一灯如豆,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刚才你也看到了吧?凭你这个武功尽失的废人是逃不出这里去的,你刚才一定也觉察到了,自己的内力都消失不见了吧。”赵绮白重新坐在了椅子上,她坐的端端正正的,腰背挺直,“是不是还以为自己中了本宫上次给你下的那种毒?过段时间你的内力就会恢复?”
看着顾西辞缩在笼中略显狼狈的身影,赵绮白残忍地笑了:“怎么可能啊,本宫又不是傻子,留着你的内力好让你有机会逃出去吗?顾西辞本宫告诉你,你的内力已经被我下药废掉了,再也不会有了,你的武功白练了,你也不可能逃出这里,所以——”
“你就安安心心地待在这儿,好好把本宫想要的东西交出来吧。”
“本宫听说,你能背下全本的九天兵鉴?很好,把你知道的都默写下来,本宫就放你解脱。”
赵绮白伸出一只白嫩光滑的手指,轻轻点在了桌上放置的宣纸上。她无意识地在宣纸上划来划去:“如果你不写,你就饿死在这里吧,反正本宫是不会管你的死活的,就算你不写,本宫也有办法弄到其他的九天兵鉴,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顾西辞的脸色在听到赵绮白说她废了自己内力的那一刻,变得惨白如纸。
她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但真相从赵绮白的嘴里面被说出来的时候,还是残酷得让人无法接受。
“你…”顾西辞颤抖地抬起一只手。
“本宫怎么了?”赵绮白挑起眉毛,“哦对了,本宫还没有告诉你那些你不知道的事情…”
“你一定已经觉察到了,你师父背后有一个神秘的组织存在,这个组织没有丝毫的资料,永远隐藏在黑暗的阴影之中,但是他们却可以操纵很多事情,小到某个人的一生,大到整个天下。不止是你师父,唐七叶,唐非鱼,秋临晚,甚至是那个害死你师父的朱子宁,他们都是这个组织的一员,以各种各样的身份在武林、在江湖、在朝堂上都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而这个神秘的组织,名叫九天。”
“九天只有九个人,但这九个人全掌握着天下苍生,甚至皇权更迭战争和平。这样的权势送给你,你想要吗?”
见顾西辞不回答,赵绮白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不食人间烟火,可本宫却是个俗人…顾西辞你知道吗?本宫才是这一任的变天君,但是你却夺走了本宫的信物,让本宫不被承认!”
赵绮白的声音忽然拔高,她愤怒地咆哮回响在整个囚室之中:“秋临晚那个女人已经觉察到了,她算什么东西竟然敢调查本宫!别以为有八贤王在背后撑腰本宫就不敢动她!总有一天本宫要让她跟刀行云是一个下场!”
“你找死…”顾西辞整个人贴在铁栏杆上,她死命地想要把栏杆弄开,整个人浑身发抖:“你找死…”
“呵呵呵,找死的人是你啊。”赵绮白看着顾西辞做无功用,“还不清楚状况吗?你现在在本宫手里面,本宫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就死,别指望有人会来救你,他们已经自顾不暇了。唐非鱼?他哥哥会好好招待他的;白玉堂?他恐怕要赶着回去给他师父复命吧,虽然任务目标丢失了白五爷一定很头疼,但相比之下,最重要的是很快那些老家伙们自己的性命也难保了,谁会注意到你呢?展昭?哦,大概只有他对你是最真心的,但很可惜啊,他既然最单纯,那么也就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你被抓去了哪里,不知道是谁动的手,但是他的对手却在暗中把他看得一清二楚,如果他继续追查下去,很可能会连自己的性命都丢掉呦。”
“你什么意思?”顾西辞只听懂了一句话,她停止了毫无意义地晃铁链行为,愣愣地看着赵绮白:“你是什么…意思?”
