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着唇,南宫霓闷笑不止,虽未正视于她,但江明月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她都尽收眼底。这个女人,生性嚣张,只是暗藏不露,上辈子,她在明敌在暗,她因此输掉先机,也输掉了自己的命,这辈子,恰好是反过来了,敌在明她在暗,她总觉得,游戏才刚刚开始,不能就那么随便让它结束。
报复,不是要让对方死才最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才会更残忍。从前,她是鼠他们是猫,今生,他们是鼠,而她,却连猫都不想再做,要做就做凶猛残暴的烈枭,将所有所有的‘孽畜’,茹毛饮血,拆吃入腹。
江明月?玄明煜?南宫珑?林百合?
或者,对付这些人根本就不用她分头来收拾,只要用对了方法,她可以一箭四雕。
筹谋间,南宫霓忽感玉袖微紧,一回头,却见南宫智苦着一张小脸,有些烦燥不安地问:“皇姐,这宫宴几时结束呀?智儿不愿呆在这儿。”
南宫智虽然已有十三岁,但心智却仅仅只有七八岁的模样,他历来乖顺,只是却有些怕生。那些人探究与新奇的眼光,总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害怕说错话,也害怕做错事,怎么都觉得别扭,怎么都觉得不安,是以,方才过了一个时辰,他便有些坐不住了。
虽身高不及南宫智,但南宫霓仍旧温柔地伸出手来,轻抚着弟弟的头,和蔼道:“智儿,宫宴方才进行到一半,没这么快结束的,你怎么了?为何不想呆在这儿?”
委屈地嘟起小嘴,南宫智的神情很沮丧:“他们都在看我。”
“那是因为智儿生得太俊俏。”
南宫智摇头,一股挫败的感觉,让他非常难受:“不是,他们都在笑话我,皇姐,智儿不喜欢参加宴会,我可不可以回东宫去?”
怜爱地摇头,南宫霓的表情,亦有着难以言说的无奈:“不可以。”
她何尝不明白南宫智的感受?便是连她,对这样的奢华宫宴也是极其排斥的,只是,生在皇家,有些事身不由已,纵然万般不愿,亦不能说个不字。
南宫智愈发的委屈,眼圈都已微微泛了红:“可是皇姐,我不喜欢他们,也不喜欢他们看我的样子。”
虽智力不如常人,但南宫智却是个敏感的孩子,他能感觉到谁是真的对他好,也能看出谁是真的对他不好。所以,那些吃人般的眼光,才会那样让他不舒服,那些人,一个个虎视眈眈,却没有一个是真心为了他好,坐在这样的一群人面前,他又如何能不害怕?
“那就多看看你喜欢的人,这么多人里,总有一个会是智儿不那么讨厌的,找到那个人,智儿只看他就好。”
“皇姐,我…”欲言又止,南宫智的眼神忽闪了几下,复又黯淡了下去。
南宫霓心疼地看着他,柔声而问:“难道,这么多人里面,就没有一个能让智儿多看几眼的人?”
“皇姐,那个小妹妹是谁?”
“哪一个?”
“那个。”怯怯地开口,却不敢伸手去指,南宫智只用眼神小心翼翼地瞟了几眼那个方向,南宫霓顺势望去,却恰好看到七公主那一脸明媚得有若桃花初绽的可爱小脸。
心,微微一颤,南宫霓惊讶道:“智儿,你喜欢她吗?”
“不知道,可是,智儿看她不讨厌。”
对于别人来说,不讨厌不代表一定是喜欢,可是,对于南宫智的这样的孩子来说,不讨厌,那便代表了一种认可,虽然只遥遥看了一眼,虽然他甚至没有和她说上一句话,可是,他却看她不讨厌。其实,缘份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
侧眸望向不远处的七公主,南宫霓不禁莞尔:“那就好好看吧!她是辽国七公主,花千朵。”
“花千朵,好美的名字。”
“人也很美不是吗?”
“嗯!”
他笃定地点头,却惹来南宫霓又一次的莞尔:“智儿,还记得得昨晚皇姐跟你说的话么?”
