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彩和明霞平时仗着有硕妃替她们撑腰,再加上二公主的纵容,在凰宫一直都是横着走的。又因南宫珑喜欢和南宫霓斗,而每一次都必须争个赢头,是以,香如和香怡首当其冲便成为了紫彩和明霞的下饭菜,平时也没少受她俩的气,是以,香怡此番才会如此激动地说,化成灰她也认得那两个恶女。
抬眸,定晴望去。
一紫一碧两个宫婢,看身形倒确实是紫彩和明霞,南宫霓美眸微微一凛,淡声道:“难道,珑儿也来平阳殿了?”
闻声,香怡卟哧一声笑了:“啊!二公主也来平阳殿了?该不会是又相中这辽国小王爷了吧?”
惊闻妹妹一语,香如当即变了脸,急急喝道:“香怡,休得胡说。”
被姐姐唬了一大跳,香怡才惊觉自己失言,当即便卟通一声跪到了南宫霓的脚下:“公主,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您就原谅奴婢这一次吧。”
南宫霓僵立在那里,沉默良久。
人未开口,但脸已涨红,那又气又急的表情,也不知是因为香怡的嘴碎而郁结,还是因为害怕香怡所说成真而烦燥了。
香如见南宫霓神情莫辨,连忙也跪了下来,替自己的妹妹求情:“公主,您就原谅香怡吧!她知错了。”
“公主,奴婢不敢了!”
香怡急红了眼,眼看着就要落下泪来,南宫霓重眸看了她一眼,终道:“起来吧!以后这种事便不要再妄加揣测了,如有再犯,本公主一定重罚。”
“是,奴婢知错了。”
心知自己有些失态,南宫霓亦未再多言,只转眸又看了看回廊之处的两个丫头,便从容道:“走吧!先去会会小王爷。”
祸从口出,她无意指责香怡什么,只是,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凰宫,行差一步,说错一句都是要掉脑袋的事,她可以原谅香怡的鲁莽,但换了别人,却绝对不可能容忍,是以,纵然她再大度,也绝不能让自己的人说错话落人把柄,否则,牵连的绝不仅仅只是自己。
第十章:意外落水
酷暑难耐,平阳殿外,倒是比别宫更显得凉爽一些。这倒不是因为越皇又吩咐内侍们做了什么,只因平阳殿前,植着的那一片荷塘。
莲叶田田,别有一番雅韵,荷瓣妖妖,出淤泥而不染。
就连南宫霓经过之时,不由也驻足多看了几眼,正看到出神,忽感裙下一团软绵,未及垂眸,足跟处已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感。
下意识地抬脚,一步踏空,她便不知是踩到了什么东西上,紧跟着,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叫得人挠心刺肺。
“喵!喵喵喵…”
心头,咯噔一响!
南宫霓当下了然,明白自己又一次被自己的妹妹给整了,想必是那失而复得的肥猫又被她当成了武器,试图故计重施,想借那肥猫之力,将自己再一次吓落荷塘了。
同样的错误,她犯过一次便不会允许自己再犯,更何况,她现在已不再是十五岁的自己,这样的雕虫小计,也想整到她?
“唉哟!好疼啊!”
利用足跟的抓伤,南宫霓借题发挥地痛叫出声。顺势倒下的同时,又狠狠压了一把脚下的肥猫,直到那肥猫呜呜惨叫着几乎要断气时,她才假意惊慌地将身子自肥猫的身上挪开了一点点。
这时候,二公主南宫珑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跑了出来,一把抱起趴在地上的大肥猫,当时便吓白了脸:“天啊!三苗,三苗你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要知道,这三苗可是硕妃的心肝宝贝蛋儿,丢了的那几日,把个硕妃哭得心都要碎了,好不容易找回来,要万一就这么给南宫霓压死了,就算硕妃要责罚的人是南宫霓,南宫珑这个‘帮凶’想必也是要一起挨骂的,一想到硕妃那张严厉的脸,南宫珑便后悔不迭。
早知道会这样,她就不让三苗出来吓南宫霓了。
撩了一下裙裾,故意露出被三苗弄伤的脚,南宫霓故做惊讶:“珑儿,你怎会在此?”