赵绮白眨眨眼睛:“你说的是白玉堂吧?不明白吗?唐七叶那个老家伙把你来开封给刀行云报仇的事情透露给了其他九天,白玉堂原本就是奉师命来开封城找你的,至于他的目的,大概就是为了监视你别查到事情的真相,以及必要的时候对你进行抹杀吧?毕竟当年刀行云蒙受冤屈,也有其他九天的部分责任啊,要不是他们识人不清,刀行云怎么会那么倒霉?他们特别害怕你不分青红皂白地跑去报仇啊…”
“哎?本宫怎么觉得你好像有点儿伤心呢?”赵绮白捂着嘴看顾西辞慢慢垂下了头,她就像一个被人丢弃的破败的布偶娃娃一般靠在了铁笼子里面,双手死死攥住栏杆,整个人抑制不住地发抖。
“你不会…真的看上那个白玉堂了吧?”赵绮白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其实本宫觉得你也蛮倒霉的呢,你看,你相信的人都在骗你,刀行云唐七叶瞒你,唐非鱼骗你,就连你倾心的白玉堂都在骗你。不过这也没什么,原本白五爷风流江湖,不定骗走了多少姑娘的芳心,也不缺你一个啊。”
“闭嘴。”顾西辞毫无起伏的声音传来,很轻。
“偏不,看你这样本宫就开心了。”赵绮白孩子一般拍了拍手,“谁让你抢了本宫的位置呢?你知道为什么太后娘娘如此青睐本宫,一个王爷的女儿竟然能封成公主吗?那是因为太后娘娘在透过本宫这张脸怀念你啊…
“顾西辞,你才是她亲生的女儿,当今圣上的亲妹妹,当年狸猫换太子事件中因为混乱而被刀行云带离危险的宁国公主赵绫月。你说,本宫该不该嫉妒你呢?在得知太后娘娘真实意图的那天本宫简直气得要发疯。果然一个人对你好不是没有理由的,本宫算是看透了!但本宫还要一边忍着刻骨的恨意一边对那个假惺惺的老女人笑逐颜开逗她开心…从那时起本宫就想着,总有一天,本宫一定要杀掉你。”
这一次顾西辞没有再给出什么反应来,或许相比于她其实才是公主的这件事情,白玉堂对于她的欺骗更加严重,又或许顾西辞的大脑已经因为太多的打击而停止了运转,根本没有听到赵绮白在说什么。
“好了,伤心也伤心完了,快来给本宫把你知道的九天兵鉴都默写下来吧,写完了本宫就放你走。”
“放你回老家。”
赵绮白意味深长地笑了,她十分优雅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把放置在扶手上的蜡烛安放在了桌子边缘,然后一把抓过放置在桌子上的一叠装好的宣纸和笔墨,用力朝着顾西辞所在的方向甩了过去。那些文房四宝准确的穿越了铁笼的缝隙砸在了笼子里面,发出了叮铃哐啷的巨响,不停回荡在这片幽暗漆黑的空间之中。
“你写完一篇就喊一声,本宫会派人来给你送饭的,不写你就饿死好了。”赵绮白抬手把椅子朝着无尽的深渊下推了出去,力道之大,就好像在推仇人一般,“给你点时间思考,不过不会太长,因为本宫没什么耐性。”
顾西辞的目光追逐着那个落下深渊去的椅子,直到它在视线之中化为了一个小小的黑点消失不见,也没有听到落地的声响。
赵绮白转过身朝着门口走去,大门又一次被打开,光明短暂地透露进来,随即因为铁门被关上而再一次消失。
昏暗之中只剩下了顾西辞一个人,她静静地靠在铁笼子里面,周围散落着笔墨纸砚。笔戳在宣纸上甩出了一片狰狞的墨迹,就像一张毫不掩饰的笑脸,在嘲笑着似乎已经走到末路的顾西辞。

第39章 【三十九】分头行动

最先发现顾西辞失踪的人是唐帆,唐非鱼虽然走了,但还是要留下了一个人来看着顾西辞的,他左挑又挑,最后一眼挑中了被顾西辞欺负过的唐帆。
唐帆很不理解为啥公子挑中了自己,对此唐非鱼的解释是:等她玩坏了再换新的吧。
唐帆表示自己不要做隐元会的人了。