“皇姐说,今日要让智儿见一个特别的人,让智儿好好表现,一定让要她开心。”
南宫霓微笑,又一次亲昵地摸了摸南宫智的头:“皇姐说的那个人,就是七公主。”
“可是,为何智儿一定要让她开心?智儿都不认识她呢!”
“现在不就认识了?”
“但为何不是她让智儿开心,而是智儿让她开心?”做为太子,南宫智从小到大都是众心捧月般生活着,除了越皇与皇后之外,他甚少去讨好其它人。是以,当南宫霓要求他一国太子去讨好一个小女娃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质疑。虽然,他并不是真的不想去讨好那个小女娃。
“因为,她是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闻言,南宫智骚了骚头:“皇姐,什么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的意思是,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加适合你。”说罢,南宫霓又笑了,只是这一次笑的很温馨。
是谁曾说过,有故事的人注定会相遇,不论是在何种地方,以哪种方式。也许,南宫智的心智还不够成熟,也许,南宫智的喜欢也不一定是爱情,但,他的行为,却真真实实地让南宫霓感觉到,他与七公主之间缘份,该是一场必然中的必然,无可逆转。
第二十四章:精挑细选
一场奢华无比的宫廷盛宴,当真是枯燥无比。比起眼前的歌舞升平,南宫霓却更愿意早早回宫去休息,不过,她知道重头戏码还未到,纵然她此时想要带着南宫智离开,却也还得耐着性子。
回望殿中,宫娥们摆动着柔软的腰肢款款而旋,水袖满天,轻舞飞扬。那种奢糜奔放的舞蹈,有个伪君子,其实是最喜欢看的。
下意识地侧首,又看向玄明煜所坐之处,果见他提杯闲饮,正看的兴致勃勃。因为这个虚伪的男人喜欢看,所以,上辈子南宫霓为了讨好他,学了不少这类的舞蹈,最夸张的时候,甚至还到民间请过勾栏院里的花魁进宫教她跳媚舞。如今想来,当初自己的行为,还真是让自己这辈子想起来都觉得太羞耻。
那段过往,南宫霓自觉无颜以对,是以,这辈子再看这种舞蹈,便是再难以提起兴致,懒懒打了个呵欠,掩袖而遮的同时,眸光一转,却又不意经间瞥见某人暗含审视的目光。只不过,那人并不是在看她,而是正细细打量着一脸春光的玄明煜。
硕妃娘娘,你果然等不及要出手了吗?
蓦然间,一股冷意突然直达心尖,硕妃冷不丁地哆嗦了一下,回望回周,却又看不出任何的不妥。是错觉么?为何她总感觉有人正在看着她?
暗道自己多心,硕妃下意识地又将眸光调转至席间那几个人中龙凤,从地位最高的到地位最低,从家世背景到人品才貌,一个一个打量之余,最终,她的目光,又一次稳稳落在了花千树的身上。
如若不是领教过花千树的笑里藏刀,或者,硕妃还会以为他是温润如玉的男子,也会将他视为南宫珑驸马的上上人选,但,那日一见,她便在内心深处,对他狠狠贴上了腹黑的标签,如此看似温柔,实则凌厉的男人,绝非她所能驾驭,如若南宫珑真的赐婚于他,后果,很可能是被折吃入腹。
硕妃从不做亏本的买断,这种只赔不赚的事,她又怎么可能会选?更何况,花千树的目光,自始自终都只停留在南宫霓一个人的身上,这样有异心的男人,唯有弃之。
放弃了花千树,也便等于放弃了整个大辽做后盾,虽不甘心,但也是无奈之举。南宫珑做为大越的二公主,想要在身份上凌驾于大公主南宫霓之上,除了找一个可靠又强大的靠山以外,别无它法。大辽不行,那便只能寻找其它的方向,比如,大燕。
此刻,硕妃惑人的眼眸,淡淡又瞥向位于花千树之后好几席的那个绝色男子,燕国十一皇子燕礼,人称玉面十一郎。凰宫之中多唤他为公子礼,而熟识他之人,多称他为燕十一。此人,说他草包吧!倒也不是,可说他出类拨卒吧!他却又事事居屈第二。