恨恨跺脚,南宫珑抱着那只剩一丝余气的猫儿,急色道:“你还说,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你把三苗都快压死了。”
红着眼看了那肥猫一眼,南宫霓垂眸,掩下眸底的狠色,委屈道:“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是三苗突然跑过来咬了我一口,我也不会误伤了它。”
“皇姐,你伤了三苗还说它咬你?”
明明是她放的猫,可她现在却要倒打一耙,南宫霓瞅着自己妹妹的脸半晌,许久都不曾再说一句话。
她不怕她,至少,现在的她绝对不怕,只是,还是时候,她还羽翼未丰,现在跟她们撕破脸只会对自己不利,是以,再生气也得默默忍下。
“珑儿,我…”
启唇,欲要解释,南宫珑却气急败坏地打断了她,甚至不惜撂下狠话:“你什么你?你还想狡辩么?我马上回宫告诉母妃,看她怎么收拾你。”
见南宫霓被伤了脚还要遭此责难,香怡忍无可忍,终还是气愤地站了出来,顶撞道:“二公主,您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呢?我们公主分明都受伤了,您还说不是猫儿咬的。”
“贱婢,你敢说本公主的不是?”
说罢,南宫珑甩手便是一巴掌,毫不犹豫地扇向了香怡的脸,香怡机灵,飞快地避过,岂料此举更加惹怒了南宫珑:“贱婢,你还敢躲?”
眼见南宫珑似是发了恼,南宫霓亦飞快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忍着脚疼挡在了香怡的身前:“珑儿,此事和香怡无关,你不要迁怒于她。”
无视于南宫霓的阻拦,南宫珑气极败坏道:“一个贱婢竟敢顶撞本公主,别说迁怒了,便是砍了她的脑袋也不为过。”
“不过是说了句实话,何罪之有?”
南宫霓也怒了,她一忍再忍不过是还不想大家撕破脸,可这南宫珑骄蛮的性子实在让人无法忍受,若不是担心护不住香怡,她恨不能亲手给她几个耳光才解气。
有硕妃的纵容,南宫珑骄纵成性,又岂会将南宫霓放在眼中:“我说她有罪,她便有罪。”
言罢,南宫珑得意洋洋地看了南宫霓一眼,这才左右使了个眼色,对身边宫婢们唤道:“来人啦!给本公主把这个贱婢拿下。”
“谁敢。”
只身护在香怡身前,南宫霓气得浑身都在抖。这个妹妹,实在是太嚣张了,迟早有一天,她要让她明白,这么嚣张是要遭报应的。
“嗬!生气了呀?”
一个是嫡出的公主,一个是庶出的公主,南宫珑从小便看南宫霓不顺眼,这么多年来,因着硕妃的恩宠无双,她事事都要争,而且,也无一例外都能争到赢。是以,在她的眼中,南宫霓不过是个顶着嫡公主的头衔的软弱少女,也从未将她放在眼中了。
此番,见平时很好欺负的皇姐突然变得如此强势,她虽觉意外,但更多的却是逞强好胜的兴奋,南宫霓越急,她便越开心,开心到,甚至不屑于再于人前伪装善良。
“皇姐,你以为你将她们护在身后,我就不敢拿她们了么?紫彩,明霞,把那两个贱婢都给本公主一起绑了。”
言罢,紫彩和明霞当即便上前来抓人,南宫霓眸色微变,厉喝道:“放肆!本公主倒要看看,今日谁敢带她们走。”
从未有过的凌厉眸光,雪片般刷过紫彩和明刷的脸,南宫霓那冷泠泠的双眸,有若锋利的刀,一刀一刀,似要狠剜进她们心头。那两个狐假虎威的丫头,当时便被吓到软了脚,一个个迟疑着僵立在原地,就是不敢上去拿人。
眼看着紫彩明霞都被南宫霓的气势所震摄,南宫珑恨恼交加,咬牙道:“没用的东西,都给我让开!”