跟着顾西辞的不仅仅是唐帆,还有刀行云留给顾西辞的那一干暗卫,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挨个都看唐帆不顺眼,总是暗中偷偷给他找点儿无伤大雅的麻烦,搞得唐帆的情绪总是被刺激得微妙地游离在失控边缘。
虽然唐帆因为种种原因对于这份工作表现出了高度的抵触情绪,但他还是很兢兢业业地缀在顾西辞身后安全的地方一路跟着她,同时躲避顾西辞那些蛇精病下属的骚扰,看着她跟丁月华折腾完了厨房,看着她给白玉堂送完了菜又炸毛又被捋顺,最后被白玉堂赶去睡觉…跟踪的第一天乏善可陈。
顾西辞终于决定要睡觉了,这让唐帆也跟着松了口气,他也可以放松一下不用盯那么紧了——如果就连西辞小姐睡觉都要偷窥的话别说顾西辞的蛇精病暗卫,就是公子回来也会干掉他的。
但这一放松,就出事儿了。
因为就连唐非鱼也没有想到,用唐非离把他调离茉花村是个一箭双雕的计谋,不仅仅是针对隐元会的,还有针对顾西辞的。这件事情事先也不是没有一点儿预兆,比如在开封府就有人试图对顾西辞下手,但后来不了了之了,大家也就都没有在意。
等到唐帆反应过来自己被制住的时候,一切都事情都已经结束了。
对方出手很快,简直就是眨眼之间,唐帆下意识预感到了危险的到来,却并未能反击成功。发现对方并没有杀死自己的意图后,唐帆暂时放弃了抵抗。
这个时候要做的就是暂时蛰伏搞清楚对方的目的,而且周围不只有自己一个隐藏起来的人,但并没有听见有丝毫打斗的声音,就说明顾西辞的那些手下也都在一瞬间被缴械,失去了反抗能力。
唐帆默默地想。
顾西辞的手下虽然一直游离在隐元会的管理之外,但归根到底他们在隐元会中都是有编制的,大家出身一样接受过的训练也一样。隐元会本身就够恐怖的了,暗杀偷袭那是拿手强项,在眨眼之间废掉别人让他们连反抗都不能这是隐元会的一贯风格,但今天,风水轮流转,隐元会的暗卫被别人这样偷袭了。
除了隐元会,谁还有这么恐怖的能力?想想都觉得太惊悚了。
唐帆最后看到的情景就是制住他的人冲着黑暗中打了几个手势,然后他就被人打晕了。等到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地叫,周围人声嘈杂,很多人影来来回回地走动着。唐帆捂着头一脸茫然地坐起来,发现自己就躺在院子里面,不只是他,顾西辞手下的其他暗卫也躺的满地都是,他们身边有很多大夫在帮忙诊治着。唐帆忽然感觉到身边有一股阴沉的气息,他打了个哆嗦回过头,就看见白玉堂正坐在石椅上,居高临下地、一脸阴沉地看着他。
“说说吧,怎么回事儿。”白玉堂虽然依旧是一脸面对陌生人时的淡漠表情,但跟唐非鱼混久了十分能察言观色的唐帆意识到,白五爷已经处在了暴怒的边缘。
于是唐帆尽量简洁地跟白玉堂讲了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并且在说完之后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白五爷,是不是西辞小姐…出事儿了?”
白玉堂没有说话,但骤然冰冷下来的气息代表了他的答案。
唐帆心中咯噔一声,他知道事情坏菜了。
“你去告诉唐非鱼这件事情,让他看着处理吧。”白玉堂站了起来,冷冰冰地说道,说完他就离开了。
唐帆也是这么想的,这件事情他自己根本无法处理,顾西辞的安全等级在隐元会之中是她自己都想象不到的高,她一旦出事儿,为了找到她保护她的安全,很多之前埋下的暗桩都会跟着动起来,只需要扳下一个开关。
唐帆现在要做的,就是去找到唐非鱼,经过他批准后下达那个“扳下开关”的命令。
客厅之中,丁月华和展昭焦急地等待着,看见白玉堂推门进来,丁月华忍不住站起来迎了上去:“五哥,怎么样?”