他论文不及玄明煜,论武不及花千树,论骑射不如莱阳王之子南宫珏,论书法不如庆阳王之子南宫琮,便是棋艺也不如襄阳王之子南宫瑞,可谓是千年老二,事事输人,却又事事都会那么一点点。若真要说他有什么事情最拿手,那也唯有那一身拈花惹草,风流成性的好本事了。
据闻,凰宫之中,但凡是个女的,皆对他青眼有加,便是越皇的好几个年轻的妃子,似乎也与他有些过丛甚密的暧昧关系。
这种男人,说他是人渣吧,倒也不是。可说他是人才吧,又实在不忍,若不是那一国皇子的高贵身份,硕妃可说是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的。可是,纵然他身份高贵,那也不过是个质子,可说是燕国挑三捡四之下扔来大越的弃子。这样的人,若是招他为驸马,后果…
罢了,罢了,纵是珑儿再喜欢,亦只能忍痛弃之。
这两位放弃之后,剩下的还有大越四大权阀子弟。定国公林书堂之孙林子越,平西大将军王振虎之子王云龙,大丞相刘昌茂之子刘锦月,安宁侯玄青江之子玄明煜。
这其中,定国公林书堂乃是皇后的生父,林子越亦是南宫智的亲表哥,虽说皇后与娘家的关系一向是势同水火,但林书堂再对皇后这个女儿失望,也绝不会自绝后路,放弃太子。是以,身为二公主的南宫珑要亲上加亲想招林子越为驸马,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唯有弃之。
再便是平西大将军王振虎之子王云龙,平西大将军手握重兵,乃是大越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但,他本是出身草莽,教出来的儿子亦只是个逞勇斗狠的莾夫,实难登大雅之堂,弃之。
除去以上两位,还有大丞相之子刘锦月,其父官拜丞相,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两朝元老,朝中有近三分之一的官员皆是他的门生。这刘锦月倒也是个翩翩贵公子,论学识,论才貌皆不在世人之下,但,刘锦月自小便缠绵病塌,是个天生的药罐子,世人皆说,他是个短命的相。硕妃纵然再想拉拢大丞相,亦不想拿亲生女儿的终身幸福做赌注,是以,刘家虽可惜,却仍旧只能放弃。
最后,唯剩安宁侯玄青江之子玄明煜。
玄明煜文韬武略,才华横溢,是京中有名的美男子。再加上安宁侯的威名与在朝中的影响力,若是南宫珑能下嫁玄家,再加上自己雷厉风行的手段,虽不能与大辽的未来皇后相媲美,但,囊括大越的半壁江山亦是绰绰有余。
到时候,只要越皇去世,太子那个没用的继位之后,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倒也不算是什么难事。是以,若是花千树不能被招为驸马,那么玄明煜便是南宫珑的最佳选择。只是,唯一的不足之处,便是他已有妻室,南宫珑若要下嫁于她,首先,就得先解决掉她身边的那个女人,江蝶月。
公主下嫁,断没有做妾的可能,若是那女人识相,愿意改妻为妾倒也罢了,若是不从…
思及此处,硕妃那清清冷冷的眸底,隐隐已现杀机。
第二十五章:一唱一合
暗暗观察了玄明煜许多,见他似乎很喜欢看这些宫娥表演歌舞,硕妃明媚微转,又巧笑倩兮地对越皇问道:“皇上,今夜的歌舞可还喜欢?”
“倒也不错,只是远不及爱妃的舞姿那般妖娆。”
想当年,硕妃正是凭借她那傲人的舞姿与万般的风情掳获了越皇的心,自此越皇三千佳丽,独宠一人。
硕妃掩口轻笑,撒娇道:“皇上,您又在取笑臣妾,臣妾老了,跳不动了,现在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三公主的惊鸿舞,四公主的胡旋舞,哪一个不是艳惊四座的大气华美?”
闻言,越皇摇了摇头,道:“雪儿和嘉儿的舞姿,又怎及得上珑儿?珑儿尽得爱妃的真传,舞姿翩然,宛若九天仙女。”
越皇所言,正得硕妃之意,她于是借机又道:“珑儿哪有皇上说的那般好,不过,若是皇上想看珑儿跳舞,那还不简单,便让珑儿献上一舞,以贺辽国小王爷的到来如何?”