紫彩明霞识趣地退开,南宫珑当即上前去抢人,岂料,尚未触及香怡的衣袖,却已被南宫霓一掌拍开。南宫珑犹不甘心,凶神恶煞地又扑了过来,你推我揉之际,南宫霓斜眼一瞥,恰看到不远处似有人影远远走来,她知时机已然成熟,顺势脚下一滑,借着南宫珑的推揉,直接便跌入了粉碧相间的荷塘。
“啊!有人落水了。”
香如护主心切,见南宫霓不顾自己挡在香怡身前,自己便把心一横直接冲到了南宫珑的面前,将主子和妹妹都护在身后,本想护着主子不让她再伤上加伤,一闪神,却听身畔有人惊叫出声。
顺着水声望去,只一眼,香如的脸瞬间已由红转青,顾不上南宫珑还在撕扯着自己的长发,香如吓得声音都变了:“公主,是公主落水了,救命,救命,公主落水了,救命啊!”
原本已现狰狞之色的南宫珑,愕然发现南宫霓竟被自己推下了水,当时便愣了:“不关本公主的事,她…她自己…掉下去的。”
“公主不会游水,救人啊,快救人啊,大公主落水了。”
呼救声中,有人急奔而来,墨玉似的身影,如剑鱼一般飞扑直下,墨影一闪,仿若浪里白条,直直便朝着南宫霓的落水点掠游而去。
第十一章:花郎又见
及笄那一年,南宫霓确是不懂水性的。
事实上,直到她活到双十年华她也是不懂水性的,直到那一年,她连人带轿被人扔下了河,险些命丧黄泉却无法自救时,她终于明白了会水的重要性。
南宫霓用了三年的时间来学习游水,直到自己能在水下潜行自如。虽说历劫重生后,她的身体还是十五岁,但,记忆中对水的感觉依然鲜明。而游泳,恰是一个仅凭感觉便能游刃有余的运动。
是以,落水的那一霎,她便已开始筹谋。
假意溺水,南宫霓于水面上扑腾了几下便作势下滑,放松身体,让自己沉沉下坠,足尖才刚刚触及湿滑的淤泥,她突然感觉身畔水声动荡。
灵眸,乍然而睁。
她清楚地看到有人影慢慢向她游来,不及看清来人的脸庞,她只能慌乱地闭上眼。直到来人倏然欺近,紧紧缠住她的腰身向上,她方才顺势倒入那人的怀中,借着那人的身体,随着他缓缓浮出水面。
她故意落水,只为吓一吓南宫珑,再趁机压一压她的嚣张气焰。此番有人来救她,亦在她算计之内,她自然也会顺水推舟了。
上了岸,南宫霓假意晕倒,始终不肯睁眼。香如和香怡哭天抹泪地扑了过来,一个压腹,一个按胸的,颠簸着让她吐出了含在口中的水。她含着苦水咳嗽,从一开始的轻咳,直到后来的剧烈,咳着咳嗽也便真的流下了泪。
看到南宫霓终于睁眼,香怡哭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公主,醒了,公主醒了。”
“公主,您醒了好了,您快吓死奴婢了。”
香如不停地顺着南宫霓的背,看到她因为过度咳嗽全身都在发抖时,甚至不顾在场还有男人,便直接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虚弱地抓着心口已湿透了的衣衫,南宫霓气喘吁吁地问:“香如,我…我怎么了?”
“公主,您,您又落水了。”
一语出,香如的泪又落了下来,想到南宫霓是因为要护着香怡才会落水,不由愧疚不已。
看她自责不已,南宫霓本想出声安慰,岂料,未及开口,便被一个轩昂身影意外打断。
“霓霓。”
温软绵厚的嗓音,带着几分心疼的担忧,南宫霓下意识地回头,灵眸微闪,恰撞进一汪如水深眸里。
五年不见,他,亦发的俊朗非凡了。
白衣飘飘,丰神俊秀,湿润如玉的眉眼,散发出属于他自己独特的空灵与俊逸。那温柔得似要滴出水来的清澈眸子,是他俊逸脸上最点睛的一笔,玉带束顶,长发飞飞,唯有额前留着几缕,覆住他光洁的额头,乍然望去,怦然心动。
他原本肤色白皙,更透着一股子淡淡的儒雅,那样的俊俏,那样的帅气,只一眼,便夺去所有人的视线,便连那气焰嚣张的二公主南宫珑,亦在他惊—艳绝尘的外貌之下,瞠目结舌,哑然无声。
花千树走得极快,衣带飘飞间人已到了南宫霓的跟前,一眼瞥见她还染着血的绣鞋,原本欣喜的脸上,瞬间便笼上一层担忧之色。
“霓霓,你可还好?”
