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本公主不会让你们再害怕了,相信我吗?”
香如笑道:“奴婢相信。”
香怡也笑道:“奴婢也信公主。”
闻声,南宫霓莞尔,为这两姐妹无条件的信任,也为她们不算动听,却真挚可亲的语言而微微动容,可以彼此信任的感觉,真的很好。
那一刻,南宫霓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变得有多强。但,从今往后,她要用自己的力量,来保护所有她想保护的人,包括母后,包括太子,包括眼前这俩姐妹。
谁要再敢动她的人,她必十倍百倍千倍还之…
第七章:居心何在
时值盛夏,天气燥热难挡,佛堂里香火不断,也便更加让人难以忍受。不过呆了两日,香如香怡两姐妹已是起了一身的红痱子,唯了南宫霓依然一身清爽,仿佛,这炎炎夏日于她来说,不过是春宜秋爽,恰到好处。
无人知晓,前世里那一场大火,已是印在了南宫霓的心头,每每一闭上眼,仿佛都能回忆起大火撕灼自己皮肉的那种可怕声音。那样的热,那样的烫她都能忍受,又何俱这炎炎夏日里的区区香火?
只是,双臂上的伤,却因着这燥热的天气变得愈加的严重了。担心手上会留疤,南宫霓也曾几次三番让香如去寻御医,只可惜,每一次都被阻在了佛堂之内。
安值在佛堂外的侍卫,乃是守宫的禁卫军,而禁军统领林锦合又刚好是硕妃娘娘的亲弟弟,若说这不是成心,似乎都难以解释这一切。但,既便是硕心有心刁难南宫霓,在她一手遮天的凰宫,似乎也没人敢为南宫霓叫那一声屈。
看淡了,也便处之泰然,但南宫霓那两个刚刚说了体几话的婢女,却是再也坐不住了。
“公主,奴婢忍不了啦!就算是拼了命,奴婢也要为您去请御医。”
最先沉不住气的依然是香怡,她自幼为婢,一直跟着南宫霓,眼看着主子在受了如此大的委屈之后,还要遭受如此不平的待遇,她便按捺不住,想要冲出去和那些蛮子武夫理论理论,问问他们眼里还有没有大越的公主。
“你出不去的。”
眸色淡淡,语声浅浅,南宫霓轻语如呓,小得几乎叫人听不清。
并非她妄自菲薄,但,凰宫之中虽是皇后入主中宫,但实权却落在了硕妃的头上,自己的母后不过只是一个花架子,空有皇后之名,却无皇后之实。即是硕妃下令让那些禁卫军守着她们,除非是死,否则,他们断是不敢放她们出去的。更何况,硕妃巴不得她的双手废了才好,又岂会同意让她就医问诊?
“他们要再不让奴婢出去,奴婢就死给他们看。”
香怡性子冲动,眼一红,就顾不上其它。南宫霓摇了摇头,示意香如拦下她,这才慢条斯理地反问:“然后呢?你舍身取义了,让香如再去帮你取药?为了一双手,折了一条命,值吗?”
“值得的,为了公主,奴婢什么也愿意做。”香怡是个简单的丫头,不懂什么叫忠心为主,也不懂得什么叫‘舍身取义’,她只知道,主子对她好,她便要对主子更好,至于其它的,她不愿去想,也根本想不到。
轻摇着头,南宫霓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傻丫头,不值的,这世上再没什么东西比命还重要,不过一双手,不过是留下点疤痕,又不会死人,急什么?”
知她有这份心,也便够了。
深宫险恶,必须步步为营,还不到和硕妃撕破脸的时候,更何况,以她现在的实力,就算是真的和硕妃撕破了脸,也毫无胜算。既是以卵击石之举,自然不敢冲动妄为,她还需要点时间,也需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一点,到时候,不用香怡冲在前头,她自会第一个冲上去,将那个心大无底的女人,狠狠踩在脚底。
“公主,您可是金枝玉叶,万金之躯,万一有所损伤,奴婢们如何担持得起?”