“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想来,小王爷若是看了珑儿的舞姿,怕也是会回味无穷的。”越皇虽不是个英明的君主,但也并不算太过糊涂,虽然硕妃未曾明言,但她的眼神已足以说明了一切。明白硕妃的心意,越皇只是顺水推舟,更想着若是南宫珑能嫁去辽国,亦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皇上。”
妖嗔一声,硕妃的眸间万般风流,越皇只看那一眼,整颗心都被她那掐得出水的眸光酥化了。只是,越皇却怎么也未曾想到,硕妃看中的驸马,不是辽国小王爷,而是安宁侯世子。
端坐于君侧,硕妃与越皇的对话,一字一句都钻入了皇后的耳中,她是越听越忧心,越听越着急。与越帝一般,皇后亦同样以为硕妃安排南宫珑献舞,是为博取花千树一笑,想到如此一来便会被南宫珑抢占先机,皇后明知皇帝不会高兴,还是忍不住进言道:“皇上,臣妾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一听皇后开了口,越帝的脸当时便垮了下来:“既如此,那便不要讲了。”
“皇上,臣妾…臣妾…”
皇后欲言又止,想说却又害怕皇帝翻脸,瞬间便涨得脸通红。硕妃看她那模样,得意一笑,又故意娇滴滴地劝道:“皇上,既然姐姐想说,还是让姐姐说完吧。”
越皇沉了沉脸,终还是冷声道:“说吧!”
心头委屈,但为了子女的幸福,皇后还是压下了眸间水雾,忍气吞声道:“皇上,虽说辽国小王爷身份尊贵,可二公主亦是金枝玉叶,如何能在这般场合为他国王爷献舞,如此一来,岂不是无端端降低了咱们大越的身份?”
“姐姐误会了,珑儿可不是为小王爷献舞,是因为皇上想看,所以才让珑儿跳的,皇上,是不是?”
“爱妃说的是。”
硕妃与越皇一唱一合,呛得皇后的脸色是又青又白,想了想,只得尴尬道:“原是本宫误会了,既是皇上想看,那便。那便让霓儿也一起为皇上献舞如何?”
一听这话,硕妃不乐意了,虽说她的目标根本不是花千树,但她也绝计不愿让南宫霓在这种场合露脸。更不想让她抢走本属于南宫珑的风光,虽然,她根本就不觉得南宫霓的舞,能跳得比她的珑儿还好看。
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硕妃言色渐冷:“姐姐,珑儿虽是公主,可怎么说也只是个庶出的二公主,可柔阳大公主便不同了,她可是大越的嫡长公主,她若有心为皇上献舞,平时里私下跳跳便可,断是不可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姐姐不也说过了么?这样会无端端降低自己的身份的,你说是不是?”
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气,皇后寒着脸道:“妹妹,不是本宫说你,怎么好似什么都是你说的有理?本宫说什么都是错?”
“姐姐又误会了,妹妹可是真的为了姐姐着想,不想让皇后姐姐颜面无光,折损了国母的威仪。”
说罢,硕妃明媚的大眼又柔柔一转,直指南宫霓身上那件‘寒酸’的宫装,那样明显的暗示,那样直白的警告,只一眼,皇后便哑了声,怄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皇后一心只想让南宫霓有机会施长所长,让大家看到她的美好,纵然不一定真的能争得过南宫珑,至少也该给名门世族的公子们留个好印象,可如今,那一身宫装真是要让皇后愁死了,如此大国,一个嫡长公主穿成那样,又如何能见人?又如何能献舞?
她的霓儿,真是委屈死了。
“霓儿也会跳舞么?”
“…”
皇后哑然,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口,硕妃一见,当即便娇笑着接口道:“皇上,既然姐姐都说了,该是会一点吧!虽然,臣妾从未见过大公主跳舞。”一番话,进退得宜,一边暗指皇后的行为不自量力,一边又损南宫霓的舞姿见不得人。
越皇一听,脸色更是沉了又沉。抬眸,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端坐在下的南宫霓,越皇不是个老糊涂,也并非真的想看南宫霓当众‘出丑’,只是,他的众多女儿之中,唯有南宫霓相貌最为出众,素有大越第一美人之称。
虽说这个女儿的性情不得他心,也没什么才情可言,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如若南宫珑的舞姿不能让小王爷惊为天人,那么加上南宫霓的倾国绝色的话,是否便是万无一失?这么想着,越皇忽而心情大好,遂道:“既然如此,那便让霓儿同珑儿一起跳吧!”