白玉堂摇摇头:“他不知道,跟其他人一样,一瞬间就被制住失去了意识。”
“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敢在我茉花村绑人!”丁月华气得直跺脚,“我已经告诉哥哥和父亲了,也派人去寻找了,但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展昭之前也看过现场了,顾西辞的房间干净的不像样子,不仅仅是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根本就像是从来都没住过人一样,而且她的行李都也随着本人一起消失不见了。看起来那些人把她劫走之后为了不留下线索,还顺便打扫了屋子。
躲过了茉花村的巡逻守卫;避开了鱼龙混杂的武林豪杰们;一瞬间废了战斗力不低的唐家堡的暗卫和顾西辞自己的暗卫——至少在今天之前展昭从来没有发现顾西辞背后竟然跟着那么多人在保护(或者监视)她;劫走了本身武功就很高强的顾西辞。要这四步顺利完成,肯定不会像绑架一个普通人那样容易,展昭把自己所知道的武林门派在脑海之中都过了一遍后,他发现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两个势力了。
一个是隐元会,这个自然不比多讲,隐元会是大部分江湖人心中的噩梦,它的势力有多么逆天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的,还有一个,是最近几年才崛起的神秘势力,性质在某些方面与隐元会有着巧合一般的神似,但它在中原地区并不活跃,甚至完全没有踪迹。它的势力多围绕在江浙沿海一代,距离茉花村十分近。
这个势力名叫海市。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名的,等到人们渐渐知晓它的名号的时候,海市这个称呼已经在武林中流传开来了。相传海市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最早是因为它是一种开在大海上的集市。幕后组织者把一艘一艘结实巨大的海船开到距离岸边很遥远的大海上连成一片,各种各样的商贩在缴纳了相应数额的租金之后就可以登上海船在特定的摊位进行货物贩卖或者交换。后来随着举办次数的增多和逐渐成熟,演变成为进行各种奇珍异宝珍贵信息悬赏悬红贩卖的地方。
因为海市的场地远离陆地,所以在海市之中,幕后主人就是绝对的王者,不管是你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甚至是大奸大恶的通缉犯,所有前来进行交易的人都要遵守海市主人定下的规矩,违反规矩闹事的人会被丢到海里去喂鱼。只要遵守规矩,就有绝对的公平,这种交易方式很受一些人的欢迎。所以海市就渐渐流传了下来。
海市的开市时间不定,都是提前一个月传出消息,然后忽然开始流传。有人说海市的主人和隐元会的主人无名一样神秘,也有人说其实海市就是开在海上的隐元会,二者是一家。各种说法众说纷纭,但无论大家传的多么离谱,海市和隐元会这两方都一直在沉默,彼此之间竟然也很神奇地没有冲突过。
唐七叶其实早在海市最初崛起的时候就派人去查过它的相关来历和老大的身份,但是结果一无所获,隐元会被派去的密探最后都无一例外地在海上失去了联系,两个月之后被安全送回来,问他们这期间究竟发生过什么,谁也说不上来,只说最后能够清楚记得的事情,就是他们看见了一艘巨大的仿佛楼阁一般的豪船停靠在海中的一座孤岛边,孤岛上树木丛生,在岛上最高的悬崖处隐约可见有一片被苍翠枝叶掩映的建筑。然后他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不知道是谁把自己打晕的,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意识和记忆十分的模糊。
在经过大夫的诊治之后,唐七叶觉得这些人可能是中了一种从未见过的奇妙毒|药,这毒|药倒不会伤人性命,但却能在一段时间之内让人的意识模糊不清。不过海市这个举动既然没有伤人的意思,唐七叶也不愿意去硬碰硬触霉头,最后只派了手下玄字编号开头的一批人去海市的势力范围内驻扎观察,并且交代如果不是对方先动手,一定不要惹是生非,避开就好。而唐非鱼在上任之后,也沿用了他老爹留下来的命令,不与海市发生冲突,所以隐元会与海市以一种微妙的方式和平至今。
但毕竟是远离陆地的海上交易所,除了常规的交易物品之外,总有一些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交易也在上面悄然进行着,海市的主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违反他定下的规定,他从来没有管过。所以海市这个势力是正是邪,完全不好说明。
如果劫走顾西辞这件事情真的是隐元会或者海市所为,展昭还真的没什么办法了。
但是问题来了,顾西辞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有人要劫走她?
展昭心中隐约明白自己这个结拜妹妹的身份有点麻烦,但他从来没想过会麻烦到这种地步。
“没有线索,就没办法找人。”展昭看着心急如焚的丁月华,拍了拍她的肩膀作为安慰。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简直是一筹莫展。
“其实我有一个办法…”丁月华此前一直低垂着头,她咬着嘴唇思考了一会儿,抬起头略带犹豫地说道:“下个月初八是海市的开市时间,还有九天,我们可以去发布一个悬赏,或者直接上去打听打听有没有相关的消息。”
丁月华提到海市,展昭眯了眯眼睛,他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如果顾西辞真的是海市或者隐元会其中一个劫走的,那么除了海市或者隐元会,别的地方再也不可能打听到有关的信息了。
展昭对大家说了他的猜想和建议,他也同意丁月华的想法,还提议说可以同样在隐元会中发布一个悬榜看看有没有什么效果。反正现在是病急乱投医了,不如两边双管齐下保险。
白玉堂听了他们两个人的话,半天没有吭声,就在丁月华有些着急地开口想要问白玉堂是怎么想的时候,白玉堂慢慢地说道:“你们两个人说的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西辞可能不是被这两个势力中的任何一个劫走的呢?”