香如虽不赞同自己妹妹的行为,却也对南宫霓的处境很是忧心,毕竟,再拖下去伤口便会溃烂化脓,到时候想不留痕也难了。
香如说得如此严重,南宫霓却轻轻笑了,略有些自嘲道:“只要本公主不怪你们,便不会有人再要你们担待什么,放心好了。”
“不还有皇上,不还有皇后娘娘吗?”
“母后根本都进不来佛堂,还能猜不出这内里情形么?母后善良,也断不会责怪你们。至于父皇,他若有心,又岂会让本公主受这种活罪?所以,他更不会怪责你们,要怪,亦只会怪本公主自作自受。”
历劫两世,她已看淡生死,唯一让她活下来的理由,便只是复仇,她的仇人还在,她又如何能故去?是以,纵然万般委屈,纵然千万受罪,她依然还能淡笑风声。
只是,亲情竟有若伤人的刀,她以为前世的失败,只因她爱错了人,直到轮回重生她方才明白,她错的,又何止是那一步?
一步错,步步错,以至颠覆了生死,祸国殃民,她不想做罪人,便只能从现在开始,斩妖除魔。而她如今所面临最大的魔,不是玄明煜,也不是江明月,而是越帝的爱宠,硕妃林百合。只有除掉了这个女人,父皇才能叫父皇,也只有除掉了这个女人,母后才能成为真正的皇后,到那时越国方能平静,平静方能定国,定国方能安邦,亦只有安邦定国,她才能如愿地复仇。
恨意,那么深!
但那深深的仇恨正是她力量的来源,她不能输,至少,绝不能输在起点。
那般苦涩,香如又如何不懂,只能安慰道:“公主,您别这么说,皇上还是疼您的。”
“疼,确实疼。不过,只在本公主事事顺从硕妃之时,才会试着疼。”
“公主…”
心意已决,再难改变,南宫霓轻轻抬手示意香如噤声,固执道:“你们都别再说了,说了也没用。”
“…”
香如正为难,忽闻佛堂外传来一阵阵乌鸦的啼叫声,呀呀呀地叫得好不凄凉,正琢磨着一会出去将那晦气的东西赶走,忽听南宫霓又说话了。
“宫里岂会有乌鸦出没?”
“许是无意间闯入的吧!”
摇了摇头,南宫霓却不这么以为,凝神又听了几许,便吩咐道:“香如,去看看。”
“是,公主。”
福身而退,香如很快便碎步朝佛堂外走去,不一会儿,又一溜小跑回来了。
“公主,公主,您快看看奴婢带了什么回来了?”
南宫霓迎了出来,笑问:“何事这么开心?”
“是药,治您手伤的药。”
微愕,南宫霓惊问:“哪来的?”
“是,是…是元宝拿来的。”
本不知如何启齿,但香如到底还是说了实话,只是,元宝两字一出,南宫霓的表情,当时便沉了下来:“元宝?他怎会无缘无故送药过来?”
香如握了握手中药盒,一五一十地答道:“元宝说,是他家公子让他偷偷送来的,至于为何如此,他也不知道。”
闻言,南宫霓眉头微微一沉。
还道是自己多心,不想,那几声乌鸦的叫唤声竟是元宝学的,想来,该是为了避开那些禁卫军偷偷将药送进来,这么一想,倒觉得这元宝甚是有心。只是,元宝只是个奴才,一切听命于主子,那他的主子这么做,又意欲何为?
“是燕礼让他送来的?”
“是。”
听罢,南宫霓又沉默了,若她那日没有扔他下水,倒也还可以解释为他想讨好自己,可经过那日一事,他,还会对她好么?