越皇是松了口,可皇后又急了,忙劝阻道:“皇上,还是…还是算了吧!臣妾想了想,觉得霓儿的舞姿比起二公主是要逊色得多,还是…还是等她多加练习几次,再为皇上献舞吧!”
“皇后,刚才不是你提议让霓儿为朕献舞的么?怎么现在又后悔了?”
“…”
越皇的质疑,让皇后哑口无言,她试着张了几次嘴,却还是不知该如何解释她的突然变卦。正急得冒汗,硕妃却又开始挑拨离间:“皇上,姐姐好像不愿意呢?还是别勉强霓儿了。”
脸一沉,越皇冷冷质问:“皇后,你真的不愿意吗?”
“皇上,臣妾不敢,既然皇上想看,那便…那便让霓儿也一起献舞吧!”一语出,皇后几乎因紧张而力竭,她的霓儿啊!她该如何保护她?
第二十六章:成何体统
一舞罢,丝竹之声渐消,娇美的宫娥们一一退去,唯剩空寂的大殿,徒留夜宴之人的欢声笑语。越皇似是心情颇佳,竟然举杯遥敬众宾,众宾毕应,一个个受宠若惊般举杯相迎,更有甚者,还故意高声三呼万岁,以表谢意。
看着那些阿谀奉承的嘴脸,南宫霓不禁冷冷撇唇,这些人个个狼子野心,表面恭敬,内心实则龌龊至极。记忆中,宫倾梦碎的那一夜,他们丑恶嘴脸她可记得清清楚楚。如若不是有他们的大力协助,玄明煜又怎能以驸马之身,矫诏逼宫?
好,很好!
趋炎附势,迎高踩低,这些人也许非常可恶,但,也正因为他们的可恶,她反而更容易掌握他们的弱点,然后再加以利用,以毒攻毒。
正想得入神,忽感身侧有人在扯她的衣袖,南宫霓愕然回首,却听太子小声地提醒道:“皇姐,父皇在叫你呢!”
“喔!”
愕然抬首,却见越皇正一脸笑脸地望着自己,如若不是受尽了委屈,或者,南宫霓还会以为越皇在一夜之间,突然良心发现变成了慈父,不过,幻想归幻想,现实归现实,她毕竟已活了两辈子,又怎可能还那般天真?
盈盈起立,南宫霓温婉得体地一笑:“父皇,您叫女儿吗?”
“霓儿,父皇想让你和珑儿同台献舞,你意下如何?”
闻言,南宫霓微微一愣,片刻,便又马上回神,应对自如道:“父皇若是想看,女儿自是愿意的,只是,珑儿的舞姿堪比天人,女儿若是和珑儿同台,岂不是毁了珑儿的好意境。”
若是真想问她的意见,越皇也不必如此当众说出,既然当众提及了此事,她要拒绝自己的父亲,那也是断然不可以的。虽知越皇的用意,但南宫霓却更觉嫌恶,想了想,还是选择了另一个迂回之策。
“父皇,不如这样好了,珑儿跳舞,女儿配乐如何?”
并非她真的舞艺不佳,事实上,上辈子的经验累积,因为后天的刻苦习练,她的舞技虽不敢说一定能超越南宫珑,但,与其媲美绰绰有余。只是,因为玄明煜最喜欢看美人跳舞,她便偏不愿跳给他看,想了想,还是觉得配乐更加适合。至少,她是知道玄明煜的死穴的,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唯有玉笛玩得差强人意。他不会的,她便偏要拿出来刺激刺激他。
越皇似也担心南宫霓的舞技会破坏了整体的效果,又听她如此建议,仅犹豫了一下,便点头应道:“唔!也好,那便依你所言,珑儿献舞,霓儿献乐。”
“是,父皇。”
言罢,南宫霓复又抬眼淡淡看了南宫珑一眼,对方似也正在打量着她,只是,那高高挑起的眼角,还有那微微昂起的下巴,无一不在宣誓着对方的鄙夷与蔑视。面对南宫珑的挑衅,南宫霓视而不见,只是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裙,而后,落落大方地行至正殿中央。
几乎在同时,南宫珑也娉婷而来,待两人齐齐而立,宴中宾客,无不发出一声讶然的叹息。
“咦!哪一位才是柔阳大公主啊?”