自儿时起,他便一直唤她霓霓,他说柔阳公主是别人对她的尊称,他说霓儿是皇上和皇后对她的昵称,他不要和任何人叫的一样,是以,他只唤她霓霓,只属于他叫的,唯一的呢称。
曾几何时,每当他唤她一声霓霓时她便会手舞足蹈;曾几何时,每当他唤她一声霓霓时,她便会脸红心跳。那是只属于她们之间的甜蜜,直到许多许多年以后,每当她想到这一切,她总是感觉很心痛…
心疼她的狼狈,他试着要去拉她冰冷的小手,她却红着脸避开,只尴尬道:“没,没事儿。”
毕竟男女有别,毕竟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虽是儿时的玩伴,她又岂能让他如此亲近?
“这样还叫没事?”
“…”
他的眼神一如即往,明明亮亮有若碧空暖阳,心,微微一颤,只是不敢再看他。
“你的脚流血了。”
本已染血的鞋面,在冷水的浸泡之下,已晕染成一团,有若盛开在脚边的牡丹,南宫霓只随意瞥了一眼,便淡然道:“擦点药便会…”
好字不及出口,身子已腾空而起,再回神,人已是稳稳落入一方温暖的怀抱。愕然而来的亲近,久违了的男性气息,南宫霓慌了神惊了心,脸,霍地红透半边,想推开他,却又不敢大声叫嚷,只能懊恼地捶打着他的肩头,小声地怪嗔:“小王爷,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不理会她的挣扎,花千树只是微笑地看着怀中的人儿,带着傲据之姿,昂首阔步地朝着自己的寝殿,潇洒而去。
他们的身后,南宫珑眸色渐冷。
恨恨地将怀中的肥猫塞入紫彩的手中后,南宫霓纤腰款摆,直直走向那早已被晾了多时的燕礼。
“礼哥哥,你没事吧?”
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碰触,燕礼不以为意道:“没事,这么大热的天,洗个冷水澡的感觉还不错。”
“珑儿为皇姐的失礼跟你道歉,是你救了她,可她,居然连正眼都不看你一下,满眼里只有那个辽国小王爷。”
“无碍。”
话虽随和,但容颜清冷。
许是湿衣贴身的感觉太粘乎,许是狼狈的模样太不爽,那一刻,燕礼忽然觉得全身上下都开始不舒服。想了想,又想了想,终是恭敬地对南宫珑一笑:“芸平公主,在下要回去更衣了。”
听到这略显生份的称呼,南宫珑不由又想起方才花千树那一声霓霓,心头一酸,她不禁又撒娇道:“怎么又叫人家芸平公主?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可以叫我珑儿的。”
燕礼悻悻,只陪笑道:“岂敢逾越?公主,在下先失陪了。”
“哎!礼哥哥,礼哥哥。”
软呼声中,燕礼已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只余南宫珑徒留原地,闷闷不止。
凰宫之中,她倾心公子礼早已不是什么的秘密,谁都知道,公子礼不过是湘国的质子,能得芸平公主公倾慕已是上辈子修来的福份,可他偏偏就是不解风情,任她如何主动,他亦总是一幅拒人于千里的态度。
若他对人待事皆是这般倒也罢了,可世人皆知,湘国十一皇子风流倜傥,温柔多情,对美人更是懂得怜香惜玉,便是那宫里婢女,宫外的流莺他都能不吝于一笑,唯有对她,永远都是这般冰冰冷冷,恭恭敬敬的模样,只教她好生气恼。
可再生气,一颗心始终都还挂在他身上,想放也放不了,想忘也忘不掉。
“南宫霓,南宫霓,一个个都只知道围着她打转,本公主是哪一点不如她了?”
跺脚,咬牙。
南宫珑恨恼交加,一时气不过便又将所有过错全都算到了南宫霓的头上。正磨牙砺口间,忽闻紫彩怯怯唤她,南宫珑一时不耐,扭身便吼:“叫什么叫?”