“公主,难道您怀疑这药有问题不能用吗?那奴婢拿去扔了。”见南宫霓面色有异,香怡快步走了过来,一把夺过香如手里的药盒,作势便要扔出去,幸好香如手快抢了回来,如若不然,那好不容易得到的药膏便要生生浪费了。
香如不若香怡那般冲动,连忙护宝似地将药盒护在怀中,还唬着脸怪嗔道:“你干嘛?公主都没说要扔。”
香怡不甘示弱,也反驳道:“可公主不想用。”
“谁说公主不想用了?公主只是还要想想。”
“那是你说的,不是公主说的。”
“你…”
二姐妹为了一个药盒,争得不可开交,南宫霓哭笑不得地看着姐妹俩,只得又过来劝架:“好了好了,都别吵了。不是本公主不想用,只不过,想不到在这样的时候,肯帮本公主的,居然是个外人。”
听罢,香如香怡两姐妹又齐齐看向南宫霓,香怡揪着衣角未说什么,香如却劝道:“公主,您别难过了。”
“不难过,只是有点感慨罢了。”
人情冷暖,在这深宫内院,也便更加让人感触良多了。只是,质子燕礼毕竟是湘国的皇子,为质十年他一直表现平平,而现在,他的示好究竟是真的好,还是居心不良,别有用心?
看南宫霓似乎并不太排斥这伤药,香怡想了想,又认真道:“想不到这公子礼人还挺好的。”
闻言,香如打趣道:“方才要扔了人家送来的药,怎么现在又说人家好了?”
被姐姐这么一呛,香怡闹了个大红脸,瞪了姐姐一眼,这才不好意思地看向南宫霓,解释道:“不是啦公主,这药奴婢闻得出味儿,如若奴婢猜的不错,该是华御医调配的生肌膏,治疗您的手正合适。”
一听此话,南宫霓愕然:“香怡,你怎会知道是生肌膏?”
“公主还记得吗?太子爷小时候太调皮,总会把自己弄伤,那个时候啊!您就让奴婢去找华御医给他调药,时间长了,奴婢就记下这种药的香味了,闻一下就能认出来,不会错的。”
听罢,南宫霓若有所思,看了看香怡,又看了看香如,似是想到了什么,但却只是淡笑不语。
是时候筹划一切了,就从香怡开始也不错。
第八章:青梅竹马
元宝送过来的药,果然好用,不过三五日的光景,南宫霓双臂上的硬痂便开始渐渐脱落,露出一点点粉红嫩白的新肤,看上去,有如盛开在手臂上的桃花。
自打她进了这佛堂,皇后还是头一回来看她,一进门看到香怡正给她上药,捧着她的手便哭个不止,她劝了许久,方才将皇后的眼泪劝住。
几许哽咽,皇后终于开了口:“霓儿,母后没用,让你受苦了。”
“母后,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历劫两世,对于美丑之分南宫霓早已不若之前那般肤浅,她知母后如此伤心是担心她手上有疤会遭男人嫌弃,可她对此却并不以为然。
见南宫霓一脸不在乎的模样,皇后又急了:“如何不碍事?你可是女儿之身,伤在手上如何见人?”
“见不了人就再躲上一年,女儿不在乎。”
见不了人更好,前世她错信男人毁了一生,今生,她绝不会再将一生的幸福依托于男人,是以,身上有痕无痕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至于男人,若是那个男人真心爱她,又如何会在乎她手上的这一点点疤痕?
“你不在乎,母后在乎,你如今正值选婿之年,若是错过了这一次,可如何是好?”
皇后焦虑不已,言语之间多有急燥,南宫霓闻声,淡眸轻抬,奇怪地看了母亲一眼:“错过这一次是何意?”
“女儿啊!其实,母后是来接你出去的。”
一听这话,南宫霓美眸微眯,更觉疑惑了:“接我出去?为何?”
“难道你不想出去么?”
“母后,硕妃岂是那样好说话之人?您若强接我出去,她必定又借此机会兴风作浪,女儿宁可呆足一月再出去,也不愿连累母后受责。”
她又岂会不想出去,只是,在什么都没弄清楚之前,她哪儿也不敢去。毕竟,皇宫不比高门,行差一步,说错一语都是要掉脑袋的事,纵然她是公主,母亲是皇后,一旦让人抓了把柄,同样是覆水沉舟的结果,是以,绝不能掉以轻心。
“你父皇已应允了,硕妃亦不敢说什么的。”
沉默良久,南宫霓思绪百转千回,只焦急地拉过母亲的手,紧张地问:“母后,是不是宫里出什么大事了?”