“那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样的门派或者人有能力办出这么大的手笔?”丁月华问道。
“即使是隐元会或者海市做的,按照这两个势力的性质来说,西辞本身跟他们是不可能有仇的,他们也仅仅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了,真正的幕后凶手是谁还不清楚,海市或者隐元会也不会透露雇主的信息的。”看着丁月华和展昭逐渐凝重的表情,白玉堂又补充道:“而且还有一点,月华你不知道就算了。但是展昭,你别忘记了,西辞她——长得很像一个人。”
“我刚才去逛街啦,然后看见一个人,把我吓了一跳呢,那个人长得跟我好像哦…”
“她说她是庆城公主,名叫赵绮白,看见我也很惊讶呢。这开封府竟然能遇到跟我长得像的人,而且还是公主,世界真是不可思议啊!”
白玉堂的话语仿佛一道鸣雷劈下,在展昭脑海中轰得一声炸开,想到顾西辞那张他初次见面就觉得有点眼熟的脸,展昭瞬间顿悟了。
“你的意思是说…”展昭因为太过惊讶而瞪圆了自己的眼睛,他一下子捂住了嘴,阻止了自己不由自主想要说出来的话。
“我不知道。”白玉堂摇摇头,“但自从你知道她长得像庆城公主之后就该明白事情不是偶然,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怎么可能如此相似?可是西辞她无父无母,所以这件事情…”
展昭沉默了。如果真的是因为某种不能公开的皇家秘辛——狸猫换太子那种举国震惊的事情他当然略有耳闻,再加上跟随在包大人身边这么多年——展昭已经可以想象到顾西辞的下场是什么了。
丁月华听不懂展昭和白玉堂他们在说什么,但她也没想着插嘴问个清楚,毕竟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听秘密,她拢了拢自己的长发,深吸一口气,十分坚定地说道:“尽人事,听天命吧!不管怎么样,先去海市和隐元会发悬榜,其他的事情等有了消息再说!”
展昭和白玉堂点头同意,大家分头行动,丁月华继续派丁家的人在周围打探消息,而展昭和白玉堂则先去隐元会在松江府的据点发布悬赏,然后等到下个月初八海市开市的时候,大家再一起去海市一探究竟。

第40章 【四十章 】去而复返

展昭和白玉堂准备出门的时候,在门口被忽然出现的唐帆给拦住了,唐帆脸上是少有的急切神情,他看了看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对着白玉堂比了一个手势,转身朝着屋子走去。展昭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
“他让我们跟他进去。”白玉堂的目光沉了下来。唐帆比的手势白玉堂能看明白——说起来还有人教过他这些呢——那是“事情有变”的意思。唐帆在醒来之后就离开去通知唐非鱼顾西辞的事情了,他这个时候急忙忙地赶回来,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唐非鱼也出事儿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或者说这本身就是对方的目的之一。
白玉堂觉得头更疼了。
之前白玉堂住过的屋子里面,唐帆确认周围没有人监视之后把门关上了,他第一句话就是:“我们公子失踪了。”
“!”白玉堂差点儿没忍住骂出来,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他不是回唐门了吗?到底怎么回事儿?!”
“是回唐门了没错,照理说从昨天到现在他也走不了多远的路,如果我联系上了接头人再去追应该很快就能把公子追回来。但是我去了…唐家堡在松江的据点才发现,那里所有的人都已经被剿灭干净了!”唐帆的声音又惊又怒。其实他去的并非是唐家堡的据点,而是隐元会的据点。在唐门有唐非离存在、敌我为分的情况下显然是隐元会的安全等级更高。但唐帆到了之后才发现事情不对劲,外面是照常营业的酒楼客栈,可是里面的暗室却空无一人,只有满地和满墙喷溅的鲜血说明这些人已经遇害了。
能够悄无声息地灭掉隐元会的一个据点,带走了尸体却没有把现场打扫干净,完全不害怕事后被追查出来,唐帆一瞬间就想到了对方应该是个有恃无恐的人。他本想找找线索,但又怕别人布置了陷阱所以不敢多待,于是他顺着找到了唐非鱼最后留下的线索记录,回想了一下早就储存在脑海中的松江地图,一路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