紫彩哆嗦了一下,颤声道:“公主,三苗,三苗好像快不行了。”
闻声,南宫珑大骇,杏眼圆瞪,瞬即便愣在了当下。须臾,她回身看向三苗,只见那肥猫嘴角隐有血渍,已是进的气多,出的气少了。
“啊!三苗,三苗小乖乖,你不要吓姐姐啊!千万不能死啊你,三苗…”
“公主,怎么办?”
紫彩的声音有点儿抖,那模样,就跟要死爹娘了差不多。
“还能怎么办,快传御医啊!”
一听这话,紫彩又要哭了:“可是公主,御医能医猫吗?”
南宫珑先是一怔,半晌又骂道:“要你个贱婢多嘴?你管御医能不能医猫呢?还快给本公主找御医去。”
“公主息怒,奴婢马上就去找御医。”
“快快快!马上!”
催促声中,一行人连走带奔,很快便出了平阳殿的大门,直奔太医馆而去。
走了许久,燕礼突然脚下一顿,扭头头来不服气地问:“元宝啊!本公子长得就这般入不得眼么?”
元宝一听,立马讨好道:“公子,您岂会入不得眼?不信您回头瞧,那芸平公主不还在那儿翘首以待呢?”
一个爆栗上头,一个爆栗又上头,燕礼啐道:“芸平公主,就知道芸平公主,你这个不长记性的东西,本公子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本公子面前提那个女人,被那种愚蠢的女人倾慕那不叫倾慕,那叫不幸福。”
抱头,元宝一脸无辜地叫着:“啊哟哟!公子您别打,别打,小的其实是想说,不是您入不了眼,而是柔阳公主她压根就没长眼。”
闻声,一直觉得全身不爽的燕礼突然又停下手来笑了,一边笑还一边摸着元宝的头:“说得好,赏。”
听得有赏,元宝也不叫了,只搓着双手期待地问:“公子,赏我多少?”
“一个馒头。”
“…”
一个馒头,那还不如不赏呢!谁不知道送来平阳殿的馒头都是又冷又硬,能砸得死狗的?让他吃馒头,那还不如去荷塘里抓条鱼来吃呢!
啧啧啧!他家公子真是越发地抠门了呀!
第十二章:广袖碧罗
一曲长廊百转千回,不近的距离,花千树却始终不曾放下手中的南宫霓。直到入得主殿之中,他方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了香妃塌上。
捧起她的左脚,花千树仔细看了看,愕然问道:“怎么是抓伤的?”
他的声音很轻,比之当年更显温柔,几年不见,他身上稚气尽褪,竟是生得越发地俊美了。盯着他的侧颜瞧了几眼,南宫霓略有些羞赧,自他手中收回左脚,双颊染上绯色,道:“我都说了没事儿。”
“是那只肥猫抓的?”
南宫霓仍是低低地垂着眼,淡漠道:“畜生而已,小王爷又何必跟它计较?”
“若真是畜生所为,当真不必计较,可若是人为,那便不得不计较了。”花千树本是温温雅雅一个人,言行举止都恰到好处,但,此时此刻他亦神情不善,眸带冷光。
“小王爷何出此言?”
“南宫珑又欺负你了,不是吗?”
“…”
又,他用了一个又字。
花千树离开越国五年,却还一直记得她的那些狼狈过往,那一刻,南宫霓又是尴尬又是欣喜,激动之余,竟是连话也说不出了。
曾经,他也总是喜欢护在自己身前,那时辽国还不够强大,辽国质子的身份,也还不够让人特别尊敬,为此,花千树也没少因此挨过打,但每一次被打过后,他总会微笑着对她说:“霓霓,有我在,别怕!”
别怕,别怕!