“霓儿真是冰雪聪明,这也让你猜到了。”
“母后,到底何事?”
若有所思地睨了她一眼,皇后笑道:“是辽国小王爷花千树到了。”
“这么快?”
未经大脑,这三个字脱口而出,直到皇后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她才假意平静地解释道:“女儿前阵子还收到过小王爷的信,说是年初才打算来盛京,不想,这么快便来了。”
并非她对此事过份紧张,只是前世的记忆中花千树初次带七公主来京游玩的时候,该是光隆二十二年正月,为何会提前大半年就来了?难道?她在重生之时,今世的时局也早已因她而改变?
“是啊!确实是说明年年初才来商议和亲之事,不知为何,现在突然便来了。所以你父皇让母后来接你出去参加明日的宫宴,为辽国小王爷和七公主接风洗尘。”
“和亲?”
南宫霓的心,蓦地因这两个字狂跳不止,花千树是来和亲的?难道,难道他此番前来不是游玩,也不为带公主散心,竟是来跟自己求亲的?
说起这辽国小王爷,他之前也曾在越国为质,不过,五年前大辽吞并了临国的十几个部落后,版图也被瞬间拉开,很快便发展成为了与越国实力相当的强国之一,花千树亦是在那个时候回到辽国的。
不过所有在越国为质的皇子之中,花千树和南宫霓感情最为要好,幼年时,每一回骑马进城过家家的时候,她都是扮成花千树的新娘,在他临走之日,还曾握着南宫霓小手许诺,说待他长大成人,定要回来娶她,只不过,前世里,花千树因晚到了半年的时间,南宫霓便嫁给了玄明煜。自此,郞有妻,妹有夫,再不叙儿时情。
此番历劫重生,南宫霓满脑子本只有复仇一件事,可突然又听到这个人的名字,还听说他要来和亲,这一时的冲击,令她心头五味陈杂,竟有些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了。
见南宫霓情绪略显激动,皇后掩唇,取笑道:“瞧瞧你,脸都红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不过,小王爷此番前来怕是要让你失望了,他可不是为自己的亲事而来,是送七公主来我大越与太子见面的。”
“跟智儿见面?”
提到七公主和南宫智,南宫霓的心不由一沉,前世里,七公主在五年后会成为南宫智的太子妃,难道,这一世她们的命运还是会如前世一般轮回重演?
“没错,辽国七公主花千朵,就是你父皇钦点的给智儿的未来太子妃。”
一语出,南宫霓心神俱震,乱了,乱了,一切都乱了!
“母后,智儿他如何能和七公主成亲?且不说太子还小不过十三岁,就说那七公主应该也只个是十岁不到的孩子,这两个人都还是孩子如何能成亲啊?再者,智儿他,他…”
话至此处,南宫霓却再也说不下去了,南宫智,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在三岁之时,她便发现他有所异样,直到五岁被太医定论为天生的弱智,一直便是母后最大的心结。
如今母后已心力憔悴,她又如何能提那样的事情,再去伤母后的心?
“唉…”
皇后长叹不止,却并不回答,那些关于太子的秘密,天知地知,她知她亦知,早已不是皇室的秘密。只是,太子再傻也毕竟是太子,关起家门来大家随便说都行,就是不能让外人知道。
之前太子尚小,身子孱弱也不怎么见人,倒也没有多少人发现他与其它人所有异样,可若是成亲,那样的事情,又岂能瞒得住?