闻言,其临座的安宁侯玄青江应声道:“刘丞相,着白色宫装那位是柔阳大公主,着红色宫装那位是芸平公主。”
“柔阳大公主不是嫡长公主么?为何,为何穿得那般,那般…”话到此处,那一声寒酸到底还是未曾出口,大丞相一生清廉,倒也不喜奢华,只是,南宫霓那一身宫装太过素净,竟是连他这等清廉之人也看不下去了。
一听这话,不远处的平西大将军王振虎也接口了:“倒也是,那样的装着实不像是个嫡长公主,倒是连庶出的公主看着也不如了。还有那个芸平公主,她那身衣服是不是也太过华丽了?便是一国皇后也不过如此,她竟是穿得比皇后还珠光宝气,简直是…”
“这般枉顾礼仪,成何体统?”
见大丞相面色已黑,一直沉默着未曾开口的定国公林书堂连忙打起了圆场:“丞相大人,一件衣着而已。”
定国公此言,颇有些维护自己的外孙女的嫌弃,大丞相一听便没好气地呛道:“辽国小王爷和七公主在此,燕国十一皇子也在此,在别主皇子面前如此着装,丢的可是我们大越的脸,真是,真是胡闹。”
眼看着气氛僵持不下,玄清江连忙出来打圆场:“算了算了,穿都穿了,大家何必为此事伤了和气?”
几位都是年过百半的朝中重臣,场面上也不好闹得太难看,虽心中略有不快,倒也都给了安宁侯面子。只是,大家虽未再争执,却都面色不佳,尤其是定国公林书堂,在对比过南宫霓的衣着与南宫珑的衣着之后,那脸色,更是阴沉得可怕。
闲闲而饮,一边竖着耳朵听八卦,一边睁着眼睛看殿中动静。若是以往,燕礼对种皇子皇女们的表演是不怎么感兴趣的,可是今夜,多了一个柔阳大公主,竟让他觉得这样的宫宴也别有一番滋味了。
事实上,他早在南宫霓入殿之时,便已意识到她着装不宜了,虽然,他也很明白南宫霓身上的宫装很有可能是硕妃刻意为之,但,硕妃娘娘有意陷害,皇后娘娘也不懂审时度势?再者,他也绝不相信南宫霓是那种坐以待毙的性子,之所以明知这样穿着不合时宜,却仍旧还是大大方方穿出来的可能性只有一个,那便是因势利导,顺水推舟。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似乎应该很精采,这么想着,燕礼忽而对这场夜宴也有些期待了,这个丫头,究竟还能给他带来多大的惊喜呢?
“公子,您怎么又笑?”
“元宝,你为何一直看不得本公子笑?”
一听这话,元宝委屈不已:“不是啊公子,您的样子实在太让元宝害怕了,您知道您今晚上笑了多少次了么?”
“多少次?”
“您都快把这十年以来所有的笑都给笑完了,您这是咋了嘛?”元宝夸张地说着,那抓耳挠腮的模样,逗得燕礼又是一阵开怀大笑,直笑得临坐之人纷纷侧首,他才尴尬地收起笑意,一本正经地问道:“哎!元宝,你觉得柔阳公主好看,还是芸平公主好看?”
“那还用说,肯定是柔阳公主喽,大越第一美人呢!”
“对嘛!也只有大越第一美人,才配得上你们家公子我了。”
元宝做呕吐状,不怎么给面子地打击道:“公子,您能不这么刺激奴才么?奴才怕怕…”
“滚,一边怕去,别挡着本公子看小媳妇儿。”
“公子,您就别做梦了,依奴才看,柔阳公主应该是别人家的小媳妇儿才对吧?比如,您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那位…”
“花千树么?那可不一定。”
言罢,燕礼又邪邪挨眸,满含桃花的双眼,又一次直勾勾地看向了殿中央那个纤尘不染的俏丽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