那样的温言软语,那样的如花少年,那时候,有他在身边,她似乎真的觉得不那么害怕了。一别多年,她还是受人欺负的弱公主,他却已霸气归来成为万人景仰的辽国小王爷。冥冥之中,似乎一切都是天意。
“你就这么不争气么?五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嫡长公主,竟还被个庶出的公主给压着,若是本王再晚来一年半载,你恐怕…”
“小王爷。”
知他这么说是关心自己,南宫霓心头柔软,也不怨他,只软软唤他一声后,又浅笑着提醒:“好冷。”
闻声,花千树一怔,愕然又看身南宫霓那一身还滴着水的湿衣,惊道:“啊!瞧瞧本王这记性,金玉,金玉,快带大公主进去更衣。”
应声而来的,是一个长得凌厉无比的女子,只看那一身服饰,便知这名唤金玉的女子,并非普通的婢女。南宫霓静静打量了金玉一眼,也不说话,便默默地随她而去。
须臾,南宫霓换好衣衫自内殿行出,迎着轻风,她一路聘婷而来。青丝长垂,仅用绿带松松束在背后,端庄不再,却更显出无限小女儿的娇态与柔媚。
花千树痴望着她,微张的薄唇,半晌方才记得微微抿起,惊艳道:“霓霓,这广袖碧罗裙还真是适合你。”
“这原是七公主的衣饰么?怎会这么大?”
确实适合,还很漂亮,是以,方才在内殿中看见,南宫霓便悄悄喜欢上了这身衣裙。只是,看身量大小,应该不是花千朵的尺码,可与花千树随行之人,又有谁还有资格穿上这等华贵的宫装?
“是你的。”
闻声,南宫霓惊道:“啊?”
花千树浅浅一笑,宠溺道:“是本王特意为你准备的,原本打算亲自给你送去,此番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无功不受禄,我怎能…”
轻摇着头,花千树无视她的拒绝,只温柔地问道:“霓霓,你不喜欢吗?”
“如此美丽之物,我又怎会不喜欢?”
“喜欢便不要推辞了,整个凰宫,除了霓霓,再无人能将此衣穿出如此仙姿凤仪了。”他等了五年,他的小公主终于长大了,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来了,也迫不急待地想要看到她出落成亭亭玉立的模样。此刻,他终于看到了,只是,她的模样,竟是远比他想象中还要绝色倾城,风华无双。
“小王爷真会说话。”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
垂眸,南宫霓的眸底闪过一丝淡淡的喜。
历劫两世,她再不是当初单纯无知的少女,但,花千树脉脉含情的眼神,依然让她心旌荡漾,一世的错过,便是阴阳两隔,上辈子,她错过了这样的有缘人,这辈子,她是否还能把握?
“啊!对了,快过来坐着。”
将南宫霓拉回香妃塌上坐着,花千树从怀里摸出一个青花小瓷瓶,温和道:“本王方才趁你去更衣时着人去取了上好的玉肌膏过来,只要用上一点,保证…”
挡住他试图又去握她脚的手,她急声道:“不用了,方才,金玉姑娘已经帮我上过药了。”
“上过了?”
“嗯。”
虽说是儿时玩伴,但毕竟男女授//受//不清,纵然身边无人看见,她依然觉得不可以太过逾越。是以,方才去更衣之时,她便拜托了那位金玉姑娘,此番,药已上好,断是没有再让他碰她伤口的理由了。
“那也得让本王看看。”
“小王爷,还是…别看了。”
南宫霓眼神闪烁,有些话,欲吐还休,只是那绯云密布的小脸,却早已出卖了她的心思。花千树是那般玲珑剔透的人,又怎会不懂她的心思,本想着还逗她一逗,却见她都急红了脸,于是也只得微笑着作罢。
将手里的小瓶朝她手里一塞,他笑道:“这个药你拿着,早晚两次,三日便可痊愈。”
“谢谢!”
“霓霓,你我之间,需要如此见外么?”
需要么?不需要么?
她想,还是见外一点的好,重活一世,能让她相信的人太少。或者,花千树还是那个花千树,只是,她已变了,再不是那个心无外物,无忧无虑的柔阳公主了。大仇未报,她还有太多太多恩怨需要去计较,母弱弟痴,她还有太多太多的包袱放不下。在此之前,什么花前月下,儿女情长,对她来说都太过奢侈,她不敢要,也要不起。
淡眉,微微又拢起,南宫霓回望花千树:“小王爷,听说你此番前来,是为了七公主和智儿联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