“母后,使不得啊!会出大事的。”
七公主乃是辽皇的掌上明珠,也是个和自己一样倔得没了分寸的傻丫头,前世里,只因远远地看了智儿一眼,便为智儿的绝世容颜所吸引,更立志非智儿不嫁。
越帝一心搭上辽国这条政治姻缘,又怎肯放弃如此大好机会,是以,当七公主如愿地嫁给了智儿之后,她亦在大婚之夜发现了智儿的先天愚钝。突来的真相,让七公主大受打击,甚至因此一病不起,缠绵床榻不过半年便郁郁而终。
辽皇痛失爱女,又岂肯坐视不理?在得知真相后,一怒之下发兵江南,也正是那一年,玄明煜随父远征,自越帝手中接过了他人生之中的第一个虎符。自此,大越的朝堂也开始了一场无声的腥风血雨。
万事有果皆有因,如若当年不是越帝那一个错误的决定,七公主不会死,辽国亦不会与越国翻脸,玄明煜不会有机可乘夺得兵权,大越也不会因此而走向穷途末路。一切的一切,都从七公主开始,前世她已无力回天,今生,再不能坐任事情发展到那样的绝境。
是以,无论如何,她也不可以让七公主嫁给太子。
“霓儿啊!母后又怎会不知此事行不通,可你父皇在那硕妃的怂恿下一意孤行,母后又岂能做得了这个主?”皇后亦是为难,虽说南宫智是个痴儿,可痴儿也是儿,自己的儿子自己不疼别人岂会疼?
以南宫智太子之身,皇后自是不愁没有太子妃,可若对方换了是湘国的公主,或是金国的公主她都不担心,唯有这辽国的公主,让皇后亦有些举棋不定。毕竟,四国之中,唯有辽国能与越国齐强,其它的两国,便是吃了这哑巴亏也不敢说什么,可是若是换了辽国这样的强国,后果,便实在是有些吉凶难测了。
但她失宠于越帝,说什么都是错,拦得急了,越帝还嫌她后宫干政,她是左右为难,又无可奈何,只能一切都依了越帝的心意,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身为皇后长女,南宫霓又如何不懂母亲的心思,只是,若不从源头处断绝后患,只怕会为时晚矣。咬唇,南宫霓愁肠百结,彼时,她亦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想到前世里七公主和太子的结局,又联想到这如今这未知的突变,南宫霓的心紧了又紧,肃然道:“母后,此事便交由女儿来安排可好?”
“霓儿,你要做什么?”
“母后,此事可大可小,请您一定要听女儿的。”
大事当前,容不得她有半点的退缩,若是风雨必来,那她只能驭风推雨,力挽狂澜。
“霓儿,你可有把握。”
眸色沉沉,眼神如雪,南宫霓再度抬眸,双眼深处已只剩饱经沧桑的凌厉与果绝:“母后,前有豺狼后有猛虎,此事,有没有把握都得做。”
她亲历大越异主的血流成河,她目睹父母惨祸的死不瞑目,更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烈焰吞噬,化骨成火。她已发过毒誓要改写命运,修复这一切。
为此,她必赴汤蹈火,再所不惜!
第九章:忠言逆耳
从佛堂到紫宸宫,南宫霓一路上都显得心事重重,就连皇后跟她交待宫宴之事时,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皇后见她无心交谈,便也不再扰她,只拍了拍她的手道:“你也别太着急了,毕竟智儿还小,就算是大婚,也该能拖上几年时间,到时候…”
本在出神,突听母亲如此一言,南宫霓立刻反对道:“母后,此事万万拖不得了。若不从根源上解决,一旦定了婚期,日后必成大患。”
“那你的意思是?”
“让七公主主动拒绝掉这门婚事。”
要阻止七公主和智儿见面已是不可能,又不能告诉七公主关于智儿是弱智的真相,那么,唯一的办法只能是破坏智儿在七公主心目中的形象,让她讨厌上智儿,自己主动拒绝掉这门婚事。
“可是,智儿他万一让七公主拒绝了话,你父皇对他恐怕是更加失望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虽然皇后也疼南宫霓,但相较于智力低下的南宫智,一个先天不良的孩子,她自然要偏爱多一些。是以,听到南宫霓打算这么安排弟弟的婚事时,皇后还是有些不忍心。
“父皇毕竟只有智儿一根独苗儿,再失望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可若是应下了辽国的和亲,只怕智儿有命得这江山,也没命坐到头了。”
说来也巧,越帝后宫三千,妃嫔无数,却只得一个皇子,便是皇后嫡出的太子南宫智。可南宫智偏在五岁之时便被诊断出先天弱智。得知此事后,越帝又特意充盈了后宫试图再生一个皇子出来继承大统,可说来奇怪,自那以后,凰宫里一连又生出七八个公主,却独独没有一个皇子。
是以,在尚未有其它威胁的情况之下,南宫霓自然是不担心弟弟的安全的,只是,皇后对她的说法,却并不认可。
“霓儿,你怎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
她的若心母亲并不理解,甚至还有些怨她对自己的弟弟如此毒舌,南宫霓有苦难言,只能委屈道:“母后,女儿说的就算不好听,也是事实不是吗?”
“会不会,会不会是我们太恺人忧天了?”
一语出,南宫霓心头百味陈杂,恺人忧天?她倒真希望是自己恺人忧天了!
“母后,您不信女儿吗?”
其实,她不怪母后不信自己,只因她之前太过软弱无能,一直让母后失望着。以为自己这个女儿还是以前的那一个,更以为她没有能力保护好她们母子三人。她不能告诉母亲真相,是以,唯有用眼神向母亲传达着自己的坚定。
她可以做到的,她也一定要做到。
那是皇后第一次在自己女儿的眼中看到了希望,那样热情的眼神,充满了力量,让皇后瞬间便觉得自己所有的担心都是那么的多余,她看着自己的女儿,突然便感动到落下泪来。
“霓儿啊!母后自然是信你的,可是,智儿他若是失宠于你父皇,万一别的妃嫔又诞下皇子的话,他的太子之位恐怕都将不保。”
后宫之中,母凭子贵,皇后虽斗不过硕妃,但却有太子在手,这也是她明明失宠于越帝,却依然能屹立不倒的唯一的理由。是以,一想到这么做可能会危及儿子的地位,皇后难免也有些焦燥不安。
“母后您错了,若有别宫妃嫔诞下皇子,就算智儿未曾失宠于父皇,这太子之位,也绝不会再是他的了。”
一个痴儿,又如何能号令天下?
就算能瞒得了一时,又如何瞒得一世?但凡皇室有一丝一毫的办法,也是绝不会将大权交到一个痴儿的手里的。是以,一旦皇室后继有人,南宫智的太子之位,迟早不保,除非,除非南宫智也后继有人。
但他毕竟还太小,只有十三岁,再拖两年,只要两年便好,一旦南宫智可以娶妻生子,她一定会全力辅佐,助自己的侄儿,荣登大位。
“霓儿,你怎能如此说你弟弟?”
“母后,忠言逆耳。”
“…”
闻声,皇后再不言语,只是默默流下两行清泪。
忠言逆耳,但到底伤了皇后的心,为此,南宫霓其实也很后悔。是以,自回了紫宸宫后,她便一直陪在皇后身边,待到皇后小憩睡去,她才唤了香如和香怡一起出门,直赴平阳殿而去。
平阳殿乃是凰宫之中最偏僻的主殿之一,也是各宫质子所居之所。与冷宫遥遥相邻,本是个妃嫔宫婢们谁也不愿多沾的地方。
一路行来,陆陆续续遇到不少宫人内侍,南宫霓知晓个中缘由倒也未有多言,倒是香怡好奇,心直口快地问道:“公主,您不觉得奇怪吗?此处何时变得这般热闹了?”
“辽国乃是强国,小王爷既然在此居住,又岂能含糊?”
按理说,以花千树彼时的身份,本是不该赐住平阳殿的,但因他主动要求,于是越帝也便乖人之美应了他所求。但,因平阳殿实在简陋,是以,花千树入住之日,越帝便调拨了上百个宫人内侍们前来打点服侍,人多自然便显得热闹了。
“噢!原来如此。”
闻声,香怡一脸恍然地点了点头,稍后又搓着手笑道:“不过,小王爷面子可真大,居然连紫彩和明霞都调来服侍他了。”
缓行的脚步,微微一滞,南宫霓侧身而问:“紫彩和明霞?这不是珑儿的近身侍女么?怎会调来平阳殿?”
见南宫霓不信自己所说,香怡小心翼翼地指了指不远处的九曲回廊道:“公主,不信您自个儿瞧瞧,那边,就是那边,那可不就是紫彩和明霞两大恶女了?化成灰奴婢也不可能认错。”